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将军近来可安好?”
当第二天被就地安排在“聚贤楼”休息的卓不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快要响午时分了,却没想到一起床就碰见了代表着江湖白道的袁紫烟。
“呵呵,看来老朽真是老了,居然一睡就这么多时候,还要劳累仙子前来问候,真是罪过罪过!”
卓不凡微微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自我解嘲的说道。
“老大人千万不要如此说,紫烟份属晚辈,前来看望您乃是应该的!”
袁紫烟急忙躬身行了一个礼。
卓不凡急忙还礼连称“不敢”,继而一边和袁紫烟走向“聚贤楼”的顶层,一边道出了心中一直牵挂已久的问题: “袁仙子主持武林大局,自然消息灵通,不知道能否见告一下小女的近况!”
说着,这位经历了无数生死险境的老人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的望着身边美丽的女子。虽然昨晚从袭击者、风雨的属下、丐帮帮主仇绪乃至风雨本人那里多少听到了相关的消息,但毕竟都和政治大局,以及辅政王萧剑秋关联在一起,并没有卓静雯详细的近况,这让父女情深的卓不凡终究不放心,因此见到袁紫烟之后便忍不住询问,却又偏生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紧张之下额头竟然也渗出了的汗。
“老大人不用担心,卓小姐目前非常好,正在公孙无用大人的府中。如今辅政王即将在下月正式登基,都时候卓大小姐便将母仪天下了!”
袁紫烟嫣然一笑,一边安慰卓不凡道,一边迅速的扫视了四周,运用“传音入密”的方法,将声音聚成一线传入卓不凡的耳中: “风雨虽然响应了公孙大人的号召,但是此人野心极大,此次合作更多的是因为迫于燕南天的进攻而为,很难说一旦风雨军大获全胜之后,会不会成为第二个燕南天,为了以防万一,紫烟决定这两日便安排老大人秘密离开,请老大人做好准备,同时千万不要被血衣卫瞧出破绽来。”
这就是权力斗争吗?朋友未必是朋友,敌人也未必是敌人,永恒的只有利益,其他的一切都可以改变,圣龙到了今时今日地步,不正是这种内耗所致吗?
已经厌倦了如此勾心斗角的卓不凡冷眼瞥了一下四周有意无意围绕左右的几个看来似乎是血衣卫的人员,又听见了袁紫烟的话,不由觉得有些索然。只是他也无法拒绝,毕竟多年来忠君报国的思想让他内心还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报效圣龙的正统,而和女儿团圆也同样是卓不凡心中的夙愿。
一时之间卓不凡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紧随着袁紫烟而行,不过两人却似乎无话可说,直到楼顶再也没有多说一句。
此时的“聚贤楼”楼顶,已经没有了昨天的忙碌,三三两两的军官正在收拾和整理一些东西,偌大的空间显得有些空荡。
等站在楼内的包厢举目远眺的时候,却让袁紫烟和卓不凡都吓了一大跳。只见昨夜燕家军的阵营如今已经成了一片空地,整支大军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唯有那部分殿后的部队还在目力所及的远方隐约可见的慢慢挪动;而风雨军则同样陆续从四个城门出城,沿着指定的方向行军,不见边际的大军以河流山丘为间隔,分成了数条长龙,蜿蜒曲折,在后面平行的紧紧尾随,却也并没有太过于焦急的样子,也丝毫没有立马拉开追击战的打算,平和的仿佛在礼送客人一般。
这也算是难得一见的战争奇观了,至少卓不凡征战了数十年,还是第一次目睹了如此奇特的现象,不由感到大惑不解。
“燕南天昨日攻城失利之后,连夜撤退,目前我军正准备抢占战略要津进行阻截!”
一道声音传来,仿佛在为卓不凡解释。
卓不凡连忙转首回望,却发现正是昨天将自己请来的年轻军官桓炎,而在桓炎的身边则是一个同样年轻却有些微微发福的军官,只是他的右手袖子却是空空的。
“燕南天撤退了?”
