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一百三十三节

伟业厂总会发生一些预想不到的事情。这不,生产部副主管阿明,有一天居然脱掉了黄色的工人服,穿上了浅蓝色的工衣。他被提拔上来做正主管了。自从去年生产部的正主管离职以后,前来应聘主管的人倒是很多,但是却一直没有一个人在这儿呆久的。阿明被提拔上来,着实让工厂里面议论了好些天。不过,生产部的一些老员工,也有帮着阿明说话的。他们说,阿明在工厂里面做了多少年了,从杂工做起,一步一步地做到副主管的位置上来,也不容易。生产部的主管来来去去换了多少,他都看着他们来,又看着他们走。熬了这些年,也该轮到他做主管了。

做了主管,换了浅蓝色的工衣,当然吃饭的地方也换了,阿明也从员工大棚坐到小饭桌上吃饭了,和那些部门主管坐一桌。不过他老婆却没有沾着他的光,她依旧在厂里面做着清洁工。每天早晨,在我们上班以后不久,她就得拿着扫帚,毛巾去打扫办公室,打扫完办公室就去各个部门打扫清洁。其实这份工作一点也不辛苦,每个月还有四百多块钱工资,与员工相比,她已经够舒服了。每天八个小时,其实很多时候是躲在车间里面同别人聊天,真正干活的时候并没有多少。她也是工厂里面的老字号工人,不过因为职务低,人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而已。

阿明升了主管,自己没有得意,可是他的做清洁工的老婆却得意起来了,仿佛自己做了主管一样。其实她不知道,工厂里面的其他主管,都没有把他的老公当一回事;而且阿明虽然在别的主管面前略显逊色了一些,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把自己的老婆放在眼里。或许没有本领的男人,唯一能做的自以为有本领的事情,就是欺负自己的老婆吧。现在阿明更上一层楼了,更不把她这个老婆当一回事了。

这天早晨阿明老婆像一样,进办公室打扫卫生。扫完地,就开始给我们擦桌子。她手上的那块破抹布,不知道多久没有洗干净过了,看起来就觉得恶心。其实我倒不想让她用那块破布给我擦桌子,我担心办公桌会被她的破抹布越擦越脏。她慢慢地擦着,擦到我的文件柜时,车间里面有事情找她,她就把破抹布放在我的文件柜上,转身出去了,去了好久也不来收拾残局。那块破抹布实在是太恶心了,放在我的文件柜上,我工作的时候,只要抬起头就看见它躺在那儿,太碍眼了。忍了好久,终于不想忍了,于是伸手把那块破抹布扔进了桌子旁边的垃圾桶里面。

等我扔完了抹布之后好久,阿明老婆才慢悠悠地回来继续干活。可是抹布已经被我扔进了垃圾桶,她满办公室找抹布,也没有人理她。最后她看见自己的抹布躺在垃圾桶里面,于是不知趣地在办公室里面耍起横来,叫着:“谁扔掉了我的抹布?”办公室里面只有我和小文在,所以她才敢这样大呼小叫。要是李小姐或者林叔在,估计她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小文也知道是我扔的,但是装作没有听见,不理她。见没有人理她,她又叫道:“不给我把抹布拣起来,我不擦桌子了。”我们还是不理她。她于是接着在办公室里面叽哩瓜啦地叫。抹布放在我桌旁的垃圾桶里面,她显然是冲着我来的。一个小清洁工,居然敢冲着我来?实在是讨厌极了。我对她说:“抹布是李小姐扔进垃圾桶里面去的,她说你的破抹布放在这里太碍眼了,要是有客户过来,看见了这块破抹布,影响实在是太坏了。你能怎么样,有本事你去叫李小姐给你拣抹布呀!”一听说是李小姐扔的,她不敢再吭声了,默默地拣起了抹布,继续抹桌子。对付她这种人,就只有拿位置就的人来压她,要不她还真不知天高地厚了。

