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浑浑噩噩又过了一天。下班的时候,阮朝挥的秘书电话通知我,派遣下来的一行三人已经出发。她告诉我,除了新进公司的黄溢康(黄监理),公关部杨娟,还有就是设计部的副经理陈笑生。

这个安排还算不错,既有公关的,亦有设计的,还有质量监督的,几大块都有了专业人员负责,这下子总算彻底结束了既当将军又当士兵的日子。

刚挂断阮朝挥秘书的电话,黄溢康的电话就紧随而来,他说他们已经出发,估摸三个小时后到达,还说什么为了庆祝我脱离苦海、潜心修行,随便为他们选个只要能填饱肚子的地方吃饭,同时也算是为他们接风洗尘。

这帮家伙,想敲诈我就明说了吗,还美其名曰为了庆祝我脱离苦海,潜心修行,这不废话吗?想我韩森要真的能够脱离苦海、潜心修行,那么今天,我就是神而不是人了,也就不会一个人咬牙在这里死撑着而无人问津。

我把地址选在了海港酒楼,定了包间和客房。虽然黄溢康一再强调不要铺张浪费,但我知道,有些时候,不该省的不该节约的就不能节约。黄溢康我当然放心,杨娟虽然没有面对面的接触过,但听说人很大气随和,而陈笑声,却是部门副经理的级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能不得罪的时候当然不可以得罪。

我是这么想的,因为陈笑声和杨娟都是第一次来,既然摆明了是接风洗尘,那当然就得上一个档次,以示我对他们的尊重与看重。只要他们高兴了,以后在这兢兢业业的给我工作,为我分担,我觉得比什么都强。

我直接让黄溢康把车开到海港酒楼,然后亲自去迎接。

黄溢康一见到我,把我的手握得生疼。我与陈笑生和杨娟一一握手致意。

饭局开始时,黄溢康为我甄满一杯酒,满怀感激的对我说:“韩总,大恩不言谢,全在这一杯酒里,我敬您,先干了。”还没等我说话,他已经把满满的一杯酒倒进了肚子里。

骑虎难下,没了办法,我喝了那杯酒,然后,又敬了他们一人一杯。我把这边的情况向他们简单的说了一遍,分了工,最后,又敬了他们一杯,以感谢他们对公司及我工作的大力支持。

他们几个都拍着胸脯表态,一定会一丝不苟兢兢业业。

我把S市与我们公司有关的人脉关系网,悉心的传授给了杨娟,并告诫她,小心周旋,特别是那些厉害级的人物,关系的维系,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至于那些小角色,权衡利弊,需要她自己去把握,但尽量维系不要得罪。

人生地不熟,我们不知道别人有怎样的关系。有时候,我们得罪的表面上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实质上却是一大帮厉害关系网。所以我叮嘱杨娟,凡事都不要草率,要通过现象看本质,看其背后的关系网。也只有我们把关系维系好了,做强了做硬了,公司才有发展,公司发展了,才有个人的发展空间。

杨娟表现得很轻松,并不像我碰到的其他的人,对于领导的吩咐表现得只有那么的唯唯诺诺。她看着我,抿嘴一笑,谦虚的说:“韩总,您请放心,我相信有您的大力支持和悉心教诲,一切都会顺风顺水,没有摆不平的事儿。”

杨娟这丫的,还挺会拍马屁儿,不多不少捏得恰到好处,让人听起来是很舒服。不过,我并没有因为她的这一句话而大加赞赏,脸上平静得没有一点波澜。大家都知道,我韩森在公司,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从来都是冰冷铁脸不拘言笑,所以不足为奇。

酒足饭饱,我送他们回房,然后回到了家,洗了澡,就上床睡觉。

可迷迷糊糊中却被手机铃声闹醒。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妈的,谁这么缺德,都十二点了,还来骚扰。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黄溢康打来的电话。

这么晚了给我打来电话,我以为他会有什么事,当摁下接听键,却没想到黄溢康的声音竟然平静得出奇,他问我:“韩总,今晚吃饭,林希一怎,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你这什么话?切!”我笑,“她为什么要跟我一起来?她都辞职了你难道不知道?”我问黄溢康。

“辞职了?什么时候的事?刚才我还纳闷呢,平时你们都形影不离,怎么今晚她会没跟你一起来,原来是辞职了。韩总,我,我不是有意的,是真不知道,您别见怪啊!”

“这不管你的事。不过,”我停顿了一下,正色道,“以后啊,别说什么我和她形影不离之类的话,我和她之间,就是纯粹的工作关系,不参夹丝毫个人情感在里面,知道吗?不知道的,听你这么一说,还真以为我们有什么的,对不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对不对?”

“是是是,韩总教训的是,要真是这样,我也就放心了。那,那韩总,我挂了啊?”

“等等。”我叫住了黄溢康,我觉得他的话里有话,什么要真是这样,他也就放心了?他不明摆着有事瞒着我么?要真没事,夜半三更的,他给我打什么电话?有病啊他?

