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边关又起烽烟!”

“什么?”

“边关又起烽烟!”

一夜之间,整个北方但凡见人外,无不三五成群,议论纷纷……

仿佛只是一夕之隔,便有一种不安的气息在整个中原内流动着。

“瞧见了吗?近日驿马不断!”

“瞧见了,一日数次,奔跑急快。”

“驿马是作甚的?”

“自然是皇家专为传递公文、情报,并向各州各府传送物资而用……”

“那你们可曾发现所有的驿马都是从一个方向来的,去的方向也都是一个?”

“这……去往的方向似乎是……京都?”

“就是京都!那你们又可发现驿马来的方向是来自哪里?”

“呃……”

“要知道天下有九塞……”

有人惊呼,“对了,雁门关!九塞之首的雁门关!”

所有的驿马来的方向,似乎都是来自那方。

“但雁门关不是早已废弃了?虽然它曾是最重要的关塞,可现在……”

“可现在,它的附近又起新关!”

面面相觑中,所有的人同时想到一个词,“大同!”

“难道真的是大同?”有人不信,不信的人很多。

大同,是重中之重的边塞!守卫之严,防守之重,天下皆知道。

那里怎会频繁动用驿马?

寻常公文的传送,不可能一日几趟驿马飞奔,并且是一次比一次急!甚至烈阳下马不停蹄地跑死多匹良驹,累伤多位官差!

不是大同,一定不是大同!

如果真是,那就是发生了非寻常事!

而边关的非寻常事会是什么?

“我朝盛世太平,边关向来稳定,蒙古、女真,高丽等族也无不与我朝交好,加之当朝恩威浩荡,常助其贸易买卖、蓄牧耕织,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犯我朝?”

“正是,正是,驿马未必来自那里……”附合之人极多。

“要不怎说狼子野心?就是瓦刺日前滋事生扰,突然攻向我北关大同,向我朝宣战!”

“啊?难道……真的开战了?”

“是已经开战!瓦刺小贼采用突袭,我大同守将猝不及防,北方诸镇已经告急!”

“什么?!”

是闻者惊,听者骇!

才说烽烟起,怎知道却是诸镇告急?

大同,因其三面临边,东连上谷,南达并恒,西界黄河,北控沙漠,实在是京师之藩屏,中原之保障!

如果大同不保,诸镇连失,京师危矣!

几乎是连夜间,此消息飞遍大江南北,比驿马的激跃奔腾还要迅速,比武林人之前急招门人回门的哨箭、信号弹还要快捷!

世上,没有比百姓的嘴传播得更快的工具,能让百姓最关注的,也就是战争。

而突如其来又来势汹汹的战争,更加让百姓关注!

尤其北方,因接近战地,更加蜚言不断,士家工商,无不聚众而谈。

而江南,因它鱼米之乡的富庶,商贾往来的繁华,红柳绿荫的温柔,又隔着一江之外的地势,对于战争是后知后觉的,却也同样有些隐隐地燥动,于这个蒙蒙的清晨中,显得格外得鲜活。

柳家别院,则是一片平静。

似乎所有的非江湖事都无法影响这个武林大家的镇定,满庭芳华中只有蝉声依旧,花开依旧——

尤其这间屋内,更加寂静!

虽有晨曦的光亮挤入,却压盖不住那份沉闷、炎热、昏暗……仿佛是生命消逝的气息在侵吞着每一份空气。

“姑娘,你来了。”

眼中一亮,柳沾衣惊喜地立起。

在那抹淡青色进入的一瞬间,整间屋子都似乎亮了起来,让人喘不气来的气息也有所缓解。

她,终归是来了!在天色未完全亮起前,终于到来!

