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黑下来,店基本关门,只有稍大点儿的店铺在门口挂上了灯笼。正是晚饭期间,最热闹的要数饭铺,啃了一天干粮的胡满早就饿了,闻着飘香的饭菜肚叽里咕噜的叫。
领路的胡里正确实对蛮县城熟悉,带着人七拐八拐的来到一家挂着帆布招牌的店面前。
他解释道:“咱们现在这儿凑合一夜,别看店铺,老板是好人嘞。”
“听的,”胡老四附和,探头朝里看,也不进去。
“走,”胡里正大手一挥,很有点气赳赳的样走进去。
胡老爹他们跟着进去,胡满跟大庆守着驴车,装死很久的蚯蚓耐不住伸出头,快速的吐着蛇信朝周围看。
“满啊,你,你让它钻回去,别让人看见。等会也不知道咋安排蚯蚓住下,这么大的个头。”大庆发愁道。
“就让它这么呆着就行啊,”胡满理所当然道。
大庆感觉跟她不清,看见胡栓出来就赶紧迎上去,把刚才的话又问了一遍。
“没事儿,”胡栓拍着他的肩膀安慰胆的表哥道:“蚯蚓很听话,不会乱跑,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匆匆了一句,店里的二就过来帮着拉驴车去后院。胡栓哪敢让那个别人拉,接过手跟着去了后院。
“唉,真愁人——”大庆愁死了,唉声叹气的往店铺里去。
后院,胡满看着空荡荡的草棚算是放心了。蚯蚓没见过牛马啥的,刚开始看见驴的时候就表现的特别稀罕,把它跟别的牲畜放一块搞不好就偷摸吃掉了,不吃掉也给人家吓坏了。 щшш★ ttκā n★ ¢〇
胡栓也放心了,偷偷嘱咐胡满:“你跟蚯蚓不能让它乱跑,把它安抚好了就去前院找我们,爹给你弄饭去,饿了吧?”
“嗯,”胡满点头,看着给驴喂草料的店二也走了就把草帘掀开让蚯蚓活动一下身躯。
“蚯蚓,今天晚上不准离开驴车,更别偷偷摸摸的吓唬驴,要不然你就完蛋了,卖了你都买不回来一头驴。”胡满连带吓唬道。
唬的蚯蚓连忙点头,进城的时候就要把它吃掉,它害怕呢。
胡满陪了它一会儿就回前院,大堂里放着几张大长桌,还有几个陌生人,店二正笑呵呵的上饭。
胡里正大嘴一张就要了几个荤菜,心疼的胡老爹啥话也不出来。
是荤菜,就是干菜蒸大肥肉片,这个时期还没有炒菜哪一,大多数的菜不是炸的就是蒸的。但胡满一点也不嫌弃,咬着肥肉吃的也挺香,总比啃干粮好不是。
夜里几个大老爷们就挤在最便宜的大通铺上,胡满睡在爷爷跟爹中间,被震天响的呼噜声吵得头大。
她睡不着,胡老爹也睡不着,他担心啊,时不时的用脚碰碰放在炕里边的背篓,那里面装着人参呢。
打昨天晚上他就没睡着,亢奋的情绪一直持续到现在,这会儿想到明天要去卖人参了,他就心里乱的慌。
胡满知道他担心,手就握着胡老爹的手指,撒娇般道:“爷爷,你给我讲故事我才睡的着。”
“磨人精,”胡老爹叹息的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粗粗的嗓压到最低,起讲了几百遍的老掉牙故事。
故事没讲完,胡老爹就迷糊过去。
黑乎隆冬的夜里,响亮的呼噜声蓦地少了一道,胡老四缓慢的坐起身支棱着耳朵听,好一会儿了才轻手轻脚的爬起来,光脚下了地,悄无声息的来到胡老爹头前,无声无息的看了好一会儿,实际上他脑里都是人参的模样。
胡老四满目贪婪的爬上炕,探手就抓到背篓的边缘,他犹豫了一下,手下却很诚实的举着背篓慢慢朝后怕。他只要把人参拿了藏起来就可以,谁也不会知道是他偷,谁也不会。三哥家有蚯蚓,大不了以后挖一个人参,他只拿这一次也会对三哥家好的,他就拿这一次。
啪——
漆黑的屋里,啪的一声那样响。胡老四脑里轰的一声,浑身一紧瞬间出来一身的汗,手里的背篓一下掉在地上,他回过神来就察觉到脚腕被人抓住了。
他机械般回头,对上胡老爹平躺着仰头看他的脸,胡老四看不清他的样,但他可以想想到那是多么愤怒的一张脸。可他耳朵里只剩轰鸣的砰砰心跳声。
“三,三哥,我我我——”胡老四两股颤颤,我了半天哇的哭了。
胡老爹做了梦,梦见胡老四偷走了人参,他欻的睁开眼,照着梦里的情景一把抓住即将下地的脚,没想到,没想到亲兄弟能干出这样的事儿,他何止是愤怒——淡淡的伤心冲的鼻发酸。
表达怒气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揍人,胡老爹翻身摁住老贼,先夺过背篓,然后挥着拳头就朝胡老四脸上大,怒吼这问他要不要脸。
众人被吵醒,胡栓怒吼着不管那人是不是他亲叔,下死手打。要不是胡里正拦着,胡老四被打个半死都是轻的。
住店的人听见动静围过来看热闹,吵吵嚷嚷的把店老板都吵过来,都劝着胡老爹才住真的住了手。
他不能忍,指着大门让胡老四滚:“打现在起,我没你这个弟弟,断亲。你给我滚——”
胡老四早被打的又怕又恼了,不管胡老爹什么只叫嚣着让人打死他。
胡满就特别想成全他。无奈只能在角落里做个看客。
闹到天亮,胡里正做主让大庆陪着胡老四去城门口等着他们。
都是长辈,大庆性又弱,不想去也扶着哭哭啼啼的胡老四走了。
“栓不是我你,你下手也太黑了,你看把你四叔打的,都走不直溜了,你咋不干脆打死他算了。”胡里正啧啧叹道,站着话不腰疼的样。
“哼,”胡栓不甩他,唏哩呼噜的只管吃他的饭。
胡老爹也不吭声。
一家埋头吃饭,把胡里正尴尬的够呛,讪讪的捧着碗吃的喷香。
吃罢饭,胡里正就甩这手把他女婿找来了。
这是一个看着特别憨厚的男人,叫田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