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沫?”惊艳这,第一次看见如此女儿妆模样的伊夏沫,明亮的阳光照射在她纤瘦的身影上,三月的桃树还没有长叶子,一朵朵花蕊在风下飞舞着,散落在伊夏沫的身侧,有那么一瞬间,裴傲突然感觉她似乎就要这样消失在这春日暖暖的阳光下。
“王爷,我的手还算巧吧。”看着震惊的裴傲,音夫人呵呵地笑了起来,打趣地看了一眼裴傲这才向着一旁的艺术品走了过去,“王爷很喜欢王妃啊,皇城那些传言怎么回事?”王妃原本就是妙龄的美丽女子,偏偏都是一身黑色的衣裳,甚至连头发也只是随意地用缎带扎起来。
“不得和王爷无理。”对于爱妻的调皮,音四平无奈地开口,不过王妃如此装扮起来却是美丽许多,之语裴王爷,以音四平的了解,只怕他和王妃之间的感情不是他们这些外人可以了解的。
“不方便。”倒没有察觉自己有多漂亮,伊夏沫一脸无奈地看着裴傲,甩了甩衣袖,复杂的裙衫根本伸展不开动作,如果遇到了危险,只有伸长脖子挨刀份。
冷峻的脸上展露出一股浅笑,按着一脸无可奈何的伊夏沫,裴傲只是肯定的点了点头,低沉的嗓音缓缓地响起:“今晚阿特族的族长想要亲自感谢你,就穿这样吧。”
“是啊,王妃男人们的事情让他们去处理,我们去看看厨房里的菜好了没有,璇儿那丫头一直想要我将你给养胖点。”对着裴傲点了点头,音夫人拉着不自在的伊夏沫快速地向着厨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无可奈何着,伊夏沫可以敏锐地感觉到音夫人的热情和真诚,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拒绝,其实以音夫人的热情,拒绝也只是白搭而已。
裴傲看着被直接拉走的伊夏沫,不由得摇了摇头,她竟然是吃软不吃硬,怪不得,在裴王府,不论是九幽,还是音璇都那么得腻着她。
厨房,对于喜欢下厨的太守夫人,下人们早已经习惯,恭敬地颔首后就退了出去,将地方留给她要亲自下厨做菜的音夫人。
“王妃,其实我也听璇儿丫头说了一些你和王爷的事情,其实不要怪我多嘴,王爷是个男人,可是他更是苍紫王朝的王爷,皇上才六岁,这全天下的百姓都依赖着王爷才能安居乐业,所以王爷的冷酷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王妃你就多体谅体谅他吧。”
一面熟练的切着菜,音夫人一面念叨地劝慰着伊夏沫,“随然我对王爷了解的不多,可是天下的百姓都爱戴着王爷,王爷如果不是对王妃有心,不会丢下朝政,亲自来丰阳城处理水患。”
在灶台里添加着柴火,伊夏沫看了一眼不停开口说话的音夫人,蓦然地看着灶台燃烧起的火焰,裴傲的心思太复杂,如同当初一样,他一面是对她说要合作铲除范家,可是背地里却将她也算计进去。
甚至连放任毕少白劫天牢,伊夏沫也不清楚,他究竟是对自己手下留情,还是根本想要锻炼毕少白,让他重新回到皇城,他的心思,伊夏沫看不透,所以也懒得去理会,她宁愿和毕少白在一起,至少她可以清楚地明白他对她的好,对她的关心。
柴火荜拨地燃烧着,点点的火焰里泛着青烟,柴火似乎有些的潮湿,燃烧器的柴火里泛着阵阵的水汽,伊夏沫起初并没有在意,毕竟当时在凹凸山的时候,木柴都有些的湿,有些的呛人。
可是这里是太守府!木柴不是从山上捡回来的,怎么可能这么潮湿,伊夏沫脸色煞白地一变,可是却已经来不及了,一旁这切菜的音夫人脸色因为毒烟,脸色苍白的扭曲着,嘴唇更是中毒后才会出现的青紫色。
“王妃,快走!”急切地喊着,音夫人一手拿着锋利的菜刀,一手快速地抓着伊夏沫的胳膊向着厨房外冲了出去,可是还没有到门口,四个杀手倏地从暗中闪了出现,一旁的角落里,四个厨房的小厮早已经断气了。
“王妃,他们是冲着你来的,我数到三,你快跑。”吸了毒烟的身体犯软着,音夫人的五指狠狠地抓着伊夏沫的手,一面戒备的看着步步逼近的四个杀手,这里是厨房,离前厅太远,等暗中的衙役发现,她们估计都被杀了,所以这个时候,只能让王妃冲出去。
刚刚是坐在灶台边,所以伊夏沫吸的毒烟更多,身体酥软得没有一点的力气,而换上的罗裙更是束缚住了她的动作。
“王妃,快跑!”音家的女人都不弱,音夫人一手凌厉的舞起菜刀,快速地在四个杀手逼近的时候杀出一条血路,一把将伊夏沫给狠狠地推向了窗户口。
“该死!“她太大意了,短短的片刻时间,头却已经晕眩得厉害,伊夏沫一手扶住窗棱,这才站稳了身体,苍白的脸庞上冷汗淋漓着,眼睛前却已经黑蒙蒙的一片,看不真切,毒烟发作得太快。
“王妃,快走啊,他们要找的是你。”听不到身后的动静,音夫人大声地高喊,抓着菜刀的手猛烈的砍刺着,为伊夏沫的逃脱争取时间。
为什么?不过才见了一面而已,抓着木窗的手用力的收紧,回头,视线模糊不清地看了一眼音夫人的身影,伊夏沫用尽最后的力量快速地攀爬上了窗户。
扑通一声,巨大的落水声响起,厨房后的水下,伊夏沫昏沉沉的头被冷水浸泡得清醒了一些,快速地向着岸边游了过去,可是黑暗再次地席卷而来,无力的四肢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的将她的身体向着水下坠了去。
她不能够死,她要找人来救音夫人,幽蓝的水下,伊夏沫胸口因为缺氧而憋屈得痛,本能地张开嘴想要呼吸,冷水却在瞬间倾入了喉咙,随后流入肺部,带来阵阵的猛咳声。
黑暗越来越凝重,胸口已经痛得无法呼吸,伊夏沫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没有力量游上岸,她不能死,不能死,伊夏沫强撑起最后一口气,快速地拔下头上的簪子,用力地划破衣服的下摆,最后的力气终于耗尽了,毒烟的药性也完全地发作起来,伊夏沫双手慢慢地松开,簪子坠向了水下,而被簪子划破的衣服碎片幽幽地浮上了池塘的水面。
“王爷,池塘里有衣服。”巡逻的衙役发现了破损的厨房门,这才发现被杀死的四个厨房小厮,而快速地寻找下,终于发现了漂浮在水面上的衣服。
“夏沫!”脸色煞白的失去了血色,裴傲视线猛地怔住,死死地盯着平静的池塘,随后一个纵身,扑通一声跳入了水里。
她不会出事的,她的身手那么好,而且音夫人也有功夫,不会出事的,绝对不会出事的,水面下,裴傲快速地潜向了水底,幽暗幽暗的水下,能见度很低,当大掌摸到水底的簪子时,裴傲只感觉心剧烈地痛了起来,簪子的尖端扎进了掌心却也没有发觉。
那么多次的危险她都没有出事,这一次也一定可以挺过来,裴傲快速地在水下查找着,当看见那墨黑色的发丝飘散在水底时,裴傲加快动作划了过去,一把抱住伊夏沫失去了知觉的身体,体内真气聚集而起,宛如出水蛟龙般抱着伊夏沫快速地腾跃出了水面。
岸边,所有的衙役都惊恐的看着出水的两个人,音四平原本刚毅的脸庞此刻却是一片灰黑色,自己的夫人下落不明,王妃却已经溺水而死。
“伊夏沫,本王说过,你的命只有本王可以拿,不准死,听到了没有。”裴傲发疯似的摇晃着伊夏沫已经没有了知觉的身体,大力地摇晃着,那失去脉搏和心跳的身体让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慌乱和无措,为什么会这样?他已经为苍紫王朝付出了所有,为什么还要让他抱憾痛苦一生,为什么?
低吼着,裴傲对着脸色苍白的伊夏沫痛苦的咆哮着,突然地耳边响起教授她习武的时候,她曾经说过关于落水急救的方法,裴傲痛苦绝望的脸上快速地浮现出一抹希望。
“莫非,给王妃输真气。”快速地将伊夏沫平放在了地上,一手托起她的头,让脖子微微地扬起,一手掰开伊夏沫的紧闭的嘴巴,捏住鼻子,深深的憋了一口气,裴傲低下头,快速地将气息渡入伊夏沫的口中,随后按照她那时的描述,双手交握一起,按上了已经停止跳动的胸口。
一次一次,殷莫非不断地将真气输入伊夏沫的身体,而裴傲则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单调的的工作,不听地渡气,不听地按压她的胸口,企图换回她已经失去的心跳和脉搏。
黑暗里,伊夏沫茫然的行走着,知道眼前突然地出现了一团光亮,似乎有轻柔而熟悉的声音呼喊着自己,那是姐姐的声音。
眼睛酸涩地痛了起来,伊夏沫向着光亮的地方快速地狂奔而去,干净而明亮的卧室里散发着百合花的气息,那曾经是妈咪最爱的花,也是伊夏沫和伊冬雪最爱的花。
“姐姐。”睁开眼,四处看着,伊夏沫这才发现自己的全身都插满了治疗的仪器,一旁的声感仪在搜索到她微弱的声音,随即发出滴滴的警报声。
“夏沫!”而不远处的研究室里,听着突然响起来的警报,脚步声急促地回响在走廊里,随着门的推开,是伊冬雪那惊喜而激动的嗓音,“夏沫!”
