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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们向书生打听清楚这赠桃花的习俗后, 姜皓云顿时觉得头疼不已。他想起先前见到有女子将桃花放在桃花夫人的墓碑前,就想将自己手中这一大把也放过去,谁料那书生跟在他身后道:“兄台!万万不可!”

姜皓云的动作一顿:“为什么?”

那书生道:“这桃花本是定情之物, 上面还有绣有人家姑娘名字的锦牌, 若是放在这儿被登徒子拿去了, 会坏了姑娘家名节的!”

姜皓云这才想起凡域女子还有名节这么一说。

顾南见他犹豫, 没好气地问:“那要如何?不能丢不能扔, 难不成就只能收着?”

“自然不是。”书生道,“若送桃花的正是兄台心仪的女子,兄台只管拿着锦牌上门提亲就成;兄台若是无意, 则可将这桃花送还给桃花庙中卖香囊的翁道长,翁道长自会将锦牌一一归还。”

姜皓云谢过书生, 他身边的顾南早已抢过他手中的桃花往庙里去了。姜皓云忙跟上, 方一入门, 就听那道姑道:“他当着你的面,收了别人的桃花?哼!早说过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尤其是男人。”

顾南正一脸茫然,见姜皓云进来,就将自己手中的桃枝递过去,以免他空着手,再被人送个满怀的桃花。

姜皓云接过:“回去了?还是想再逛会儿?”

顾南想了想, 道:“还是回去吧。”

姜皓云就牵着他往外走, 身后的道姑见状, 冷哼一声。姜皓云莫名其妙:“她之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顾南摇头:“不清楚……”

两人走出桃花庙, 寒川、姜语冰以及不知什么时候跑回来的、趴在寒川肩头的闹闹, 都在门口等着。四人一道回了客栈,客栈老板依然坐在柜台里, 听到他们进门的响动,抬头见姜皓云手中拿着桃枝,就乐呵呵地笑:“四位客官这是刚从城南桃花林回来吧!那儿的桃花庙,求姻缘很灵的!”

他们四人都没心思去求什么姻缘,去桃花林也并非为此,但这话他们当然不会同老板说。寒川和姜语冰对老板的话都没什么反应,依旧是面无表情;顾南想起姜皓云收到的那一大把桃花,心中不由气闷,轻轻哼了声;姜皓云原本还打算开口同旧友搭几句话,见顾南不满,出口的话就变成了:“人太多了,逛着累。”

“也是、也是。”老板听他语气冷淡,明白对方是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也就识趣地没有再提,“客官不如用热水泡个澡、解解乏?后面的炉灶里正烧着,过会儿就能给您送到房间里。”

寒川和姜语冰自然是不用的。姜皓云想了想,点点头:“烧好后送到我房里来。”

老板自然应下。

四人上了楼,一齐回到姜皓云和顾南的房间,将那道姑给的桃枝仔仔细细看了又看,却无甚收获。那桃枝在顾南手中会自动指向西南方向,但落在其余三人手里,却没有丝毫反应,也感受不到任何灵气波动,就如同刚从桃树上折下来的、最最普通的桃花一般。闹闹见了桃枝也好奇地凑过来,顾南将桃枝放在它手上,也没有任何动静。

姜语冰想起那道姑对顾南的态度,心中有些想法,想问寒川却碍于顾南在这儿,不好问出口;寒川从前从未听顾南提起过这个道姑,但他终究不是时时刻刻都和顾南呆在一起,顾南更不会向他报备行踪,所以他也很难确定那道姑同顾南之间是否有过什么联系,而如今顾南又已经失忆,他也无法求证,只能沉默。

姜皓云隐约猜到一点,奈何自己的修为和眼界都不够,既无法求证,又不能说出口,所以也沉默着没说话。

唯有顾南问:“那个翁道长……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他问这个问题时,自是看着姜皓云的。可这个问题,姜皓云又如何能答得出来?

他只能摇头。

顾南又低头沉思了,忽然道:“她其实也不认识我,否则她就不会只称我为‘这位公子’,而是直接叫我们的名字了。她只是认出了……认出了我的身份。”

寒川和姜语冰闻言均是一震,但很快就冷静下来。

姜语冰道:“她说她与你是同类。”在姜语冰看来,与他们三人相比,若说顾南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那就只有他曾经那个“鬼智”的魔修身份。并且和寒川不同,顾南曾修过魔修的心法,因此在被姜皓云带回来之前,顾南可以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修。

寒川皱眉:“可她身上没有灵气。”

姜语冰还想再说什么,姜皓云忽然道:“行了!”

