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问钟四:“你知道你身体内的力量怎么使用吗?”
钟四神情疑惑,问道:“使用?河水不是自己流动的吗?”
道士捋了捋胡须说道:“河水自己流动不假,但不是河水会自己流动,而是有力量在促使其流动。你想想看!”
钟四歪着嘴,挠挠头说道:“力量?力量?力量不是被封到肚子里了吗?”钟四指着丹田。
道士问:“刚才帮你分出了一部分,当时你有什么感觉?”
钟四答道:“感觉就是有一股热流流到脚上,流到手上的,还有流到头上的。”
道士拿过一块砖放到钟四面前,说道:“你想着从丹田就是你的肚子有股热流流到手上,然后你用手拍到这块砖上试试。”
钟四脑子里想着有股热流从肚子流到手掌,果然有股力量从小腹快速流到手掌,顿时感觉右臂充满了力量,用力把手掌拍到地面的砖上。只听得呯的一声响,砖头拍成了碎块四溅,地面还被拍出一个坑。
钟四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右手,想再去感觉那股力量,却消失不见了。
道士不住地点头,心道:“钟四牛刀小试,竟然有如此效果,前途不可限量。”
道士对钟四说道:“你用刚才的方法朝我打。”
钟四说道:“这可不行,怎么能打救命恩人,何况你还是个老人家。不行,不行。”
道士看着钟四哈哈大笑,道:“真是个心地纯善的好孩子。”
道士对钟四说道:“无妨,我就是想看看你用力气打不打的到我。来吧,用你刚才的方法打我。”
钟四还是不放心的说道:“道长,您小心啊!”做势运掌拍向道士。
钟四胳膊伸到一半,力量还没到手掌,道士一指点在钟四肩膀,登上钟四觉得半身发麻,力量再也无法发出。
钟四哎呀一声,说道:“道长,我胳膊麻了,使不出劲儿来。”
道士伸出手,在钟四身体上揉了揉,这才恢复如初。
道士问钟四:“你可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钟四答道:“不知道,就是感觉有劲使不出来,浑身难受。”
道士对钟四说道;“这就叫料敌于先,先人一步。你现在还不能自如掌握你的力量,所以会被我所制;并且你的力量运行到一半无法使出,还容易造成自伤。以后要切记这点。”
钟四点点头,问道:“怎么才能做到料敌预先,先人一步?”
道士答道:“很简单,不过也不简单,那就是速度要快,知道对方下一步要怎么做。是要伸左手还是伸右手,是出左脚还是出右脚。然后比对方更快的出手,制止对方的动作。”
钟四问道:“刚才我看到道长右手指微微一动,然后我就被制住了,算是先人一步吗?”
道士惊奇的问道:“你看到我手指动了?”
钟四点点头,嗯了一声。
道士看着钟四,眼里充满了慈爱,说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正是如此。”
钟四躬身施礼,说道:“谢谢先生教诲!”
道士奇道:“这是怎么回事?”
钟四答道:“上私塾的时候,先生考问学问,我答对了,先生会说孺子可教。先生是在教授我学问吗?”
道士答道:“嗯,也算是一门学问,不过不是明德天下的那种学问。”
钟四答道:“感谢先生授业!弟子定当认真学习,不负先生辛劳。”
道士说道:“小四,我没有资格收弟子,……”
钟四大急,在钟四的头脑中,父母反复叮嘱过,有师傅能传授学问,那是天大的福气,要珍惜,不然老天都不会放过。
道士摆摆手说道:“小四,听我说,不是我不愿收你为徒。你的天资之高,是我平生仅见;而且你还有天大的机缘在身,将来肯定无可限量。只是我本身就是师傅的弃徒,被师傅革出了师门,并严禁我私自将师门的学问传授给他人。师道传承是有规矩的,因此,我才无法收你做弟子。”
钟四刚要说话,突然天空传来一声鹰啸,斜斜的在河神庙上空转了弯,向大河上游飞去。
道士脸色一变,暗道不好,对钟四说道:“小四,有麻烦了,等会儿不要乱跑,跟在我身边,知道吗?”
钟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点点头站立在道士身边。
很快,从大河上游驶来一艘大船,快速向河神庙驶来;河堤上出现一大队骑兵,轰隆隆的和大船齐头并进,方向也是钟四他们所在的河神庙。
这时再走已来不及,只好站立在原地。
钟四悄悄的把地上的匣子扔到角落里,回到道士身旁,紧张的看着迎面而来的大船和大队骑兵。
骑兵转瞬即至, 把道士和钟四包围起来,抽出环刀严阵以待;外围还有一队弓箭手搭箭在弓。
大船缓缓靠近河边,桅杆上挂着五个黄色的灯笼,写着大禧宗湮院;船还未停,就从大船上掠出一个身穿深红色袍衣外穿黄色袈裟,头戴黄色班智达帽的喇嘛,朝钟四他们所在的地方飞来。
黄衣喇嘛降落在地上,双手拢在宽大的衣袖里,鹰一样的眼睛盯着道士。
黄衣喇嘛用不太标准的汉话对道士说:“你这道士,你们为何在此地?”