“姐姐。”宛如隔世一般,再次的看见自己唯一的亲人,伊夏沫沙哑着开口,泪水迷蒙的眼里满是浓浓的思念,她好怕,好怕自己一辈子都回不到现代来,好怕她不在的时候,x岛的那些人会重新找到姐姐。
“夏沫,姐姐就知道你一定会醒的,一定会醒的。”伊冬雪双手颤抖地握住伊夏沫昏迷几个月之后纤瘦的手,凄美的泪从脸颊上缓缓的滴落下来,她知道夏沫一定会坚强地挺过来。
“姐姐,x岛的人找你了没有?”屋里的回握住伊冬雪的手,伊夏沫不放心的询问,视线贪婪地看着眼前熟悉的亲人,苍紫王朝的一切宛如梦幻一般,或许那真的只是她的一个梦而已。
“没有,所有知情的人都死在了爆炸里,夏沫,我们安全了。”快速的擦着脸上的眼泪,伊冬雪激动地开口,笑容飞扬地美丽脸庞有着一贯的温柔,“夏沫,我给你检查一下。”
“好。”似乎这一瞬间的情形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伊夏沫点了点头,突然的,一阵黑暗猛烈地席卷而来,似乎是中毒烟的症状一般,伊夏沫脸色猛地一怔,伊利地抓住伊冬雪要抽离的手,急切而慌乱地喊着,“姐姐。”
“怎么了?夏沫,告诉姐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警觉到伊夏沫那惊恐的脸色,伊冬雪快速地回头,担心地看着昏迷了几个月后,第一次清醒的伊夏沫。
“姐姐,我不要回去。”用力地抓紧伊冬雪的手,伊夏沫痛苦地低喃着,可是黑暗却如同一块无边无际的幔布一般盖了下来,伊夏沫只能听见伊冬雪那越来越远,越来越低弱的呼喊声。
“王爷,王妃已经去了,你节哀。”音四平痛苦地开口,看着一遍一遍给伊夏沫渡气的裴傲,只感觉鼻头一酸,铁血男子,此刻他也只是为情所苦的普通人。
“不,她的命只能是本王的。”狠厉地咆哮着,裴傲死命地搂住伊夏沫湿透的身体,仰起头看向湛蓝天空的日头,她是那么的坚强,她不会这么容易出事的,他还等着给她清洗罪名,还等着教授她最上乘的剑法,她不会出事的。
王爷!殷莫非喘息着,输入了大量的真气,身体立刻虚弱了下来,看着眼睛含着热泪的裴傲,不由得感觉到了心痛,除了情儿小姐,这是王爷第一次这么在乎一个女人,甚至为了王妃,放弃了很多,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的残忍?
“你对本王说过你不会死的,为什么你要失信,为什么?”眼睛赤红着裴傲颤抖着手抚摸着伊夏沫清秀脱俗的脸庞,那总是泛着冷幽目光的双目此刻却是紧紧地闭合起来,没有半点的升级,如同睡着了一般。
突然地,胸口有着被撕裂般的痛苦传来,姐姐!猛地睁开眼,伊夏沫剧烈地咳嗽起来,视线茫然地看着四周,不是现代,为什么她又回来了?
“夏沫?”震惊着,看着瘫软在自己怀抱里不停咳嗽的伊夏沫,裴傲刚刚枯死的心再次的有了活力,喉咙一阵哽咽,猛地收紧手臂,将伊夏沫紧紧的给抱紧了怀里,她没死,她没死。
姐姐!那一瞬间的见面,伊夏沫不知道是做梦,还是自己真的回到了现代,可会死为什么她还会回来?巨大的痛苦席卷到了四肢百骸,伊夏沫脆弱地抱住裴傲的身体,泪水再也压抑不住地流淌出来,痛苦着,是这么久以来对伊冬雪的思念和担心,为什么她还会回来?为什么还要送她回来?
“没事了,没事了。”失而复得的心境下,裴傲低沉地安慰着痛苦得不能自己的伊夏沫,大掌异常温柔地拍着她纤细的后背。
入夜,因为白天的事情,所以随意居戒备起来,音四平除了派出去寻找音夫人下落的士兵外,其他人都派到了随意居的外围,戒备起来,范家一定是疯了,所以才会如此不顾一切地要暗杀裴王妃。
随意居。
“裴王爷,看来我是高看你了。”看着面无表情,神色淡漠的伊夏沫,知晓事情经过的杨柳一把拉过伊夏沫,面带责备地等着裴傲,她以为有裴傲在,安全问题是不用担心了,没有想到裴傲竟然大意到差点让她淹死在水里。
“楼主,这可不是我二哥的错,范家的人是狗急跳墙了,是知道他们竟然会如此的疯狂,什么都不顾的排除这么多的杀手来。”裴九幽维护地开口,这根本不能算是二哥的错,而且小沫儿出事了,二哥只怕比谁都担心自责。
“裴九幽,不要忘记了你还是我五楼的人,吃里扒外。”杨柳眉目一横,讥讽的视线恶毒而诡异地看着裴九幽,他是太散漫了,所以忘记了她的身份可是五楼的楼主,而他只是情报部的分楼主。
“楼主,我只是实话实说。”哀嚎着,裴九幽一脸可怜兮兮的惨痛模样,为什么楼主这么难搞定,性子阴晴不定,尤其是很仇视二哥。
“怎么?你的意思是我错了,你二哥害得蠢丫头差点溺死倒是对了?”幽幽冷笑着,杨柳消融格外的诡异,手腕灵活地动着,锐利的匕首在掌心里灵活地转动着,大有裴九幽干点头,就让他永远都不需要他脖子上的头颅了。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裴九幽吞了吞口水,他可没有忘记当初在皇宫门口,楼主就是用这把短小的匕首,却将宫里的洪公公逼得节节后退,最终才让小沫儿和毕少白逃出了皇宫。
“音夫人会有危险吗?”收敛着急剧波动着的情绪,沉默了许久的伊夏沫终于开口,只是痛苦后的声音有些的沙哑,空洞洞地停在耳中,感觉着格外的虚无。
“音大人已经派出所有的人在丰阳城里搜索,如果他们的目标是你的话,音夫人不会有生命危险。”裴傲沉声的应下话,听到伊夏沫开口,他才发现自己悬着的心终于彻底地松了下来,她从溺水后醒过来的模样让裴傲第一次感觉到了疏远,那样的绝望而痛苦的眼神,似乎根本不愿意活着一般。
“那就让我换音夫人回来。”向着昏迷前音夫人那样义无反顾保护着的模样,伊夏沫淡淡地开口,或许她死了就会重新回到现代去,重新见到姐姐。
可是毕少白要怎么办?突然地响起毕少白那临走时决绝的背影,伊夏沫原本一心求死的心忽然有了犹豫,自己如果死了,他要怎么办?
“该死的,我不准你这么做!”他之前的判断真的没有错,她真的不想活了,裴傲神色阴冷的沉了下来,大掌一把抓住伊夏沫的手,不容分说地拉着她向着随意居内院的方向走了去。
“楼主,我二哥有话和小沫儿说,楼主你还是去卧房里休息吧。”身影一个晃动,在杨柳要追上的时候,裴九幽嬉皮笑脸地堵在了门口,对着杨柳配着谄媚的笑容。
“裴九幽,你连我的路也敢拦了,看来你是想要试试我的身手。”森冷冷的勾着樱红的薄唇,杨柳诡异万分地笑着,视线看向一脸后怕地裴九幽,突然快速地发起了攻击。
刹那间,鬼哭狼嚎的惨叫声回荡在了花厅里,暗中把守的暗卫们不由得一个个瑟缩起肩膀,能将小王爷当成沙包般痛打的女人还是少惹为妙。
“为什么?之前你是那么想要活下来,为什么现在想要去死?”愤怒着,直接地拉着伊夏沫进了卧房,裴傲砰的一声,狠狠地关上门,目光锐利而压迫地看向沉默的伊夏沫,她究竟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失去了求生的欲望,甚至想要一心去寻死。
“那是我的事和你无关。”冷冷地侧过头,伊夏沫茫然地看着窗户外的春色盎然,虽然姐姐现在没有危险,可是她不能冒险,不能让姐姐一个人独自地生活在现代。
“和我无关?不要忘记了你可是本王的王妃,你的命只有本王能要,即使是你自己也不准。”大手强制地扳过伊夏沫的肩膀,裴傲一字一字冷冷地开口,面容坚定而冷酷。
“如果我想死,你能拦得住吗?”伊夏沫麻木地抬起头,蓦然地看着裴傲冷峻的脸庞,语调冰冷而绝望,不能将姐姐一个人丢下来。
是啊,她如果想要死,他能拦得住吗?裴傲呆滞着看着伊夏沫异常坚定的眼神,一直以来,他都知道她是那么的坚强,那么坚强地活下来,不管是当初面对自己的冷酷,还是在天牢里面面对着严刑拷打,可是为什么现在她想要寻死?