但父亲与弟、妹怎未跟着进入?有些疑惑,柳沾衣却未问出口,只有那眼里的明亮,如同初见简随云的那日。

简随云的确是来到这间柳家兄妹守护多时的卧房。

仿佛这柳家堡只是无人的山林一座,而她踏月影、携微风、信步林间般,自然而然地就到了这里。

步履中也仍是那般舒缓,风随轻动的青袍上同样沾了唐盈的血,却似红花落于其上留下的淡淡印迹——

“姑娘,家母服下丹药已近两个时辰……”柳沾衣紧紧盯着简随云,“在下与长兄在此期间未有一刻敢离开,仔细观看母亲,但无论气息、面色,还是脉相,母亲都无半点变化,她……”

他的语气中带着紧迫与焦虑。

不得不紧迫,不得不焦虑,因为天色在越来越亮!

“姑娘,我母亲近三年来,几乎无有任何变化,只在昨夜我等守在练丹房外等姑娘出来那里,舍妹曾说母亲突然全身抽动,四脚痉挛,我等遂急急起来,却见母亲已无异状接下来,便喂服了姑娘所炼丹丸……”

在简随云入门不到几步间,柳沾衣便说了这许多话,仿佛生怕说得慢一些就会多占去多一些时间。

如果能够,他并不愿说得这样细致,此番话是在对简随云所炼的那颗药丸是否有效提出置疑,但为什么母亲没有一点变化?

这个,没有变化,比任何一种变化都可怕!

天色正越来越亮,如果再不变,那就只有一个结果!

而任何一颗药丸入胃,两个时辰的时间也足够消化、吸收、运行,不管药效如何,母亲都应该有所改变。除非,根本就没有效果!一点效果都没有!

不言不语,简随云淡淡行至床边——

床上,那个妇人静静地躺着,面若朝霞,肌肤水做,栩栩如生……她看起来没有一丝改变。

就那么立着,简随云看着床上的人,床前的另外两个人则在看着她。

在角落的黑暗中,还有一个人。一身丝绸的黑与屋角的暗融为了一体,乍望去,似乎只是一团飘渺烟雾。

而在简随云进入的一刻,烟雾中便有两点星芒投向简随云,那是柳孤烟,他的眼有如寒冷夜空中的星,孤冷地,如在天边亮着。

却同样不言不语,仅仅是望着简随云。

屋里一时又静谥如斯。

更多的阳光在从窗缝挤入,柳沾衣的额上似乎浮出许多珠液,空气中乍闻他的心跳声!

他很急切,非常急,急时间的流逝,急简随云的不动。她为何还不动?难道就这样一直站着?

但他的温文让他不吐语催促,只有紧张的汗液与骤然急促的心跳兆示了他的急切。

千日醉所带来的死亡的那一刻,是否当真会那般可怖,让一个人瞬间形容枯槁,成为青黑的干尸?

他不知道,也怕知道!他的心跳越来越急,几乎已无法压制时,床上的柳夫人唇角突然溢出了一缕黑血——

像细水在流,悄悄地溢出,没有声息。如果不是不眨眼地盯着瞧,很难发现。

“娘!”柳沾衣大惊。

“夫人!”一道黑影闪过。

“怎么了?”刚刚进来的柳扶摇有些不明所以,急声问询中看向床榻,在也见到那如蛇般婉延而下的黑色血迹时,身子震了震,呆在原地。

就见柳氏妇人除了唇角有血迹的溢出,眉心中央似乎也有一团黑色在往外漫延——

而出现在榻边的柳镇钟,一只手紧紧握住了柳氏的手,盯着其面颊。

那团黑色向颜面四周扩散着,使柳氏红润的桃花面迅速笼罩在黑色中,并且由浅黑到浓黑,再到青黑……越来越黑!整张脸都被黑色攻掠!似某种被尘封的力量突然暴发,飞速地改变着柳氏的相貌!

这……

难道是千日醉发作了?

中千日醉者不会永远沉睡,会在整整一千日到达的一瞬间中便肌肉迅速的萎缩,面容立刻的干枯,成为一具青黑的干尸!

就像恶毒的诅咒!

