玄蛇一脉与金蟾一脉纷纷落回水中,抬头看去,只见鸟群四散,银雕一脉簇拥着受伤的族长钢爪在空中怒目而视。
钢爪蓄势而来,好容易将玄蛇一脉困在空中,不料却凭空跑出媚十一娘和金蟾一脉的人来坏了他的好事。
而今功亏一篑自是心有不甘,但却是拿他们半点办法也没有。
加上伤痛刺骨,唯有一声长啸,招呼手下银雕和御使的群鸟一并离去,不多时已然走了个干净。
蛇泽与蟾坞的天空中算再度恢复了清明,自是水面地上均留下了不少猛禽和小妖们的尸首,这一仗打得惨烈非常,双方都是元气大伤。
媚十一娘见得银雕一脉离去,总算松了口气,转眼看看旁边的慕茶,心想今日幸好得他相助,不然玄蛇一脉势必就此倾覆。
慕茶见媚十一娘眼带感激之色,只是对着她微微一笑,而后转眼看看不远处的黑蝮,而后拱手道:“黑蝮老爹,晚辈慕茶有礼。”
黑蝮看看慕茶:“你就是金蟾一脉现今的族长?不错,不错,果然好本事。不过你们金蟾一脉和我们玄蛇一脉素来交恶,今日你为何还要冒险来相助于我等?”
慕茶笑笑:“谈不上相助,我们两族虽说素来交恶,但世易时移,而今银雕一脉坐大,你我两族都日渐势微。
正所谓唇亡齿寒,倘若我们还只记着以往的旧仇相互敌对,被人吞掉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所以现今的形势,帮你们,便是帮我们自己。”
黑蝮冷笑一声:“说得倒是容易,你忘了你爹是怎么死的了么?”
慕茶叹了口气:“自是没忘,先父也是和黑蝮老爹你对阵之时受伤落下病根,才会去世。”
黑蝮道:“既然你记得,那应该也没忘记老夫为何和你爹对阵。”
慕茶点点头:“因为先父杀掉了黑蝮老爹的两个儿子。
至于为什么先父会杀掉黑蝮老爹的两个儿子,那是因为他们侵入我蟾坞地界,吞食了不少族人。
至于为什么他们要侵入蟾坞……那又是一笔算也算不清的糊涂账了。”
黑蝮微微颔首:“没错,既然都积累了那么多仇怨,老夫自问难以放下,也不信你做的到。”
慕茶叹了口气,看看周围玄色金蟾两族众人,而后言道:“黑蝮老爹,晚辈有事想与你单独一叙,不如……”
黑蝮看看慕茶,见其言辞恳切,于是言道:“那就跟我来吧。”
言毕正要转身奔蛇泽深处而去,却突然看到自始至终都背对自己而立的媚十一娘,不由得叹了口气,喃喃低语道:“十一,十一,这么久了,你都不回家么?”
媚十一娘听得老父言语,心中酸楚,若非形势危急,她也无脸出现在族人面前.
而今老父就在身后,更是不知如何应对,只是将身沉入水中,化为一条小蛇,顺水潜行而去……
黑蝮见媚十一娘始终都不肯相认,也别无他法,转眼看看慕茶,见他也看着水流的去向若有所思,蓦然心念一动:“你和十一很熟?”
慕茶笑笑:“说不上很熟,只不过她回来之后的五百年,都在蟾坞蛇泽之间栖身,想不留意一二也是不行。”
黑蝮微微颔首,开口让下属暂留水面,随时警戒以防银雕一脉再来滋扰,言毕转身遁入水中,奔蛇泽深处而去。
慕茶转头吩咐下属小心查看还有没有伤重未亡的小妖,以便及时加以救治,而后也沉入水中,紧跟黑蝮.
直到两人都到达蛇泽身处的水灵殿前,黑蝮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在这里就可以了,有什么你就说吧。”
慕茶看看四周,但见四野开阔,唯有那座水灵殿庄严矗立,此地确实只有他与黑蝮两人在,于是心下一宽:“不瞒黑蝮老爹,前些时日天狐一脉的白隐娘飞升之前来见过晚辈。”
“白隐娘?”黑蝮眉头微皱:“居然连她也得了天尊的封诰飞升天界为仙了,现今天狐一脉还剩什么人?”
慕茶叹了口气:“天狐一脉受命于天守护双生妖花,原本也就是个可有可无的虚职.
而今只剩她那个出世不久的黄口小儿白三皮还在留在这兽道之中,委实是不成气候了。”
黑蝮微微点头:“你言下之意,便是兽道六脉继焰虎之后,天狐也即将绝迹兽道是吧?”