“可是你难道忍心让毕少白独活吗?”说不出胸口是什么样的感觉在发酵,看着一瞬间动摇的伊夏沫,裴傲难堪地放开自己的手,他的自尊不容许他去面对为了另一个男人而心动的伊夏沫,他与她什么都不算吧,到最后,能让她犹豫动摇的人只有毕少白而已。
“他已经恢复了将军的职位,没有我在,他同样会活得很好。”安慰着自己,想着毕少白那轻狂而温柔的脸庞,伊夏沫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如此的微弱没有说服力,她该知道的,毕少白回到皇城,也是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而已。
“你该知道毕少白的性格,他回到皇城,拿回他的将军之职,只是想用手里的权利来保护你,如果你死了,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本王可以承受的住,可是毕少白年轻气盛,他必定会以为是自己的离开才造成你的死,他活着只会愧疚一生,还有第二种可能,他必定会追寻你去九泉之下。”
“够了,不要说了。”想着毕少白那一次以此不顾一切的维护,伊夏沫发现她的心不似在现代时那么的冷酷,她不能不理会毕少白的死活。
“不让本王说,你就给本王好好的或者。”依旧背对着伊夏沫,裴傲脸色凝重地开口,黑色的眼眸里是压抑不住的痛苦,为了留下她,他只能搬出另一个男人的感情来做最后的挽留,他机关用尽,层层布局,到最后,为什么品尝苦果的人只有自己。
夜色凝重着,扭曲着痛苦的脸庞,每走一步,全身的骨头都会痛得如同重组了一般,裴九幽屋里地摇着头,他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上有一类女人是不能沾染的,那就是楼主,动起手来半点不留情,他的小命差一点就这样没了。
“二哥,小沫儿,该吃晚饭了。”轻敲着门,裴九幽抹着被揍的青紫的眼眶,楼主好狠的心,明明他一再声明,打人不可以打脸,楼主那最后一拳竟然还是招呼在了他的俊颜上,如今,要有五天,他是不能去青楼快活了。
门被拉了开来,裴傲一脸阴沉地走在了前面,而屋子里,伊夏沫看了一眼裴九幽那怪异的脸庞,随后如同裴傲一般什么也没有说的往着门外走了过去。
厨房外的小厅,菜肴已经摆放好了,杨柳看了一眼走过来的裴傲,没好气的开口道:“我已经调集了五楼的一些人去找音夫人的下落。”
“有劳了。”虽然说杨柳脾气诡异,对自己更从没有过好脸色,可是裴傲知道她是真的关心伊夏沫,否则以她的性子,她是绝对不会露面,更不会掺和其中。
“不要自作多情,我只是不想蠢丫头内疚而已。”果真如同裴傲所想的一样,杨柳一个白眼飘了过去,随后蓦然地吃着饭。
一场的安静下,裴九幽吃得格外的痛苦,为什么四个人加上一个殷莫非,可是却人人都是守口如瓶,没有人开口说话。
“不想明天早上起来找不到你的多话的舌头,就给我闭嘴吃饭。”洞悉着裴九幽那按捺不住的性格,杨柳恶毒的眼神扫了过去,老神在在的吃着,而一旁刚想要开口的裴九幽立刻噤若寒蝉般的低头猛吃着。
突然,安静的吃饭声里,殷莫非快速地站起身来,对着裴傲微微的一颔首立刻向着屋子外走了过去,随着殷莫非的出现,一个黑色劲装的暗卫快速地从暗处现身走了出来。
看着重新进屋的殷莫非一眼,裴傲无声地投过询问的眼神,虽然外人感觉不到莫非的情绪变化,可是他跟了裴傲这么多年,所以即使是很细微的表情变化,裴傲亦是敏锐的察觉到了。
“王爷,进一步说话。”低声地开口,无视裴九幽那抗议的眼神,殷莫非快速地退到了门外,等裴傲走出门后,快速地将刚刚收到的消息回禀给了裴傲。
“什么?凤修和毕少白都将在明天早上到达丰阳城。”微微震惊之后,裴傲一脸思虑地看向渐渐暗黑的天穹,毕少白会重新来丰阳城,裴傲多少可以理解,毕竟他对她付出那么多,这样的感情是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的,可是凤修呢?
自己离开皇城的时候将朝政托付给了凤修和九幽,虽然凤修离开也不可能出什么差错,可是这个时候,没有必要,凤修是不可能离开皇城,这样一来,皇城只有范家的人在,太过于危险,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凤修不顾一切的来丰阳城。
“王爷,如今要如何是好?”风丞相和毕将军同时离开前往丰阳城,这让殷莫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莫非,你连夜回皇城去,带着本王的令牌和印章,有任何变故就派人快马加鞭地送消息过来,如果事情紧急,你代替本王全权处理。”思虑着,裴傲信任地看向一边的殷莫非,将随身携带的印章和令牌递到了殷莫非守礼。
“属下立刻就回皇城,王爷多保重。”饶是七尺男儿,可是此刻,殷莫非也微微地动容着,一股热血冲上了胸口,王爷对自己竟是如此的相信,令牌和印章就代表着王爷的权利,而王爷竟然如此信任地交到了自己的手里。
看着离开的殷莫非,裴傲放下心来,毕少白来了也好,至少她不会再一心想要去寻死,他可以倾尽一切地保护她,可是他却没有办法阻止一个有着必死决心的人。
袖手天下 105 血洗江岸
“二哥,吃饭最大,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你也该让莫非吃完。”看着两个人出去,却只有一个人回来,裴九幽终于逮到了说话的机会,憋屈了一晚上终于让他可以开口了。
“吃你的饭,不要管……”裴傲还没有说话,小厅外,一个身影飞快的掠了下来,在门口恭敬的喊道:“王爷,属下有要事回禀。”
“嗯。”裴傲再次转身走向了门外,单膝跪在地上的暗卫随即快速道:“王爷,太守府出事了,一批杀手在刚刚杀入了太守府,所有衙役都被音大人派到随意居保护王妃,所以太守府只剩下几名仆人,除了之前被抓走的音夫人,音家八个亲人都给杀手给抓走了。”
暗沉的夜色在裴傲的脸上勾勒出浓郁的阴影,背着光,看不真切他脸上的表情,只有那低沉而冷静的嗓音回响在黑夜里,“音大人呢?”
“音大人带着几名衙役外出查找音夫人的下落,侥幸逃脱了,不过此刻只怕音大人已经收到了消息”回禀的暗卫再次回答,目光扫了一眼异常冷静的王爷,随后静静地等待着王爷的下一步命令。
“带上十个暗卫,本王亲自处理。”片刻的思虑之后,裴傲依旧维持着平静的脸色,峻冷的脸庞并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而表现出多余的表情。
“我去。”门口,听到了全部对话的伊夏沫漠然的开口,坚定的视线看向裴傲的背影,音夫人是为了保护自己才被范家的杀手给抓住的,如今,不管如何,她也要将她给救出来。
颀长的背影转了过来,裴傲目光冷漠的打量着神色坚定的伊夏沫,似乎在考虑着要不要带着她一起过去,“答应本王,一切听从本王的命令,否则你就留在随意居。”
“好。”没有任何的犹豫,伊夏沫肯定的应下话,她清楚的指导裴傲的能力,音家九口人都被范家的杀手给抓走了,这个时候,她相信裴傲必定可以完美的处理一切。
随意居门口,暗卫再次送回了消息,音四平带着十多名衙役向着岷江边去了,裴傲平静的神色此刻终于锐利的闪了闪,大手向着一旁的伊夏沫伸了过去,“上马。”
“二哥,这个时候,小沫儿独自骑马不会更快吗?”暧昧的盯着裴傲伸手的举动,裴九幽揶揄的开口,俊美如斯的脸上如果没有哪一个青紫的眼圈会俊美许多。
“蠢!”杨柳看了一眼自顾聪明的裴九幽,凉凉的丢出一个字,随后利落的翻身上了马,范家已经被逼的不顾一切要杀夏沫了,或许音家只是一个引子,他们可能在半途埋伏人马,准备暗杀夏沫,所以裴傲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才会要和她共乘一骑。
想着之前裴傲的保证,一切都听从他的命令,伊夏沫没有犹豫的将手放到了裴傲的掌心里,随着那低沉的驱马声响起,十多骑快马向着岷江岸边飞快的赶了过去。
为什么楼主会说自己蠢?疑惑不解着,裴九幽驱马快速的向着一旁的杨柳靠了过去,充分发挥着不耻下问的好奇精神,“楼主,刚刚你什么意思?”
马背上,夜色在明月的照耀下,有着朦胧的美感,发丝飞扬在黑暗里,快马飞奔着,杨柳斜睨了一眼一脸不解的裴九幽,冷哼一声,继续保持着飞奔的狂速,她已经开始怀疑,裴九幽真的是裴梓阳和裴傲的兄弟吗?为什么那么精明的两个男人,会有一个有时候很愚蠢的弟弟。
再次被无视着,裴九幽无力的哀嚎一声,策马再次追向杨柳的快马,从见到楼主后,裴九幽的无力感是越来越重了,二哥原本就是他得罪不起的主,如今楼主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岷江岸,此刻却已经是危机重重,双方对着,战火看起来一触即发,冷冷的江风吹拂着,霍霍的长剑森冷的映射着天际的月光,只要那剑锋再逼近几分,只怕就是血溅三尺的惊悚。
“老爷,不要管我,不就是一条命吗?”音夫人毫无畏惧的看着拿剑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黑衣杀手,脆声的开口,根本不在乎自己随时可能会丧命。
“音大人。”一旁阿特族的族长和几个族人都敬佩的看向大义凛然的音夫人,这个时候寻常女子只怕都吓到失了理智,可是音夫人不但不屈不挠,甚至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安危。
“老族长,原本今夜该是去族里的,却不想发生这样的事。”音四平低声的开口,抱歉的看了一眼阿特族的族长,然后坦然的看着江边被挟持的爱妻,朗笑一声,刚毅正直的脸上满是坚定,“夫人,我不能保你安全,下辈子,一定再向夫人赎罪。”
“老爷,不用担心,可以嫁给老爷为妻,我已经知足了。”赫赫风声下,音夫人和音四平四目对望着,多年的夫妻感情让他们都明白对方的心意,这个时候根本不能妥协,他们不能对朝廷不忠。
