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离京的并不仅仅是张轩一个人。袁时中也不得不提前离京。
张轩离京是因为舟山岛上的官军之事,而袁时中离开南京却是因为高杰。
准确的来说,是因为李自成。
因为曹营的刺激,李自成进军速度提高了不少,此刻已经渡过黄河,进入山西境内。
不过,进入山西境内之后,行军就慢了起来,毕竟山西的地势易守难攻,可以说一个个小盆地,山峦重重,如果想要坚守,也是很容易的。李自成以降将为先锋,守军大多数都投降了。只是驻守山西南部的高杰,被李自成吓破了胆。
还不等李自成大军南下,就猖狂逃走,他从山西退到河南,压迫归德徐州一带。
虽然现在双方还没有开战,但是一封报急文书,好像飞一样到往南京而来。特别是王道善,好像这个时候,王道善才想起来,他身上徐州防御使的头衔,几乎一天一封求援信向南京而来。
曹营与官军在两淮的地盘,几乎上是犬牙差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只是路振飞将重心转向江南,双方才没有发起大战,而高杰过来,一下子打破了双方的平衡。
高杰被孙传庭提拔重用,成为汝州之战,主力营头之一,一路上又接受了不少,不愿意投降闯营的人们,此刻战兵在四万之上,以秦军之能战,战斗力绝对不在小袁营之下。
这个时候,袁时中又怎么能在南京坐得住。
他即便不在乎徐州成败,他也要在乎凤阳如何。
南京城中秦淮河上一座花船之上,张轩端起一杯酒说道:“今日一别,你我兄弟不知道何日才能再见了,大哥满饮此杯。”
“好。”袁时中说道。
两人对饮一杯,张轩问道:“大哥回去之后,高杰该准备如何对付?”
袁时中说道:“大王的意思是,以守为主,先守住淮河一线,至于其余地方,不用太在意,不过,我倒要试一试高杰的分量,在闯营面前 是丧家之犬,到 我面前就准备逞威风了。”
张轩说道:“高杰我没有怎么交手,不过,问过几个老将,当年柿园之战,高杰打得相当凶,大哥你要小心啊。”
“我又不是第一天打仗,自然会小心,不过,你去江南准备怎么办?”袁时中说道:“你的事情,更加棘手,官军在海上,你又没有水师。只能望洋兴叹。”
张轩说道:“我准备与郑芝龙谈谈。”
袁时中说道:“谈谈,以大王的意思,封郑芝龙世镇福建吗?”
“先不谈这个。”张轩说道:“先谈生意。我就不信郑芝龙还真是大明忠臣。”
张轩知道郑芝龙在舟山的时候,就在想破局之法,既然没有实力硬破,只能另想别的办法了。首先要将官军与郑芝龙分开。官军是官军,郑芝龙是郑芝龙。
郑芝龙坐拥遍布日本南洋的船队,而曹营却占据江南正货源聚集地,想来谈起生意,定然有共同语言。
不过,一时半会儿,恐怕谈不出来一个所以然来,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打打谈谈了。
两人没有说几句话,如何有人闯进船上,在袁时中耳朵边耳语一番,袁时中的脸色陡然一变。
张轩立即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袁时中说道:“王道善投降高杰,为高杰所杀。高兴火并徐州城,徐州城现在已经落到官军手中了。”
张轩顿时皱眉,徐州毕竟是一个战略要地,也是曹营势力的最北端了,虽然王道善一直摇摆不定,但是现在怎么说头上也挂着曹营的招牌,奉得是吴王之令。徐州落到官军手中,对曹营来说,并不是一个好开端。
张轩微微一叹,他知道王道善格局小,但万万没有想到,还这么蠢,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投降之后,还能被人火并了。不管怎么说,王道善都是故人了,死了之后,张轩也带着几分惆怅。
当然也仅仅是惆怅而已,惋惜这个世界之上,认识的人又少了一个。
张轩说道:“如此说来,你马上要走了。”
“对,”袁时中拎起酒壶说道:“兄弟你的践行酒,我只能路上喝了。保重。”
“保重。”张轩说道。
随即两人匆匆别过,各奔东西。
袁时中坐船,在周辅臣的保护之下,渡过长江,在北岸换马,在骑兵的护卫之下,一路向凤阳而去,而张轩绕城而出,在千余骑兵的护卫之下,一路想宁波而去。
这一路匆匆忙忙的。到了宁波的时候,正好是正月十五日。
往年元宵佳节,花灯如昼,而今年的元宵佳节,宁波城中,已经有不少花灯,不过人流却少不少。
这些火灯,都是张素督促各处士绅办起来了,还有一小半都是官府出钱办起来的,虽然比不上往年的如山如海,车如流水。马如龙,幽静之下,别有一番滋味。
就在这花灯亮起的时候,张轩到了宁波城下。
曹宗瑜与张素一下来城外迎接。
张轩遥遥看到了城中的火光,问道:“这是花灯?”
“正是。”张素说道。
张轩悠悠一叹,他自然知道张素的意思,张素是在粉饰太平。
虽然在前世当小民的时候,觉得当官的好糊弄人,办些没有用的事情,而此刻他坐在这位置上,却明白,这太平是需要粉饰的,虽然现在千里海岸,海波不平。但是曹营在江南首先的任务,还不是处理郑芝龙之死。
而是安定民心。
安定民心,粉饰太平未必能安定了民心,但是总要做一些这样的事情。
“先护卫在城外休息一夜,明日再入城不迟,不要惊扰了百姓。”张轩说道
“是。”贺虎头说道。
贺虎头带着千户护卫在城外安置,张轩与张素,曹宗瑜一行人,走在花灯之中,周围也有百余护卫保护,寻常百姓见了这阵势纷纷避开。张轩一边扫过种种花灯。
这些花灯比起后世的花灯,都显得昏暗了不少,故而张轩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的。他一边看,一边问曹宗瑜道:“宁波附近情况怎么样?”
“情况不大妙。”曹宗瑜说道:“宁波所对面多是张名振与王之仁所部,还有宁波士绅应和,沿海各个卫所,屡次失陷,我派人救援,他们逃之夭夭,然后撤回来之后,他们再次占据。往来如此,有几处卫所,我只能任他们占据了。”
“不仅仅是宁波是这样,温州,台州,也都是这样。”曹宗瑜说道:“甚至比宁波还严重,许都,程继孔两位将军,我已经分别令他们驻守温台两地了,情况才好一些,之前几乎温台不守了。”
“也就是我们疲于奔命。”张轩说道:“却很少能与官军一战?”
曹宗瑜虽然不想这样说,但是现在的状态就是这个样子,说道:“对。”
张轩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从花灯之上转移过来,这个局面他之前已经想过了,但是该怎么解决,一时间张轩却想不到什么办法,没有水师,办什么事情,都是束手束脚的。
“说到底,还是兵力不够。”张轩说道:“看来招兵的事情,必须加快了。”
张轩所占据的地方,金华,绍兴,宁波,温州,台州五府之地,而张轩的机动兵力有多少,汝宁军,徐州军,金华军,三万多,再加上杨绳祖万余骑兵,全部加起来,不到五万,平均下来,每府不足万人驻守。自然是不够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