柳扶摇面露恐惧,双手攥住了自己的衣裙,眼里全是母亲脸上那可怖的“青黑”——

柳沾衣的呼吸则完全闭了起来,再也听不到他的心跳声——

伏在床边的柳镇钟则紧紧包着夫人的手,一句话不说,眉头皱得如山川叠加——

而昏暗中,一身黑衣的柳孤烟的身子仿佛也震了震,垂在身侧的手握起成拳——

只有一个人,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风卷云舒,淡淡悠然。

“简姑娘!”柳扶摇再也无法忍受这一刻,猛地看向那个还能淡远得无一丝改变的人。

简随云听到了她的唤,眼转向她,“千日醉,虽为迷方,最后一刻发作时实为至毒。”

她的声音如从晚风中浮来,神情宁静。

“姑娘!”又唤一声,柳扶摇不知道在此时除了唤这个女子,还能做些什么。她的眼里是一种恳求,一种希望。

那青黑色的确似剧毒发作才有的症状,但“最后一刻”是何意?

“你们已知道,所炼丹丸未必能救她。”简随云又吐出一语。

柳扶摇身子又震,只觉这一刻,这个女子身边当真是裹着云团的,让她看不清,解不透,她不明白,这个女子为何在此时仍然能那么淡然?

一个生命的即将殒落,在她的口中就像是一缕风的吹过!

而唐盈的确曾对他们说过,母亲中迷药时日太长,已是游魂一线,就算炼出药,也未必能救!

未必!未必!就是说,母亲现在当真是最后一刻?她没救了,真的没救了!

身子再晃,柳扶摇眼里露出一种无望。

柳沾衣闻言也看过来,怔怔地盯着简随云——

母亲真的就要这样离开了?在躺了一千日后,就这样无意识地离开?

甚至不会再睁开眼看他们一眼?

那这一千日来,到底算什么?他们想尽办法,多次在希望与失望中挣扎徘徊,换来的结果竟还是如此?

一向明亮的眼里黯淡下来,柳沾衣仿佛已接受某种事实。

角落中的柳孤烟则仍孤冷无言,似乎仍不打算往前一步,从母亲突变后就将视线从简随云身上移开,看着母亲,也看着父亲,却让人几乎要看不到他。

“梨花处,断桥边,你在桥上,白衣如雪,我在桥下,望着你的脸……”一道声音如诗诵般响起——

柳扶摇与柳沾衣一怔,望向父亲。

柳镇钟包着妻子的手在此时脱开,轻轻地抚上了妻的面颊,那张刚刚还是红润绯色的美颜,现在却是不忍目睹。

而他一边抚摸一边吟念,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中,并在回忆的甜蜜里现实的残酷中徘徊。

那声音也无比沙哑,不似之前对简随云说话时的稳定。念出的话也似词似诗,配上他一身的儒雅,仿佛他当真是一个书生,而不是叱咤江湖的风云人物。

在他的抚摸中,柳氏面部的青黑色仍在一路扩展着,迅速地到了脖颈处,并且几乎是在眨眼间,就看到露在薄衾外双手也开始变黑——

“毒至足心时,她,亡。”简随云的声音又浮来。

至足心?柳扶摇情不自禁就冲至床边,揭开薄被,掳起母亲腿上衣物。

这里没有外人,只有兄弟与父亲,唯一一个外人就是简随云。而她已顾不得兄弟的存在,只想看看母亲的毒发作到哪里?

“娘!”柳扶摇的眼里涌起泪水,那青黑色竟然已到了母亲腿上膝处,怎么这么快?

“夫人,我来晚了!夫人!”柳镇钟突然把脸埋在妻子摊开的手中,肩头隐隐抖动,并且剧烈地咳嗽起来。

仿佛他忍了太久,久得在这一刻实在无法再忍下去,咳嗽得全身颤动,腰背难直,最后一声呼唤也似倾注了所有的情绪。

“爹!”柳沾衣双手抚上父亲的后背帮他顺气,指尖跟着父亲的身体一同抖动。

他何曾见过父亲如此情切?父亲一向与母亲恩爱,却不得不因为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责任,而在母亲濒危时远隔千里外。

如果不是堡中有大事发生,父亲怎会现在才来?即使他用尽了所有的力量,在解决完大事后马不停蹄地赶来,却还是只赶在这最后的时分。他是在懊悔自己来得太迟,只能来得及看到母亲的最后一面,却没有能多陪陪她。

而他是赶路太急,受了风寒?怎咳得如此厉害?