“可是夫人她?”知道音四平的决定,一旁的阿特族长担心的看着神色异常坚定的音四平,音大人真的决定要放弃音夫人了,还有老夫人,十多岁的幼子,一共九个血族家人。
“音大人,连我们的条件都不听一听,就决定舍弃你家人的命了吗?”杀手投资程锋冷声笑问道,一手抽出长剑,快速的向着七十多岁的音老夫人走了过去,长剑森冷的架在音老夫人的脖子上,“音大人,如果我这一剑下去,老夫人可就真的没有救了。”
“娘,是四平不孝。”扑通一声对着被挟持的老夫人跪了下来,音四平痛苦的开口,这些人都是为了裴王妃来的,他不能对不起裴王爷,更不能害裴王妃,让大燕朝和苍紫王朝不和,不能让千千万万的百姓陷入战火里。
“儿啊,娘不怪你,你是娘的好儿子,是苍紫王朝的好臣子。”老泪纵横着,音老夫人满是皱纹的脸上有着慈祥的笑容,深深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儿子,伛偻的身体猛的一个上前,脖子用力的凑上了长剑锐利的剑锋,刹那间,鲜血从长剑上滴落下来。
“娘!”音四平和音夫人痛苦的喊着,自尽的音老妇人缓缓的倒在了地上,鲜血顺着脖子上的伤口流在冰冷的地上,瞬间就染红了褐色的大地。
“爹,娘,奶奶,音家没有怕死的人。”第二次被带到前面的正是音四平的儿子音御,清瘦的脸上有着无所畏惧的平静,看了一眼倒在血泊里的奶奶,十来岁的小儿双目剧痛的含着泪水,可是那清朗朗的声音里却是音家人的勇敢和坚强。
“音大人,稚子无罪,我听说小公子天生才学,五岁就脱口成章,这样惨死在这里太不值得了。”程锋把玩着手里的带血的长剑,面巾之下,一双眼带着森冷的血腥和恐怖,看向音四平的儿子,嗓音愈加的冷漠而诡异,“我这一剑下去,小公子可就魂归西天了。”
“要杀就杀。”依旧是那朗朗的声音,音御冷然的挑起俊美,清秀而干净的脸庞没有丝毫的害怕,深深的看了一眼被钳制的娘,再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爹,抿了抿嘴,“爹,娘,孩儿不孝,先走一步了。”
“御儿,不愧是娘的好儿子。”音夫人大声笑着,泪水却汩汩的从眼眶里流了出来,湿润了一张悲痛万分的脸庞。
“音大人,小公子他……”阿特族的族长心疼的看着被长剑架着脖子的音御,这个还是可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从小就是那么的聪慧,温文有礼,可是就要这样惨死在敌人手里。
“老族长不用多言,如果这是音家人命,我们认了,可是音家世代忠良,绝对不会对敌人妥协的。”音四平站起身来,魁梧壮硕的身体傲然屹立在黑暗之中,裴王爷那么信任自己,甚至将皇仓交给他来管理,他不能有负王爷的信任,更不能让范家人趁机翻身脱罪。
“音大人好狠的心哪。”程锋怒极的冷笑着,长剑猛的插了下去,音御小小的身体在鲜血里再次倒在了地上,不仅是音家的人红了眼眶,四周跟随的衙役一个个更是义愤填膺,可恨那些杀手不但身手高强,更抓住了音大人的家人,让他们想要拼死一搏都不行。
骏马嘶鸣着,终究还是来迟了,看着地上倒下的两具尸体,一老一少,正是音四平的娘亲和儿子,裴傲神色冷厉的巨变着,眼神阴鸷的骇人,可是却是还在瞬间快速的收敛了表情,漠然的翻身下了马。
“王爷,你怎么来了?”音四平快速的擦去眼角的泪水,转身向着裴傲行礼,却被他的大掌托起了身体。
“本王来迟了。”锐利视线如同两道霜剑一般射向一旁的程锋,裴傲大部的向着江岸边走了过去,黑色的身影傲然如山,冷峻的面容上散发出高贵不可轻视的强势,一步一步,让四周的杀手在五行里感觉到了害怕和惊恐。
“裴王爷,不许再向前了,否则我可就不客气了。”程锋一手横过长剑,冰冷的剑锋对准的乃是音四平的堂兄。
“不是要等本王前来吗?居然这么心急的就杀人了,难道阁下是担心自己没有明天了吗?”冷声的而开口,裴傲目光快速的扫了一眼死在血泊里的两人,随后将清冷的视线看向一旁的程锋。
“要说心急,音大人可是真正的心急,不等我说出条件,就枉送了音家两条命。”程锋森冷的笑着,一双冰冷冷的眼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伊夏沫,诡异里,似乎已经透出他的真正目的。
伊夏沫目光看着死在地上的一老一少的两个人,对上被杀手挟持的音夫人那悲痛的视线,心头一痛,为了自己,她不但自己性命危机,甚至让自己的儿子惨死在了眼前。
似乎感觉到了伊夏沫那凝重的眼神,音夫人血红吃痛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的宽容,对着伊夏沫摇了摇头,她不怪她,这原本就和王妃无关,如果她能自由,她一定会手刃了这些杀手,将他们千刀万剐。
为什么?伊夏沫不解的看着神情悲痛的音夫人,为什么不怨恨自己?为什么那么的悲伤,却根本不责怪自己?伊夏沫脑海里满是不明白,当初为了姐姐,她不惜在X岛的实验基地安装了炸弹,除了那些变态的研究者,甚至也炸死了很多无辜的生命,为了姐姐,她会不顾一切,即使牺牲再多的人。
可是为了自己这个不相干的人,为什么音夫人还要这么的宽容,她明明是那么的痛苦,伊夏沫心头的情绪再次被冲击着,转过目光看向一旁的音四平,这个堂堂七尺的男子,此刻也是面带压抑不住的痛苦之色,神情悲痛,面容阴郁,可是对上视线的那一刹那,音四平似乎回到了第一次看见伊夏沫的时候,含着泪水的眼神已经平静,没有半点的埋怨和仇恨。
“这些该死的杀手!”杨柳冷眼看着江岸边的冷血杀手,一双美目里隐隐的生出了杀机,可惜对方的阵型不容易破,而且手里还有七个人质,一动手,音家的人只怕都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你们要的是我,放了他们。”伊夏沫脚步一个上前,冰冷的嗓音平静的响起,似乎根本不在乎被杀的将会是自己。
“退下。”长臂伸起,裴傲快速的挡住了伊夏沫要上前的身体,冷傲的面容转向一旁神色坚定的伊夏沫,深邃的目光里有着浓浓的不悦和担心,她又想做什么?用她的命去换回音家几口人的性命吗?
“让开!”看着横在胸前挡住自己的手臂,伊夏沫冷冷的重复着,清瘦的脸上有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如果她的死可以换回音家其余的生命,她愿意一死,或者她还可以回到现代去见到姐姐。
敏锐的感觉到了伊夏沫眼里的决绝,裴傲只感觉一股怒火从胸口燃烧起来,白天在池塘边,他已经经历了一次生不如死的痛苦,所以不管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不管要牺牲多少生命,他是绝对不会让她有任何意外的。
说他冷血无情也好,说他自私也罢,这个时候,裴傲知道,就算真的牺牲音家余下的七条性命,他也是绝对不会让她出事的,绝对不准!
“你拦不住我的。”语调异常的平静,伊夏沫漠然的开口,不管是为了音夫人,还是为了回到现代,她一定要回去,姐姐还在等着她。
“你可以试试?不要忘记了你可是大燕朝的公主,如果你敢再上前一步,本王必定挥兵南下,血洗大燕朝!”又是那样的眼神,决绝的,似乎死亡对她而言就是最好的解脱,裴傲冷下语气,刚硬的五官紧绷的狰狞着,只余下一双眼,诡异的泛出血腥的冷光,他说到做到,他必定亲自领兵踏破大燕朝的疆土。
“你不是这么不理智的人。”口中虽然如此说着,可是伊夏沫却突然感觉到一丝的害怕,他的眼神太过于冰冷血腥,这样失去了理智,任性妄为的裴傲不是她所知道的那个。
“理智?本王这一生就是太过于理智了,所以这一次,本王偏偏要人性一次,只要你上前一步,不管是你的胖丫鬟,还是你的父皇,兄弟姐妹,本王一个都不会放过!”冷傲的说出威胁的话,裴傲深邃如同黑潭的目光越来越深沉,浓郁里是他展露的感情,为了留下她,他不在乎双手沾满鲜血,他原本就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以前不是,以后同样更不会。
为什么?一晚上有着太多的不解,白天音夫人不顾一切的保护,如今,音夫人和音大人的宽容,再看眼前裴傲那样炽烈的眼神,明亮的似乎要将她燃烧掉一般。
“本王不会再为了任何人,为了任何事再放手了。”似乎明白了伊夏沫的不解,裴傲沉沉的开口,伸过来的手紧紧地握住伊夏沫的手,他就自私这一次,即使日后因为苍紫王朝,他也绝对不会再放弃她,再利用她。
“王妃,我只是丰阳城的太守,有的只是一颗忠诚的心,没有了音家,苍紫王朝还有许许多多衷心的大臣,可是苍紫王朝只有一个裴王爷,如果没有了裴王爷,受苦的将是全天下的百姓。”音四平看着僵直在眼前的裴傲和伊夏沫沉声开口,坚毅的脸上满是赤诚的忠贞,为了王爷,牺牲一个音家值得。
伊夏沫呆呆的看着平静的音四平,脑海里快速的浮现出很多的画面,第一次在裴王府的地牢,圆儿不顾一切的挡在她面前保护自己,明明那时,圆儿根本就害怕的说不出话来。
东大街,面对着匡衡那些杀手时,凤修单薄而孱弱的身体固执的挡在危险前面,那个时侯,他们也只是几面之缘,可是他却选择了保护自己。
被劫出天牢的时候,那些跟随着毕少白的将士,为了一个甚至不曾见过面的自己,他们热血洒落在皇宫里,生死早已经置之度外。
凹凸山,日日夜夜守在山林的入口,一次一次的阻挡夏阙云派过来的杀手,伊夏沫甚至不知道有多少暗卫死在了凹凸山。
还有现在,音家的人,只因为自己,他们看着自己的血缘亲人惨死在眼前,却对自己无怨无悔,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这样保护自己,她和他们甚至没有半点的关系,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牺牲自己,牺牲家人。
“裴王爷,你可是苍紫王朝的王爷,难道只为了自己王妃一人,就要放弃音家九条人命吗?”程锋冷声尖锐的笑着,露在黑色布巾外面的双眼满是讥讽和嘲弄,“如果让苍紫王朝的百姓知道,他们敬爱的裴王爷竟然为了儿女私情,枉顾自己臣子的生死,为了保护王妃一人,而放弃九条性命,王爷你英明何在?你的公正何在?”
