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记绸缎庄。
刚才,南宫鹤言说,要领冷青去一个好地方,保证他吃得好睡得香。
冷青打死也不相信他这番话。
可是,等到了绸缎庄的时候,在摆设华丽的房间里洗个热水澡,换上了锦衣华服,看着满桌子的鸡鸭鱼肉。
冷青惊奇的张大了嘴巴,才知道南宫大哥是真的没有欺骗自己。
他从小到大,别说是没吃过这么多的好动西,便是看都没有看到过几次这么丰盛的饭菜。一口气,如风卷残云般,吃了个肚饱肠肥。
看着还剩下的一大半好菜,冷青眼珠滴溜溜转,舍不得移开目光。
不过没办法,实在是一丁点都吃不下去了。
不仅吃不下了,滚圆的肚子还隐隐有些发涨,冷青只好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慢慢消化。
走了半天,有些累了,想在椅子上坐着休息一下。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锦衣,又唯恐弄得皱了脏了。
长这么大,真正是头一次穿得如此光鲜体面。
冷青心想:“我要是和巷子里,王三叔家的小胖,说起这件事,那小子一定不信。”
正想着,忽觉胃里涨涨的不舒服,却是吃的太多了,内急突袭。
打开房门,两个青衣小厮恭立两侧,见他出来,齐声施礼道:“公子有何吩咐?”
冷青登时骇了一跳,从来都是他喊别人公子,这般被人恭敬,还是首次。
不过,此时内急厉害,哪里还顾得上思虑这些?双手捂着肚子,脸色憋得通红。
右边小厮“哧”地一笑,知他定是吃多了,要去如厕,便伸手指指屋子后面。
冷青的脸更红了,慌不择路的向屋子后面跑去。
厕所古称“涸藩”或称“圊”、“轩”,“更衣室”,宋代称为“雪隐”, 又因古时农家厕所只用茅草遮蔽,故又称为“茅厕”。
冷青哪里懂得这些,只是觉得绸缎庄的茅厕,几乎比自己家,还要宽大敞亮,心急火燎的一下子钻了进去。
舒服过后,冷青小心翼翼抚平衣服上的细微褶皱,这才惊叹起绸缎庄的茅厕之阔,令人着实难以相信。
只觉回去和小胖那小子说,如厕上了这么大的茅厕,他更加不会相信。
打量一眼四周,发现离茅厕不远的墙角处,有两扇小门紧闭,原来此处乃是绸缎庄的后院。
冷青打开小门望出去,只见外面是一条和自己家巷弄差不多宽的小巷,直通向大街。
在绸缎庄的种种,皆是他生平从所未有过的经历。
冷青心想:“管他小胖信不信,就凭我穿着这么一身漂亮的衣裳,也管教他们睁大了眼,羡慕妒忌。”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走出小门。
刚到街角,一下子想起,屋子里面还有好多吃剩的鸡鸭鱼肉。
冷青眼珠一转,心想:“待我包些鸡鸭回去,小胖那小子就一定会相信我说的话了,保准馋的他直流口水。”
主意打定,正要转身回去,忽然瞥见巷子口一人走过,看那人背影,姿态雄伟,貌似狄青。
冷青下意识叫道:“狄大哥!”也顾不得回去打包,动身追出小巷。
大街上人来人往,冷青惊奇的发现往来行人中,竟大多是一些佩刀带剑的江湖人物。
而那貌似狄青的汉子却是一个满脸虬须的大汉,正转入一家客栈里。
冷青知道认错了人,失望的转身往回走。
冷不防与迎面而来的一人撞在一起,冷青顿感一股奇大的力量涌来。
这情形就好似自己当初在“潘和记”药铺外,被推出去的那股力量一样强大,登时站立不稳,踉踉跄跄向后摔倒。
迎面那人向前横跨一步,在冷青即将跌倒的一瞬间,弯腰探手,正好托住冷青的后背。
那人微一用力,服正冷青,歉然说道:“不好意思,小兄弟,我只顾想事情,不小心撞到了你!”
冷青惊吓了一跳,连忙站稳了身子。偷眼看那人时,原是一个青年男子。
男子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在两肩上,显得略有些凌乱,在头上也随意挽了个发髻,发髻上斜斜插着一根木簪。
再看男子的脚上,穿着一双云头靴,靴子尖部露出了几处约有手指甲大小的残破小洞,似是经过长途跋涉自远道而来,满面风尘之色。
但这青年的五观却明朗鉴人,生得皓齿朱唇,剑眉星目,显得英俊逼人。一身白衣虽然沾满了灰尘,在阳光映照下颇显得有些灰旧落魄,却掩饰不住一股夺人的清秀之气,正一脸和蔼的看着冷青。
冷青心中好感顿生,以前卖栗子的时候,就是不小心剐蹭了白眼狼一下,还被那厮好打一顿耳光。
眼前这青年却如此平和,不仅没有怪罪,还好心的相扶,冷青马上道:“不怪你,大哥哥,是我不小心撞到你的。”
白衣青年哈哈一笑,赞道:“小兄弟,你是个大度的人。”寻思了一下,又问道:“小兄弟,你是这洛阳城里长大的人吗?”
