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蓝蓝的天空,让人精神舒展。

辛苦的百姓,忙一年了,秋收了,入冬了,该稍喘口气了。

远处传来锁呐声,尽管是个是个欢快的曲子,却让人感觉到的是一种悲怆。

辛苦的百姓,忙一年了,秋收了,各方不干农活的人都向他们伸出了手。秋天,让这个农民最喜爱的气节,如今成了一道鬼门关。

世上再苦,也苦不过中国的农民,再能忍,也忍不过中国的农民。这連年的战争,让本已经贫困不堪的生活在,更是雪上加霜。孩子菜色的脸庞,媳妇干瘪的乳 房,深夜,汉子那粗糙的手,把那几张毛票子数了又数,一声长叹。

这可恶的战争。

他们不如蝼蚁,因为蝼蚁比他们快乐,他们不如老牛,因为坡上的青草常能让老牛混个肚圆。

中国农民是苦难的一生,凄苦的一生,自生自灭的一生。

在太平镇外的羊蹄岭上,暖日融融,清风徐徐。来原宪兵司令官清水站在坡顶,深情地环视着四周,仿佛他是专们来登山看风景的。其实,就在前一刻,这儿是枪声大响,马嘶人叫。

“报告司令官。”

清水没有应答,双眼透过镜片眺望着如同波浪一般的重重叠叠连绵不断的的山峦。他很熟悉这一切,在地图上看过了千百遍,熟知每一道梁,每一道坎,可在现实中,又是这样陌生,陌生的让他感到恐佈。风哨岗之战就让人结结实实领略到她的力量。

“报告司令官。战场已清理完毕。”

“嗯?”

“共消灭抗日分子十一人,俘虏六人,无一漏网。他们是武工队的人。”

“嗯。”

“也不知从什么地方一下子冒出这么多抗日分子。”

“不是一下子冒出来,而是本来就有这么多,甚至更多。风哨岗战役后, 一些武器流落,他们以为昨天还在拿锄头的手,今天握上枪,就是武装人员,这简直就是送死。当年我在士官学校学习时,老师说,一个普通的人要成为有战斗力的合格士兵,至少要有三年的训练时间,中国有句古话,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说的就是这意思。老师这话很多人不认可,但我是认可的,也一直记着老师这话。”

“司令官不愧是军校的高材生,风哨岗战斗后,大大小小战斗十八次,共消灭抗日武装有一百三十多人。”

清水挥了挥手,象要赶走讨厌的苍蝇。

“惭愧啊,一个从军事学校毕业堂堂大日本帝国的军官,却成天周旋于这些山夫民寇之间,面对这不入流的战法,常常是挨了打都不知是谁打的,愧对天皇陛下,脸上无光啊。”

“司令官不必太自责。你制定的征粮为主,诱敌灭之的方案实施以来,效果很好,既有了粮食,又消灭了这些妄图阻止征粮的抗日分了。”

清水仍望着远方。

“有八支队的消息吗?”

“没有。”

“他们才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会不会被我们近期的围剿吓住了?”

“你也是从日本士官学校出来的,不应该有这样的判断。”

“是。学生错了。”

“但怎么这段时间突然消失了呢?他们不可能没有动作啊。”

“是不是他们内部出现了什么状况?”

“你这个判断我同意。”

清水带的人马刚走,就从远处的坡上飞奔下来两个人。

大宝和田水去太平镇上打听消息回来,刚走到半路上就听到羊蹄岭方向枪声大作,他们就顺着枪声跑过来。当他们到了羊蹄岭时,还能看到刚撤的鬼子身影。

战场不大,一目了然。

穿百姓服装的十一人,整齐躺在一排,全无气息。

远处风声呜咽,近处老鸹声叫。

突然,田水立住身子,侧耳细听,转身招呼大宝,一起下到沟里去。

“小哥。”

正当他们四下察看时,一个声音从半坡上老槐树旁传过来。

“马队副。”

大宝一眼就看出来,躺在树边的人正是马久仁。他赶忙上前,和田水一起把他扶靠在树上。

“看着象你,咱们真是有缘啊。”

“马队副,你这是怎么了,让我看看伤着那了?”

