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思瑶看了看同瑜带回来的有关户部吞占国库的证据, 觉得事关重大,倘若不把这些恶行尽快曝光。高阳国内必定起□□,可是她也说不准, 这些证据能够有多大的用处。毕竟能够有手腕贪污国库的人, 定然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岂会坐以待毙?
而且眼下郁华正伤重, 是不可能露面向皇上陈情了。她忧心忡忡的摸了摸郁华的手指, 无不伤怀道:“郁华,倘若我们从不曾陷入这些纷乱该有多好,倘若这世上有桃花源还有多好。”
同瑜见状也走上前几步, 仔细查看了下郁华的伤口,突然他眉头一皱, 眼中闪现出寒光, 谢思瑶大惊, 忙不迭问道:“师兄可是发现了什么?”
同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轻轻掀开郁华的中衣, 在伤口上嗅了嗅,才又急迫的问:“射中殿下的箭还在么?”
谢思瑶连忙点头,回身从帐子后面端出一个银盆来,同瑜接过银盆,仔仔细细看了看箭矢, 脸色又从铁青变成了狐疑。
谢思瑶看着他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好强耐着性子等着同瑜发话。过了片刻, 同瑜才疑惑满满的说道:“我原以为发现了线索, 可是这柄箭却正好和我的猜测相左。我也一时间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道理。”
“师兄想到了什么不妨说一说。”
同瑜点点头道:“殿下的伤口深入皮肉很深的位置,乍一看是致命伤, 因为我们都以为箭矢正中心脏位置,然而实际上射箭的人,根本就没有想要了殿下的命。”
谢思瑶诧异不已,“这怎么可能!师兄为何会有这样的猜测?伤口在那样的位置,连凌先生都说,倘若不是殿下躲避及时,箭矢必将正中心脏无疑。再说了,倘若行凶的人不想要他的命,又怎么会下这么狠的手?难不成他还能计算好力度和位置么?”
同瑜冷静的看了她一眼,“你说的一点没错,行凶的人,确实计算好了力度和位置。”
谢思瑶这下更震惊了,这世上竟真有这样巧妙的伤人技巧么。既这么,那此人到底是打什么主意?
同瑜接着道:“而且,一个经验如此丰富的杀手,不会这么狼狈的搞砸一场伏击,他只要真的想要了殿下的命,那这箭矢上一定事先涂上了剧毒,因为这样一来,即便箭伤不足以置人于死地,那剧毒也会使人毙命。可是我刚才查看了殿下的伤口和箭矢,箭上不仅没有□□,反而还涂上了对可以治伤的药。这也就是说,行凶的人根本就不希望殿下真的丢了性命。”
“这是什么道理?”谢思瑶恍惚着坐倒在床边,“为什么非要让他受这一箭之苦?万一他没有扛过去,万一他……”谢思瑶害怕的不敢细想这里面的阴谋,她好恨这个刺客,却又不得不感激他没有夺走郁华的命。
同瑜安抚的看了看她,“好在殿下如今没有大碍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凌先生就可以了。至于伏击的事情,我会着手好好去查,早晚也是要揪出幕后之人。你且放宽心,好好照顾殿下。”
谢思瑶含着眼泪点了点头,两个人还要再说些什么,凌若拙已经捧了一个药箱走了进来。
“药来了!”凌若拙郑重的把药箱放到了桌子上,然后打开箱盖,箱子里是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药瓶。凌若拙依次挑出几个药瓶,将其中的或是药粉或是药汁放入一个小巧的白瓷罐里,然后又把药瓶悉数放下。才又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摸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金色小球,他拨动了一下机关。
小球嚯的打开,凌若拙神色凝重的把小球中藏着的一枚丹药没入刚才调制的药里,小球在药汁里打了个滚,突然整个药汁猝然变红,渐渐的粘稠起来。
同瑜和谢思瑶皆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凌若拙手中的白瓷小罐,直等到凌若拙长舒一口气安然道:“大功告成。”谢思瑶才不解的问:“先生可是为郁华制的伤药?”
凌若拙眉目缓和了许多,点点头道:“不错,此药来之不易,你必要好好使用,每天分早中晚三次给殿下换药,每次涂约一两,待到药涂完,殿下的伤痕便会消去。”
谢思瑶大为感动,千恩万谢的从凌若拙手中接过白瓷罐,诚惶诚恐的看着罐里红彤彤的药膏感叹道:“凌先生真不愧是神人,不仅谋略过人,连医术也是这样高明!”
凌若拙闻言却没有显出喜色,反而有些淡漠的叹了口气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凌某只是无愧于心而已。而赠药之人才是真性情之人。”
谢思瑶没有听明白凌若拙话里的意思,只顾着乐呵呵看着怀里的药罐,然后笑着对仿佛在闭眼熟睡的郁华说道:“你看,你的伤口有救了,凌先生为你制了神药,你以后要多多孝敬他老人家。”
话音刚落凌若拙就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喷嚏,谢思瑶忙转过身来关切道:“凌先生,这几日你为了殿下的事情辛苦太多,都把自己冻出了风寒,你要注意休息呀,以后殿下还需要你多多帮助!”
