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山间采花娘

虽然现在情况也没好哪去,但还是坚持回避了狐狸。

转身赫然注视起白天送来的婚纱,久久没有动地方。

狐狸走后不久脚步声再次从门口传来,门被快速拧开,接着又悄无声息的关上了。

清浅脚步声最终在我身后停下。

我没有转身仍旧看着这套美极了的婚纱。即使没有试穿过,我也能感受到它的温暖舒适。就跟送它的人一样,是个给予温暖舒服的人。

他不仅了解我所有的喜好厌恶,甚至比起关心自己更加关心我。

我一直把目光远放,却忽视了这个一直守护在我身边离我最近的人。

“谢谢你送的婚纱,我很喜欢。”我闭眸,极累的心终于安静了下来。

“看着你穿它,是我的梦想。”尹仁永远另人如沐春风的柔和声音现在却载着自嘲。

“那就明天来参加我的婚礼。我的婚礼上不能没有你。”

“菲儿,我一路用异样的目光保护你长大,现在你已经长大了,你将不再需要我了。”

“不,你永远是我最爱的尹仁。你知道我不能没有你的。”

“菲儿我也爱你,但并不是你想要的那种爱。在我遇见你的十三年里,我所拥有的城池越大却活得越不自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把你困在高塔顶端,我明明深爱你的,却只能把你禁锢得远远的看着你。我希望可以代替王子拥抱你,可是我却没有背世爱你的决心。我披着人类的皮囊内心却藏了只恶魔,他叫嚣狂躁甚至想吞噬了我。菲儿,我已经逃脱不出自己所背负的罪恶,但你要知道我想另你幸福,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秒。”尹仁温柔的从身后抱住了我,轻轻继续诉说着。像在讲着一首古老的故事,又像在背诵神秘的诺言。里面尽是我听不懂,也拥有不了的温柔。

“菲儿,既然你已经看清了自己的幸福,就要一直走下去。不要徘徊不要迷惑,不论身旁风景变得多颓败繁乱,你只要倾听内心一往直前的走下去。菲儿你相不相信命运?我们这一段宿命的相逢从开始就已注定了结局,但我还是要按照预定的残忍轨迹走下去。我爱你,随着每次呼吸变得更加真实疯狂。我想带你去饱览山河品尝美味,我想陪你翻过山峰住在偏野乡村,我想陪你守候花海,每天藏花于你发间,我想就像现在这么抱着你直到连月亮都嫉妒,可是菲儿请原谅这一次我的自私懦弱,我已经嫉妒到疯狂。”

尹仁把我转了过去,拿出朵不知名的小黄花别起我散乱的发,如月下睡莲般美丽的笑了。

月光下的尹仁美丽到使我心悸恸哭,我拉着他的手却吐不出一句挽留。我可以背对狐狸强装冷漠,但是面对尹仁我却只能嚎啕痛哭。

也许,这就是只属于我们的十三年的牵绊。

尹仁离开了,我疲惫的缩回被窝却怎样都温暖不起我的纷乱的心,转辗反侧竟没有丁点睡意。

天亮前的天空沉重得让人寂寞,我起身。心里非常不安稳,开车打算去海边透透气。

一路慢行,直到呼吸到新鲜海风大脑才开始转动。潮湿的海风卷到我的脸上又带着我的体温离开。我觉得有点冷,摸了把脸庞已然冰冷一片。

一哆嗦,肚子有些不舒服,又围了件衣服系于腰间,这才好受了很多。

清晨海边已经有人在散步,我打眼一看人还不少。

停下车穿好鞋子踏在潮湿的沙滩上,感受着湿冷空气,随着人流缓慢行去。海风啪啪吹在我的脸颊上,像个小巴掌一下下扇得我心不在焉。心里嗵嗵直跳,以为是没吃早餐的缘故。

三五人集中在不远处,不知道捡到了什么宝贝正在低头看着,我只能看见他们深色的背影以及脚下的特殊金属箱子。

我踱步过去,凑近时才发现地上好像躺着一个人。

那人衣裤均被海水浸湿,是不是晨泳时不小心溺水的人被救上岸后等待苏醒呢。我再看看众人,果真有人正给个躺着未醒的那人披上毛巾。

“不行了。”一个男人站起身摇了摇头道。

我刚要返回的脚步停住了,心脏却异常剧烈的跳动,如下一秒就会遽然停滞般让我紧张得瑟瑟发抖。

“逆毛羊你说谁不行了?”我扒开人群走了过去,看着因我的到来吃惊到异常甚至微微颤抖的逆毛羊问道。

刚要低头往地上看去,却被逆毛羊挡住了视线。

“你怎么会在这里?”逆毛羊即刻恢复如常拉我走出人群。

“到底是谁躺在地上?他怎么不行了?”我不依,又固执要伸头去看。

“狐狸?你怎么也在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了!”一个人突然转身,他搭在脑袋上的白毛巾被风吹落,我看见了正打算躲藏我背过身去,全身湿透的狐狸。

“嗯?小猫儿你怎么来了?这里海风大赶紧回去,别着凉了。”狐狸对他身后的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人向我走来。

一个位子空出,我被反光的一点吸引。那是抹我不得不熟悉的鲜艳颜色,那颗曾经只属于我的色彩,一滴爱人的血泪。它曾经戴在我的左耳上。

我不受控制的噗通跪在地上,哆嗦着用膝盖前行。脚步慌乱移开,我首先看见了只熟悉漂亮的手。那只手我一辈子都不会看错,那只才刚刚拥抱过我的手。

我看见了躺在地上睡觉的他。

我把他抱起晃了晃,又晃了晃。他不醒。

肚子有些难受,我直接跪坐在地上继续拼命摇晃他。

“仁,赶紧醒醒,来参加我婚礼啊。”我不知道摇晃了多久,直到一双大手把我从地上拽起。

我看见了极地狮子。

我推开他,反身跌坐在仁身边,把他抱在怀里轻声哄道:“仁,该起床了,你再不去给我买早点我就该饿了。”