“扶起她。”就在满室如被乌云遮盖时,简随云的声音再度拂来——

如透过林隙的月光,悄然地洒进微妙的光明,所有的人一怔。

柳扶摇眨了眨泪眼,柳沾衣莫名所以,掩面的柳镇钟则突然抬起头——

但角落里的柳孤烟却突然动了,身形如电,闪出!

并且一把扶向母亲后背。

真是不动则已,一动便是果绝无比。

再抹一把泪,柳扶摇像明白了什么,立刻也去搭手帮忙,这个时候她似乎只要听到简随云的任何一句类似吩咐的话,都会像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般,飞快去照做,根本不去想,不去问。

柳沾衣则向后退了退,因榻边已经太挤,他在为大家的动作腾出更多的地方。而他也同样像是在下意识地配合着简随云,没有怀疑,没有疑问。

柳镇钟布满血丝的眼中闪过诧异,在这一刻,他看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那就是自己的儿女,竟然受这个女子的影响如此之大!

他们,哪一个不是骄傲又出众的?走在江湖中,无不意气风发,论才情、武功,都是少年一辈中最杰出的。

但今日,他们却阵脚微乱,虽然是因为母亲濒危才情牵意动,但分明在这个年少女子的气场下有所折服。

那种毫不犹豫的信任与听众,配合与决断,他看得出,绝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要急于救母才有的盲目听从,更像是受此女身上散发出的某种无形的引力所致。

此女,会影响很多人!并且让人不由自主地受影响!

电光火石间,柳镇钟诧异的目光已在简随云身上流转几翻,而同时间,床上的柳氏突然就直了起来。

就像身上安了个机关般,迅速弹起!

惊了一跳,齐齐望去,柳家人看到柳氏身上的薄被已滑至了脚下,只穿单衣的身形高高立在床上,青丝背后如瀑,却是双目闭合,双手下垂……

这……惊异还来不及化为喜悦,便清楚地发现柳氏根本不是醒转,而是仍在毫无意识中,只是四脚像被无形的绳索扯了起来而已。

然后,银芒一闪,她眉间的印堂穴上多出一只银针!

再然后,又是银芒闪动,过如花影——

等柳家人定神后,却见柳氏的神庭、百汇、四冲、玉枕,一路往下的大椎、灵台、中枢、悬枢、命门……又过督脉,分至两腿,再至脚尖到前身,又从下往上至腰腹关元、气海、下脘、中脘 、膻中、天突……等大穴,无不被插入银针!

好快的手法!无法辨别的快!

柳家人全都睁大了眼,真正的惊讶在他们的眼中弥漫——

因为他们亲眼看到了一种速度竟是他们所无法捕捉的,让他们难以相信,这世上有他们看不出的手法!

又都望向简随云,她却袍袖翩动,手中无物,那银针在哪里?装裹银针的器具又在哪里?

难道真的已快到让他们完全捕捉不住?

异色连亲,每一个柳家人的神情都不同,而其中,到底有几个真正未瞧清,又到底有几个只瞧见端倪,并非完全没看清的?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

但简随云平淡的一举,却无疑在让他们的心中波潮起伏。

起伏还未定,就见简随云青袍一起,翩然间就到了床榻上,立在了柳氏对面,并且一双手的拇指按在了柳氏的印堂之上,缓缓揉动。

此举何为?

柳家人的眼紧紧盯着简随云的指尖,一圈,两圈,三圈……

那半透明的指尖似乎略用了力,沉睡中的柳夫人眉头也跟着转动——

静寂中,好像所有人的心跳声都能听到的了。

除了简随云之外,也包括一堡之主柳镇钟的心跳!

他们自己却似未所觉,只专注地盯着简随云的指尖,而不知何时,柳孤烟又已退回角落中,混在暗色里。

当指尖揉动到第十五圈时,突然,什么声音?