冷青歪头道:“爹爹说,从小就是在城里捡到的我,我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呀!”
白衣青年听了“爹爹说从小就是在城里捡到的我”这句话,眼神一暗,说道:“哦,小兄弟,原来你是孤儿,嘿嘿......那咱俩也算是同命相怜。对了,大哥哥问你一件事,你既然在这里长大,你可知道这城里面,名气最大的人是谁?”
冷青想了想,脱口说道:“白眼......”
他本来想说“白眼狼”三字,话至中途,眼中闪出几丝畏惧,改口道:“城东典当行的白大掌柜!”
“白大掌柜?”白衣青年一愣,心想:“沿途问过好几个江湖中人,都说这洛阳城里以‘王府刀门’,在江湖上的名头最响。这个白大掌柜比‘王府刀门’还有名,看来洛阳城里当真藏龙卧虎。”又问道:“白大掌柜在哪?小兄弟,你领我去会会他。”
冷青眼中畏惧更甚,摇头道:“我不敢去,我怕白、白大掌柜打我!”
“打你!”白衣青年又是一愣,续而脸现怒容,沉声道:“名气这么大,居然还打小孩子,那我更要会会他了。”
低头瞧冷青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又柔声说道:“小兄弟,你不用害怕,告诉我那个白大掌柜在哪里就行,大哥哥自己去找他,你快快回家吧。”
冷青低头道:“我没有家啦,我爹爹死啦,我要去找南宫大哥。你也别去啦,白大掌柜是城里通判大人的亲戚,你得罪不起的。”
白衣青年微感奇怪:“你爹爹死啦?”
冷青也不知怎么回事,恍惚间,忽然觉得面前的青年,就好似狄青大哥一般蔼然可亲,眼圈红红的说道:“就是被白大掌柜害死的。”
当下,断断续续的把早晨对南宫鹤说的老爹去世的情形,又述说一遍。
白衣青年星目中蓦地寒光一闪,怒道:“原来只是个依仗官府势力作恶的泼皮,嘿嘿......铁某还道是位江湖好汉!”
口气一缓,对冷青道:“小兄弟,我师门有命,不得与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动武,更不能妄伤人命,但这厮如此丧尽天良,既被我铁某人遇到,也必须要去打断他一双狗腿,阉了这厮,不能再让他继续行凶做恶。”
冷青支支吾吾说道:“大哥哥,你打不过他们的,他们好多人,都很凶。”
白衣青年扬眉道:“打不过他们?小兄弟,我出师门,师傅命令我,只许挑战江湖上有名气的高手。我一路南来,见到的那些所谓的高手,都是徒有其表,狗屁都不是,不值得铁某出手。嗯,说了你也不懂。”
边说边领着冷青进入小巷里,俯身抓起一块手掌大小的石头,说道:“小兄弟,你看!”
说话声中,青年暗运劲力,内力到处,坚硬的石头“簌簌”声响,转眼间变成一小堆齑粉,落在地上。
冷青瞪大了双眼,惊骇的说不出话来。
这一手碎石如粉的高深内力,简直骇人惊俗,放眼整个江湖也堪称凤毛麟角。
冷青虽然不懂,但也惊的目瞪口呆。
白衣青年斜眼瞧着冷青,悠然道:“凭着这样的本事,打不打得过他们?”
冷青忙不迭点头:“打得过,打得过!”
白衣青年问道:“那你敢不敢领我去!”
冷青突然想起和狄青分手时,狄青临行前,自己曾说经过“恶人再凶,我以后也不怕他”的豪情壮语,咬咬牙,说道:“狄大哥教导我,要做一个不畏强权恶霸的好汉子,我刚才害怕,现在不怕了!”
白衣青年扬起大拇指:“小兄弟,有胆气!对了,我叫铁青衣,你叫什么名字?”
冷青报了姓名,铁青衣哈哈笑道:“嗯......,你刚才说那厮外号叫白眼狼,那咱俩就是‘铁冷联盟’,现在兵发白府,去痛揍恶霸白眼狼!”携起冷青之手,按着冷青指引的方向,两人直奔白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