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璟宥陪着黛玉回门, 于林如海面上果然不露出分毫,林如海见这宋璟宥很是得体,遂单独留下说话, 便让黛玉到后院自行歇着了。黛玉与香菱虽只有三日未见, 却如同好几年没见似的, 两个人挨在一起说悄悄话。雪雁只和萱儿等人在一起说起宋家的气派不提。
约莫未时一刻, 宋璟宥遣了人过来接黛玉归家。雪雁这才又命人独捧了林如海回赠宋家长辈的礼物, 先行回去。
黛玉上了车,见轿夫迟迟不动,便隔着帘子奇怪道:“雪雁, 怎么还不走?”
雪雁刚要搭话,只见宋璟宥出门示意不要说话, 自己突然钻进了马车里面。
雪雁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这事是他们小俩口的事情, 可不关她的事,没立场不管。
黛玉本在车轿里疑惑, 岂料这宋璟宥突然钻了进来,还恍若无人似的四处张望。黛玉也看出来了,这个宋璟宥就是个外冷内热的人,满肚子的坏主意,就想着让自己难堪。
想起早上出发的时候, 他故意弄脏自己的衣裳, 险些误了请安的时辰, 真是坏透了。
“你不是骑马来的吗?”黛玉没好气地说道, 另一只手掀开帘子果然看到一匹骏马停在一旁不停地甩尾嘶叫。
宋璟宥往黛玉处略靠了靠, 悠闲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是啊,来的时候骑马有些冷手, 我坐车回去。”
黛玉亦挪了一挪,别过脸去,说道:“马车是你家的,随你。”
宋璟宥偷偷地瞄了黛玉一眼,不露声色地笑了一下,道:“走吧。”
外面的车夫听他们家公子发话,连忙上车赶马,力求稳妥,生怕颠着这位新少夫人。
雪雁及至黛玉的马车走动之时,自己也上了一辆较简陋的车轿。
沿着街道,雪雁突然看到街上多了许多的官兵,仿佛是在记名什么的,遥遥看到张榜处有告示,上面似乎是什么招兵买马的通告。
难道是哪里有战事?雪雁想着,突然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莫非是南疆战乱?
那探春会不会还嫁去南疆呢?雪雁因想着,打了一个哈欠,竟有些乏了。
大约过了二个多时辰,这才到了宋府。
雪雁见宋璟宥下了车,便打算上前扶黛玉下来。不想宋璟宥竟让自己退下,伸出手要亲自扶黛玉。黛玉挪到车前,见宋璟宥在面前,故意不去理睬,雪雁见状忙命人拿了小板凳过去,黛玉这才踩着板凳下了车。
宋璟宥讨了无趣,竟然也不生气,黛玉擦身而过的时候,只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雪雁扶着黛玉到奉樵县主处请安,却见到一个身穿杏色鹧鸪含珠孔雀纹的贵妇人在和奉樵县主说话。
黛玉虽不认得,却还是上前笑着行了礼,那贵妇人笑着捏着黛玉的手上下打量:“县主真是好福气,你瞧瞧,也只有这样的人品才配得上你们家宥哥儿呢。”
黛玉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含羞笑了。
奉樵县主看黛玉给自己挣足了面子,心里也欢喜,便唤了黛玉道:“玉儿快见过南安王妃。”
黛玉这才知道,原来妇人竟是南安王妃,便又上前见礼,这才坐在下首听她们又说话起来。
奉樵县主因笑道:“近日南疆战事又起,朝里的大臣虽多,皇上必是要遣了得意的臣子才肯出兵的。这也是为什么选了王爷的缘故了。”
南安王妃也赔笑道:“皇上也不尽然是这个意思,不然又为何又派了宋大人和贾大人去?”
奉樵县主心里琢磨着,又道:“怕是要找了人监察着的,只是这战胜或者战败,怕是也有牵连的。”
南安王妃手里的杯盏颤了一下,忙道:“县主此言差矣,这次朝廷花了不少的心思,必要得胜的。”
奉樵县主自知失言,转移话题又问黛玉一些家事,因说道:“听说玉儿在家里也是管过家的?”
黛玉谦虚道:“府里的人本来不多,儿媳不过是坐在上面罢了,细致的东西多半都是由底下的婆子们看着,并不能的。”
奉樵县主便笑道:“这都不急,要紧的是要好好养着身子,我看你还是单薄些,得好好补补才是。”
黛玉知道这个婆婆的心思,只是这宋璟宥和她之间,哪有那么简单?
南安王妃也坐了好一会了,此时便起身告辞不提。
待吃了晚饭,雪雁陪着黛玉练了一会字,这一天就这样又过去了。
这一日,雪雁便和宋媛的大丫鬟花蕊说话。到了晚饭的时候才回到院子里。
刚走到窗户外就听道黛玉和宋璟宥在说话,雪雁奇怪,这两人平日里并不多说话的。
这样的听墙角的事,雪雁本不齿的,但是因仿佛提到自己,便着意放慢了脚步。
“雪雁是我带过来的,也并不是你宋家的人,何故由你做主了?”黛玉的语气有一些不悦,不容置喙的样子。
宋璟宥显然有些奇怪:“他不过是个丫鬟,给人做妾并不委屈的,你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黛玉也不知道为何,只是她自小和雪雁一处长大,如今已是快十年的光景,说没有感情怎么可能。更何况自己本就有意还了雪雁的卖身契,让她自由而去的意思。若是那江公子果真要纳妾,先不说其心如何,便是于雪雁而言,也不一定是好的。
宋璟宥侧过头,本想哄一哄黛玉,但是看着她生气时脸上若有若无的嗔意,竟也是别有一番风趣,竟不觉得看呆了。
雪雁愣在原地早已听得一清二楚,这宋璟宥搞什么?要自己给人做妾?
