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我怎么也不能够想明白,准备还冷明伍的把十万元钱,和着卖房子剩下的那四万元,一共是十四万元,明明就是放在衣橱柜最左边的那一格的最下面,可李警官说差人去取,竟然说没找到,后来翻遍了整个房子也没找到。

这都罢了,钱丢了,就当遭遇小偷光顾了吧,可是最最不可思异的事情,竟然是我出售房屋的那家房屋中介公司,也没找着,而与我联系的那位经理,手机也关机联系不着上,房屋产权交易中心,竟然也没我卖房子的交易记录,房屋产权中心的信息库里,显示的我那套本已经出售的、钱都已经拿到手的、自己亲自去办理的过户手续的房屋产权证上,竟赫然还印着我韩森的名字,这一切简直无法想象,像做梦一样离奇。

我开始怀疑是有人蓄意要谋害于我,要不然,就不会只手遮天,让那家房屋中介公司瞬间消失,不会把房屋产权交易中心的交易记录抹灭得不露一丝痕迹。可那个不曾谋面的欲置我于死地的人是谁呢?他(她)为什么要那么做?我得罪了他(她)什么?

仔细回忆,我韩森在商场混迹的这几年,并没有得罪什么人,如果硬是要说得罪了谁的话,那除了此刻正与我一样被羁押的没有人生自由的冷明伍,就只剩下杜晓七。

如果要说是冷明伍憎怒于我一直没有在S市星光世纪城的项目上扶他一把,而欲置我于死地,我有可能相信。可是,星光世纪城信息系统集成化的项目到目前并没有招投标,他没理由那么做,再说,他现在是被羁押着,除了能回答警官的讯问,基本上限制与外界交流,我想他再有钱再有关系,也不可能做到那一步。

而杜晓七,在生意上并没有与我有也不可能有任何的瓜葛,如果硬要划分开来,他就只能算是曾经算计过我的情敌,现在连朋友都不能够算上,我们只是陌生人。如果说他要报复曾经我给他的那几拳脚的教训,可是要花那么大的代价劝导那家房屋中介公司关门或者搬家,要抹掉房屋产权交易中心的交易记录,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对比之下,值不值得,还需考证。就算是,可是他父亲的公司已经倒闭,还欠下了一大笔债务,他又哪里去找这么一笔钱来堵别人的嘴?

细想之下,冷明伍和杜晓七都不太可能。冷明伍为了立功赎罪,或者是在交代的时候,刚好还有一笔十万元钱的窟窿没有填上,所以扯上了我,毕竟他当初已经把钱存入我的帐户,这些都能够理解。不过,要我把他们俩联系起来,费那么大的劲,就是想让法院判定我收受贿赂的罪证成立,怎么的也不能够相信。

可抛却他们俩个,我又实在是找不到还有谁对我这么恨之入骨,欲置我于死地。

想我韩森这几年在生意场上老老实实本本份份,对工作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却没想到今天,竟然落到如此下场。

昨天在警局的院子里看到阮朝挥的车,我就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感觉,却是没想到这灾难,来得这么的突然。如果这一切,这一切并不是实情的东西,让阮筱知道,那么,那么以后,我还有何颜面去面对她的容颜?及我那即将出生的孩子?还怎么去面对阮朝挥那亲如父子的情结?

这么些年,他对我的理解、关怀、支持,和悉心培养,都让我对他产生了胜似亲人的感情,刚刚经历过一场挪用公款的风波,你说这时刻,我怎么还能够让他再承受如此打击?

我想昨天他来到警察局,或许就是为了这事,因为毕竟牵扯到了公司利益,当他得知这一切,得知这不属真实的一切,他会是怎么想的呢?是不是,从此对我绝望?从此与我漠离?从此坦言与我没有任何的关系?就像他女儿阮筱对我说的那样,她及她的孩子,都与我没有任何的关系?

我不知道。就像我不知道昨天当阮朝挥从警察局离开以后,会不会把我的事情说给阮筱知道一样。也许会,也许也不会。会的原因,是因为他觉得感觉得到她依然爱我,就像我一直以来一直依然爱着阮筱一样,就算是她的背叛也能最终原谅与接受;不会的原因,是因为阮筱肚子里的孩子,怕她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

可我却希望阮朝挥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诉阮筱。我想事情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可是在警察局的临时关押点被关了一夜以后,第二天中午,阮筱竟然来看我。其实像我这种在案情没有清晰之前,是不允许探视的,因为怕串供,可是阮筱还是来看了我。

站在铁栅外,她第一句对我说的话就是:“我已经告诉了李警官而且做了笔录,你屋里的那些钱,是我拿的,下午我就亲自送到局里来。”