慕茶应了一声:“不错,天狐、焰虎都是胎生,是以数量上颇受限制,而灵力却无疑是在你我两族以及银雕之上。
而那伏翼之王天伏翼虽厉害,却只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上古妖兽.
仅仅知道食人脑髓,要么就是终日昏睡,族中伏翼数量不少,但成气候的却是凤毛麟角。
焰虎覆灭是因为当年六道紊乱而不幸灭族,还可以归咎于天灾。
但天狐一脉虽说也是得了天界封诰代代相传,但每一代飞升的时间却日渐频密……”
黑蝮微微思索,随即言道:“你是说上界对天狐一脉明升暗抑,实际是在无形中减少天狐一脉的数量。 шωш● ttκΛ n● ℃o
数百年前白隐娘自其父手中接手天狐一脉之时也不过是少女之身,而今其子尚未成人便被召上天庭。
那乳臭未干的狐狸崽子自然也不可能从白隐娘哪里学到什么厉害的法术,充其量也就是个四流货色。
即便是天资聪颖,修行有成,也逃不出这一千五百年来的循环常例,能否赶在下一次天庭诰封之前繁衍出具有天狐灵力的下一代,都是未知之数。”
慕茶摇摇头:“我想黑蝮老爹自然知晓我族与天狐一脉世代交好,所以白隐娘飞升之前来找我.
她告诉我,一旦服下天界灵珠,此后便与兽道再无瓜葛,所以希望我能够帮忙看顾她儿子三皮。”
黑蝮眉头一皱:“她儿子再不济也是头天狐,天狐灵力在兽道六脉中仅次于焰虎,寻常的妖魔想要动他只怕也不容易。
便是遇上了其余几脉的势力要与他为难,万不得已朝那木灵殿里一躲,旁人也拿他没办法。何须你如何看顾?”
慕茶叹了口气:“起初我也觉得奇怪,直到我看到她儿子三皮的时候,就发现了一点。
那小狐狸身上的天狐灵气甚是微弱,就和寻常的妖狐没多大分别。
而白隐娘吞下天界灵珠飞升之时,本身的灵气也似乎消耗大半……”
黑蝮瞳孔猛地一缩,微微思索而后一拍大腿:“白隐娘这小妮子倒是个厉害人物,居然想到这个法子来!
那狐狸崽子身上的天狐灵力想必是被那小妮子用自身灵力封印,目的就是希望可以瞒过上界。
纵使是上界有心想让那狐狸崽子受封离开兽道,以他的灵力也不可能驾驭灵珠,更是师出无名。
是以就可以在兽道中多留数百年,确保下一代仍有机会繁衍生息,不至于在那狐狸崽子这那一代就灭绝。”
慕茶点点头:“黑蝮老爹所想与晚辈一致。
当初木灵尊尊敷和发下宏愿,散去自身灵气归于六道,以维系六道生机,功在六道众生。
所以就算有人想将归属木灵尊麾下的天狐一脉终结,也不得不用这等怀柔手段,步步为营。
但是我们两族却没有这般造化。
以前我们两族斗生斗死,都各有损伤,即便如何不济,也不曾被第三方的势力欺上门来。
银雕一脉虽日渐鼎盛,但真正这般嚣张起来却是近几百年的事。”
黑蝮脸色渐渐阴沉,恨恨咬牙到:“没错,准确来说,一系列冲突是在五百年前我家主上传出噩耗之后。
这五百年中那窝子扁毛畜生便趁着我们两族时有纷争伤亡之际来袭,一来二去将我族中年轻一辈有所作为的全都伐害殆尽……”
慕茶点点头,神情也甚为激愤:“而银雕一脉和我金蟾一脉为敌,却是近两百年的事。
先父在世时倒未曾深究此事,心想主上金灵尊虽许久不曾下界来蟾坞巡视,但主上身居要职仅在天尊之下,我们金蟾一脉绝非你们玄蛇一脉一般全然失了靠山。
银雕一脉最多也只是小有摩擦,不敢大举来犯,是以一直都把你们玄蛇一脉视为心腹大患。
不想等到我接任族长之位,循例进入金灵殿祭祀之时,却发现金灵殿中供奉的圣体起了变化……”
“什么变化?”黑蝮心念一动,开口追问道。
慕茶看看水灵殿,沉声道:“事到如今,已然影响到整族的将来,便是不该说的,晚辈也不打算隐瞒黑蝮老爹。
金灵殿中的圣体灵光黯然,只怕是主上已然步了水灵尊后尘,是以银雕一脉才会如此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