不仅是姜语冰和寒川,连顾南都愣了一下。

姜皓云缓下语气:“如今来看,无论那翁道长是何种身份,这桃枝能助我们找到桃花姬却是有几分可信的。明日一早,我们和小南御剑往西南去探一探,你们俩留在此处守着那位翁道长,若是有什么事传书与我即可。今日也不早了,你们也回房歇着吧,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商议也不迟。”竟是要送客了。

恰好老板送热水来,姜语冰迟疑地看姜皓云一眼,最终还是被寒川拉着回了对面房间。

姜语冰道:“我哥他刚才那是……”

寒川摇头,只道:“不过依我看,那道姑所说的‘同类’,应当不是魔修的意思。”

“为什么?”姜语冰不解。

寒川道:“公子如今所修的是纯正的道家功法,全身上下都没有一丝魔气,又顶着清虚真人座下弟子的名号,一般来说,绝不会有修士将他认作魔修。而且公子从前因为……行事谨慎,见过他真面目的人不多,除非那道姑和他以前相识,否则仅仅这样见上一面,是绝对无法猜到公子从前身份的。”

姜语冰蹙眉:“若当真如此,那她那句‘同类’的意思是……”

“我也不清楚。公子以前很少跟我们谈起他自己的事。”寒川道。

他们这边正冥思苦想,另一边,老板放下毛巾、皂角、水瓢以及装满热水的浴桶就离开了。

顾南本想问姜皓云为什么突然赶寒川和姜语冰走,但见姜皓云面色不愉,又将这问题咽了回去。他看一眼浴桶,伸出一个手指放进去探了探,问:“云哥哥,你要热水做什么?”

姜皓云一愣,随即笑道:“自然是用来洗澡。”

“洗澡?”顾南奇道,“清净符用完了吗?”他自失忆后,除垢净身一事一直都是用清净符解决的,虽然知道凡人都是用水洗去一身污垢,却从未尝试过。

“不是。”姜皓云见顾南的手指在热水里划来划去,就问,“小南想试试吗?”

“怎么洗?”顾南把整只手都浸进去。

姜皓云道:“得先把衣服脱了——”

他话还没说完,顾南开始动手解开了自己的腰带,身上的衣服很快就一件件脱落,露出白皙的皮肤和略显瘦弱的腰腹:“然后呢?”

姜皓云觉得自己身子有些微微发热,目光没敢往下移,对上顾南单纯的眼眸,略带僵硬地回答:“然后蹲到浴桶里去。”

顾南迟疑地看了身边那个半人高的浴桶一眼,姜皓云垂眸从一旁挪了张鼓凳到浴桶边,顾南立刻会意,抬脚踩到凳子上,又细又白的脚踝映入姜皓云的眼帘。

姜皓云下意识闭上眼,只听耳边扑通一声,温热的水花溅到他的脸上。

他重新睁开眼,就见顾南分外狼狈地蹲在浴桶里,呛了好几口水,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姜皓云忙伸手扶住顾南,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又拿了毛巾给他擦脸,半是好笑半是无奈地开口:“你怎么就直接跳进来了?”

浴桶本来就不是很大,顾南入了桶就发现里面有个木制台阶,不用想就知道是让人落脚用的,他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红着脸瞪姜皓云一眼:“我不知道嘛……”

顾南的嗔怪让姜皓云连心脏都柔软下来。他帮顾南擦干净脸上的水花:“你呀……背过去,我帮你搓背。”

顾南听话地转过身,双手交叠着趴在桶壁上,热水让他的整个身体都放松下来,姜皓云手中略有些粗糙的毛巾一下一下地擦过他的背,让他忍不住眯着眼发出惬意的喟叹:“好舒服……再重一点……”这会儿姜皓云心中那点不该有的绮念早已消失,听他这般说,也只是轻笑一声,加重了力道。

等认认真真帮他搓了背,姜皓云又问:“要把头发也洗了吗?”

顾南含糊道:“要的……”

姜皓云就把他拉到自己面前,解开他的发冠,让那一头长发散落下来:“闭上眼。”

顾南微笑着合上双眼,姜皓云犹不放心,又用一只手掌遮住他的眼睛,另一只手拿着水瓢舀了热水从他发顶浇下,等他的头发都湿润了,才拿过一旁的皂角。姜皓云亦是第一次给人洗头发,动作虽然轻柔,却不怎么熟练,最后淋水时还是有水不慎流到顾南眼睛里。

顾南发出一声不适的轻哼,姜皓云立即就察觉到了:“怎么了?”

顾南道:“水流进眼睛里去了……”

姜皓云忙放下水瓢:“哪只眼睛?”说罢就一手扶着顾南的头,一手将毛巾拧干,凑近了帮他擦去眼角的水。

顾南眨眨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姜皓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姜皓云也没在意,等确认顾南的眼睛没事了,他方一放手,顾南却忽然用力,凑过来在他唇角处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