咱虽是个丫鬟,也绝不能任由别人支配婚姻大事吧!
雪雁想罢,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仍旧进去伺候。
宋璟宥本来想着黛玉不愿,便从这个小丫头身上下手。没想到黛玉的眼神一番番的警示,只好不提。不由得腹诽,自己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对这个林黛玉上了心,她的一举一动都会牵扯着自己的心绪。
不过。宋璟宥又想,这个事看来是没戏了,真难为江渊竟然打听到自己家了,还那般认真的要讨了那丫头做妾。可算是一份真情的。
次日,宋璟宥便寻了江渊说了此事。江渊虽深表遗憾,却更不死心,嘴上也不说明,直要拉了宋璟宥去喝酒。
宋璟宥百般推诿道:“不去不去,我家里还有事呢!”
江渊便笑话宋璟宥:“果然是金屋藏娇,舍不得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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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璟宥虽然常和这江渊互相玩笑,但这一说着实让他红了脸。
江渊早就看出来了,宋璟宥平日里最看不上寻常女子的。当初听说奉樵县主向皇上请旨赐婚,他可是经常拉自己出来喝闷酒的,可是如今好容易才出来一趟,还心不在焉的。
可见,这女子果然是让宋璟宥上心了,甚至为了不惹恼人家,连自己的请求也直接推了。
“江兄最近可听说一件新奇事?”宋璟宥突然开口,有些神秘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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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渊回过神,颇为好奇地问道:“说来听听。”
宋璟宥这才说道:“你可听说这次南征的事情?”
江渊道:“自然知道。你说,我习武这些年,好不容易有个上战场的机会。正要摩拳擦掌,披甲上阵,谁承想圣上除了派了几个老臣和监察的文官,竟指派了一个傻小子去,真是不甘心。”
宋璟宥笑道:“好歹也是你表弟,你胳膊肘倒是往外面拐。”
江渊便笑道:“我姑妈家的几个孩子都是好的,唯独这个宝玉我最不喜欢,听说最近有些长进,但是我总瞧他不起。亏我母亲竟然还想把嫣儿许配给他,当真是想不通。”
突然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遂皆起身往外探看。
只见宽阔的街面上皆是奇装异服之人,人马所穿戴皆是一色胡装,样式新鲜别致。头上所戴毡帽古怪新奇,帽子上的装饰亦是鸟雀的羽毛制成。其中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神态极是高傲,看似目空一片的样子。身上的大黑狐披风精致无比,又显得很是轻薄尊贵,让人不敢小觑。
“哼,这些蛮夷之人还真是张扬!”宋璟宥因说道,言语中不无嘲讽。
“北闾与我朝原来是邦交,这一番使臣一到,怕又有什么风波了。”江渊眉心微皱,说出心中揣测。
“那个人应该是北帝的继承人叶赫鹿了,听说这次北闾突然上京是为了求亲。”宋璟宥曾听宋阁老提过几句,这个北帝很是狡猾。这次南疆战事,朝廷除了派兵镇压之外,还派兵要求北帝援助,没想到这北帝很是嘚瑟,连上了三道折子要进京面见圣颜,皇上顾忌北闾也来添乱,这才答应了。
“这是他们皇家的事情,保不齐又是哪个郡主县主倒霉了,反正不与咱们相干。”江渊冷笑,这种用女儿做筹码的事情,自古就层出不穷,不足为奇。
宋璟宥微微愣神,突然想到黛玉,莫名松了口气。
金殿之上,天子威重。
北闾使臣陈述完对上国的敬意,紧接着便是这次来最重要目的——求亲。
“尊敬的上国皇上,此次我北闾王臣来至都城,一是送达北帝陛下对上国的朝供,二是有意想求娶上国最尊贵的女子,嫁与下一任帝王叶赫鹿为王妃,恳请尊敬的上国皇上准许。”使臣恭恭敬敬地说完,目光不经意间掠过王子叶赫鹿。
淇徵微眯着眼睛,似笑非笑道:“最尊贵的?”
最尊贵的女子莫过于皇家的女子了,可是自己膝下之女最年长不过十二岁。若是说适龄的宗室女子或者先帝膝下的公主也并不是没有。
只是,这北帝未免也太狂妄了,哼!
“上国皇上容禀,并非是我邦偏生狂妄。只是素闻,贵国女子人品贵重,想来我北闾与贵国相交,不如互通婚姻,结为秦晋之好方更为亲近友好。这“尊贵”二字,亦并非身份家世,反而是人品才学为上最重,不敢妄求其他。”使臣又解释道。
淇徵怔了怔,没想到这使臣竟是如此痛快,遂朗声大笑道:“好!朕允了。只是请问叶赫鹿王子是否有中意的人选?”
叶赫鹿一直沉默着不曾说话,此时才算像有了生气似的,“回陛下,本王自己的王妃,并不求身份地位,如此只求陛下让臣自己挑选。不知陛下是否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