狐狸跪在我身边眼睛通红的看着我,紧张的抓紧我冰冷的双手一遍遍呵着热气,沙哑道:“小猫儿,想哭就哭出来吧。我求求你哭出来吧……”

我照旧笑着,只是清明的眸中再也生不起温度,我把已经温暖的手抽了回来,握住仁的冰冷双手学狐狸一遍遍握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的手还是这么凉。

“狐狸,你们叫医生了没有?不就是喝了几口水,仁他为什么还不醒过来?”我双眼空洞的问着狐狸,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都呆愣着站着不动。

“小猫儿,尹仁他,他……”狐狸悲切低头一拳捣在沙中。

“他已经死了。”逆毛羊走来,不由分说的把我拽了起来。

“你胡说,你胡说!快叫医生来,快给老娘叫医生来!你们都在骗我!昨天晚上仁还好好的跟我说他爱我!他怎么会抛下我自己走!不可能!快给老娘叫医生来!”我万分恼怒的一口咬上逆毛羊的胳膊,不顾鲜血顺着唇角滑落,继续使劲咬着。我不许他骗我,一次次耍我的逆毛羊我才不会再相信他!这次他真的把我惹怒了!我挣扎叫嚣着,一遍遍嘶吼,使出全劲的抱住冰冷的仁:“仁,他们都骗我,都是骗子!我不要结婚了,咱们走,咱们离开,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咬吧咬吧!你个疯女人爱咬哪就咬哪,想咬几口老子就让你咬几口!但是你要看着我听我说!今天早上老子接到消息说有人跳海了。等到这里的时候,狐狸的人已经把他捞了上来,我们又怎么会猜到是他!他当时已经没有呼吸了,可我们还是用了一切复苏设施设法挽救。太晚了,费菲,他是自杀的。”逆毛羊也不反抗,就这么任由我死命挣扎。可他说的话,却一字不漏的刺进我的心脏。

我缓缓松开牙齿,面无表情的看向睡得很安稳的仁,心里巨痛得快要昏过去,然而却流不出半滴眼泪,憋得我直想往自己心脏上捅几刀痛快痛快。

极地狮子把我拉过去,深视着我呼之欲出的痛苦,干涩却流不出半滴泪水的眼眸。

他紧抿的唇终于张口,“他也不会想看见你这样。”

我摇摇头,不懂我这样是指哪样,我很好啊,不吵不闹不乱叫。环视一圈,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如此悲伤的看我。

极地狮子的大掌终是落在我的屁股上,打得我一颤。

“别忍着。”极地狮子又一巴掌打下。

我忍什么了,我看着躺在地上的仁,他开始变得歪扭起来。

“小猫儿别忍着,哭吧,哭出声来好受点。”狐狸搂着我的腰,让我倚倚他的臂弯。

“心里难受就咬老子,老子自愿让你咬!”逆毛羊另一只胳膊伸到我嘴边,一手紧紧抱着我,支撑我不至倒下。

“哭出来,尹仁也想要看见你哭出来。”极地狮子沉重的嗓音响起,巴掌再次落下。

终于,犹如瀑布冰凉彻骨的痛苦情愫瓢泼袭头,顷刻间传递给四肢百骸,我如经脉全废般痛哭:“尹仁!你怎么可以丢下我!我恨你!我恨你,呜呜呜,我恨你!”我痛哭,我要让他看到我眼泪,让他为了我心疼,让他对我万分不舍,让他后悔的爬起来!可除了我恨你三个字外,我再也说不出其他。

后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当我再次清醒时,仍躺在自己的床上。下意识的摸上肚子,整个人沉重的可以,知道跳崖没死成的感觉吗?不是凤凰涅槃,而是如坠地狱。

“孩子没事。”一个俊雅男声传来,我扭头再一次看到了他。

“你好,我的主治医生。”

“呵呵,你的记性不错,费菲。”

“记性好的人往往都很痛苦,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失忆。”

“需要我叫门外的三个男人进来吗?”

“你能帮我个忙吗?”

“可以。但是我很贵的。”

当我手摇蒲扇坐在板凳上的时候,心情意外安宁。

看看头顶的太阳,开始期待村子里的那帮疯闹的小屁孩们。

他们每天下午都会来我家门前的那条小溪里戏水摸鱼,并且临走时都会顺道来我家玩会。他们经常会拿出刚捞上来的小鱼换我从城里买来的新鲜水果吃。

看着眼前这帮脏兮兮正朝我伸手要吃的的小屁孩,成了我心情唯一晴朗的瞬间。

奇怪的是,尹仁的自杀并没有使我变得世故苛刻,变得不像自己。而是让我躲进了最纯真古朴的山村里。曾经我们说过要一起生活的世外桃园,让我选择留在了这里。

偏野乡村如何,世外桃源又如何,失去他的日子我与寂寞跳舞。这是我对自己的惩罚,意识到人往往在失去以后,才懂得珍惜的迟到惩罚。

我在屋后拾掇出一片花圃,种上了一年四季都会开放的花。只是这次我要自己采花戴了。

不知不觉间已经在这住了小半年,小屁孩们送了个淳朴外号给我:戴花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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