道士答道:“我们是濠州通真观的道士,因天灾不断,河水成患,无以生存,故携弟子四处化缘,今日刚走到此地。正想沿河而行,不料遇到大禧宗湮院的大喇嘛。”
黄衣喇嘛怒声说道;“你说谎话,周围五十里道路都被拦截,严查来往人等。贫僧并无接到有人到此地的消息。”
道士答道:“前几日大雨,我们师徒在前面不远避雨,恐是大喇嘛没有注意到。”
黄衣喇嘛突然看到钟四扔到墙角的匣子,冲道士吼道:“果然是你。”袍袖一挥,拍向道士前胸。
道士一个侧身把钟四拉倒身后,右手一扬,一道剑光从袖中掠出,直刺黄衣喇嘛喉咙。
黄衣喇嘛收袖拍向剑身,抬腿踢向道士小腹;道士拽起钟四,弹身后退,掠到空中,转身挥剑,三个骑在马上的兵士落马而亡,喉咙汩汩的鲜血直冒,连叫都没来的及。
道士和钟四落到其中的一匹马上,黄衣喇嘛欺身而上,拍向马后臀;道士右手挥剑刺向身后,双腿一夹马腹,驮着道士和钟四向西跑去。
黄衣喇嘛弹身飞跃到半空,连踏几步,快如奔雷,转瞬间来到道士身后,伸出右掌拍向道士后心。
道士听风辨形,身子右倾,掌中剑转手刺向身后。
黄衣喇嘛的手掌重重的拍在道士左肩,道士的剑也刺入喇嘛的前胸。
黄衣喇嘛身影一滞,落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出,无力再追。
缓过神的骑兵纷纷拨马追赶,这时前后已差出五十丈的距离。
道士和钟四不敢走大路,骑着马下了河堤,濠州多丘陵,翻过一个山坡,发现前面不远处一片树林,于是拨马调转方向朝不远处的树林逃奔而去。
天色将晚,道士和钟四遁入林中,光线昏暗,匆忙间无法清晰的分辨方向和道路,只好任由战马随意飞奔;后面追兵马蹄声急,紧随其后。
突然间,钟四觉的一沉,身体急速下坠;匆忙间紧紧抓住道士的衣服。
只听得噗通一声,身体一凉,战马和人落到水中。
恍惚间,一个手臂揽住钟四的腰,随流而行;
不知多久,突然身体再向下落,又砸落到水中。
钟四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水,双手乱挥,匆忙中感觉被人抓住胳膊向一边拉扯。
过了一会儿,钟四脑子清醒过来,咳嗽了两声吐了几口水,这才发现是在瀑布冲落形成水潭旁的地上。
身后是一个高坡,一大片绿草长得茂盛。月亮升上来,月光洒落在这片大地上,河水沿着高坡流向远处。
道士躺在不远的草地上,噗的吐了一口鲜血,咳咳的咳嗽起来。
钟四连滚带爬地扑到道士身上,摇晃着道士的身体,眼泪禁不住的往下流,口里急切地喊道:“先生,先生,您怎么了,您怎么了啊!”
道士脸色更加苍白,口里的鲜血伴随着咳嗽顺着嘴角往下流,喘息了一阵,对着钟四说道:“小四,把我扶起来,咳咳。”
道士盘坐在地,手颤抖着伸入怀中,拿出一个小锡盒,打开后里面有三粒黑色的药丸;手抖的厉害,刚捏起一粒,手力一松药丸又落到盒子里。
钟四帮忙捏起药丸送到道士嘴里,又捏起一粒想继续喂药,道士摇了摇头。
休息一阵,道士不再吐血,呼吸也平稳了很多,钟四这才放下心来。
道士对钟四说:“小四,坐到前面来。”钟四依言而行,坐到道士面前。
顿了顿,道士继续说道:“小四,我就要死了,临死前有几句话要给你交代交代……”
钟四大急,刚要说话,道士截口说道:“不要插话,听我说,不然怕来不及了。”
稍作喘息,继续说道:“死没什么可怕的,人也总是要死的;我还是不放心你,虽说你吃了那颗丹药,这是天大机缘,但你身体也成了个火药桶,稍有不慎就会被压制的那股力量反噬。”
道士又大大的喘了两口气,道:“以后你要自己一个人了,原本想带着你去找一个人帮你理顺你身体内的力量,现在看是来不及了;你以后空闲的时候不断想着我问你的话,按照身体的感应去练习。你可记住了!”
钟四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道士又吐了一口气,对钟四说:“你我缘分一场,虽说我不能收你做徒弟,但你也磕了头叫了先生,勉强算你半个师傅吧。临行之前,就跟你说说我是谁。”
道士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眼睛里露出怀念的神色,对钟四说:“我是全真教的弃徒,道号明玄子,是当今全真掌教的弟子,估计也早就没人记得了吧。我俗家名字叫何东来,也是多年不用了,呵呵。因为我不满师傅的一些做法,被师傅革除了师门;后来加入了梅花堂,潜伏在大禧宗湮院。你吃的那颗丹药很重要,我本想偷出来带回去,没想到出了岔子。咳咳。”
钟四看何东来状况实在不好,急忙说道:“先生,先歇一歇再说吧。”
何东来呵呵一笑,说道:“以后有的是空闲歇着了,呵呵。”说完,从右手大拇指上摘下一枚有半分宽黑黝黝的铁环,戴在钟四的右手大拇指上。
继续说道:“我身无长物,这枚铁环是全真第九代掌门临终前传给侍奉他的道童的,然后一直传下来到我手里。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就留给你做个念想吧。你们逃出来的这些人应该官府会备案追查,有人问起就不敢再说是濠州钟离县钟四了。咳咳咳,你生在濠州钟离就以县作名,改成钟离;估计没人敢这么放肆,他们估计也想不到吧。哈哈哈哈,就这样吧,我去也!”
说完,一口鲜血还有一些内脏的碎块喷了出去,倒地戛然而逝。
钟四心中大痛,俯身恸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