凌若拙的脸色被憋得通红,他还是头一次这么被人噎的无话可说,还能怎么办呢,他总不能像以前和郁华理论那样急着跳脚和谢思瑶理论:“你说谁老呢!我凌某才四十出头,正值大好年华!”
所以凌若拙就顶着一个被气憋的红透的脑袋晃悠悠的走了出去,谢思瑶还不忘恭恭敬敬的送他,同瑜则似笑非笑的跟在身后,等到凌若拙走远了,同瑜才放声笑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凌若拙这么好脾气呢。要是搁在平时,连殿下都不敢说他老的。”
谢思瑶这才回过神来,懊恼的啊了一声,“那我岂不是得罪了他,他记仇么?万一他小心眼记下了,那以后肯定要跟我算账了,我可斗不过他呀。”
“别怕,你斗不过他,还有我呢。”床上的人突然发出一句呓语般的轻笑。
谢思瑶又惊又喜,顾不得矜持,眼泪唰的就落了下来,边哭边呜咽道:“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
郁华还是很虚弱,他舔了舔不算干涩的嘴唇,脸上又出现了他一贯的那种不羁的笑,然后强撑着气力道:“听到你要和别人斗,我就急醒了,你那么笨,那么弱,估计还没开始和别人斗,都被别人碾压了。”
他的声音有气无力,但是那种尽力表现出来的轻快让谢思瑶感动的几乎想要掉泪,虽然知道他是在故意打趣自己,可是心里却满满的都是甜蜜。
纵是这样,她还是撅起嘴佯装不满道:“怎么,你这会伤这么重还敢这么看不起我,就不怕我把盐罐倒你伤口上么?”
说着她就作势要把手里的罐子往郁华身上倒,炯炯有神的眼睛里也闪起了狡黠的光。
谁知郁华又瘪瘪嘴笑了,然后依旧是病歪歪的说道:“那个罐子里是药,不是盐。你要是想给我上药就直说吧,就算是大师兄在,你也不用这么害羞的,还要给自己找借口。找的借口还这么不好。”
谢思瑶这下彻底目瞪口呆了。郁华究竟是什么时候醒的?难不成刚才他一直在装睡偷听他们讲话么?那……那他也太可怕了。
谢思瑶如是想,便气势汹汹的瞪了一眼郁华,“没正形,伤疤还没好就要忘了疼了。”
郁华吃吃的笑了,谁知牵动了伤口,他疼得嘶嘶叫了起来,脸色也变得不自然起来,谢思瑶见状连忙心疼的去帮他吹伤口,一边吹一边埋怨:“叫你别傻笑你不听,这下伤口又要裂开了。”
同瑜看着他们俩你来我往刀子嘴豆腐心的模样,情不自禁的笑了笑,然后对着郁华拱了拱手道:“殿下安心养伤,其余的事情,就暂且交给同瑜来处理吧。”说完他故意暧昧一笑,郁华也不躲闪,正对上他暧昧的一张笑脸,一本正经道:“既这么,那我就不送同师兄了,只一个要求,万事小心,回头还有的喜酒吃。”
谢思瑶和同瑜闻言具是一呆,不过俩人理解的却不是一件事,谢思瑶想成了同瑜要喝自己和郁华的喜酒,而同瑜正好理解成了郁华要喝他和花朝的喜酒。
所以当下两个人都红了脸,唯有郁华一张玉面挂着得逞的笑,笑的同瑜立马闪身出了房门。
见大师兄出了门,谢思瑶一张脸也红了个透,她嗔怪的玩乐一眼郁华,谁知他竟无辜的道:“你怎么这样看我,好似我说错了什么话似的。”
“你可不是说错了么?竟然当着我的面和我大师兄说什么喜酒不喜酒的事情。”谢思瑶嘟囔了一句。
郁华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眨了眨:“咦,难道你不知道大师兄和花朝的事么?我说要喝他俩的喜酒好像没说错吧?”
“啊!?”谢思瑶楞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立时整个人羞愧的想要找个地洞钻起来。“你怎么不早说。”
郁华依旧是一副单纯无辜的模样,“你真的不知道啊?都怪我忘了跟你透风,你大师兄和花朝是两情相悦,我们不应该祝福他们么。当然了,到时候办喜酒是在我府上……”
“别说了……”谢思瑶懊恼的打断了郁华的话,闹了半天原来是自己想多了,这下郁华该怎么看自己啊……
郁华依旧发挥着脸皮厚的功力,“怎么看你好像很不乐意的样子?难道我们没有想到一块去么?难不成,你想的是……”郁华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做了一个惶然大悟的表情看着谢思瑶,然后眯着眼睛坏笑着看她。
谢思瑶嘟了嘟嘴,索性也不搭理他,这种时候,最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这可是和郁华斗智斗勇的过程中得到的宝贵经验。
郁华见她顾左右而言其他的模样,煞是可爱,看来她正面敌不过就采取躲避政策。可是他郁华怎么会就这样放任她如此呢。
于是他正了正神色轻声唤道:“思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