柳家人直勾勾地看向柳氏,他们是否听错?柳氏的喉间发出了一声闷哼?

有些不敢相信,所有柳家人眼里又闪过一道不可思议的光芒。

紧接着,“哇”的一声,一口黑血如雨幕般盖下!

来得突然,在场虽无一不是高手,但距离太近,似乎无论怎么反应,也会无一幸免沾上几滴。

一抹青云流过——

就在柳家人各自要腾挪闪躲时,空中黑雨,无踪!

然后,他们发现简随云已离开了床榻边,淡淡行至角落铜架前,一散袍袖,一团黑血便倾在铜架的面盆中。

柳家人面色再变!

她,竟然能以布袍揽下喷洒的液体,并且在倾注盆中后,袍袖上未沾的一分?

任何一个人用布袍接流液,都不可能不湿不透,何况那黑血并不稠粘。

莫非,那是许多武林人难以做到的“覆水重收”的内家火候?

“覆水重收”顾名思义,泼出去的水便难以收回。是说,一盆水如果洒出去,无论洒向何处,想要再收回几乎是不可能的。

只因水洒出的方向是八方十六面,随自然形态而出,无法预计它会到何处,而且遇土则入,遇木则侵,遇布则染,遇棉则浸。

除非遇到金属等光滑表面,才会滑落。或是遇上编织细密的丝绸之类,只要速度够快地再将水抛出,就还能保持丝绸面的干柔。

但简随云身上的是棉袍,非常普通的棉,而她将黑血收之袍中的动作虽如风中幻影,收后行到铜盆边押脚步却缓缓不急。那段时间足够让任何一种液体浸透棉袍。

可她的袖子上并没有一点改变,甚至连一个污点都没有,那些黑血却全数被她收了。

莫说众人身上,就是床角柜几和地面,也找不到一点被遗漏的。

这,只有极高重内力的人才能够做到!是“覆水重收”的火候!

柳家兄妹的脸上又是变化多端,他们想起了之前被整齐破开的窗棂,又想起了炼丹房初开后那中划伤人的粉末……

而他们看着简随云的眼神已经不能用言语再去形容。

只有掩在暗色中的柳孤烟的表情让人无法看到,而一家之主的柳镇钟则在短短的惊后,视线再度移回榻上。

本是僵直立在那里的柳夫人在简随云离开的一刻,又倒了下去,包括她身上所有的银针也都不见。

她静静地躺着,只见得脸面与手上等所有能看得到的肌肤,仍是青黑色,但颜色似乎淡了一些。

而她刚刚竟然张口而吐?

难道她有意识了?可现在她紧闭的唇,合着的眼,没有变动的呼吸,又仿佛是在告诉大家,刚刚的喷吐生理上的反应,本非有意识的行为。

“千日醉,醉过千日,难一时清除,每隔两个时辰气血循环数周后,她喉间的毒血会溢满,强吐一次,所吐毒液含剧毒,沾者蚀肤,须避。若今夜过后,汁液尽数吐出,她,会活。若汁液受阻,不得尽排,便,收尸。”

简随云的声音平静的,浅淡的,却因最后两个字,又是让人心惊的。

柳家人似乎想问,怎样才能不让汁液受阻,尽数排出?但青袍翩然处,茶香拂过——

在说出入柳家堡别院来最长的一句话后,简随云离开。

只留那一盆的血水,在铜器中幽幽地荡漾——

还有柳家人忽然看到重新平躺在床的柳氏的足心后,那怔忡的眼神——

足心处,本是攻城掠地的青黑雾色,像婉转腾飞的黑龙被硬生生定格在了柳氏足底距涌泉穴不足半寸的地方!

不足半寸,好可怕的距离!仿佛只要再慢半分,当黑色完全攻入足心后,一切将无可挽回!

怪不得,简随云入针的速度会那般快!

在她入针前,黑色应该已至足底,却赶在了漫延到终点前,将几十处穴道全部定妥!

那速度,让他们见识到了这个年少女子不可思议的一面!