“别看了,活该,迟早的事。这回我是过不去了。”

“你队伍怎么就这扔下你走了。不是打胜仗了吗?”

“我这是鬼子打的,说我贪生怕死,不出力。好了,不说那些了。”马久仁挥了下手。“我有事想托小哥。”

“什么事?”

“你得先答应我。”

“我答应你。”

“我这辈子,打记事起,就不知爹娘是谁。”马久仁喘了几口气。“缺德的事干了不少,但杀人放火的事咱没干过。自从跟上的镇上卖核桃的小寡妇,才过上了几天人的日子。我知道她是不愿意,就我这德性和长相,是我用枪和抗日分子的名号吓住了她,唉,让她受委屈了,但我是真心喜欢她,希望她不要记恨我。”

又一阵咳喘。

“在她东屋柜子下面,我埋藏了二百块银元,叫她起出来,带上去太原找她舅做个小买卖。太平镇太凶险。”

“大哥,你挺住,我这去请嫂子来。”

“来不及了,这来回三十多里路。”突然,马久仁睁大了眼睛。“你刚才叫我什么?”

“大哥。”

“想不到临到头了,还认了个好兄弟,真是老天有眼啊。”马久仁笑了。“咱们既然是兄弟,那就还求你一件事。”

“别说求字。”

“哥断气后,把我埋在这树旁。别让狼把哥给吃了。”

一阵山风吹过,大宝把大褂脱下给马久仁披上。

“弟你是好样的,是个男人。哥知道你是八支队的。”

“哥咋知道我是八支队的呢?”

“哥这一辈子就是个混混,啥能耐没有,可这看人的本事,八九不离十。放心。。。。。。。,哥没同旁人说过。”

“兄弟是八支队的。那烧仓库炸桥的事都是我们干的。”

“干的好,何怪和那鬼子都不是人。。。。。。。。”

话没说完,头一歪,双眼闭上了,离开了这个乱世。

清水判断是正确的,八支队的确是内部出了状况,这个状况就是国防部再次来了人,要给八支队全体队员授勋,李有财和老孙头坚辞不去,李子同和如月商量后,一起带着丁子田水大宝羊娃麦子去了。他们一人得了一块牌牌后,根据李子同的要求,在部队上受了十天的训练。自风哨岗战役国防部来人后,二当家的又从团长成为少将师长,他们的部队在离太平镇八十里的地方驻扎。

训练结束后,双方还进行了友谊赛。比赛的项目是,如月三百米外目标射击,输了。麦子二百米内 射击,胜了。丁子的掷弹筒,三发一中,输了。田水打机枪比赛,输了。最后一项是徙手格斗,羊娃胜了,这时边上站出一人也要求比试,还是羊娃胜了,羊娃正要下场,又被一人拦住。只见他转身向李子同一辑。

“大掌柜,我只想向这位兄弟请讨教二招。”

“你他娘还要不要脸,懂不懂的规矩,这小 兄 弟都連打了二场。你就是胜了也不光彩。”边上的二掌柜如今的师长倒是看不下去。

“都是自家兄弟,难得一聚,也就不讲究那么多,大家高兴就成。”李子同对师长笑着说完,同时还另点了一人,当年在山上数他俩能打,示意他们一起上。

二人打一人?何况场上这一位刚同二人赛过。

场上一下子安静下来,男人的自尊的和好胜的血性一下子爆满整个空间,要不是这些人都是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交情,非闹出人命不可。这也太小瞧人了吧。

大哥永远是大哥。听到大哥发了话,二大汉脱去上衣,露出那孔武有力的躯干,行过礼后,就直取羊娃。

三个回合后,一声枪响,他们都停了下来。只见李子同举着手枪。

“羊娃,为什么不动手。”

羊娃没啃声。

“比赛就是实战。我要求你们在最短的时间时打倒对手。倒地者败。”