“本王从不接受威胁。”握住伊夏沫的手依旧似乎紧紧的用力,裴傲冷然的目光看向程锋,锐利的视线带着一丝冷酷,“本王不会让音家人惨死的,本王会让你们所有人去黄泉之下赔罪。”
音夫人脆声的笑了起来,亮丽的笑容和音璇看起来时那么的相似,明亮而爽朗,“裴王爷,有你这句话,我死而无憾,杀了这些畜生给音家人陪葬,音家所有的人感激不尽。”
“王妃。”视线转向了伊夏沫,音夫人看着眼前这个面容平静,可是眼神却那么茫然的裴王妃,不由亲切的笑着,“王妃,还记得我在厨房里和你说的话吗?王爷是苍紫王朝的王爷,他有太多的身不由己,音家的人死不足惜,只求王妃好好的陪伴在王爷身边,让全天下的百姓可以安居乐业,我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看来裴王爷是自私的准备牺牲音家所有的人来换取王妃一个人的安全了?”程锋冷声开口,愤怒的看着音家的众人,这个时候,已经死了两个人,可是这些音家人竟然没有一个求饶害怕。
“是,继音家人之后,就轮到你们了。”裴傲冷冷的应下话,炯亮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的思虑,飞扬的眉宇微微的隆起,感觉着掌心里伊夏沫手的挣扎,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低声道:“不要说话,本王会处理。”
他还能怎么处理?伊夏沫抬起目光看向裴傲坚毅的侧面,黑暗里,只有月光惨淡的光亮,可是此刻,看着他如此平静的脸色,伊夏沫慢慢的放下心来,虽然对裴傲没有感情,可是她知道裴傲的能力,他说能处理,一定可以。
“族长,那个王爷真的要为了自己的妻子,而放弃音大人的家人吗?”愤愤不平着,阿特族的勇士低声向着身边的族长询问着,言语之间是不屑和愤怒。
他们阿特族虽然是少数民族,可是却最讲究公平公正,就算是王爷,也不能为了自己的私立,而牺牲其他人,更何况,用一条命换取七条命。
“拉玛力,不要开口,这是苍紫王朝的事情,和我们阿特族无关。”老族长冷声对着自己的孙子斥责着,对方是苍紫王朝最尊贵的王爷,根本没有他们置喙的余地。
“可那是音大人的家人啊。”对于音大人,拉玛力最为佩服,音大人公正无私,武艺超强,为了阿特族做了很多很多事情,他怎么能看着音大人失去那么多的家人。
“好了,可是你知道裴王妃不但是大燕朝的公主,还是裴王爷的王妃,修建水库的提议也是王妃想出来的,这件事,我们没有说话的地方。”老族长花白的胡子抖动着,再次厉声斥责了一声一旁的孙子拉玛力,这才静静地观看着局面的变化,其实他又何尝愿意音大人牺牲自己的家人,可是这根本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裴王爷,你难道要为了一个大燕朝的公主,而放弃苍紫王朝的忠臣吗?”突然的声音从黑暗传了过来,冷冷的,带着一贯的讥讽和不屑。
呆滞着,伊夏沫和裴傲同时的回过头,却见江面上,一艘船上灯火渐渐亮了起来,两道身影缓缓地从船舱里走了过来,挺拔的身影站立在船头,江风吹拂着,悬挂在船上的灯笼随风摇晃着,衬托出一张冷冷的俊颜。
而站在毕少白身边的正是一身白色衣裳的凤修,夜色下,苍白的脸庞有着温柔的神色,柔柔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伊夏沫,随后和裴傲对视一眼,相信毕少白这一番话就可以让裴王爷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离开皇城,跟着毕少白来到丰阳城。
随着船夫将船稳稳地靠上江岸边,毕少白一手抓着长剑,大步的向着岸堤走了过来,冷风吹拂着紫色的锦袍,神态高傲,面容轻狂,宛如回到了当初伊夏沫第一次看见时的模样。
“二哥,毕……”裴九幽不明白的药开口,却被身旁的杨柳快速的点住了哑穴,只能无声的张着嘴巴,挫败的退回了身体。
冷眼看着伊夏沫,毕少白狂傲的冷哼一声,不屑之情溢满了张狂的双眸,“一个大燕朝的奸细,不但下毒毒杀太后,而且企图挑拨大燕朝和苍紫王朝的关系,凭什么让音太守一家为了你牺牲?”
原本那一瞬间的喜悦此刻已经快速的褪去,煞白着清秀的笑脸,伊夏沫茫然的看着出口冷言的毕少白,为什么会这样?
“毕将军不再皇城待命,为什么突然会来到丰阳城?”裴傲依旧死死地抓住伊夏沫的手,脚步一个上前,高大的身影挡在了毕少白和伊夏沫之间,也成功的挡住了毕少白那不屑的冷酷脸庞。
“本将军收到了情报,当初劫和亲队伍的骑兵,正是这个名为杨柳的女人带领的。”提起这个让自己蒙羞的女人,毕少白原本的不屑倏地转为腾腾的怒火,森冷冷的瞪着站在裴九幽身侧的杨柳,有着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愤怒。
“哼,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劫都劫了,怎么,你还想讨回公道不成?”极尽不屑的冷笑着,杨柳勾着唇,笑容美艳的脸上带着冷冷的讥讽之色,轻蔑不已的看着怒火熊熊燃烧的毕少白。
“好,既然敢劫本将军保护的队伍,你就准备下半生在牢里度过吧。”被杨柳那轻蔑的语气气的脸色铁青,毕少白手一挥,刹那,一队精兵快速的从江面的芦苇荡里现身出来,面容肃穆,对着毕少白齐声的喊道:“将军!”
“众将士听令!将这个突袭我军的叛贼给拿下!”冷声狂傲的开口,毕少白倏地抽出了随身的长剑,冷冰冰的剑锋指向了杨柳的方向,面容格外的阴沉。
“为什么?”突然地聚集起体内的真气,一刹那,挣脱开裴傲的大手,伊夏沫脚步快速的上前,正好挡在了毕少白的长剑之前。
“让开!否则本将军对你不客气!”他管不了裴王爷的家务事,可是如果她以为自己是大燕朝的公主就敢挡在他面前维护叛贼的话,毕少白冷酷一笑,神情倨傲,他是绝对不会对她手下留情的。
“你要杀我?”心痛得抽了一下,看着原本那么维护自己的毕少白如此冷酷的说话时,伊夏沫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感觉心如同被针扎了一般,剧烈的痛着,憋屈着,甚至连呼吸都感觉到了困难。
“哼,死在本将军剑下的人多了去了。”毕少白放声冷笑着,倏地,目光锐利的眯在了一起,“滚开,刀剑无眼!”
脸色苍白的没有了血色,伊夏沫怔怔的看着毕少白那冷酷如同陌生人般的脸庞,突然伸过手来,白皙的小手狠狠的抓住了那冰冷的指着自己的长剑,锐利的剑刃立刻割破了她的手掌,鲜血顺着指缝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
僵持着,毕少白有着瞬间的错愕,他没有想到这个大燕朝的奸细竟然有着这样大的勇气,竟然敢用手抓住他的长剑,可是当视线落在那一滴一滴的鲜血上时,毕少白一贯总是冷酷的心突然痛了一下,似乎一股莫名的情绪纠缠在了心头。
该死的!他为什么会感觉到舍不得!烦躁之下,毕少白手猛地用力,长剑刷的一下抽了回来,锐利的剑锋更是狠狠地割过了伊夏沫的手,更多的鲜血滴落下来。
毕少白!一旁裴傲的目光越加的深沉,紧紧地盯着毕少白那不悦的年轻脸庞,只是回了一趟皇城,他究竟是怎么了?就算是为了什么,可是以他对夏沫的喜欢,是绝对不舍得伤害她分毫。
袖手天下 106章 冷血无情
“夏沫。”凤修叹息一声,快速的走了过来,一把握住伊夏沫满是鲜血的手,苍白的脸上有着疼惜和担心,当毕少白说找到了劫和亲队伍的骑兵时,当他语调里对夏沫是那么的不屑的时候,凤修就知道事情有些的诡异了。
所以他也请了圣旨跟了过来,一路上,凤修试探着说起伊夏沫,毕少白不但没有当初的感情,甚至在言谈之间满是不屑和讥讽,对夏沫的感情似乎从没有发生过一般。
“为什么?”掌心的灼热的刺痛根本比不了心头的痛楚,伊夏沫任由凤修握住那满是鲜血的手,苍白的脸带着不解看向毕少白,他为什么变了?为什么会有着那样冷酷无情的眼神。
那样的眼神,毕少白握紧了掌心的长剑,脸庞之上刚刚的冷酷之色在面对伊夏沫那受伤的眼神时悉数的退下,疼痛着,似乎自己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一般。
可是她是大燕朝的和亲公主,甚至想要毒杀太后,如果不是为了查出那些骑兵的下落,自己是绝对不会假意将她劫出天牢,取得她的信任,从而查清楚一切,可是为什么面对她那纯净的受伤双眸时,毕少白忍不住想要逃离,不忍再去伤害她。
“够了,其他的事情下次再说!”冷沉的不容忽略的嗓音响起,裴傲冰冷的开口,面容森冷,看了一眼毕少白,寒声命令道:“带着你的士兵退到一旁,余下的事情等本王处理了眼前的事情再说。”
“是,王爷。”虽然一贯不屑朝廷里的官员,可是对于裴傲,毕少白还是有着尊敬,这个苍紫王朝最传奇的男人,两次放弃皇位,可是却默默以一个王爷的身份守卫着苍紫王朝,孜孜不倦。
或许也是因为要逃避眼前的伊夏沫,毕少白冷冷的看了一眼杨柳,随后手一挥,快速的和一旁的士兵步伐整齐的退到了一边。
“王爷,将和亲公主交给我们,音家的人就完好无损的还给音大人。”程锋一面开口,一面戒备的看着退到了一旁的毕少白,这个可是苍紫王朝的铁血大将军,不容小觑,谁知道他是不是和裴王爷正在进行什么阴谋。
“本王最后一次告诉你,不可能。”裴傲示意凤修给伊夏沫处理手上的伤口,冷冷的看了一眼开口的程锋,冷峻的神色是不容再放肆的坚定,“日后,不管你们想要谁来要挟都是不可能成功。”他不会再为了任何人,任何事,再放弃她了。
“王爷,那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知道会是这样的街舞,程锋毒辣的冷笑着,长剑猛的向前扎了下去,音四平的堂兄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声,鲜血从胸口的伤口处汩汩的流淌出来,高大的身影渐渐无力的滑倒在了地上,抽搐着,最后缓缓的闭上双眼。自始自终,没有求饶,自始自终,没有出声。
又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伊夏沫茫然无措的视线转向一旁的毕少白,却见他皱着俊眉,在察觉到伊夏沫的目光时,神色一冷,那不写的面容里有着责备和愤恨,似乎在说,如果不是她,这些音家的忠臣就不会死。
他宁愿死的是自己吧,呆滞着,所有的思维都停止了转动,伊夏沫深深的看了一眼毕少白那冷酷的脸,随后麻木的抽回只包扎了一半的手,再次向着程锋的方向走了过去,“放了他们。”
这原本就是他希望的,可是为什么,在伊夏沫出口说话的时候,在她毫无畏惧的走向危险时,毕少白突然攥紧了拳头,一股害怕和慌乱在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如果不是自制力一流,他差一点就要出声阻止。
凤修意味深长的盯着毕少白挣扎犹豫的脸色,默默地将一切收进了眼底,依旧沉默的站在一旁,静静地观望着眼前的局势。
“本王说过你的命只属于本王,即使是你,也没有权利处理。”第二场拦下伊夏沫,裴傲颀长的身影如同一道不容突破的高山,稳稳地挡在了伊夏沫的面前,在她动手的同时,快速的点住了她的穴道。
紧绷的心弦突然的松了下来,一阵冷风吹了过来,毕少白只感觉背后一阵发冷,原来那一瞬间,在她走上前的时候,他竟然全身紧绷着,甚至出了一身的冷汗,可是他为什么要在乎一个大燕朝的奸细的死活。
程锋回头看了一眼六个人,却一个也没有惧怕的音家人,怒火燃烧的收紧了拳头,阴毒的视线狠狠地盯着裴傲那坚定的没有任何裂痕的脸庞,裴王爷是绝对不可能放弃伊夏沫的,那么……
要重新提条件了吗?长臂一手紧紧的圈住伊夏沫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弹的身体,裴傲紧抿的薄唇默默地上扬,露出意味深长的冷意,他倒要看看这苍紫王朝的水究竟有多深。
“自古红颜祸水,果真如此。”程锋放声嘲笑着,目光紧紧的盯着裴傲的脸,随后转向一旁沉默的音四平,面巾下的脸庞露出诡异的神情,只可惜被黑色的布巾给遮挡住了,“当然了,如果音大人愿意说出皇仓入口的所在地,我也会放了音家其余的六个人。”
脸色一变,凤修温和优雅的脸上快速的划过一丝了然,看向不远处的裴傲,看裴王爷如此镇定的脸色,只怕他早已经猜测到了八九分。
“不可能!”这一次没有等裴傲开口拒绝,音四平已经大声的回拒,皇仓里有着苍紫王朝五分之一的粮草,当年除了裴氏皇族,只有他这一个外姓人知道,如果泄露了皇仓的入口,就算死一万次,音四平也没有脸面去九泉之下见音家的列祖列宗。
“哈哈,音大人不用担心,就算我有那么大胃口想要吞掉皇仓的心,也没有办法在苍紫王朝带着几万担粮食安全的离开,所以音大人不用这么着急的回答,我只要三千担粮食,作为交换,我必定会遵守承诺放掉音大人的家眷,如何?”
