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差走过来, 对红花说，“你尘缘已尽。阎王让我们送你去地母娘娘那里效力。动身吧。我们送你去黄泉水发源之地。”
“他呢？”
“他和你一样，魂魄永归黄泉。但是, 你俩, 永不相见。”
“好, 我去, 只要有他的地方, 我就去。见也好，不见也好，只要能生活在同一个地方, 哪怕是暗无天日的地下，怎样都好。”
……
红花在地宫, 见到了地母娘娘, 看着她美丽安静的面容, 你无法从她的脸上看出任何岁月的痕迹。开天辟地，就有了她。地母娘娘活了很多年了, 她自己就是时光，就是岁月。
娘娘此刻慈爱地微笑，“世间如何？”
“不知道。”红花摇头。
“哦？”地母娘娘依然微笑着，“活了这么多辈子，千年的记忆都在你心里, 却说不知道？”
“不知道,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样说。”
“还爱吗？”
“不爱了。爱不起了。反正没有结果。”红花淡淡地说着。
地母娘娘柔和的声音响起, “知道为什么没有结果吗？”
“为什么？”
地母娘娘嘴角一丝浅笑, “向来缘浅, 奈何情深。”
红花奇怪，“娘娘, 我们延续千年的缘分，为何却说缘浅？”
地母娘娘说，“哪怕是千年的缘分，只要没有修成正果，就是缘浅。”
“我还能再见他一面吗？”
地母娘娘摇头，“相见不如不见。红花，了却尘缘，该放下了。”
红花沉吟一阵，抬头说，“好。我不见。只是，我想知道，他还好吗？”
地母娘娘微笑，“他和你一样，为我办事。只是你二人，永无见面的可能。”
“那我能做什么呢？”
“先不用做什么，替我浇灌宫门口的曼珠沙华，顺便修炼吧。”
……
红花随侍在地母娘娘身边，有一天突然想起老熟人，“娘娘，我跟孟婆也算有缘，多蒙她关照，我想去看看她，行吗？”
“去吧。别淘气，别误了人间正事。”
“好啊。”
红花走到奈何桥边，冲着孟婆笑，“孟婆，我又来了。这次我不喝汤。”
“这回，不投胎了？”孟婆是红花的老熟人了，两人说话很随意。
“不了，不走了，以后会经常来陪着你说话的。”
孟婆高兴地笑，“那敢情好啊！……对了，红花啊，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你喝了我的孟婆汤，却依然还能带着前世记忆转生吗？
“对啊，我都忘了问，为什么啊？莫非婆婆你想帮我？给我喝的是不一样的汤？”红花挤一下眼睛。
孟婆拍她一下，“那可是大错！我才不干呢。原因呢，其实，在你身上。这孟婆汤，引黄泉水熬制。而你呢，是黄泉水养大的，这汤自然对你就没了效果了。
“黄泉水养大？”红花听了很是惊奇，“这时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那是你生而为人之前的事情了。很久以前了。”
红花不由想起了曾经萦绕于心的那个问题，“我是谁？”
“这个啊，我却不能说。要你自己想起来。”
红花苦思不得其解，孟婆也不提示，自顾自给排队前来的小鬼们摆出来一碗碗的孟婆汤。
“啊！我想到了！”红花突然拍案而起，把孟婆着实吓了一大跳。
“难道我是……地母娘娘的女儿？”
“我呸！”孟婆大大地啐了一口，“尽想好事！美不死你！地母娘娘从未婚配，哪里来的女儿！”
“不是就不是。干嘛啊！”红花撅着嘴转身走了，留下一句，“改天再来同你说话。”
“不喝碗汤再走？”孟婆在她身后大声问。
红花不回头地喊着，“不了，喝了好多碗了，喝腻了。我自己取黄泉水，熬红花汤！”
……
地母娘娘再见到红花，就问，“见到孟婆了？”
“见到了。”
“她跟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闲聊。不过，她说我是喝黄泉水长大的，我却不记得。”
地母娘娘微笑，“没关系，会想起来的。”
“其实，也不用想，我只要记得，我现在是娘娘身边的侍女，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这就够了。前尘往事，都不重要了。”
地母娘娘微笑，“看来，你的修为有所精进了。修炼之人，最重要的是，放下。放下私欲，放下执念。”
……
地母娘娘偶尔会提到红花以前的事情，说她以前爱睡觉。一睡就睡很久。
红花问，“我能睡多久？”
地母娘娘说，“花开千年，花落千年。花落时节，你沉睡了千年。”
红花不明白，“怎么花落千年，我就睡了千年？”
地母娘娘说，“是啊，为什么呢？”
红花知道了，娘娘又在逗她，当她是小孩子。
红花试图问问风生，他也没有直接说出红花是什么来历，只是抱怨，“红花啊，当时你睡了千年了，我常常过来看你，你睡得死沉沉的，我就想你是不是就睡死了？”
“呸！乌鸦嘴！”
“你要是睡死了，我跟谁斗嘴去？这黄泉，有生气的地方，真没多少。”
红花不理他，对于这个人，最好的惩罚就是不理他。
哪里都没有答案，红花就想，投胎之前，我是谁？谁是我？
红花在黄泉很长一段时间，但是没有一个人说出她的来历，不知是刻意隐瞒，还是受到什么限制。好像有一次，一个鬼差差点说出她的来历，却突然哑了声音，他惊恐地倒头就拜，等恢复了声音，就不停地认错，“地母娘娘，我知错了，不该多嘴。以后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