羊娃也脱去外衣,露出白花花的肉,二大汉如同老鹰扑向小鸡,格斗重新开始。

还是三个回合,二大汉扑倒在地。

场地上一片静悄悄的,突然爆发出一阵雷鸣股掌声。倒地的汉子,也站起身子,朝着羊娃鞠躬鼓掌。

好人品加上好功夫是很能臣服人的。

站在一旁的大宝,因为他这次是参加爆破训练,就没能参加比赛,总不能比赛爆炸吧。但那大宝还是没憋住,自己走出来,说是要亮一绝活给大家乐呵乐呵。结果他在场上装神弄鬼一阵后,立住身子,向大家宣佈站在李子同身旁的师长身上口袋里有何物,当师长他们取出身上物件与大宝说的丝毫不差时,整个场地沸腾了。

“大掌柜真是走到那,名号就响到那。就你这手下的,要不是兄弟你告诉我说,一年前她们还不会打枪,就是打死我也不信啊。有这样一支队伍,加上这晋东南的丘陵,真是可以大展身手,难怪给你个团长也不干。”送别时,师长对老伙计是送了一程又一程。“有什么事,就吱声,我肩上这颗将星是你给我挂上的,兄弟我心里明白着呐。”

回来的第二天,子同就派大宝和田水到镇上打听情况,他们镇上呆了二天,在回来的路上遇上了马久仁的事。天黒回到铁岭村时,看到货郎老孙头也在,整个屋子气氛有些沉闷。

大宝和田水把太平镇上打听到的情况说了说。

“刚才有财叔,孙掌柜,还有大宝田水他们都说的大家都听到了。”李有同语气沉重地说:“风哨岗战役后,国军给咱们这些抗日武装分发了些武器,大家的抗日热情是空前高涨。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光凭着抗日热情是打不走鬼子的,还有可能让鬼子给消灭。大家一定要记住,风哨口战役就那么一次,以后不会再有,大家别老掂着风哨口。自从何怪他爹死后,警备团就收编了民团,他们平时除了下乡外,就是训练,虽然训练不是那么地道,但总是有训练。刚才有财叔也说了,现在都是鬼子训练他们,说有一个原先是民团的不认真训练,让鬼子给当场枪毙了。孙掌柜也说了,有二支武工队都让警备团的人给灭了,其中有支队伍在猪蹄岭战斗中,警备团才十五人,把武工队十六个人打的是死的死伤的伤抓的抓,无一漏网,这说明敌人的战斗力有很大的提高,绝不可掉以轻心。”

“唉。”老孙头一声长叹。“以前鬼子征粮,是先开大会,会上各村领回应征的数量,回到村里,把要征的粮食收齐后,送到他们的指定地点。暗地里,他们通知了武工队或者别的什么抗日武装,在半道上放上两枪把粮截回,这边村上人就到镇上报告说在送粮时,让八路给抢走了。这把戏玩多了,鬼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更别说那些汉奸。现在他们是自己带着队伍赶着大车来运粮,队伍里还有鬼子,还押着三四个人。到那个村事先谁也不知道,出发时听当天领队的话走,到了村上,先召开村民大会,叫人交粮,然后当场把他们带来的人给枪毙,说是不交粮食的下场,村民那见过这阵势。狗日的。武工队想替乡亲们抢回粮食,却中了他们的招。”

“听说这都是那何怪的点子。”李有财说。“这小子比他爹还坏。”

“最近何怪有同八王岭联系吗?”李子同问道。

“没听说有联系。”老孙头抬起头。“外面都在传说日本人让何老财去八王岭调解关系时,牛大天留他在山上住了三天二晚,屋内故意不给升火,让他得了伤寒,一回去就不行了。”

“活该。”大宝躺在炕上,盯着窑顶。

“队长。”如月的脸庞瘦了,人显的更加干练。“清水这个鬼子很善于把握时机。他利用风哨岗的失败,让我们一些抗日武装产生了自大心理,以征粮为诱果,几乎横扫了全县的抗日武装力量,就是武工队也被他蒙在里面。”