每年水患一发生,朝廷都要从皇仓里拿出五千担的粮食救济岷江上下游的百姓,如果能用三千担粮食换回音家的人,倒也是可以商量的,毕竟只要治理住了水患,这粮食也算是多出来的,即使损失了对苍紫王朝没有太大的影响。
“不可能,不要说三千担,就算一粒米,也不用想从我手里拿走。”冷言的回拒,音四平冷声的怒道,面容异常的坚定,他绝对不会为了自己的家人而做出损害朝廷的事情来。
“音大人,你可要三思而后行,这里可不是其他人,乃是你的血缘至亲,只要三千担粮食,我就会放了他们,否则不要怪我下手无情!”听到音四平那果断的拒绝声,程锋怒声一吼,长剑逼迫的压到了音夫人的脖子上。
局势再次出现了僵直,凤修一如开始一般,沉默的站在一旁,如同一个旁观者,杨柳更是如此,闲散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反正和她有关系的只有蠢丫头的安危,其他人的死活,甚至是全天下人的死活都和她没有关系。
“音大人,三千担的粮食我们还能出得起。”解开了哑穴,裴九幽快速的上前,看着地上已经僵硬住的三具试图,对着一旁的音四平坚定的开口,“音大人,你不用担心,只要解决了水患,朝廷也不会和音大人在乎这三千担的粮食。”
“小王爷,不用劝了,音家没有贪生怕死之辈,更不会向歹人妥协,那三千担粮食是朝廷的粮食,音四平再不济,也绝对不会用这个作为交换条件。”看着急切开口的裴九幽,音四平摇着头,只是用悲痛的目光和被挟持的音夫人凝望着,纵然有万语千言,此刻却也只能这样默默地对视着。
“音大人,你。”一旁的阿特族的老族长也担心的看着异常固执的音四平,虽然三千担粮食不是小数目,可是只要水患治理好了,这粮食可省下了,更何况还可以救下音大人的家人。
“老族长,小王爷,你们不用劝了,我心意已决。”再次的阐述着自己的看法,音四平神情冷漠的看向程锋,“你要动手就动手吧,你的条件我是不会答应的。”
“音大人,你还真的顽固,愚忠。”挫败着,裴九幽无奈的摇着头,快速的将视线转向一旁的裴傲,用小沫儿作为交换,不管是为了苍紫王朝,还是因为二哥对小沫儿的感情,二哥都是不可能答应的。可是如果用三千担粮食作为交换条件就不一样了。
“二哥,看来还是需要你开口。”裴九幽只能将视线转向一旁的裴傲。二哥可是苍紫王朝除了睿儿那个小鬼,权力最大的一个,相信只要二哥开口了,音大人也无法再说什么了。
“九幽,不要忘记了当初本王已经将皇仓交给了音大人,既然音大人不愿意,本王也不能插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裴傲竟然也和音四平一样拒绝用三千担的粮食换取音家人的性命。
“小王爷,不用再说了,属下和王爷一样,是绝对不会因为私事而做出有损朝廷的事情来。”话虽如此,可音四平的眼里却还是快速的闪过一抹失望的神色。
“二哥,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裴九幽惊诧的看着脸色冷厉的裴傲,不敢相信他竟然为了三千担粮食,而不顾音大人家人的死活。
“九幽,退下,这是朝廷的事务和你无关。”语气冷了几分,话语里隐约的露出不悦,裴傲寒声的斥责着一旁的裴九幽,看向程锋等人,“你们不要再企图谈条件,你们只需要记住,音家的人不会白死,他们的血不会白流,就算天涯海角,本王也会追杀你们,让你们死无全尸!”
“可是二哥,音大人的家人死了,再杀掉这些杀手还有什么用?他们还能活过来吗?”忍不住的对着裴傲咆哮着,裴九幽失望的看着异常冷血的裴傲,他知道二哥素来心狠,可是他从没有想过二哥竟然冷血刀这样的地步,虽然三千担粮食不是小数目,可是那关系着音大人的家人,二哥怎么能如此的冷血无情。
“音大人,裴王爷,你们有三天的时间可以考虑,三天之后,如果我得不到满意的答案,你们就给这六个人收尸吧。”程锋冷冷的开口,一挥手,四周的杀手快速的聚拢到了一起,带着手里的六个人质快速的向着另一条路退了去,片刻之后,马蹄声响起,却已经远离。
江边安静下来,只有呼呼的风声,音四平一瞬间的坚强褪去,苍白着没有血色的脸庞,一步一步拖着步子向着倒在地上的三具尸体走了过去。
“大人!”一旁的衙役们心痛的低喊,悲痛的目光看着地上三具鲜血淋漓的尸体,再过三个月就是老太太的寿辰了,小公子还在准备在三年后的殿试,可是如今。
“王爷,我代表阿特族所有的人,请求王爷答应那些人的条件,只要水患一解决,阿特族所有的人都会勤劳种地,一定会将三千粮食给补足。”老族长痛心的看着跪在地上收拾的音四平,恳切的目光看向一旁的裴傲,当初用裴王妃作为交换条件,王爷不答应也是情有可原,可是如今只需要三千担的粮食就能换回音大人的家人,为什么这么自私的不答应。
“本王虽然不是九五之尊,金口玉言,但也是一言九鼎,此事不用多谈了。”冷酷的丢出话来,裴傲一手解开伊夏沫的穴道,强硬的抓着她的手准备离开。
“王爷,夫人是为了救王妃才被抓去的,其他人也是因为大人将所有的衙役都派去随意居保护王妃,才会让歹人有机可乘,为什么王爷到如今却不肯答应救出夫人他们?”一旁的衙役突然起身,单膝跪在地上,对着裴傲大声的开口。
“还请王爷三思。”随着带头衙役的跪下,四周的衙役也都哀求的跪了下来,音大人待他们恩重如山,这个时候,他们怎么能看着音大人饱受失去家人的痛苦和折磨。
“二哥!”裴九幽甩不开杨柳的禁锢,只能对着一旁漠然冷血的裴傲焦急的大喊着,二哥怎么就因为三千担粮食,而不顾音大人家的六条人命,再说那些还是音璇的亲人,算起来也是他们的亲人哪。
“够了,各位都请起来,这是音家人的命,大家不要难为王爷了。”一手搂着已经开始僵硬的爱子,音四平大声的阻止,“裴王爷并没有做错,三千担粮食能救多少百姓,怎么只因为音家区区的六条人命而交换。”
裴傲冷眼扫过四周跪下的人,漠然的别过目光,可是冷酷无情的脸庞在面对伊夏沫时柔和下来,“我们回去,你的手还需要上药。”
裴傲究竟在打算什么?从那一次天牢的劫难之后,伊夏沫清楚的明白裴傲绝对不是如此受制于人的角色,可是不管伊夏沫怎么想,却已经被裴傲一手揽到了马背上,骏马嘶鸣声下,快速的向着随意居的方向狂奔而去,紧随其后的是十多名一直保持沉默的暗卫,在他们的眼里,王爷的任何决定都是正确的。
“那是什么王爷,居然如此的狠心。”拉玛力愤怒的等着裴傲离开的方向,愤愤不平的扶起地上的老族长,从没有看见过如此狠心的男人。
“拉玛力, 不用多说了。”老族长低叹了一声,无奈的看着地上神情麻木而痛苦的音四平,这个时候,最难过的只怕就是音大人了。
“不行,我要去和二哥说。”看着音家的三具尸体,看着默默收尸的衙役们,裴九幽低咒一声,快速的翻身上马,向着裴傲离开的方向追赶了过去。
半个时辰之后,江岸边已经恢复了平静,除了地上残余的干涸血渍,告诉世人这里曾经发生了多少悲壮的一幕,余下的只有江风的怒号声。
“为什么?”马背上,迎风狂奔着,伊夏沫低声的开口,她不懂裴傲的做法,可是更让她挂心的却是毕少白的变化。
渐渐地勒减下了马速,裴傲一手握着缰绳,一手缓缓的催动着骏马,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从伊夏沫背后响起,“你是想要问毕少白,还是要问本王?”
