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此仇不报非君子
在李君佑和泷卿各怀心事的静默里,马车已进了山城。
泷卿明显感觉到人潮涌动的热闹,悄悄从李君佑怀里钻了出来挪到窗边掀了帘子向外看。
天边只剩最后一抹红霞照着这个小城镇好不热闹。街道上果真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形形**,布衣锦缎,眼花缭乱。
近处的小酒馆甚至远处的稍大些的酒楼都已是人满为患,山城里的小童稚子难得见到这般人海盛景,纷纷撒着脚丫跑出来,有些直接便投入了正叫嚷着卖着自家竹制工艺品的男人怀中,一声“爹爹”叫的欣喜……
泷卿忽的也想起了自己的爹爹,虽是养父,对她却是关怀备至,疼爱至极,可她却私自逃婚,不告而别,甚至长久不归,如此想来自己也当真称得上不孝之极了。
“王爷,姐姐托人来说她在山城买过一处府宅,虽是多年未曾住人,不过她都有派人定期清扫,如今直接住进去应是不成问题。明日一早过一片小竹林便可到凌霄山庄。”韵景矮身进来说这一番话时,见泷卿正定定地看着窗外,神情落寞,李君佑视线虚无,却也是定定投在泷卿身上。
听得这一番话,李君佑只是微微颔首,眼睛却没有移动分毫。
韵景摸了摸鼻子,识趣的退了出去。
“卿儿,你若不愿意我们便去住客栈。”李君佑停顿了几秒如是说到。
泷卿方从对爹爹的思念与自责里回过神来,听见李君佑这句话愣了愣,他莫不是以为自己因那花庄主与他置了气,所以更加考虑她的感受?可自己实际上只是有一些困惑而已,嗯,很多困惑,其他也并没有什么想法。
“卿儿?”李君佑迟迟得不到回应,语气也急了几分。
泷卿靠过去抱住他的手臂,“我愿意啊,有地方为何不住?再说那是花庄主的府宅,你住在那儿自然是比住客栈舒服方便些。”
“嗯。”李君佑摸了摸泷卿的头,极淡的回应。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泷卿也不过跟花韵暮打了个照面,怎么说呢,那女子确是美的叫人惊艳,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瑰姿艳逸。风情绰态,媚于无形。
与自己短短几句话更是落落大方,客套有度。
泷卿伏在桌案上将那一面之缘的花庄主在脑子里勾勒地倾国倾城,谈笑生花后又神游了半刻钟,才垂下眼抱着头哼唧了几声,心里早已将李君佑颠来倒去揉捏折腾了好几遍,谁让他饭后吩咐韵景将她带到这厢房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先前温言细语说着要带自己玩的,今晚这山城街市里指不定多热闹,可那厮人影都未见着。
泷卿又哼唧了数声后,决定与其坐在这等不如自己去找他。于是一道白影麻溜迅速地晃出房门。
这宅子还真是一点都不小,又因为荒了些年头,泷卿在里面转转悠悠愣是寻不到一个人。无意走到些荒僻处更是毫无生气。偏偏此处在街市之外,入耳的除去风声便只剩一些低微的虫鸣。
天上也只有一片清凉的月辉,撒在暗黑的天幕下便只剩那么一小片了。
泷卿向来不认为自己是胆小之人,可如今越走越荒凉,却也让她越走越害怕。灭了继续向前探索的心思,泷卿凭着记忆从原路迅速折返。
终于让她撞上了一个人,可那人石破天惊的尖叫却着实又将她吓得缩了缩。待两人看清对方的样貌后,两颗心才算归了位。
“卿卿,你跑哪儿去了?我去你房里寻你玩却找不见你。”韵景说着一把搂住她的肩。
“我也是待在房中无趣,本想寻了李君佑去街市上玩的。”
“王爷?他与姐姐出府了!我就是被他们留下的,否则我早溜出去玩了!”
“你是说李君佑走了?”泷卿不自觉的音量增大。
“你别急啊!王爷临走前还叮嘱我来陪你呢,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回来了。或者我们也溜出去玩玩?”韵景眼睛眨得飞快。
泷卿点点头,终于还是摇了摇头。李君佑回来了若是寻不到她,应该会着急吧,况且李君佑如今目盲,再出去找她定然又是一番折腾。
泷卿与韵景在院子里比了场剑,下了几局棋,顺便斗了几只蛐蛐,韵景终于抵不住困意,打着呵欠回了房。
可李君佑与花韵暮仍是未归。
说泷卿心中不赌气是假的,她气冲冲回了房,气冲冲打理好笔墨纸砚,气冲冲将自己这一路上想的治李君佑眼睛的药方整理誊写在宣纸上,好几次因为太过用力晕染了一大片墨渍,然后扔掉重写。
也不知花了几个时辰,终于完成了一张字迹清晰且药材记录较为完整的药方。
泷卿抿了抿唇,落下几滴说不出情绪的泪,心中暗道“此仇不报非君子”。
终于揣着一肚子浪花躺上了床,泷卿嘴里喃着幼时背过的心经佛法,无念无想地在床上翻腾了两次,总算是安稳跌入了睡梦。
困意来袭时她还在庆幸自己干了一件正确的事,若她方才不是背心经佛法而是将记忆里的人和事都翻出来想一遍,她有可能会哭的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朱阁心黯 青鸟且与探看
月练谁散 桂影映青花盏
清辉莹莹独怜烛下玉臂寒
闲思往事 故人声声催还
山长水远 情丝惹心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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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迹娟娟此间真意与君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