“武工队不应该啊。”李有财磕去烟锅里的烟灰。

“武工队骨干是从部队上派下来的,可是正规军打游击,和咱们这样小股武装力量打游击从根本上是不同的。我们的主要任务是,袭敌扰敌,破坏敌人计划,迟滞敌人行动,以小胜积大胜,整个来原县有多少鬼子,滿打滿算也就六十来个吧,这还是因为咱这是交通要点,他要多派兵把守,如果 我们一天平均消灭一个鬼子,那鬼子就受不了。所以心不要大,但要有韧劲,要坚持。同时,对那些死心当汉奸的也要狠狠打击,不能让他们随心所欲祸害乡亲。”

“如月姑娘你说的太对了,你说的太好了。”老孙头从嘴里拔出烟杆,連連点头。

“队长,我晚上去把何家大院再给点了。”大宝一骨碌从炕上坐起来。

“不急,那何家大院是个死物,啥时都在。”李子同笑着对大宝说。“我们现在是要找准个机会打活物。”

“队长说的对,我们现在要打鬼子汉奸的征粮队。以咱们现在的装备,打殘一支二十几的队伍应该是没问题的。”如月转身对李子同说:“队长,我这不算是骄傲自大吧。”

“我看不算。”队长没回话,大宝抢了先。“咱们队有如月麦子二个阻击手,还有田水机枪,丁子掷弹筒,我的炸 药,我这次在队伍上学会了用电引爆,用不着象以前要拉火啊什么的,一压电门就成。还有咱们的活地图和格斗高手羊娃,再加上队长的指挥,打他个二十来个人的征粮队伍,那还不是跟玩似的。”

李子同笑了笑,摆了摆手。

“刚才咱们的副队长都说了,说的很好。大宝也说了,但说的有些过了。打鬼子可不是跟玩似的,那可是要命的活。鬼子的征粮队虽然打了几场占便宜的仗,但心理还是怕我们的。要不为啥都出发上路了还不敢说明目的地,还有公路上的汽车也不象以前那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抓了些乡亲放在车上做挡箭牌。这说明他们怕咱们了,让咱们给打怕了,是从心里上怕。但我们现在很需要一场胜仗,来鼓舞 咱们来原县地区抗日武装的士气。老孙叔,我们现在很需要征粮队的情报,尤其是他们的出发时间和目的地。”

“我这就回去,一有消息就通知你们。”

“老孙叔,我们还有些宽余的枪支弹药,你什么时候来取给那边送过去。”

“太谢谢了。”

“一家人不说两话,都是为了打鬼子。”

“来,老孙叔,吃完在走,刚出笼的白面馒头。”麦子从隔壁端过来一个腾着热气的盆子放到桌上。“大伙慢慢吃,管够。”

接着有财叔又端出一大盆羊杂汤,一盆凉拌萝卜丝。

好丰盛。

第二天,是个少见的好天,湛蓝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太阳就把整个大地照的明晃晃䁔洋洋,昨晚的寒气被驱的无影无踪。

一大早,人还都没吃早饭,就有一彪人马走出太平镇。

走在最前面的是四个日本兵,排头兵在行军队伍中是很重要的,除了起着尖兵作用个,还掌握着整个队伍的行军速度的节奏。他们后面是穿着黒衣警备团的人,近来可能抢了不少粮,伙食有提高,走起路来也显的有了精神。紧跟着他们就是日本兵了,人有八九个,肩上扛的有机枪还的掷弹筒。还有四架大马车跟在他们后面,显然是用来装粮食用的。队伍的最后面,还是警备团的人,其中有人扛着挺机枪显的十分抢眼。

那个气势汹汹的鬼子少尉井上和警备团长何人地,各自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中央。

这种的武器和人员配备显然不是为了征粮,至少征粮不是此行的主要目的,为了对付那些不交粮的村民,用不着这样大动干戈。

相比较边上井上,何怪显的有些紧张。他骑在马上,注视着前方。

他知道,为了今天的这个行动,前面做了一系列行动铺垫。抢粮杀人突袭,目的就是为了激怒八支队,可八支队却象风一样消失了,不见任何动静。收编了?消灭了?跑走了?经过反复研究,综合各方情报,他们认定八支队还在太平镇一带。他也认为八支队还在本地区。清水和八木是制定了几套方案,方案的主要目的就是以征粮为名,诱出八支队,消灭八支队。他们把战场预设在后湾村和太平镇这十多里的路上,因为围绕着后湾村发生了多起战事都和八支队有关。今天这重头戏终于登场了,日本人的预判准吗?这八支队会来吗?