不等伊夏沫开口,裴傲继续道:“如果你要问毕少白,本王也是刚刚才见到他,所以本王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只有为什么没有答应换回音家的人,你不怨恨本王吗?”毕竟音夫人是为了保护她而被抓走的,而音家的其他人也是因为音四平将所有的衙役都派遣到了随意居,才会导致太守府无人防守,最后被那些杀手有机可趁。
自己有什么资格去怨恨他,那些人都是因为自己而死的,如果一开始裴傲决定要自己去换取音家的人,他们不会死,说到底,裴傲只是在保护她而已。
至于毕少白,伊夏沫再次感觉着心痛着,憋屈痛楚绞在心头,很痛很痛,无法发泄下,伊夏沫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是他终于觉悟了吗?他是堂堂的将军,永远的活在阳光和荣耀下,而她却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杀手,双手沾满了血腥和生命,她不想要自卑,可是伊夏沫清楚的明白自己没有资格站在他身边。
更不用说,她终究还是要回到现代去,她再在乎毕少白,可是姐姐永远是她最在乎的一个人,为了姐姐,她什么都可以舍弃,包括自己的命,包括对毕少白那隐隐约约的感情。
随意居里被阴霾覆盖着,毕少白带着所有的部下守在随意居外的一品香酒肆外,只要杨柳一出了随意居,他就会立刻采取行动,将这个当初劫了和亲队伍,让他出丑的逆贼给抓住。
“二哥,你疯了,居然为了三千担粮食而放弃音大人的家人?”裴九幽冷怒着脸瞪着书房里神色平静的裴傲,已经过了一天了,为什么二哥还能这样的平静,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音家的人可是因为小沫儿而被抓,从而惨死的。
“九幽,你该知道皇仓的粮食有多么重要,如果水库修建失败,这三千担粮食一旦丢失,到时候水患来临,没有粮食赈灾,天下必将大乱。”头也没有抬,裴傲淡漠的丢出话来,视线依旧专注在手中的水患资料上。
“可是水部的官员也说了,水库有九成的把握可以修建成功,二哥,你难道忍心音大人一家这样枉死。”不放弃的继续游说着,裴九幽啪的一伸过手按住裴傲眼前的资料,俊美如斯的脸上有着深深的失望和疏远,“外面阿特族的族人,还有丰阳城的百姓和衙役已经跪了一个早上了,二哥,失了民心就是失了天下。”
终于抬起头来,裴傲看向一脸愤慨的裴九幽,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的失望。“九幽,你要知道对我而言,苍紫王朝的一切是最重要的,即使牺牲音家几条生命。”
“那为什么二哥不牺牲小沫儿呢?用她一个人至少可以换回音家九口人的性命。”气恼的口不择言,裴九幽愤怒的质问着。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懒得再和裴九幽纠缠,裴傲起身向着书房外走了去,失望着,还有更多的情绪纠缠在了心理,裴九幽看着裴傲那颀长而冷酷的背影,讪讪的冷笑着:“二哥,你怎么能这样的自私,你舍不得牺牲小沫儿,却能狠下心来牺牲音大人的家人。”
“九幽,如果有一天,你身在朝廷之中,你就该明白我必须这么做。”裴傲继续向着外面走了去,天色灰蒙蒙的衣袍,看来又将要下大雨了。
“不,如果掌控朝政就是要变得如同二哥这样心狠手辣,我永远都不会进入朝廷。”冷冰冰的丢出话来,裴九幽对着裴傲的身影竭力的嘶吼着,他不会变得如同二哥这么冷血无情。
“原来你比裴梓阳还要狠。”懒洋洋的靠在回廊的柱子上,听着书房里刚刚传出来的对话,杨柳掀起眼皮扫了一眼走过来的裴傲,难怪当初裴梓阳说最适合皇位的人是裴傲,可是他却放弃了皇位。
“顾好你自己,毕少白可不会对你手软。”冷哼一声,对于杨柳的幸灾乐祸,裴傲同样不客气的丢过话来,毕少白带着部下守在随意居外,除了不敢闯进来外,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说起这个,我倒要问你,那个莽夫又在搞什么?”杨柳艳丽的脸上眉头一挑,询问的看向裴傲,她是想了一夜,可惜根本不明白毕少白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似乎忘记了对夏沫的感情,如同面对的是陌生人一般。
神色里这才多了份凝重,裴傲学着杨柳一般靠在回廊的柱子上,锐利的目光眯起的去看向灰蒙蒙的天空,风刮得猛烈,掀起他的黑色的长袍,发丝凌乱的舞动着,落在刚正冷峻的脸颊上,看起来有些的疲惫。
朝政是永远都无法肃清干净,你除了一个范家,会在不久之后就会出现第二个范家,这一生,只怕他都没有办法脱离朝廷,累吗?无数个夜里,借酒消愁的时候想起情儿,裴傲不但感觉到累,而且还有深深的孤寂,运筹帷幄,步步为营,到最后,终究只有他一个人支撑着苍紫王朝。
“凤丞相一路上跟着毕少白来到丰阳城,如果毕少白有什么苦衷的话,以凤丞相的聪睿,必定会察觉什么,而且昨夜他毫不犹豫的将长剑从夏沫手中抽出来,神情冷酷无情,看来他是真的对她没有感情了。”裴傲缓缓的开口,毕少白,原本还希望他可以挽留一个一心想要寻死的她,可是如今,只怕更加增加了她要寻死的决心。
“还有一种可能,从一开始他对夏沫就没有感情!”虽然知道这样的可能性极低,可是杨柳话一出口,整个人身上立即笼罩上一层阴寒,如果毕少白敢如此玩弄夏沫的感情,她绝对不会放过他。
“嗯,我会处理。”连续几天几夜的看资料,裴傲脸色微微的染上一层不易察觉的疲惫,随后站直了身体向着外面走了过去。
屋子里,凤修正给伊夏沫的手换着药,温和的脸上有着一如既往的关心和柔情,“你啊,每次都是旧伤没好又添新伤。”
“我没事。”看着掌心里拿到触目惊心的割伤,想着昨夜毕少白冷酷无情的面容,轻狂里是深深不屑,伊夏沫别过目光,或许真的到了她该离开的时候了。
“夏沫,你该被人疼惜的。”明明就被毕少白伤到了,可是为什么还是如此坚强的不流露一丝痛苦的感情,凤修小心翼翼的包扎好伊夏沫的手,温柔的手掌轻轻的抚摸上她的发,“其实裴王爷很是关心你,我也是。”
“我知道的。”如果自己走了,就再也见不到凤修了,伊夏沫突然的直起身体,抬头仰望着一脸温柔的凤修,包扎着纱布的手柔柔的抚摸上他瘦削的脸颊,“你保重自己,身体不好,不要那么劳累,不要去争什么权力地位,太累,照顾好自己。”
权势地位,根本就是过眼云烟,苍紫王朝的一切早已经被时光掩埋上几百年了,如果可能,她希望凤修可以好好的活着,他的身体原本就不适合再这样的忙碌下去。
凤修幽幽的笑了起来,她是第一个如此关心他身体的人,而从不在乎他的地位和身份,只担心着他的身体,可是人在朝廷,他有着太多太多的身不由己。
“我知道了,你休息吧。”终究还是无法对她做出什么承诺,凤修拍了拍伊夏沫的头转身向着门外走了去,关上门,一回头却见裴傲一脸阴霾的站在角落里,目光阴沉,裴王爷都听到了?
“王爷。”收敛了心头的暖意,又恢复成一贯温文尔雅的凤丞相,凤修向着裴傲走了过去,看来裴王爷对夏沫真的动了情,否则不会因为听见刚刚下面对自己的关心叮嘱,而变了脸色。
“要下雨了,外面阿特族和丰阳城的百姓都还跪在外面,凤丞相就有劳你将他们劝回去吧。”冷冷的开口,裴傲神色莫测的看向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凤修,即使已经是开春之后的三月,可是他似乎还是惧寒,衣服穿的甚多,脸色也没有恢复过来。
“凤修明白了。”点了点头,凤修没有回绝,如果夏沫的关心换来王爷的抵触和惩罚,他也认了,这么多年来,太多人关心过他 的身体,可是又有谁只是单纯的只关心过他,而不是因为他右丞相的权势和地位。
衣袖一甩,裴傲看了一眼脸色平静的凤修,转身向着外面走了过去,片刻之后,几个纵身就消失在了随意居,速度之快,让跟在暗中保护的暗卫不由得头痛的加快了脚步,王爷的身法也太快了,根本无法跟得上。
三月的春天,雷声轰隆隆的响起,乌云覆盖上了天际,电闪雷鸣之下,大雨倾盆的下着,地上跪着的人没有起身,裴九幽一把抹开脸上的雨水,担心的看着同样站在大雨里的凤修,看着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身上厚厚的衣服早已经被雨水湿透了。
“凤丞相,你回屋去。”雨声太大,裴九幽不得不提高嗓音对着凤修喊着,自己是习武的身体,淋一场春雨不算什么,可是凤丞相身体如此弱,怎么能淋雨呢?
