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圆饭吃到一半,胡小满忽然道:“我得走了。”
迎着众人疑惑的目光,她笑着解释:“今天本是团圆的日子里,我不能让李显一个人,我得去找他,可能要过几天才回来,
喝到微醺的胡老爹摆摆手:“你去吧,最好多呆几天,能把他带回来,怪可怜的。可惜你俩小崽子分分合合的,要不然让你奶奶她看到你们俩成亲了,该多好。”
从来不会扭捏的人忽然被爷爷调侃了,‘欻’的一下,胡小满的脸红的跟被打了似的,吃憋道:“那我这次跟你们争点儿气,把他拐回来。”
“你去吧,你去吧。”
家里其他人不知道李显是怎么回事儿,但是胡老爹是知道的,知道他为了给白氏报仇杀害了亲舅舅,被家族驱赶出门,现如今一个人流落在外,虽然比起别的人来并不娇气,但是他是个大少爷啊,一个人如何生活?
知道里面一定另有隐情,但胡老爹心里所有的怨气就那么消散了,那些残忍伤害老伴儿的罪魁祸首都死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呢?
没有做过多的解释,胡小满嘱咐蚯蚓好好看家,跟众人商定了归期就走了。
团圆饭还在继续,惊蛰不知道是怎么挨到一个人回到房间的。
一个注定彻夜无眠的夜晚,在家里呆了几天后惊蛰便借口军营中有事离开了。
相隔数百里的客栈内。
睡梦中总是不安稳的李显胡乱蹬着腿脚,总觉得身体被束缚住了,一会儿又感觉喉咙里似乎是被灌下了什么东西,很苦,嘴巴又被捂着呼吸不畅,这大概是要死了吧。
自从离开府城后他就一直在客船上,没有目的的任由船家带着远行,直到前几天病的厉害,又正值新年之际,船家怕他死在客船上,沿途经过一个小镇子就把他赶下船了。
不知是人在病中感到脆弱还是怎么的,他刚进了镇子,就被几个小贼盯上了,抢走了身上的银两,他就觉得这个镇子非常不错,适合客死他乡,随便找了个客栈等死,却还要被外面的鞭炮声惊醒,店老板也进进出出的,看他死透没死透。
大概是遇到好人了吧,在不知道第几次被灌药的时候,他这样想。
他是怎么想的,别人不知道,但是有个老头子心深感体会。
老头子是个大夫,好好的在家过年,就突然被一个凶神恶煞的女子揪过来给人看诊,一连几副药灌下去,都一天了,这人也没个动静。在看那女子,一张俏脸黑的成锅底了,关键的是老头子想回家,跟家人团聚呀。
老头子咳了咳,捏着山羊胡子,出主意道:“不如这样吧姑娘,我在给这人施两针试试?扎过针后或许人就醒了呢。这是高热后引发的晕厥,休息几天也就无大碍了,不必心急。”
胡小满想一巴掌盖在他脸上,沉着气道:“上次用针你就给他扎抽抽了,人醒了吗?”
“这都属于正常现象。”老头子气焰小的不敢多解释。跟一个蛮横的人能解释的清楚什么?
胡小满再度觉得这就是个庸医,但是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又找不到其他大夫。
她沉吟片刻道:“你拿着我的印章,去济世堂拿几支青霉素,见到如章人,他们必定不会为难你,速去速回。”
反反复复的高热退不下去,那必定是因为引起了肺部炎症,老大夫手里没有什么特效药,只能舍近求远的去稍微大一点的镇子取青霉素,这还要多亏楚娉婷将生意做得大。青霉素这种药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遍布了各大洲郡的角角落落。
“你跟那济世堂是什么关系?”老大夫多嘴问了一句,“就不怕我拿着你的章跑了?”
胡小满懒得跟他说话,脸上一左一右写着俩大字,滚蛋。
老大夫见过不少市井泼妇,但是没见过哪个女子有这么森然的气度,巴不得赶紧走。
胡小满也任劳任怨的做起了老妈子。
她其实一直在利用各种小动物,获得李显的活动轨迹,一开始的几个月里没有过来找他,是想让这个人冷静冷静,估计他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自己了。
但就像是曾经说的那样,她选择了他,也害了他,不能再轻易把他丢开。
温热的湿帕子,一点一点拂过消瘦的脸颊,胡小满有点怀疑自己当初的用意,借李显的手杀了他那个舅舅真的只是为了报仇吗?看着如此脆弱的少年,她扪心自问,真的没有让他脱离家族管制,把横在两人中间的鸿沟折断的想法?
一直在要求大夫加紧诊治他,让这个人醒过来,可是醒过来之后该如何面对?
一不留神就想了这么多。
胡小满露出一丝苦笑,认真的帮病榻上的人清理。
半天的时间,老大夫就带着青霉素和印章回来了。
当天夜里,李显就醒了过来。
“饿吗?”
“要喝水吗?”
“或者你要方便一下?”
问了半天,他一言不发,垂着眼帘,一副你不愿意看到你的样子。
眼前又浮现起那个刚见到他的场景,消瘦的人窝在床角瑟瑟发抖,看到自己时,他迷迷糊糊的问:“我是死了吗?要不然你怎么来了。”
死了才觉得能见到自己吗?
胡小满试图去摸摸他的头,但被李显躲开了。
这样的举动似乎是惹怒了他。
李显没什么力气的怒目而瞪,道:“你可以走了。”
“我不会走的,最起码在你好之前,我不会走。”
胡小满拧出一条温湿的帕子,递到他面前。
‘啪’的一声,李显把那只手打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