还有凌空飞针,隔着薄衣入针的认穴之准,手法之精,同样是不可思议!

怔忡中,直到这一个特别的日子延续至入夜前,柳家人发现,简随云似乎失踪了!

在离开这间厢房后,便没有人再看到她——

而她,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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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城外——

一人,一猴,如踏风而行。

人,青衣淡淡,自在卷舒。猴,则四处张望,一脸老奸巨猾。

当简随云如履无人之境般地出了柳家别院后时,路旁的树上便突然弹下一粒黑丸。

速敏非常,普通人难以看清,却正是七宝!

“吱吱”!七宝跳上简随云肩头,夸张地挤眉弄眼着,仿佛有几辈子没见到似简随云的,抱住她的脖子,“啵”的亲了一口。

声音十分响亮,简随云的眉眼微微一转,看了看肩头的它。

“吱吱!”七宝眨眨猴眼,像在得意地笑,但瞬间又像变戏法似地,掬起猴爪,频频地向简随云打揖,似在讨好的赔不是,让简随云千万别计较一般。

微微一笑,简随云的眼中仍是云轻风淡,七宝的眼却因看到那笑,立刻桃心四溅——

而它,也同样失踪了一段时间。

在简随云入关后,初始,它还翘着尾巴,喝着小酒,啃着干果地杵在炼丹房的横梁上,居高临下的瞅着简随云,很是悠哉游哉。

但到接下来,许是房内持续攀升的高温让它不耐,又许是除了丹炉火焰吞吐外再也没有其它声音的寂静让它无趣,在守了简随云两日后,它便悄悄地溜走了。

而没有人察觉它的离开,正如极少有人知道它的存在,在离开几日后,今日简随云才一出柳家别院,它便又蹦跳了回来。

现在,“奸吻”得逞,它打始猴眉猴眼的上下打量简随云,仿佛对简随云沾血的衣襟很是不满,摇了摇头,又竖起一根猴子跟着摇,仿佛在说:“啧、啧、啧,你这样子很不乖喔,怎么几日不见了,就弄成这样?”

但当它的眼在简随云面部转了几转后,眼珠子一瞪,那竖着的猴子就探向简随云的唇边——

简随云正自然地偏回脸,它的指头便落了空,而它再接再厣,又往前凑了凑,一爪攀住简随云的脖领,另一只爪则拼了命似的探长去抚着简随云的唇,眼里是一汪痛惜爱怜。

那神情,如果换在人脸上,定是情深意重,而若是风吉儿见了,却会一把拎下它,大吼一声,“他姐姐的小屁猴,姑奶奶还没摸过俺家随云的脸,却叫你今儿个把便宜都沾光了!”

“吱吱!”七宝又哀宛地叫几声,仿佛失血很多,唇色有变的人是它一般,但眨了眨眼后,它弹了个响指,突然从身上挎着的一个包里抽出一卷东西,“哗啦”一声展开。

然后又吱吱地往后退了几步,停在简随云肩头外侧跳了两下,仿佛是让简随云转头看看。

简随云没有让它失望,微转眼,便看到它猴爪子里展开的是一张白纸,纸上有蝇头小字一行——

“亲亲的简,俺知道一处非常秘密又秘密的所在,跟俺来吧!”

字迹小巧,飞扬不羁,被抓在七宝手里十分相衬,大小长宽好似就是为这猴子量身定做一般,而它洋洋得意的表情,也好像那些字就是它写的一般,但猴子怎么写字?

简随云没有半丝惊讶,甚至对七宝身上多出的一个斜挎的布包也无异色,静静地看着它,静静地再次微笑——

花开又落,七宝眼中一亮,把字条揉成一团,捻成粉末,扬在风中,再举起爪子捞住简随云的脖领,挺直了腰板,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前方一指。

那动作,就似航海舵手在引路一般,而它捻碎的纸将再也不会有人看到,更不会有人知道,简随云在元气受损时,去了一个非常隐秘的所在。

于是,淡淡地笑里,一人一猴便在晨曦中穿过姑苏城,走向七宝所指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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