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格已经连续两夜没有休息了,起因就是夜林族与北原族之间矛盾的激化。
篝火已经点燃,沃格即便是戴着棕色的厚手套与熊头皮帽子、裹着厚重的风衣,也依然能感受到北方夜晚的寒冷。虽然已经入春,但北原王国依然如同寒冷的冬季。
“你是打算与熊为伍吗,狼王?”科林一边说一边嘿嘿直笑,“哪头倒霉的熊遇见你了,肉被吃了不说,头皮还被做成了帽子……”
沃格没心情开玩笑,自顾自吞了一口酒。
“恕我直言,狼王,你太善良了。”科林坐在了沃格的对面,“做王可不能太过于心慈手软。”
沃格没有说话,只是不屑地看了科林一眼,他不需要别人教他怎么为王。
“从你的眼神我能看出,你对我的话是否定的。”科林用一根木棍拨弄着燃烧的干柴,“如果夜林族做出了什么背叛北原族的事情你才采取措施的话,未免有些太晚了。”
“你让我杀了朗特和他父亲?”沃格叹了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他们只是对我有意见而已……”
“有意见可以礼貌地提出来啊,他们那是提意见的样子吗?当着众人的面侮辱你?”科林将木棍狠狠地扔进了火中,烈火犹如受到了惊扰一般呼哧作响,“我也是狼人!从来没有人敢把狼人说成是……”科林没有说下去。
“我受你之邀,去参加早会差不多只有一个月,就遇到了这种事。”科林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以前是什么样子。”
“自从夜林族的郎特代他父亲参加早会后,我就意识到那孩子有些针对我,或者是对我有偏见。”沃格无奈道,“我一直以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没必要去在意,结果是什么当时你也在场,郎特之前所说的一切,他父亲竟然全部都知道……”
“他父亲倒是躲得很深啊,连面都不露!”
城墙上开始轮换卫兵,沃格能清楚地看到那点点火光的移动。他看了看站在哨兵塔门口守卫的士兵,命令道:“过来喝点儿酒!肉也烤好了。”
两位士兵有些犹豫,但还是在沃格的威胁下,如坐针毡地坐到了篝火的旁边。
“这里平常有野兽出没,你们怎么应对呢?”科林问道。
“用火。”其中一位士兵不假思索地回答,火是他们驱逐野兽的有力武器。
“北原王国的狼凶猛异常,他们怕火吗?”曾经有传言,一条白狼即便是被用火烧到了皮毛,还是将驻守的士兵置于死地。可能是狼夜森林的神秘力量,也可能是“狼神”眷顾着这些生灵,北国的狼壮如猛虎、力同野牛。
“我们……”两位士兵互相望了一眼,“我们没有遭到过狼的攻击,倒是熊多一些。”
“狼本身就很少。”沃格笑道,“而且狼是怕火的,除去那些饿得不要命的狼。”
“有些狼在饥饿时会丧失理智,有些人为了争得权利不惜做出背叛之举。”科林说道,“如果这不算可怕的话,被背叛的人还对背叛者心存希望,这才是真正的可怕。”
“你没完了?”沃格冷着脸,霎时一片死寂,尤其是那两个士兵,甚至都觉得自己的呼吸声都是多余。
“我叫你来,是为了和你商量一下,我是不是应该重新扩张一下狼人军团。”这个问题沃格本应该去问帕尔默学士,但在最近,帕尔默学士在北原学院几乎闭门不出,说是要研究些什么东西。沃格尊重帕尔默学士的计划,所以在这一段时间内,科林暂时成了沃格的“顾问”。
“毋庸置疑,狼人军团必须扩大。”科林说道,“狼人不是懦夫!只要教给他们一些战斗技巧,北原王国的所有狼人都能成为优秀的战士。”
“但是我担心上次的意外再次发生,直到现在还查不出原因……”沃格有些懊恼,“以前我在早会上说过,有信传来说有家族在背着我组建军队,可惜查来查去什么都没有结果,可能是我当时打草惊蛇了吧……”
“布鲁克会好起来的,那些失踪的狼人,在他们恢复之后都会回来的……”
“不妨去找老狼人先知。”其中一位士兵提议道,“或许他会有办法。”