等她擦完桌子离开了办公室,吴兵跑过来问我:“那个扫地婆刚才在你这儿耍横了?”我说:“是呀,一块破抹布放在我的文件柜上不知道拿走,我把它扔进垃圾桶去了,她居然敢叫我给她拣抹布,我对她说是李小姐扔的,让她找李小姐去拣,于是她不敢说话了。”吴兵说:“她真的不懂规矩,以为自己是谁呀?你昨天半夜有没有听见女人的哭声?”说起女人的哭声,在伟业厂一楼宿舍,倒是经常在半个某个半夜就会听到。一楼的宿舍,有三对夫妻:李小姐夫妻俩,张胖子夫妻俩;再就是阿明夫妻俩。听到女人的哭声,肯定就有哪个女人被自己男人打了。李小姐老公怕老婆,自然是不敢打她了;张胖子偶尔也打老婆,但是他老婆也不是省油的灯,每次夫妻俩打架,总是分不清输赢;阿明却是经常打老婆的,而且每次都是只有他打的份儿,没有老婆还手的份儿。他老婆挨了打,总是不停地哭。起初也有人去劝的,后来大家就习惯了,懒得去理他们,顶多只是觉得哭声讨厌,耽误了睡眠。不过往后几天,厂里面的人茶余饭后又多了一点谈资。我住的地方离阿明他们宿舍远,而且我只要睡着了,一点小小的动静都吵不醒我,所以自然没有听到哭声。吴兵于是绘声绘色地告诉我,昨天晚上阿明的老婆怎样一边哭一边念念有词。我问吴兵:“她怎么又挨打了?”吴兵说:“哪知道呀,反正阿明打老婆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有时候是他老婆做错了事情,该挨打;有时候是阿明受了别人的气,于是拿老婆当出气筒。”我于是又从吴兵那儿知道了更多关于阿明老婆的趣事。有时候,她明知自己做错了事情,晚上免不了挨一顿打的,于是早早地洗濑完毕了,然后喝上几口白酒,早早地躺在床上睡下。阿明加班回来,见她睡得像猪一样,也懒得理她,于是倒头睡觉,到了第二天早晨,也就把昨天的计划忘记了。说到这里,我倒听见阿明老婆对我说过这样说话,而且还不止一次地说:“昨天晚上我喝了几口白酒睡觉,睡得真舒服呀,一觉醒来就是天亮了,连一个梦都没有做。”此前还以为她的生活多滋多彩,偶尔还喝一小口白酒作乐呢,原来是为了逃避挨打才喝酒的。她真是笨蛋,逃避挨打喝了白酒,第二天还好意思在别人面前炫耀。阿明老婆喝白酒逃避挨打虽然凑效,但是却只能躲过一部分拳头,还有更多的她无法预测的拳手等着她,所以她仍然常常莫名其妙地挨阿明的打。伟业厂的人私下里说:“阿明老婆就是一头猪,越打越健康。”这句话似乎挺有道理。在伟业厂,每天清晨起床,总看见她就站在院子里了,就连头天挨了打,第二天起床却依旧是那样早。她似乎从来就没有生过病,挨打的伤痛对她来说,也算不了什么。睡了一夜觉,伤痛就没有了。

话说这个阿明老婆,有时候自己说话也不用脑袋考虑。那天我买菜回来,拿着菜单去厨房签字。我的运气非常好,保安肥佬也在那儿。看来我不用去门卫室,就可以把所有的签字都搞掂。肥佬一边看着菜单,一边念叨着:“又是鱼,谁吃呀。”也是的,工厂把我们的伙食费卡得死死的,所以经常买完了员工菜,就没有足够的钱买小饭桌的菜了。菜市场的鱼卖得便宜,夏天的时候简直是白菜价,菜钱不够的时候,我们就买鱼。一个月至少有二十天,饭桌上都有鱼。鱼虽然是一门好菜,而且很多人都爱吃,但是吃得太多了也就吃腻了,见了鱼就烦。刚巧阿明老婆也窜到饭堂来了。听见肥佬这样说,她就接着说:“鱼给狗吃。”她这句话骂的可不只是一两个人,所以吃小饭桌的人殾被她骂到了。我对她说:“这鱼可是小饭桌的人吃的,你说给狗吃,你老公阿明也变成了一条狗。”听我这样说,她就不吭声了。等她离开了厨房,肥佬说:“她这个人,真是缺教养。要是我们把她说的话告诉阿明,然后再添油加醋说上一番,保不准她今天晚上又要挨一顿打。”这个不用说,那简直是一定的。不过我们谁也没有和她计较,她只有这个素质,也只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说到小饭桌,就得说一说伟业厂的一个现象。其实说来,以前在展顺的时候也见过这种现象。小饭桌上的菜,很多时候是吃不完的。工厂里面员工的生活条件差,等我们离开以后,就有员工来拣我们吃剩的菜吃。特别是有辣椒的时候,来拣菜吃的人就多。其实剩下的菜也并没有多脏。来拣菜吃的员工,也并不一定是很差的员工。有时候,张胖子老婆都会来吃我们吃剩的菜呢。小饭桌上的菜,总比员工餐多放了一点油一点佐料。阿明老婆以前也来拣菜吃的,不过自从阿明从到了小饭桌上,她就不敢来了。因为阿明不让她去,说这样很丢脸。有时候她看着张胖子老婆从小饭桌上夹了菜出去,站在大棚子里吃得津津有味,心里就想吃,还时不时朝张胖子老婆的碗里望。张胖子老婆就对她说:“你也去夹一点菜来吃,还剩很多呢。”阿明老婆就一脸委屈地说:“我老公不让我去那儿夹菜。”或许她知道,一筷子菜吃下去,说不定到了晚上就会换来一顿打吧。这个阿明,真是死要面子。人家张胖子家底比他好多了,都不觉得拣小饭桌上的菜吃有多丢人,就他觉得丢人。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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