“天啦,你,你这是在做什么?”听她说完这句话,我惊得说不出话来。惊诧的原因,并不是我真的相信阮筱真的拿了我藏在屋子里的那十四万元钱,而是为她为我的争辩、洗脱、减轻罪名,而甘愿承受这么大的风险,作了伪证。

我看着阮筱抚摸着她那已经微微隆起的肚子,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我想我能够明白她的这个眼神、笑容及动作,那就是,为了这个即将出生的小生命,而在所不惜。

可是我却不愿意她承受这么大的风险。万一事情败露,她怎么办?要知道,作伪证是犯法的,要追究刑事责任。

“事情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的,你这又是何苦呢?”我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挪用了冷明伍给你的那笔钱,但我相信你不是真的想占有那笔钱,至于挪用原因,我已经知道,我,也只是尽我力量做能做到的。但是,韩森,你却越来越没法让我原谅。”

“我都不知道你整天在想些什么,哪来那么多的怜悯和那些乱七八糟的同情?天下有那么多需要怜悯的人,你可怜得过来吗?天下有那么多患有绝症的失去爱情的人,你都能给予她们爱情吗?”

阮筱质问我。

我没有说话。我在反省,曾经自己所做的那一切,是不是,真的错了?可是同时想,如果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丧失了最起码的怜悯与同情,见死不救失却良知,就一心一意只想活好自己一个人,那么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又有何意义?如果我们没有感情,没有认知,没有好坏区分,没有怜悯同情,你说,那和一具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不过我并不苟同别人认知我的观点,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人生及世界观,我们都得尊重,就像我理解阮筱一样,理解她的心情、想法和处境。毕竟,现在我们是朝一个方向共同努力。

既然事情已经这样,我觉得,即便到最后我真的被判了刑,只要阮筱相信我不是真的收受贿赂,那么我也无怨无悔。在法官都认定你构成犯罪之后,在满世界的人民都相信你确实犯罪之后,有一个人相信你是清白的,即便已无回天之力,我想,那也是幸福的。

人本是那么的弱小,生命本是那么的脆弱,即便是冤假错案,其实我们也没必要去在乎那一切是不是?就算是在乎,可铁定的法律,貌似触犯的事实,我们又能怎样?

法律虽然由人制定,可在法律的面前,人却就如蚂蚁一样的弱小和脆弱。

我想好了,也不想争辩了,既然有人想置我于死地,那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无所谓了,因为这一切辩解均已无用。试想,人家都已经把自己搁在屋里的钱给盗走,能把那家房屋中介公司让其消失,能够篡改房屋产权交易中心的交易凭证记录,(说不定林希一的无故失踪也是与其有关),那一定就是有备而来,即便抵抗也是无效。既然如此,又何必去耗那股子劲干什么呢?我倒要想看看,到底是谁他妈的这么看不惯我,想置我于死地。

阮筱每天都来看我,除了给我带来吃的以外,几乎不对我说任何话。有时侯,她会告诉我孩子最近去医院复查的情况,意思是让我安心,有时候也会叨唠过去我们在一起的幸福的日子,但都是寥寥几句,不愿多说。

看得出来,其实阮筱是希望我没事的,希望我出去以后,我们重拾爱情,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因为我们彼此心中,依然有爱。只是倔强的她,一直不愿接收我的道歉,原谅我的哪怕就是曾经迷途知返的错误。

经历这么多的事情,我逐渐明白,人生在世,如昙花一瞬,不能尽如人意,亦如落叶西风,难免陷入种种困惑。可是,在迷途中,挣扎中,绝望中,还能一如既往的走进你的那个人,才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如阮筱。虽然到现在,她还没有原谅我曾经对她造成的伤害,还没有原谅我的自认为不算是迷途的知返。

可是我却感谢她对我的不弃不离。即便将来,我们真的不能够在一起好好生活。

我对她说:“筱儿,很感谢你相信我的真诚,真的,在所有的人都以为我利用职务之便受取他人贿赂为其谋取私利的时候,你还能相信我的真诚。不管这次公诉结果怎样,我都挺感激你。”

“不要乱说,事情都还没最后得出结论,不要那么绝望,好吗?你一定要坚强,不要自暴自弃,要相信,人民的眼睛的雪亮的,法律不会姑息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你会没事的,真的森,因为我相信你的清白。”

“谢谢!”

“如果,”我接着说,“我是说如果,这次事情搞清楚以后,我就娶你,答应嫁给我,好吗?” 手握着铁栅,我终于把自己一直想对阮筱说的话说了出来。

“好!我答应你。”阮筱把手重叠在了我的手上,眼角流下了泪滴。

接着,她说:“就算,就算到最后你真的被冤枉了,被判刑了,那我也会等你出来,娶我。我一定,会把我们的宝宝抚养长大,将来像你一样的诚实,只是,不许向你一样的,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