“先知不知所踪。”科林很早就和沃格一起去狼灵山寻找过先知,结果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先知并不在。
“但愿他平安无事……”沃格担忧地笑了笑,“等天亮,咱们再去拜访一趟。”
北原王国的狼人一般都信仰代表着“力量”与“智慧”的狼神,而狼人先知则是可以与狼神直接沟通的人,地位甚至要高于狼王,颇受人敬仰。信仰狼神的狼人都相信,自己在死后,会受到狼神的祝福,踏上充满美酒与鲜花的英灵之路,不仅仅是狼人,就连北原王国的普通人,也都开始信仰狼神,向狼神祈祷。
狼灵山坐落于北川城的东面,山高而深,但若是站在合适的角度远望过去,依然能清楚地看到位于山巅之上高大的狼神石塑雕像——一匹威严的狼。至于狼人们所信仰的狼神为什么是这种样子,那就是另外的一个故事了。
狼人先知的住所并不在山巅,而是在半山腰——一个穿过山洞才能看到的小盆地。他开垦了一片小菜园,种了一片小小的麦田,即使每次都被山间的鸟雀占了便宜,但先知一如既往乐在其中,打理得很是仔细。这次沃格和科林前来拜访,没有让这二人失望,他们穿过山洞,来到了这“与世隔绝”的小农庄,看到了先知正慢条斯理地调制着药酒。
“她受伤了。”沃格走到了先知的身边,看着躺在毛毯上受伤的小狼。小狼害怕地叫起来,不住地往先知那里挪去,伤腿无力地颤抖着。
“好姑娘,好姑娘……”先知的声音极轻极柔,他连忙用爪子轻轻抚摸着小狼的身体。小狼伸出舌头,舔了舔先知手腕上的狼毛,胸中咚咚直跳的心跳才有所缓和,似乎现在只有先知才会让她感觉到安全。
“她把你当成她的同类了。”科林笑道,并看着穿戴颇为原始的先知——几乎没有人知道先知真正的样子是什么,据说自从他十几岁就来到这里之后,狼人完全体形态永远得代替了他本身的模样。
先知将小狼安抚了一阵后,才邀请沃格和卓森坐下。他已经很老了,背弯得厉害,走起路来缓慢而迟钝。
“我想您应该已经知道北原王国发生了什么了。”沃格开口道,“您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
“我对于统治国家,没有任何的经验,我恐怕不能给你任何的建议。”先知继续调制着他的药酒,小锅中褐色的液体已经沸腾,飘来一股股刺鼻的味道,“对于北原王国的灾难,狼神已经目睹了。”
“情况现在越来越糟。”科林说道,“而且现在夜林族和北原族之间的关系很紧张。”
“夜林族在这个时间挑起是非,你们觉得仅仅只是趁人之危吗?”
“您的意思是,这都是夜林族安排好的?”
“狼神预见了未来。”先知将小狼抱在自己的怀中,随后仰头看了看耸立在山巅的狼神雕像,“夜林族,只是你们所要面对的第一个威胁,他的背后,是更加强大的敌人。还记得龙吗?”
“我知道龙族和北原族的过往,难道塔森所做的事,是狼神的指引?”沃格连忙问道,难道这仅仅只是巧合?龙的回归、塔森的试炼、北原王国的灾难,这些都被联系到了一起。
“不,那是塔森自己的意愿。愿狼神与他同在。”最后一句话,先知说得尤为虔诚。“狼神预见了未来的战争,你们的敌人是赤原帝国,你们现在所遭受的一切,都因他们而起。”
“我就说吧,夜林族背叛了王国。”这一点科林已经猜到了,但沃格却一直都不相信。
“拿你们的酒袋,盛一些药酒。”先知指了指小锅中的液体,“这能够治愈好那些失去理智的狼人。他们被祭司控制了,而被狼神祝福过的药酒能清除他们体内残存的魔法。”
科林心中一阵惊喜,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拿些药酒去看望布鲁克,希望那可怜的孩子早日摆脱这一切。
“我累了,请回吧。”先知将小狼放了下来,让已经不安分的小家伙活动一下,“伟大的狼神会保佑北原王国,历经磨难永不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