卓不凡带着惊疑的问道。
“的确出人意料,不过也是理所当然。燕家军虽然抢占了黎仓,但是根本没有获得足够的粮草支持战斗,昨天攻城的失利更是决定了燕家军此次入侵已经无望成功,再战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而另一方面广陵帝突然驾崩,让燕南天在政治上空前被动,再也不能够挟天子以令诸侯,再加上公孙无用大人的军队在东线又乘虚而入连连得手,不但逼近了圣京,甚至威胁到燕家军和幽燕老巢的联系,迫使他必须立刻返回圣京主持大局。所以燕南天一定是认为与其继续这场注定失败的战争,倒不如乘现在还有一点实力保护自己撤回老家,免得到时候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桓炎的话语中透着轻松,显然对前景非常的乐观。
“未必!”
卓不凡摇了摇头,轻轻的说道。
燕南天此次出兵凉州,可以说是志在必得,绝不能够败。因为一旦不能够成功消灭风雨的话,那么这位东北的强藩势必面临西面风雨军东面公孙无用的联军腹背夹击的窘境,而原本就不牢靠的盟友皇甫世家又被风雨打得元气大伤、自顾不暇,因此燕家军等于是和整个天下为敌,到时候别说继续保持如今号令天下的权势,就连能否顺利返回自己藩地都成为了一个疑问,天下霸业转头成空,留下的只是不自量力、愚蠢好战的千古笑柄。
在这样的情况下,燕南天的撤退,简直就是差不多宣判了他自己政治上的死刑,即便保全了主力返回中原,威信全失的他也将失去了对天下的号召力,而面对困境破釜沉舟,似乎才是卓不凡了解中的那位燕字世家家主的性格。所以,燕南天似乎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撤退认输。
正当卓不凡思考之间,却听见桓炎身边的那名残废的年轻军官插嘴淡淡的说道:
“燕南天是希望和我们在野外决战!”
“有道理!”
卓不凡一愣之后,击掌大叫了起来。
凭借多年作战的经验和对燕南天这个官场同僚的了解,卓不凡绝不认为燕南天会这么善罢甘休,只是一时之间也想不出究竟来,直到这名军官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顿时让老人茅塞顿开—— 燕南天希望在野战中挽回败局!
的确,虽然缺少粮草又有后顾之忧的燕家军在昨天的作战中失利,确实如桓炎所说已经没有什么把握和士气进攻凉城了,但是其主力并没有受到损伤,兵力上依旧占据着一定的优势,而且在以往和风雨军的作战中如果排除那些火炮和火焰器的因素,事实上燕家军也毫不逊色,这让燕南天对于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削弱火炮威力的野战很有信心。
所以,燕南天的撤退实际上是一种以退为进。如果风雨军追击则正中燕南天的下怀,尽管有风险,但是如果能够一举重创风雨军,也算达到了此次西征的大体目标;如果风雨军不追击,那么燕家军正好将计就计安全体面的返回中原,然后以锦州为依托充作圣京的屏障,即保全了西征的面子,又暂时稳定了西线,从而可以抽调大批的兵力对付东面的公孙无用,算是退而求其次。
果然,风雨选择了追击,这应该是任何一个有进取心的统帅所必然的选择。
即是为了风雨军的威信,也是出于整个圣龙战略大局的考虑——风雨军必须至少收复锦州,如果能够击败燕家军的主力那更是不可抵挡的诱惑,因为这样才能够保证自己东面的安全,同时也才能够宣称自己的胜利,增强风雨军的威信和对天下的号召力、威慑力,才能够在燕南天西线失利、广陵帝驾崩等最近一系列圣龙重大变故中立于可进可退的有利位置,进则席卷天下、退则据府称王。
更何况,攻城失利、后院起火、士气消沉、补给不足的燕家军如今深入在风雨军的地盘上,正是一举歼灭的大好时机,一旦成功则一劳永逸的解决了东线问题,甚至可以圣龙最强大的藩镇身份号令天下,这样的诱惑,是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
所以,风雨最终还是不得不跟随着燕南天的战略走。
有了这样的思路,整个战局的发展,燕南天的想法,风雨的对应也就一目了然了。
想到这里,卓不凡不由有些吃惊的望了那位军官一眼,因为这种如此复杂的涉及到军事和战略的问题,绝不是一般人能够明了的,此人居然一针见血的看出关键所在,那决非泛泛之辈。
不过一眼望去,却让卓不凡有些失望同时也有些惊异,因为这位军官似乎是刚刚受了创伤,所以脸色非常苍白,但是比脸色苍白身体虚弱更为糟糕的是,对方的眼神中带着一种无以言状的悲哀和颓废,这与风雨军将士所普遍表现出来的朝气蓬勃恰恰相反。
“这位是轩辕军校学生军副指挥使雅龙!”