他四下望了望,熟悉的山峦,熟悉的道路,連远处飘过来的梆子调,他都感觉到十分亲切,寂寞的赶路人都好这一口。

身边的队伍在正常行进着。这支由黑黄相间的服装组成的队伍,让他有感觉有点搞笑。如不是他们身上扛着的武器,还真有点象是要去参加表演的小丑。但那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让他一下子回到现实,他们是要去参加一场表演,这是一场要人性命的表演。

轻风拂过他的面孔,一个强烈的预感袭上心头,今天这场戏一定会开演。

八支队一定会来。

八支队一定会来。八支队已经来了。他们在天还没亮前就到了戏台边候场了。

昨晚半夜刚过,老孙头突然返回铁岭村。

他告诉李子同,明天一早征粮队要去后湾村,何怪亲自带队,共有三十人,其中有鬼子一个小队。

李子同回头看了一下围上来的战友。

“都睡去,到时间我会叫你们。养好精神,才能打好明天的战斗。”

“队长,明天我们也想参加战斗。”

“我们?”

“我那还有七八个人。”

“孙大叔,这次战斗凶险,下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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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凶险。他们有三十个人那。”

“打的赢就打,打不赢就走,实在不行咬他们一口也行。”

“我可以带队伍隐蔽一侧,伺机而动,也许一动不动,让他们感觉一下战场气氛。同时对你们所有一切严加保密。”

“你们有几条枪?”

“連我九个人,三条枪。”

“他们打过仗吗?”

“二个带枪的是刚从县大队过来的,打过仗。”

“天亮前,你带队伍到烧土沟公路一侧坡后,离那棵槐树不远处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我会叫人跟你联系。”

“行。”

“慢着,老孙叔,你把这二支枪带上还有这五十发子弹,手榴 弹也拿上二颗。多了太重,你还要走那么远的路。”

“谢了。”老孙头把那些武器挂到了身上,子同送他出了院门,他们约好了联系的方法,转身立马淹没在黑暗之中。

黎明前,伸手不见五指。

一片荒野,一阵短促的哨音传来,窑洞内的人赶忙推醒身边的老孙头。一个晚上的来回颠簸,他真是累了。

他起身走到洞口,只听见羊娃在叫。

“老孙叔。”

他应声走过去。

“老孙叔,队长叫你过去 一下。”说着从身上取下一挎包。“这是如月姐给你们带着馍和水萝卜。”

他很诧异这羊娃怎么一下子就找到他们隐藏的窑洞,但没问。

老孙头跟着羊娃到了李子同他们的驻地,其实他们相隔不远。

见了面,大家热情的打着招呼,好象多久没见似的。

李子同打开手电,铺开地图。

“很快就要天亮了,现在我把今天各自的任务说一下。如月麦子,选好阻击位置,放敌二百内开枪,大宝负责炸 药启爆,田水选好机枪位置后,我再定位我的机枪位置,以便形成最隹火力网,丁子负责掷弹筒,羊娃跟我在一起,作为机动力量。大家都听好了,如月枪声响了,然后是大宝起爆,最后是我们全体开火。听明白了吗?”

“明白。”

“大宝,你听的出副队长的枪声吗?”

“如月姐,你有上消 音 器吗?”

“没上,怕你听不清。”

“好的,没问题。”

李子同接着往下说。

“我们现在是在烧土沟,对面公路是太平镇去后湾的必经之道,离我们最近处只有八十米,中间沟深只有六七米,那路边的坡还没二米高。这个地方相对比较平缓,不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这一路上有羊蹄岭猪蹄岭什么的,鬼子想不到我们会在这设伏,我们就是打他个出其不意。但这离镇上只有六里路,鬼子的增援部队会很快就到,我们要快打快撤。”

“那我们了?”

老孙头问了句。

“来了几人?”

