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枭的出现对我而言无疑是救命稻草, 但对凌慕天来说却是一颗不□□,他不得不防,“郁枫枭, 你竟然真的没有死。”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 “尉迟霜叶就是你?”
枫枭呵呵笑道, “对, 有小泤那么高明的大夫出手相救, 我怎么敢死呢?”
“真的是泤儿救得你?”凌慕天有些不敢置信,“她既然救过你,为什么在她濒死之时你不愿意救她?”
枫枭显出些许哀伤, “我不是不愿意救她,而是我不敢救她。”他顿了顿, 又道, “你也说了, 要救小泤就必须把四个十字祭都给你,同时启动它们救人, 可是你却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我不敢跟自己打这个赌。”
“所以你就要牺牲泤儿?”凌慕天显得有些激动,枫枭却镇定无比,“我别无选择,于小泤, 是我对不起她, 但既然她选择以死来了解这件事, 我会帮她完成遗愿。”
“胡说八道些什么?”凌慕天突然变得很暴戾, 这和平日里的他完全不一样, 我大骇之下顿时明了,凌慕天的双重人格出现了。
只见他冲着枫枭大吼道, “今夜我要你们所有人为我的泤儿陪葬!”
“你要我们为小泤陪葬,至少也要先看看你现在有没有这能力吧?”枫枭妖媚地笑起来,“凌慕天,方才的那场蓝色的雨美不美?那可是我给你准备的最好的礼物了!”
凌慕天皱起眉头,“你说什么?”
枫枭依旧在笑,“幽蓝之雨乃天下奇毒,一场雨可同时使成千上万的人一同中毒,中毒者不运功便不碍事,只要一动真气,那么,立刻毒发。”他跳下石柱,走到逆嵬身边,与他并肩而立。逆嵬是除漠颜外惟一没有中毒的人,方才幽蓝之雨落下之时,逆嵬敏锐地发现此雨有异,于是飞快钻进了大辇之中,因而避开了毒素的侵入。
枫枭对逆嵬巧然一笑,随后又望向凌慕天,“你的人,包括你自己在内在方才的一瞬间皆已中了我的毒,所以如今,你手上已经没有人手了。”他笑得越发灿烂,然后手指向左后方,“你看那儿!”
凌慕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里是成群的大军,我暗自欣喜,心想枫枭真的借到兵了。
“我手上有五千大军,而你手里只有五千中了毒的残兵,你要如何杀我?”枫枭凝目细语,“凌慕天,你已呈败局。”
“我并未输!”一声尖锐的嘶喊带着声带的颤动爆破于天际,刹那间,只见凌慕天一挥手,他手下最强二人——飒冥和筑渊一并向我等攻来。
枫枭和逆嵬一人对付一个,筑渊与逆嵬才过一招,突然一阵抽搐,痛苦地倒地,我顿时明白过来他是毒发了。
心中暗自骂他是个笨蛋,竟然干出此等不要命地蠢事来。正此刻,另一边的枫枭惊讶不已,飒冥那小鬼不可能没有中毒,可他却似无事人一般照样运功。
“你……怎么可能?”
飒冥笑道,“真不好意思,忘了告诉你了,我这身子从不惧毒,看来要教你失望了。”
枫枭闻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随后冷然道,“就算你没有中毒,一样不是我的对手。”语毕一掌击在飒冥的胸口,那小鬼被打飞至老远处。
此刻的筑渊亦是一副痛苦难耐的模样,我突然掀帘对枫枭喊道,“枫枭,救筑渊!”
枫枭不解地望向我,“你确定你要救他?”
我很坚定地颔首,“我确定。”枫枭没再多说什么,取出一颗药丸送入筑渊口中,随后与逆嵬一同回到我身边。
凌慕天见筑渊和飒冥对我们造成不了威胁,于是一咬牙怒吼一声决定亲自上阵,枫枭见到此状,一记口哨吹响,不远处五千精兵纷纷向这边而来。
然而凌慕天不为其扰,满手沾上了水灵丫头的血,后向我冲来。糟糕,凌慕天依靠着十字祭的护体想必也未中毒,我大惊失色,心知不好,那五千大军若是如此冲来,不免也会白白送死。凌慕天已然疯狂,现在惟一能够阻他的人——只有我!