看到卓不凡眼光所指,桓炎急忙为卓不凡和袁紫炎介绍起自己的同伴。
“原来阁下就是雅龙,老朽听闻了学生军以寡敌众坚守黎仓力抗燕南天八万大军的故事,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卓不凡连忙说道。这番话非常真诚,因为敬重勇士的老将军确实很欣赏那些在黎仓一役力战不屈的勇士,尽管由于风雨对敌我力量的判断失误使得这场战役让风雨军损失惨重,但是仅仅只有敌人一半的风雨军居然能够给予敌人巨大的重创,而且还死战不退,没有一个逃兵,确实让卓不凡佩服。
“老将军过奖了。力抗敌军的主要是风天华都尉率领的青龙军,那些弓箭手才是真正的勇士,卑职不过适逢其会罢了,败军之将何以言勇?”
受重伤的雅龙脸色有些苍白,但是更为苍白的恐怕还是他内心的斗志,因此连带着说话都有些消沉。
身边的桓炎略略皱眉,正待劝解,却听见卓不凡已经肃然的说道: “此言差矣!能够面临险地而从容应对者,便是勇士。黎仓一役虽然惨败,但是风雨军战士无一人投降,无一人后退,最终烧毁粮仓令燕家军不得一粒仓粟,如此能征善战的英名将令天下为之瞩目,从此之后天下将无人敢否认风雨军乃是真正的雄师劲旅!
“至于阁下,正值青春年华,就应该意气飞扬,应该为自己和战友如此的战绩而骄傲,更应该从此发奋图强有所作为,方才不负那些战死沙场的英魂!”
老人激动的对着年轻人说道。他很清楚此刻雅龙心中的情绪,出战失利又丢了一条胳膊,相信任何一个军人都会为之颓丧的,老人自己就亲眼目睹过不少战友和部下因此而一蹶不振,因此既然遇到了,爱惜人才的老将军就决心用自己的言辞来打动这个年轻人,以免对方也从此走上消沉的道路。
于是,年老的将军和年轻的军官四目相望,老人的眼神中有激励也有期望,年轻人的眼中则从开始的吃惊到若有所思,继而是逐渐爆发出热烈的光芒。
不过,还没有等到雅龙说话,却听见一声大喝: “说得好!”
众人吃了一惊,抬头望去却见风雨正率领着一群文武官员前来,在他的身边一左一右的正是李中慧和欧静。
“风侯!”
所有的人急忙行礼,无论是出于尊敬还是礼貌,谁都无法否认经过昨夜的战役,尤其是今日燕南天自动撤离之后,风雨已经隐隐然跃升为圣龙帝国最有实力的诸侯了,强大的实力让所有喜欢和不喜欢风雨的人,都不由的产生了一种敬畏——面对权力的敬畏。
“多谢老将军帮风雨为雅龙当头棒喝!”
身为全天下人瞩目的圣龙帝国西北定凉侯,却似乎没有觉悟到自己的身价地位,一如既往的微笑着,亲切而平和,快步走到了卓不凡面前,向老人深深的躬身行了一个礼,方才转身对雅龙大声说道: “大丈夫活着,要的是顶天立地、无愧良心、无愧社稷、无愧后人,丢一条胳膊算什么?看看钟进,他可和你一样,不过谁敢说本侯的贴身卫士不是英雄豪杰?我知道你雅龙,是轩辕军校最优秀的学生,有没有兴趣来帮我策划制定作战方略?”
