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热锅上的蚂蚁
“小姑娘,这几日肩胛可有抽痛之感?”
泷卿看了眼立在一旁,神色关切的南宫让,还是点了点头对老大夫道,“白日还好,夜里疼的厉害些。”
“稍后老夫给你换一副药敷上,这几日肩胛骨开始愈合生长,钝痛感会减少,但虫蚁噬咬之感会愈演愈烈,小姑娘切记莫要沾水,莫要抓
挠,忍过这几日,待肩胛骨长好,你这伤便也算彻底好了。”
泷卿乖巧颔首,“谢谢您,纪大夫。”
待一副药换好,南宫让亟不可待便想送客。
这纪大夫在淮南可是出了名的医术高超,但也是出了名的敢说,好奇心起来了更像个孩子一样,实打实的老顽童。看他方才眼里闪的精光,指不定下一句就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再看泷卿那魂不守舍的模样,定然是无法招架的。
“纪大夫,麻烦您了,这边请……”
“小姑娘,前几日那只热锅上的蚂蚁今日去哪儿了,倒是这小子,每次老夫来换药都像根木头杵在边上。”
南宫让扶额,该来的还是逃不掉。
泷卿怔了片刻,垂首勉强笑道,“他去治眼睛了……”
南宫让使尽浑身解数才终于送走了纪大佛。
泷卿靠在床上,脑中又在不断重现前日的情景。
李君佑和画中女子一起回来了。他那双透露情绪的眼被白纱掩住,嘴角擒笑,修长的五指紧紧扣住另一双白皙柔美的手。而那女子眼中满满的爱意也绝对不会假,韵暮眼里有,自己眼里……也有。
他们从她身旁走过,李佑熟悉的海棠酒香混着另一种陌生的女子淡香让她在无边黑暗里更加无力翻身。
她克制住自己想去牵住他衣袖的本能愿望,她感觉得到,李君佑走过自己身边时微不可查的顿足,她感觉得到,李君佑走过自己身边时的矛盾犹豫和逃避。
她不懂,为什么,每次在她以为一切归于平静,他们可以幸福的相互依靠时,总会有一些措手不及和无所适从……
她不懂,为什么……
“泷姑娘,莫要胡思乱想了。”南宫让儒雅的声音终于让泷卿回过神来。
“南宫公子,你今日见着李君佑了吗?他的眼睛好了吗?”
“在下不知,不过昨日夜里五皇子来看过你,在下以为他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泷姑娘好好养伤便是,无需胡思乱想。”
泷卿感激的对南宫让笑笑,语气忽然轻松道,“南宫公子,不曾想我们是以这种方式再见,却是还未恭喜你呢,状元郎。”
南宫让面上浮起一抹羞赧,“泷姑娘莫要打趣我一介书生了,当初若不是与泷姑娘一番把酒畅谈,受了启迪,这状元郎的名号又从何说起。”
而他放弃了官爵名位,自己请命来到淮南辅佐五皇子,一大部分原因也是听闻泷姑娘在淮南,想着要亲自感谢她……可真正来了淮南,却发现了宫中另一层阴谋和算计,也看到了长安玩世不恭,花名远扬的五皇子另一面,倒也产生了些许敬畏之情。
与其沦为官场里阿谀奉承的一员,倒不如在这样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享一份宁静,为百姓干一份实事,兴许还能在这实现他的愿望,建一个书塾,做一位有德望的教书先生。
“那回长安后状元郎就请我去最贵的鸿宾楼吃一顿山珍海味,就当你谢了怎么样?”泷卿佯装思索眨了眨眼。
南宫让忍俊不禁道,“好说好说。吃数年半载也是应该的。”
……
日光微澜,白衣轻扬。
屋内终于响起久违的欢声笑语。
李君佑默立门外,目光一瞬不瞬胶着在日光下的女子,他的姑娘每一寸都被温暖附着,明媚清灵胜瑶台仙女,他有多久没有看过她了,他有多想走上前,抱过她柔软的身躯,在她耳边低喃,他有多期待她得知他重新看见后痴愣或欣喜的神情……可是,谁来告诉他,他还有资格吗?
泷卿靠在床头,看窗外月光洒下了一地银辉,肩上伤也十分准时的抽痛起来,与前两日不同,针扎一般的尖锐感竟是逼出了她一身冷汗。
实在坐立难安,泷卿索性披了件衣,推门而出。
方一踏出便觉凉意,如水般缠绕于身。
仰头望天,视野开阔,外面原是繁星点点,却是一个难得的好天。
泷卿实在克制不住对李君佑的思念,她的肩膀难以忍受的疼,她想听他用深沉魅惑的声音哄哄她,或者只是叫叫她的名字也好,让她能够安稳的睡着就好了,她实在是疲乏的厉害……
这般想着,泷卿的脚步便走向了恣墨阁……
恣墨阁内漆黑一片,也是,如今有他日思夜想的人作陪,他又怎会如从前一般整夜整夜居于恣墨阁中阅读章文。
泷卿这般想着,认命地转身,心中有丝沮丧却也有丝轻松,若真见了他,不知自己又会有多手足无措。
谁曾在烟花巷陌里,等待过我
开了又败的花墙,只剩下斑驳
我曾与过谁在花下欢笑
青瓷如水的女子,宁静中微笑
岁月静凋时才知道已不复年少
风吹开枯叶抖落了空蝉
掉在了开满牡丹的庭院
谁能许我佛桑花期不弃亦不离
直到归去
谁能许我长乐安宁无忧亦无惧
梦一世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