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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闷坏了吧?”床上,完颜赫搂着颜儿,轻声问道。

“还好。”颜儿应了一句,又问:“简云找到了吗?”

“未曾找到,估计已经离开雁城了罢。”

“唉……”颜儿叹了口气,“这可让露香如何是好?”

“若简云不回,便先住在府里,往后便看她自己的意思,她是愿意嫁人还是愿意留在府中,便看她自己的意思了。”

颜儿点了点头,“她也是怪可怜的,父母早亡,好不容易交付一个男子,竟还是如此没有担当的。”

完颜赫未言。二人便这样相拥着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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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沉默着,门外的婢女报白妙春求见。

这一日,完颜赫去了军营,便一直未得见白妙春,此刻正好,便让白妙春进来,为夏展颜诊了脉。

“恭喜宁王,王妃的宫寒毒已有减弱的迹象,相信再过段时日,便会大有好转。”诊过脉之后,白妙春对完颜赫道。

白妙春这话说的委婉,其实还是毒未清除的意思。

完颜赫便也不再多问颜儿的病情,只问白妙春夜里来求见有何事?

“我想与宁王饮几杯。”白妙春笑着说明来意。

完颜赫点点头。回身对颜儿柔声道:“我去去便回,你若困了,便先睡。”

颜儿点头应了,看着完颜赫迈步离开卧房。

白妙春要与完颜赫谈的,自然是简云与露香的事,不管如何,他作为简云的师父,徒儿犯下如此大错,却又弃之不顾,他到底也是有责任的。

若露香是普通的婢女倒也罢了,偏偏是王妃的近身侍女,身份到底不同,他总得有个交代。

“我那不争气的徒儿做下如此孽事,实在是叫人汗颜。”一杯酒下肚,白妙春愧疚道。

“简云年少无知,犯错难免,何况此事与你并无关联,你便无需如此自责了。”完颜赫淡淡一笑,并未觉得此事有何了不得。

“王妃是何意思?”白妙春又问。

“简云回来更好,若不回,露香便可一直住在府里,左右不会亏待了她。”

白妙春点头叹道:“也亏得王妃心善,露香总算也是有福气的。”

完颜赫未接言,此事便按下不提了。完颜赫又询问了些与颜儿身子有关的问题,刚刚白妙春在颜儿面前说宫寒毒有减弱的趋势,他只当是安慰颜儿的话,不免要重新问一次。

“王妃的宫寒毒确实弱了许多,再用几次极乐散看看,应该会大好。”白妙春的回答与刚刚相同。

完颜赫这才放心下来,这一天里,总算是听到了令人高兴的消息,便举起酒杯对白妙春道:“这段时日,多亏了你,我敬你。”

白妙春忙也端起酒杯,“宁王客气了,我也只这点本事了,能为宁王解忧,我心甚慰。”

白妙春说的也是肺腑之言。大恩不言谢,完颜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对白妙春郑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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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回到卧房,颜儿闭着眼睛,似乎睡了过去。

完颜赫轻手轻脚地上了床,颜儿却一个翻身搂住了他,继而抽了抽鼻子,“好大的酒味啊。”

“那我再去净净口。”完颜赫说着,便要下床去。

颜儿却搂着他不撒手,“不要,我喜欢闻。”

完颜赫也便重新躺好,故意凑近颜儿,用鼻尖蹭了蹭颜儿的鼻尖。这样一靠近,酒气便越发大了。

“从未见你喝醉过呢。”颜儿的小手摸在完颜赫的胸前,好奇地问道。

“我酒量好,自然喝不醉。”完颜赫的大手揽过颜儿的纤腰,“哪像你,酒量浅的跟孩子一般。”

孩子两个字,莫名刺激到颜儿的神经,她仰起小脸看着完颜赫:“不如我们去庙里求一求送子观音罢,说不定求了送子观音,我们便会有孩子啦。”颜儿的语气忽然兴奋起来。

“好,”完颜赫将颜儿扣在自己的怀里,“明日我陪你去趟卧龙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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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颜儿随完颜赫一道早早起了,收拾妥当,连早膳都未用,便往卧龙寺去了。

本以为起的够早,岂料还未走近卧龙寺,便看见熙熙攘攘的人流,原来今日是财神日,许多人便一大早来卧龙寺,参拜上香求个吉祥。

因一大早,完颜赫便派人往卧龙寺送过拜帖,故而卧龙寺的方丈便派了自己的大弟子在门外候着,见了完颜赫与夏展颜,便忙上前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请随我来。”

颜儿好奇地看了完颜赫一眼,只以为这寺庙的大师真乃神通之人,竟好似算准了他们会来一般。

大弟子将完颜赫与颜儿带到师父禅修的后殿,做了个请的手势便退了下去。

方丈闻声,从里面打开门,见了完颜赫便是微微一笑,双手合十道:“赫宁王,好久不见。”