“你直说吧,到底什么事儿?”我问黄溢康。

“其实,其实,也也没什么,就陈经理,刚才出去了,回来的时候跟我说在走廊碰到林希一了,像是喝多了酒,被一个男的扶…扶着,进了房间。”

“什么?!”我一下子坐了起来,“她被一个男的扶着进了房间?还喝多了酒?”

“好像是,陈经理这么跟我说的,所以我…我就给您打了电话。”

“他没看错?能肯定?”我下床穿鞋子,开了灯。

“陈经理说能肯定。”

“我是问你能不能肯定?”

“韩,韩总,这人又不是我看到的,是陈经理这么跟我说的,我怎么跟您肯定?不过,我也曾像您这么问我的问过陈经理,他说能肯定,就是林希一,绝对错不了。”

“那好,你现在就去缠着他们,叫上陈笑生,还有杨娟,不管你们使用什么方法,反正就是不能让他们,那个,知道没?我马上就来。”

放下电话,我立即拨林希一的电话,一直拨了两遍,都没人接听,看来真是醉了,电话也不知道接了。接着,我打林然丽的电话,电话接通了,我对她说了黄溢康刚才对我说的看到的那一切,可林然丽却丝毫没有表现出一丝惊诧,反而质问我,我是林希一的什么人,让我少管闲事来着。

这个贱女人,这一副德性口吻,说不定今晚的事情就是她安排的。妈的,虎毒还不食子呢,她倒好,却还把自己的女儿往虎口里送,真她妈的该千刀万剐方能解恨。

本来,刚听到林然丽那话,我也准备就这么的放弃了来着,就像林然丽说的那样,我又不是林希一什么人,凭什么要去干涉她的事情?可是后来,理智还是没能战胜行动,还是出了门朝海港酒楼跑去。

我想,如果此刻林希一是个正常人,没喝醉,那没二话,我肯定不会管那八杆子也挨不着边的事情,但是现在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儿。林希一喝多了,醉了,不省人事了,这个时候,她的所做所为就不能算做是一个正常的人,她只能受命于人,她的行动就有可能会违背她的初衷,不是她的真实想法。还有,谁能够保证,她的醉,不是中了别人的套,不是蓄谋已久的呢?

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把她给救出来。

可是才到半路,林希一的电话却打了过来,一接通,她就凶巴巴的朝我破口大骂:“你个死韩森,怎么老是阴魂不散的缠着我?你知不知到,就因为你他妈的爱管闲事这一臭毛病,今晚可把我害惨了。”

“你没醉?原来你装的?心甘情愿?”嘎……的一阵刺耳尖叫,车身骤然停了下来。

“装不装关你什么事?你是我什么人啊你?我不管,韩森,反正今晚的损失,你得赔偿!”话简里有风呼啸而过,林希一可能是在出租车里,不知道是要往哪里去。

我一句话没说挂了电话,调转车头,往回开。妈的,什么损失什么赔偿,这和那些卖的有什么区别?她要早接我电话,说清楚这是一场秀,我还会犯傻让他们几个去搅她的局吗?

真他妈好心没好报。

黄溢康的电话打了过来。我没接,关了手机。这个时候,接和不接有什么区别?他不就是想告诉我,经过他们几个人的轮番轰炸,林希一终于招架不住,私自跑出了酒店,不知所踪了吗?

回了屋,什么也没脱的就倒在了床上,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出神。你说说,这算是怎么个事儿?本来好心,怕她吃亏上当受骗,却没想到结果,竟然是搅了人家设好的局,挨骂了不说,还得赔偿人家损失,这不亏大了吗这?

按照我对林希一的了解,我以为她会找上门来,先把我痛斥一翻,然后再让我赔偿她的损失,可是那夜,我没等到,甚至是她的一个电话。那晚她把我骂完以后,就像是消失了似的,不知所踪,电话关机,家里再没出现,问过她所有熟悉的人,均不知道她在哪儿。

林希一就真这么的失踪了,一个星期也没见着影儿。

然后林然丽告诉我,她说:“其实一一那晚之所以要那么做,目的就是为了要还你的钱。有一个老板,愿出十万买她一夜,所……所以,她就答应了。”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真想一脚就把这个女人从窗子里给踢出去,都开始怀疑林希一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如要是,那么这个女人,就真该是猪狗不如。

天下有如林然丽这样的母亲么?

或许天底下除了她就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为了一己赌隐,不光输掉了所有,为了偿还欠下的钱,竟然用自己女儿的身体去作交换,这样的母亲,难道不该千刀万剐么?

我在静静的寻找林希一,或者,等候她的出现。可是,林希一我没有等来,等来的却是阮朝挥的电话。这个电话,不是普通的电话,而是有关于那个我挪用公司八万块钱,来替林希一母亲偿还最后一笔赌债的电话。

阮朝挥好像已经知道了什么,冷冷的对我说:“韩森,有人说你挪用公司公款,去干别的事情,我问你,到底有没有这回事?要不,你马上回来吧,几个懂事已经联名上书,希望你给公司一个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