“連我九人,五条枪。”

“好,再加大宝,共有十人。你们就埋伏在在离那马路后面五十米处的坡上,如听到我三声哨音,那就说明敌人被 我们打散了,你们可以下山出击,打扫战场。如同敌人打成胶着,你们可以策应。”

“好的。”

“队长,只要我这一炸,鬼子汉奸怕是至少要报销十多个,二十个也没准。我这次可是带了五公斤洋炸 药还有我那土炸 药。”

“这仗还没打,你就吹上了,可别到候不响。”麦子不客气一下子顶了过去。

“如果不响,我就把脑袋拧下来给你。。。。。。。”

话说了一半,大宝也觉不妥,硬是把话给打住。但大伙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哄”的笑了。

“狗嘴吐不出象牙。”麦子红着脸骂了句。

“好了,既然大宝就能炸死那么多鬼子汉奸,这下省事了,我这边隔着条沟就不过去,打打枪打打炮就行了。对了,老孙叔,你不能暴露。”

“队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就是顺嘴那么一说。”

“军中可是无戏言啊。”其实李子同很喜欢大宝的这股精神。能活跃战前紧张的气氛,增强胜利的信心,尤其是对新手这显的更重要。“好了,大家先休息一下,养好精神,天亮后进入战斗位置。”

征粮队很快就走到了烧土沟。

何人地看了看这支队伍最高指挥官井上少尉,只见他象只伸长了脖子四下张望的公鸡。

“少尉阁下,是不是休息一下,这一过烧土沟,就进入了山地了。”

井上一挥手。

“不准休息。放慢行军速度。按计划进行。”

这是为了诱敌。他知道,随时准备增援的部队在太平镇已经集结完毕,一旦打响,汽车就会载着他们对袭击者实施包围歼灭。但决不会在这打响。

何人地看主子没采纳他休息的意见,感觉有些内急,就下了马,走到路边山根,解开裤子,掏出家伙就是一阵狂射,放水之后,全身一下子感觉轻快了许多,他边提裤子边无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刚才在他的猛烈冲刷下,浮土退下,现出二根红蓝电线,何人地一下子直起了腰,汗水从他脑门中冒出,他毕竟在日本军校学习过,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没有声张,悄然向马路另一侧靠沟边的位置移动,突然大叫一声,滚入沟里。就在这时,一声枪响,清水中弹下马,几乎同一时间爆炸声起,巨大的气浪把人都抛入空中,有的干脆就扫入沟里,机枪声和掷弹的爆炸,让他们彻底明白,遇上了强敌。

待爆炸的尘埃散去,马路上下一片哀嚎,李子同他们朝着沟里扔了一排手榴 弹,沟里的声音一下子就小了许多。鬼子就是鬼子,只见有三个鬼子,一个头上流着血,一个拐着一条腿,迅速登上路边的小坡,其中二个刚架好机枪,就让麦子给点了名,可另外一名,躲在坡背后,从身上解下掷弹筒,这时,一枚炸 弹在他身边爆炸,大宝知道,这是丁子的掷弹筒打的。看的坡上的老孙头他们都失声好。

这时,从马路对面传来三声短促哨声。

老孙头听到信号,带人冲下了山坡。先把那挺机枪和掷弹筒划拉到自己怀里,朝坡下看了看,拉开枪栓,朝着马路上溃逃的队伍,就是一阵猛扫。他满意的裂着嘴笑了。真痛快。

冲上马路的人员, 一下子花了眼,満地武器。大宝却提着手枪警觉的站在一旁,他知道,特别是鬼子就是受伤了,他们还是会进行顽强抵抗。有时怕什么就来什么。一队员从鬼子身上扯枪支时,被炸晕的鬼子突然站了起来,一拳把那队员打倒 ,这边大宝还没来的及出手,“啪”的一声枪响,鬼子倒下了,大宝听的出这是麦子的枪声。

丁子和羊娃跃出掩体,下到沟里,他们是来查证何怪和那个鬼子军官下落。羊娃一下子找到了鬼子少佐井上,只见他左胸中弹,右腿血肉模糊,象是让手榴 弹给炸的,丁子上前摘下他的手枪和军刀。这时,老孙头的的人也下到沟里来了四五人。

没有何怪。李子同多少有点失望,他在望远镜中是看到了队伍中的何怪,只是进入埋伏圈后不知何故下了马。

这时到沟里却一片高兴的气氛,完全忘记了这是战场。他们有的人背着二条枪有的人背着三条枪,真有点耗子掉到米缸里的味道。突然,他们发出一阵叫喊。只见一人顺着沟底向外面跑着。

李子同拿起望远镜。

“是何怪。”

“我去把他抓回来。”

“羊娃,别费那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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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如月立身举枪,枪响人倒,动作一气呵成。

“队长,敌人援兵来了。”

“多少人?”

