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暝虽日夜兼程,赶到之时只见蛮乌城下已是一片狼藉,有风过处带起一股浓浓血腥。
可怜三千男儿还未建得功业,就被一干蛮兽飞翎结果了性命!
魇桀见得魇暝与一干亲兵赶来,倒是有些吃惊,他本以为魇暝此刻尚在赤邺疲于奔命,所以才会肆无忌惮的拿北溟大营开刀。
不想战事一起,魇暝却到了此处,倒是他始料未及的。而今见得魇暝乘怒而来,也不免慌起神来。
魇暝一向爱惜营中将士性命,而今见得首次交战梦川三千轻骑便死伤殆尽,三军士气颓靡,自然甚是气恼。
上来就是重重一拳落在魇桀脸上:“你肆意挑起战事之事本座姑且不提,那三千骑兵虽非你麾下,但也是我梦川子民。
便是你有何等盘算,也不该拿他们的性命来儿戏!”而后冷声喝道:“左右,且将二皇子押下!”
大帐之内魇暝魇桀双方亲兵数量相若,此刻早一个个刀剑出鞘,剑拔弩张。
魇桀不防备魇暝会突然动手,自不曾避了开去。
一拳下来顿时觉得口鼻麻涨,吃痛在口边一抹,只见一片殷红之色,自不免心头火气想和魇暝拼个你死我活,却忽然想起临行前璐王的叮嘱来。
于是按住身后随从的兵刃懒懒笑道:“皇兄真会说笑,皇弟敲响龙鸣鼓也是怕皇兄失利,有意分散风郡注意,为何皇兄脱险而归反倒怪起皇弟来……
何况战场之上,自然有死有伤,那些骑兵为国战死,从重抚恤犒赏便是,怎生连这个也拿来说事?
看来皇兄对皇弟的误会不小啊。只是而今大敌当前,咱两兄弟还同室操戈,这…..合适吗?”
魇暝气的浑身发抖,乾指斥道:“也罢,而今战事告急,本座且不与你一般见识,他日班师回朝,父皇面前,本座自然要为屈死的将士讨个公道!
本座既回,你也该将北溟大营兵符交还了。”
魇桀冷笑一声,从怀里摸出一枚四寸长的青铜鱼符来递到魇暝眼前晃了晃:“兵符在此,皇弟也乐于交还皇兄,省的再生误会。”
魇暝取回兵符,冷眼白了魇桀一眼,牙缝里蹦出一个“滚”字。
魇桀打了个哈哈,转身离开主帅大帐。他已然遂了心愿,心想便是魇暝回来,也势必无法挽回如此低落的士气,无谓再做纠缠。
此处乃是北溟大营,十万军士皆是他的人,若是激怒了魇暝火拼起来,反而自己会吃亏。
此时理当退出,等南川大营重兵到了再作打算。
魇桀离了大帐,却见帐后魇暝几名亲随正守着一只精钢兽笼,只是幕围低垂,寒气森森,也不知道其中关了什么猛兽。
魇暝暗自留心,就在左近看看,见那些个亲兵看得严实也就离了开去,寻思皇叔暂领的南川大营兵马应有三日行程才到,于是跨上坐骑金毛犼奔梦川方向而去。
魇暝看着魇桀离去,脸上的表情稍稍缓和,刚才故意摆出那副架势就想趁魇桀心慌意乱之际收回兵符,以免与他再做纠缠贻误战机。
这蛮乌城下至天柱之间皆是一马平川,又属风郡属地。
而今即将入夜,倘若风郡趁夜偷营,只怕在这毫无屏障之地北溟大营会再受损失。
既然取回兵符,就得趁夜将大军调离此地,免得再受损失。
魇暝打定主意,火速换上平日军中穿戴,而后下令换下“桀”字帅旗,重立北溟大旗。十万将士见得主帅回营,先前的哀伤颓靡消散不少。
魇暝身边的亲随将领也各自回归本职,就大帐之中听凭魇暝调遣。随后大军自后开始拔营,唯独是阵前的营帐皆弃在原地不动,以免被风郡看出端倪。
先是虎贲营战车押送投石车冲城车等行动迟缓的队伍先行撤离,继而是前军先锋营掩护后军工兵紧随,步兵骑兵弓箭手等中军呈连续方阵押后,十万大军趁着夜色悄悄起行。
唯独是魇暝并亲率六千银甲重骑并三千弓箭轻骑留守殿后,且命骑兵们策马在营内来回奔走,尽可能闹出大的动静来。
蛮乌城上的时翔首战告捷本有乘夜偷营之意,不料却见得梦川阵营帅旗易帜,心想行军打仗哪里会如此儿戏,自是不免泛起了嘀咕。
再加上见营帐之中灯火通明,而阵营之内也随处可见篝火闪现,人影幢幢,看上去似乎比之战前还要有士气高涨。
尤其是见得帅旗之下督军的魇暝,就连时翔也自不由的暗自惊叹。
只见魇暝跨骑一头浑身莹白的麒麟神兽,头顶三叉赤金冠猩红长翎,身披锁子银甲,足蹬流云鹰爪靴,银白色的披风在夜色之中尤为瞩目,虽然没了传说中那一对银光夺目的双岐灵角,但一眼望去尽是王者风范。
时翔见得此景,心想梦川大皇子果然名不虚传,难怪连那不可一世的时羁也会折在他手上。而今看来魇暝一到,梦川士气大振,此刻再贸然前去,自然是讨不了好处,如此一来唯有暂时作罢。
魇暝一直以及目镜远窥蛮乌城,直到四更天也未见异动,心知对方已然中计,不敢趁夜前来。
且算算时间,大军已然过了天柱进入梦川外疆,总算是安全无虞了,他方才跨上坐骑吹雪麒领兵撤离。
除留下一小队轻骑兵做探子,就地隐藏侦查军情随时汇报外,魇暝带领其余骑兵连夜追上大军,之后再继续前行至梦川外疆边境的龙隐泽扎营,再作图谋。
回想这一夜之间退军两百里有余,可以说是他统兵以来从未有过之事。
所幸北溟大营上下齐心,总算未损士气。
而今背靠蓄水五十里的龙隐泽,就等同于拥有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就算万不得已,也可御水而战,远比陷在那蛮乌城下来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