就在这一刻,我对着向我们而来的五千精兵尖声喊道,“不要过来!”随后拉过逆嵬和枫枭,“快,把内力注入我体内。”
这二人都是明白人,知道此时事态紧急,没工夫解释太多,只听我指示行动,双掌落在我的背部。我顿时感觉心间流过两道不属于我的真气之流,它们在我体内四处乱窜,仿佛在寻找某个宣泄口。
凌慕天,我与你拼死一搏。
凌慕天已欺至我身前,他一掌向我打来,我亦伸出右手,对上他的那一掌,猛然间,地动山摇,我感觉体内的强烈真气爆破而出,随后在双掌接触的那一瞬间,我俩纷纷被弹开向后飞去。枫枭一见此状,立马跃至我身后欲接住我,然十字祭威力太大,奈何他早有准备还是被这强大的冲击力推后了很长一段路,最后我沉重地跌在他的怀里,继而猛然吐出一大口血。
另一边,凌慕天在飞出几米远后跌在地上,似是由于被自己的内力震伤,因而也吐出血来,竟伤得同我一般。
那一刻,我虽然伤得甚重,可脑子还清醒,我紧紧握住枫枭的手,喑哑开口,“枫枭,你去,快去废掉小天的武功。”
“好!”枫枭将我交给逆嵬,于是迅速向着受伤的凌慕天奔去。
可飒冥那小鬼却偏偏冲出来挡下了枫枭的道,枫枭脸一冷,“我说过你不是我的动手。”飒冥那小鬼却也忠心,“就算打不过你也要拼此一搏。”
枫枭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中有同情,也有赞赏,随后拔出腰间的雪噬,几招之下就已刺入了飒冥的腹部。
雪噬软剑如丝带一般被抽出,带出一片血花。飒冥缓缓向后倒去,落地之后无声无息。
枫枭飞快地来到凌慕天的身边,凌慕天伤得极重,根本无力反击,于是枫枭借机废除其武功,这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片畅通。
当我们暗自喘息以为一场大战终于告落,却不料此刻凌慕天竟爆发出一阵疯狂的笑声,“哈哈哈!别以为你们废了我的武功便是胜了我,哈哈!我要杀了你们,毁掉这岚壁宫,毁掉天下,我要全天下的人为我的泤儿陪葬,你们全是祭品,全是祭品,哈哈哈哈!”
枫枭惊愕地望着疯狂的凌慕天回眸与我,“漠颜,怎么办?似乎只要十字祭还在他身上他就不会恢复理智。”
“凌慕天的两个十字祭分别在他的左手掌和左手臂上,不如砍掉他的左手?”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来,我这才发现是刚才被我救了的筑渊,筑渊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定睛望着我。
我摇着头,“不可以,我决不能让小天成为残废。”毁十字祭才可救小天,我要怎么做,怎么做才好?突然,我想到了一个方法,就是不知可不可行,但可一试,“枫枭,将小天的两个十字祭都划伤。”
枫枭也许也不信这法子能行,愣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照我的话做了,而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那一刻,十字祭被划出一道口子后,一股强烈的光芒顿时涌出,照得黑夜变为了白昼。
“啊!”凌慕天突然惨烈地叫道,似乎痛苦万分。
我挣扎着要逆嵬扶我到凌慕天身边去,他无可奈何,只得随了我。
当我以缓慢的步子走到凌慕天面前的时候,他已是满头的汗,光芒已褪去,徒留一个虚弱的少年病态地躺在地上,眼中是泪。
我蹲下身,跪在凌慕天的身边,“小天,你知道吗?小泤临死前曾求我答应她一件事,那便是要我对你手下留情,千万不要杀你。”我紧紧握住他冰凉的手,“所以,你不能死,绝对不可以死。”
凌慕天侧首望向我,久之才沙哑地问我,“她,还说了什么吗?”
我对他扯出一抹淡然的笑容,“她说,她爱你,爱到有时候会想,若真是用百人鲜血换你们两人执手偕老又有何不可?但是你知道的,小泤她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她不可能允许自己这么做,她会于心不忍。”
“所以,她是自己决定要死的?”凌慕天一双凄楚的眸子中透着恍然之光,“她是不是还对你说过,要你不要把十字祭给我?”他淡淡地问我。
我但笑不语,最后微微地点了点头。
忽然,一滴泪划破他的眼角,“她为何如此傻,为何什么都不同我说?”
那日,我将沧顷鉴放入了小天的手中,他手握那块翠玉,眼角挂着的那颗泪珠就好似一粒珍珠,悄然滚落,终了,他悲恸地问我,“我的泤儿,她去了何处?”