“太好了,雅龙还不谢过风侯大恩,以后我们可以共事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桓炎,他立刻明白风雨是有意将雅龙招揽到负责全军统筹运作的长史部,这样既可以让雅龙继续留在了军队,又能够发挥雅龙的能力,而且长史部是风雨军精英军官汇聚的地方,升迁极快,说明了风雨有意提拔这个轩辕军校的优秀学生,可以说一举数得,实在是将原本的一件无奈的遗憾转变成了天大的好事。
“多谢风侯抬爱,只是雅龙无能丢失了黎仓,能够得以生还不受责罚已经是侥天之幸,实在不敢以败军之将的身份,蒙受风侯如此器重,愧对死难的将士。”
不料,雅龙却仿佛吃错了药一般,不但没有感激涕零的道谢,反而跪了下来语带哽咽的重新抖出昨日黎仓失败的事情来,虽然大家都知道雅龙应该不是有意,但是黎仓之战毕竟是风雨的一次大败仗,风雨军死伤惨重,在如今这样的时间这样的气氛中当着风雨的面提起,未免太过于不识抬举了,因此不仅桓炎急得脸色发白,徒劳的向同伴使着眼色,连卓不凡和袁紫烟原本并不是很相干的旁观者也略略皱起了眉头。
然而,雅龙却丝毫不为所动,此时的他虽然跪在地上,思绪却已经完全返回到了当日惨烈的战斗之中去了。
太惨烈了!
一心要夺取黎仓补充粮草的燕家军不顾一切的蜂拥而来,呼啸的铁骑,带着强大的惯性和冲击力,突入了风雨军的阵营,所到之处掀起的唯有死亡,鲜血在四处的飞溅,躯体被抛到了半空,擂鼓震得人心颤动,混杂着军队和百姓的风雨军军民,在突袭者的屠刀下成批的倒下。
负责军事的雅龙迅速集中了所有的兵力冲向了前方,试图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抵挡住来犯的凶徒,保卫父老乡亲的安全,而与此同时负责民政的何子丘也组织了青壮年义无反顾的投入到战争中来。
只可惜敌我的巨大悬殊,让这场战斗变成了一面倒的屠杀,年轻的学生军将士——风雨军未来的精英们,虽然个个英勇顽强,但是往往刚刚刺杀了一个敌人,就被四五把钢刀和长矛同时捅入了身体。这些尚未完全长大的年轻人,就这样含着微笑倒在了战场之上。
然而即便是如此的绝境,依然有无数的军民奋不顾身前仆后继的涌上来,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抵挡着敌人的铁骑钢刀。
整个战斗,和梦想远离,与荣誉无关,所有的一切都成为了血肉的搏杀,所有的一切都演变为生存的挣扎。
雅龙无法忘记,片刻之前还是欢声笑语的同学,就这样终结了自己的人生,雅龙也无法忘记,正是那些热血的同伴将失去了一条胳膊的自己抢回了粮仓,为此却付出了三名战友的性命。
最后,为了不让粮仓被敌人夺去,成为那些破坏自己家园的强盗们的帮凶,剩余的数千军民不得不点燃了粮仓,准备殉葬。
“君不见,汉冠军,千里逐寇刻石还;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破河山陷,寇骑欺我百余载!
弃我昔时笔,著我战时衿,一呼同志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
齐从军,净胡尘,誓扫蛮奴不顾身!
忍情轻断思家念,慷慨捧出报国心。
昂然含笑赴沙场,大旗招展日无光,气吹太白入昂月,力挽长矢射天狼。
……”
这首自昌化城守卫战以来,经名将风天华流传而被风雨军全体军民所接受默认的战歌,如今在同一时间,被数千置生死于度外的人齐唱,是何等的悲壮,又是何等的激荡,少了往昔那份激扬,却多了几分决然与慷慨。
这一刻,没有一个人退缩,没有一个人怯懦,无论是手持长戈的战士,还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在这一刻都是如此的平静,甚至饱含着微笑。
……
雅龙无法忘记这一切,无法将这些认识和不认识的军民们临终前的音容笑貌从脑海中驱逐。无论是昏迷还是醒来,年轻的军官都感觉到自己的眼前晃动着这些英勇的男女老少们的身影。
他甚至有些痛恨自己的得救——蒙璇的救援太晚了,仅仅拯救出数百人。数以千计的军人和百姓就这样葬身在火海之中。
他们死了,而我却活着。
这样的愧疚感,让头一次上战场,头一次遭遇如此惨烈战争的年轻人,满脑子都充斥着这样的念头,再加上丢失了右臂再也无法驰骋沙场杀敌报国的打击,使得战后余生的雅龙并没有为自己的生还而喜悦,反而是格外消沉和低落。
“一派胡言!”