“一辆汽车,上面有多少人看不清。”

李子同举起那个单筒 望远镜看了会。

“羊娃,过去通知孙掌柜马上带着队伍撤。把大宝叫回来,我们也撤。”

“队长 ,打吧。就一车敌人,顶多二十来人。”

“敌变我变,撤。”

在太原开会的清水,当晚就回到了太平镇。

听取了八木介绍烧土沟战役后,习惯地站在窗边。一列火车开过,列车的灯光,使他的眼镜变幻出不同的光芒。

情况很严重,严重超出他的预计范围。

“确定是八支队?”

“确定。”八木直立于侧。

“根据?”

“从伤员身上和现场都发现了土炸 药的爆炸痕迹和金属碎片。这是八支队特有的武器。”

“这是八支队故意向我们示明身份,是在向我们示威啊。”

“真是狂妄之极。”八木恶狠狠的说。

“他们有本钱狂妄。”

八木低头不语。

“一支三十人的队伍,其中还有皇军一个小队,加上这次征粮诱敌的方案再三推敲,本想是消灭他们,却不想结果却让一帮农民给打成溃败。可耻。”

八木头更低了。

“你把战斗经过再陈述一遍。”清水觉这场战斗离他预案相差太远,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次八支队埋伏地点距太平镇三公里不到,那里几乎地形上没有什么可依托,没想到他们会在那里设伏,打了我们个出其不意。如果他们不是火力太强,只要让我们喘过气来,他们一个都跑不了。”八木看了看他老师的脸色,继续说下去。“他们采用先点杀指挥官,然后启爆炸 药,其中有军用炸 药至少五公斤,接着就是机枪扫射和掷弹发射,队伍还没展开就遭到致命的打击。”

“他们没有那么强大的火力,也就不会在那边设伏。战争是没有如果。“清水转过了身。“你在前面汇报时说,他们有三挺机关枪?”

“是的。二挺㨗克一挺大正十一。受伤士兵说,一开战,那机枪声就没停过。”八木见老师脸色缓和,就紧跟了一句。“比国民党军队一个連的火力还猛,更不是八路那种一人五发子弹的打法。”

“你还说他们有狙击手?”

“是的。井上少尉和何人地团长还有机枪手都是一枪毙命。”

“八支队一直是只有七个人左右,人数怎么一下子多了,这不是他们的风格啊。另外,要想训练出一个狙击手可不是短时间内可做到的。好了,先不管这些。”清水挥了挥手,象赶走一只讨厌的苍蝇。“最近先不要出击,太平镇和来原县城提高警戒级别,要做到内紧外松。发现嫌疑者,格杀勿论。”

“是。同时我准备明天把监狱中在押的人,全部穿上八路的服装,公开枪毙,就说是这次战斗的俘虏。就是要让老百姓明白皇军是强大的,是不可战胜的。”

清水看了他的学生一眼,点了点头。

“老师,还有个情况。”

“说。”

“是刚刚收到的情报。”

“嗯?”

“今天上午,在离我们四十公里处的中国政 府第二战区的防区,一中将副军长,一少将参谋长被击毙,还有名一中校随员被击伤。”

“这一定是我那位老同学山田派出了他的剑客。”清水舒展开一直皱着的眉头。

“剑客?”

“一直传说,山田联队有六名顶尖狙击高手,被称为六剑客,非同一般。军校训练出来最优秀的狙击手成绩,在他们那只能算是及格。从来密不示人,这次在风哨岗吃了这么大的亏,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如果帮我们消灭八支队就好了。”

“对于剑客来说,八支队价值太小,不在他们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