我的嘴抿成了一条直线,良久才答道,“也许,她是回家了。”
他突然看向了夜空,这一夜,黑如墨,而繁星与圆月的光芒总是透着彻骨的冰凉,寒入了心头。
“回家?”他的嘴角突然流淌出一抹温暖的笑容,转眼间铺盖了整张脸,“泤儿,我们回家了。”
这是那一夜他最后说的话,而后他便痛晕了过去,待他平静地睡去之后我才一松气,随后再度吐出一口血,腥味充斥着整张口,最终,我也晕了过去。
其间我醒来过一次,只知枫枭给那些中毒的人都发了解药,将其打发了。我问了小天的状况,逆嵬说他仍处于昏迷,不过伤势没什么大碍,让我别担心。我点点头,不久又睡去了。
两日后我再度醒来时已记不得太多关于那夜的事,惟独记得很清楚的就是筑渊孤单离去的寂寞背影。
一觉醒来倒是神清气爽,完全没有一丁点的疲惫,倒是身边的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让我不禁有些不适。
“怎么了?”看到枫枭逆嵬皆是一张面色不佳的脸,我疑惑地问道。
枫枭望了我许久才叹出一口气,“事情一波接一波,你一定很累了吧?”
我不解地歪了歪脑袋,“什么意思?”
还是逆嵬直接,在边上瞧我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于是好心地为我解释,“各大帮派正在花厅,他们要求漠颜交出十字祭,此刻骆裔在那儿挡着,不过我想也挡不了多久吧!”
我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不久笑道,“看来是时候揭露所谓白道的丑陋嘴脸了。”随后我起身,一番整理后在逆嵬和枫枭的带领下往花厅而去。
花厅内此刻确实是聚满了来自各大门派的人,其中有我见过的,但大多都是我听过名号却未曾蒙过面的。他们一见我出现,便七嘴八舌地说起自己的理论来,而总结下来也就那么一个意思,就是要我交出十字祭。
我在最高的那个位子上落座后看向底下的一群人,冷笑而问,“为什么我就不能是十字祭的拥有者?”之后我的笑变得满是轻蔑,“或者说,根本就是你们这群所谓正道想要这十字祭,想做什么天下第一?”
那些人被我这样一说纷纷怒了,有的在谴责我,又有的在隐忍,而在我看来他们都是小丑,在为我演绎一出人间百态的戏码。
我猛然拍案而起,站在高处以王者的姿态俯视着下面的那些人,“有本事就来杀我,谁杀得了我谁就是十字祭的新主人。”
“漠颜!”枫枭一听我这么说立马想要拦住我,而我却对他摆了摆手。枫枭,请你相信我,如今的江夜玥已然不同了。
“好,就让我来会会你。”说这句话的人不是座下的某一个,而是他们所有人。
我嗤笑着,心想这群人还当真是正派白道之人,以多欺少此等事做起来还那样大义凌然,了不起,实在了不起!
轰然一阵火光燃起,向我涌来的那群人纷纷被弹了出去,我立于原地,傲视群雄,“回去吧!你们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不可能从我手中得到十字祭的。”我坐下,平静地开口,“但我答应你们,从今往后,这世上不会再有十字祭,若真想做天下第一,就凭你们自己的实力去争取吧!”
那一日,武林正派为我的高强武功所怔,皆似逃命一般离去。后来枫枭问我怎么武功突然变得这么强?我笑说我早知不给点颜色给那些人瞧,他们就不会晓得我的厉害,所以早在手心里藏了一小袋男人的血,那是我以前研究十字祭启动方法时留下的试验品,他听后笑骂我鬼灵精怪,我只当是赞美通通收下了。
再后来,我想起了凌慕天,于是问枫枭他去了哪儿,枫枭说当夜本是将他一块儿留在宫里的,可第二日他就不见了踪影,想是自己离开了吧!
我闻后只是低沉地“哦”了一声,便再没有说什么。只在以后的日子里,每当喝起莲花酒,就会想起曾经三个孩子所拥有过的幸福时光,还是那个如莲一般的少年。
曾经的凌慕天,他是一代枭雄,而如今,戾气散,霸者隐,只有那些过去的故事,在有心人心中凝结着成了永恒的回忆。
(卷壹佰拾完)
——第四幕_落幕
[2009-1-20 13:49:32 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