风雨的大喝震醒了可怕回忆中的年轻人,只见那圣龙帝国赫赫有名的西北定凉侯,微微眯起了眼睛,暴射出坚定而又摄人的光芒,大声说道:
“那场败仗是本侯无能,连累了这么多将士,用得着你来被这个黑锅吗?金岑,帮我草拟一道公告,我风雨要向全体军民请罪,是我顽固不化,轻敌怠慢,方才令风雨军、令凉州遭受如此惨重损失,唯有效法古人以发代首,并自罚俸禄,向天下人谢罪!”
“万万不可!”
包括雅龙在内的所有人都大惊失色的劝阻。身为三军统帅的风雨居然下达如此的命令,让所有的人都感到了震惊,尤其是那些崇拜风雨的将领们急得青筋都暴了出来,而作为罪魁祸首的雅龙更是急忙抱住了风雨的双腿,恳切的说道: “风侯乃全军军心所系,怎可如此受过?黎仓一战,全是雅龙无能,未能及时察觉敌军来犯,方才由此败绩,愿意一人承担!”
“哈哈,大丈夫功即是功,过便是过,何必讳言!风雨一心远征印月,不能够警觉燕贼野心,此罪一;贸然判断锦州不会失守,此罪二;不能够料敌先机,错判敌情,此罪三!这些罪过可不是你雅龙能够承担得起的,你还是老老实实给我去当兵吧!”
风雨说着一把将雅龙扶起,阻止了年轻军官的话,继续说道: “传我号令,凡参与黎仓一战的官兵一律授勋,所在部队全数整编为‘英雄旅’,为全军模范。以此为例,日后所有英勇作战建立殊功的部队,一律授以‘英雄’旌旗,各军可有三团名额,宁缺勿滥,英勇殊功者授、临阵怯懦者除,为风雨军最为骄傲也最为精锐的部队,是集体的最高荣誉!
“此外,所有阵亡的将士按照规矩厚葬,发足抚恤金,并且优待其家属;受伤致残的战士则一定妥善安顿,决不允许战场上的英雄衣食无着、落魄街头的现象发生,否则当地官员一律重罚!”
“好!大丈夫坦坦荡荡,无论功过成败何事不可对人言,这才不愧是定凉侯的风范!此次风侯亲为表率,必将令天下人信服我风雨军乃是威武之师、纪律之师,有功则赏有过则罚,无论贵贱无论亲疏,一视同仁,为天下英才一展韬略的最好所在!”
突然,李中慧击掌高呼,一双美目闪出了夺目的光芒,和风雨的视线在一刹那碰撞在一起,却同时浮现出心领神会的微笑。
“风侯高明!”
略略怔神之后,包括卓不凡在内,所有的人都躬身激动的应道。这绝不是单纯的敬畏于风雨的权势,而实在是被风雨的举措所感动。
罪己下诏虽然实际上对自身并没有什么损害,但是作为如今如日中天、权倾天下的藩镇,在刚刚挫败了自己最强大的对手意气飞扬的时刻,却能够坦然当众道出自己的错误,这样的勇气恐怕古往今来也没有几个上位者能够做到,而结果却能够让上下将士都更加明确自己的责任,严肃军纪,战战兢兢不敢玩忽职守。
至于妥善安置死亡和伤残的战士,对作战英勇的部队授予特殊的荣誉,更是反映出风雨善于治军和善于令将士效命的能力来。这样一来,不但在物质上解除了将士们的后顾之忧,让他们更加卖命的作战,而且还在精神上用实际无需任何代价的赞扬来极大激励战士们的斗志,让他们提高了对荣誉的重视,心甘情愿的为荣誉而战。
同样也统军作战多年卓不凡,对此感触自然更为深刻,也因此更为佩服风雨如今的所作所为。
此人若正则为圣龙中兴之能臣,若恶则为篡权之枭雄!
卓不凡望着一旁的袁紫烟,发现对方的眼神中有着同样的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