完颜赫也双手合十回了一礼,“方丈仍是不出寺门,却知晓天下事。”

这方丈也是通神,不云游不入世,却知晓许多世间浮沉。三年前,他便曾对完颜赫说过即将放下屠刀之语,彼时,大金与郑国正交战正酣,完颜赫自是不信,却不料没多久,自己便远走他乡。

而此刻再见,他竟也知晓自己被封了宁王之事。

方丈仍是笑而不语,将完颜赫与夏展颜迎进殿内。

待落了座,方丈的目光在夏展颜面上定住,“王妃生辰可是二月初二?”

“大师说的没错。”夏展颜心里不觉惊讶不已。

“二月初二龙抬头,王妃好命格,这里又是卧龙寺,王妃所求的心愿自会达成。”方丈的目光又看向完颜赫,“王妃必生贵子。”

夏展颜听了此言,高兴的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一般,眼角眉梢皆是喜悦。完颜赫自然也是开心的,虽然他一向不太迷信,但是因为方丈之前预测之准,他更愿意相信这次也是真的。

在后殿内,方丈与完颜赫又闲谈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临离开前,方丈却又对夏展颜意味深长道:“王妃外表柔弱,性格却刚烈,若往后与宁王有何冲突,还请王妃多体谅宁王才是。”

夏展颜微微一愣,随即回道:“方丈之言,定当牢记于心。”

方丈笑了笑,表情却明明是不信的,只怕真的事到临头,自己的话她便早已抛之脑后了。

不过,这也是二人的劫,既然躲不过,便慢慢去承受,消解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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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送子观音前诚心参拜,又捐了好大一笔香火钱,完颜赫便携着颜儿往回去了。

一旁另一个殿外,陈望负手而立,静静看着夏展颜与完颜赫一道消失的身影。

初二,陈望也未能免俗,来庙上拜了财神。

离开时,却见完颜赫与夏展颜从送子观音殿里出来,便静立于一边,看着夏展颜的身影,心里暗揣,不知夏展颜来拜送子观音,是因为有了身孕,还是来求身孕?

不管哪一种,都足够令他心内泛起丝丝惆怅。

出了庙门,外面摆着各种卖针线荷包,灯笼,冰糖葫芦之类的小摊子,夏展颜买了好些个手提的小灯笼,和一大抱的冰糖葫芦。

“回去分给府里的下人,过些日子便是花灯节了,也要让他们提着出去玩儿。”颜儿看着人将这些东西放到马车上,扭头对完颜赫笑道。

给府里下人买东西这种事,颜儿不是第一次做,完颜赫自然是从不阻拦,事实上,自从颜儿入主完颜府,府里的气氛便一日祥和一日,他从前严厉惯了,不觉如何,如今才知祥和之气对府里有多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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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完颜赫府,除了露香的那一份,别的下人的小礼物都让胡顺分发下去了。

夏展颜则自己提着灯笼和几只冰糖葫芦往露香的厢房去了。

露香受了极大的打击,恹恹地躺在床上,哭的眼睛都肿成两个大了,见夏展颜一进门,竟又哭了起来。

“王妃,奴……婢给您……”露香从床上爬起来,泣不成声道。

“不必请安了,你快躺下。”夏展颜放下手中东西,将露香重新按倒在床,关切地问:“听下人说你这几餐都未曾进食,这样可如何是好呢?你现在怀着身子,可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听闻夏展颜如此关心之语,露香既是感动又是伤心,竟哭的更厉害了。

夏展颜叹了一口气,由着她哭了会儿,拿起一支冰糖葫芦对露香道:“吃个冰糖葫芦吧,我听说怀孕的人都喜欢吃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呐,给你。”

夏展颜将冰糖葫芦递到露香面前。

露香抹了抹眼泪,起身坐了起来,接过夏展颜手中的糖葫芦,吃了一口,不觉又悲从中来,泪眼婆娑地问夏展颜道:“王妃,您说简云是不是因为不想娶我才逃跑的?他这么讨厌我么?”

“简云也许有他的苦衷,你便安心养胎,指不定哪日他自己想通了,便会回来的。”夏展颜安慰道。

“他还会回来么?”露香满眼期冀地看着夏展颜。

“会的,不管如何说,你现在怀着他的孩儿,他总不会扔下自己的亲骨肉罢。”夏展颜轻声回道。

露香这才舒了一口气,恨恨道:“待他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所以你要养好身子,莫要再胡思乱想,不然你如何收拾得了他?”夏展颜笑道。

露香听了,忙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冰糖葫芦一口气全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