“那是裴王爷的命令!”凤修还没有开口,一旁敬德忍不住的接过话来,总是憨厚的脸上第一次染上了愤怒,主子的身体不要说是淋雨了,受了凉都会一病不起,裴王爷这根本是可以惩罚主子。
袖手天下 107章 少白疑惑
“二哥?”裴九幽原本就怨恨的心,此刻更加的勃然大怒,看着大雨里跪倒的人,看着站在雨幕里的凤修,痛苦的闭上眼睛,为什么二哥能做到这么狠绝的地步。
“主子,你……”敬德还要开口,却被凤修出声打断了,“好了,不要多言,王爷也是没有办法,总不能让这些人一直跪在这里。”
“可是王爷也不能拿主子的身体做代价。”敬德一把抹开脸上的雨水,恨不能代替凤修承担这大雨侵袭的冰冷和寒意。
“无妨。”凤修不在乎的开口,苍白的笑着,眯眼看着不远处跌跌撞撞跑过来的身体,不得不佩服裴王爷的心机,这些人跪着不走也不是办法,如今自己这样孱弱的身体淋在雨里,音大人势必要赶过来处理。
一把挥开侍从的雨伞,音四平脸色惨败的骇人,带着疲倦,带着痛苦,快速的向着随意居门口跑了过来,单膝跪在了地上,“凤丞相,是属下连累你了。”
“音大人,不必如此,快起来。”凤修快速的走了过来,一把托起音四平的身体,可是迈步太急,一阵晕眩猛的袭击过来,让凤修身体不稳的一个踉跄,如果不是一旁敬德眼明手快的扶住,只怕要狠狠地跌倒。
“各位,请回吧,不要难为王爷了。”站起身来,音四平一脸感激的看着跪在雨里的众人,刚正的脸上有着动容,嗓音也微微的沙哑哽咽着,“音家所有的人都会感激大家的,可是音四平不能为了音家几条贱命而做出有损朝廷的事情来,不要说王爷不会答应,就算是我也不会答应,大家的好意,音四平无以回报,可是凤丞相乃国之栋梁,身体一贯不好,大家不回去,凤丞相也不会回去,如此一来,音四平只有一死以谢天下!”
“大人。”
“音大人。”跪在雨里的众人痛心的看着脸色异常疲惫的音四平,到了这个时候,音大人还是为了朝廷考虑,可是为什么裴王爷却那么的心狠手辣,根本不在乎音家人的死活。
“大家回去吧,否则凤丞相的身体承受不住的。”音四平哀求的开口,饶是七尺的铁血汉子,在经历了昨夜家人惨死在自己面前的一幕之后,在一夜之间也如同老了很多岁,疲惫里满是隐匿不了的痛苦和哀伤。
最终在音四平的劝说下,众人还是回去了,而凤修的身体也在同时倒了下来,随意居里又是一阵的忙碌。
裴傲真的疯了!坐在床沿边,照顾着高烧昏迷的凤修,握着他冰冷如雪的手,伊夏沫眉头不由得皱起,裴傲是在告诉她,如果她真的要寻死,他绝对会如同昨夜在江边说的一半,他会血洗了大燕朝,他会杀了圆儿,甚至是凤修,会杀了每一个她在乎的人。
否则他不会明知道凤修的身体如此的弱,竟然让他在大雨里站了那么久,而自己却是在凤修昏倒后,才被暗卫通知,为什么?为什么要留下她这个根本无心生活在这里的人?
“小沫儿,不用担心,凤丞相吃几幅药就没事了。”换下了湿衣服,裴九幽看着床边面色担忧的伊夏沫不由开口劝告,只是语调低沉,没有了一贯的清朗飞扬。
“王爷明知道主子身体不好,竟然利用主子来遣散那些跪在外面的人。”忿忿的开口,敬德依旧是一脸的怒容,神色阴沉,连带的看向裴九幽都没有好脸色。
二哥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裴九幽沉默着,可是心头的失望却是一点一点的累积,二哥明知道凤大人身体如此孱弱,让他在雨里陪着那些人,不愧是高招啊,凤大人昏倒了,相信音大人也绝对不可能再允许任何人来随意居请求二哥答应那些杀手的条件了。
伊夏沫的目光闪了闪,视线扫过神色阴沉的敬德和一脸冷漠的裴九幽,随后再次凝望着昏迷的凤修,小心翼翼的给他换着额头上的湿布巾,其实裴傲这么做根本不是为了遣送那些人,而是要告诉她不准自己自尽。
大雨倾泻的下着,裴傲站在屋子里,弹了弹身上的雨水,看向坐在桌子边的毕少白,不发一言着,直到性格暴躁的毕少白终于忍受不了沉默,“王爷,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悠然的走到了桌子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白色的雾气弥漫上来,裴傲抿了一口,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道:“虽然本王和皇上都不计较你劫天牢的事,可是毕将军你要老实的告诉本王,为什么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王爷,我也是为了找出当初劫和亲队伍的骑兵,在苍紫王朝,居然有一支训练有素的骑兵,相信王爷也不会放心吧。”所以他才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去劫了天牢,和伊夏沫一起逃离到了丰阳城,幸好他做对了,终究还是找到了杨柳这个幕后黑手。
“为了找出骑兵的幕后人,毕将军甚至不惜牺牲色相,去勾引本王的王妃,本王该说毕将军太忠于朝廷吗?”果真不对劲,裴傲冷然一笑,玩味的视线诡谲的盯着毕少白。
狂怒着,噌的一下站起身来,毕少白一脸怒容的瞪着老神在在的裴傲,冷声怒喝道:“王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毕将军会发怒,说明毕将军从来不是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天下任何人或许都会采取这样的手法来接近敌人,从而查清楚一切,可是这绝对不包括毕将军。”一口饮尽了杯子里的热茶,裴傲起身向着门口走了去。
“毕将军,你好好想想,你会为了查案,而不惜委屈自己去迎合一个女人吗?你是苍紫王朝的大将军,生性狂傲,冷血无情,你不是朝廷里玩弄手段的朝臣。”缓缓的关上门,裴傲的脸色却渐渐的阴沉下来,毕少白已经回到皇城了,甚至已经恢复了大将军的职位,毕忠没有理由再对毕少白做出什么,毕竟他是已已经的姿态离开夏沫而回去的。
在这,如果毕忠真的有什么手段能让毕少白忘记对夏沫的感情,一开始毕忠就会使用了,不会等到今天,究竟皇城里,还隐藏着什么人?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屋子里,安静的只能听到大雨磅礴的声音,毕少白呆呆的看着裴傲离开的方向,回想着他刚刚的话,头突然剧烈的痛了起来,是啊,那是他最不屑的手段,即使为了查案子,他也绝对不会委屈自己去迎合一个女人,可是自己明明就是这样做了?
痛再次剧烈的痛了起来,似乎有什么在脑海里弥漫着,挥散不去,让毕少白越来越感觉到痛苦,只能双手抱着头,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呢?
大雨里,肚子一人撑着伞走在雨幕下,裴傲慢慢的走着,突然的,一个人急匆匆的撞了过来,“对不起,我……”中年汉子快速的站起身来道歉,可是当抬头看见裴傲的脸庞后,原本歉意的脸被一股愤怒和仇恨所代替。
“哼,原来是冷血王爷,要不要将我这个贱民抓到牢里去啊。”愤怒的看着站在身前的裴傲,中年汉子一把推开他的身体,纯朴的脸上有着不屑和愤怒。
而似乎都知道了站在大街上的人就是那个冷血无情,先是为了自己的王妃不顾音大人家人性命,然后又舍不得三千担粮食的冷血王爷,四周在大雨里匆匆赶路的行人都停了下来。
民怨激怒着,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砸着自己手里的东西,一瞬间,所有人都怒骂着,手里的东西向着裴傲的身上扔了过去,暗中一摆手,制止住了要出现的暗卫,裴傲漠然的挺立着背影向着随意居的方向走了过去,背后是一声声愤怒的骂声,和不停砸过来的东西。
后脑勺剧烈的痛着,裴傲抬手抹了一下,鲜血点点的粘在了掌心里,音四平在丰阳城果真深得民心,随意居门口,裴傲刚收了伞跨进门里,没有防备下,狠厉的一拳猛的向着他的脸挥了过来。
高大的身体被这大力的一拳猛的击倒在门外,大雨落了一身,裴傲抬起手背擦了擦破裂的嘴角,抬眼看向站在门口,一脸愤怒的裴九幽。
“二哥,你知不知道凤丞相因为你到现在还昏厥在床上,你怎么能如此的狠心,不放过任何一个人,明知道凤丞相身体虚弱淋不了雨,却还是让他在大雨里站了那么久,二哥你还有没有人性哪!”
裴九幽愤怒的收起了拳头,看着跌倒在大雨里的裴傲,俊美的脸上满是愤怒,“二哥,你是为了逼凤丞相,还是要逼音大人?音大人已经说了,再有人开口求情,他立刻自刎。”
不看裴傲一眼,裴九幽转身向着屋子里走了去,大雨倾盆的落着,嘴角被一拳打得裂开,裴傲漠然的擦着嘴角的血迹,抬头看着大雨蒙蒙的天空,直到一个身影蹲下身来拉起他的胳膊。
“起来,你也想发烧吗?”看着跌倒在地上淋着雨,却丝毫不准备起身的裴傲,伊夏沫终究还是走了过来。
“凤丞相身体如何?”那一瞬间冷峻脸上的落寞之色快速的褪去,裴傲看着伊夏沫伸过来的手,大手终究伸了过去,一把握住她的手借势从地上爬了起来。
“高烧还没有退,需要吃几天的药。”他一贯总是高傲不可亵渎的姿态,运筹帷幄的处理这一切,可是此刻,看着一身污泥的裴傲,脸颊红肿,嘴角还渗透着血迹的他,伊夏沫突然感觉到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会跌倒,会受伤。
“怎么?平日本王一身整齐的时候也没有见你如此看过本王,倒是今天这样狼狈的模样却让你失神了?”低沉的嗓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裴傲没有松开伊夏沫的手,反而是握着她的手向着不远处的屋子走了去。
“不要为难凤丞相。”将自己的手从裴傲手里抽了回来,伊夏沫看着他一身泥水的身影幽幽的开口,或许那一瞬间他的狼狈让她突然感觉到同情,他从来都是那么神圣不可亵渎的高傲姿态,可是他终究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一面换着脏掉的衣服,裴傲头也不回的开口,“那你就不要做出让我不理智的事来。”所以决定权在她的手里,凤修生病只是一个警告,如果她真的敢自尽,就算在九泉之下,他也不让她安生。
“裴傲!”一把拉过裴傲的胳膊,伊夏沫愤怒的盯着他理所当然的峻冷的脸庞,他为什么要理会自己的死活?
“本王知道自己的名字。”只换上了一身白色的单衣,衣襟敞开着露出结实而壮硕的胸膛,裴傲静静地看着只到自己胸口的伊夏沫,大掌抚摸上她因为愤怒而皱起的青眉上,“本王说过,你的命是本王的,如果你敢自尽,本王一定会杀掉所有你在乎的人,让你就算在黄泉之下也会一辈子不安。”
“裴傲!”他如此狠厉阴冷的模样,不但没有让伊夏沫感觉到害怕,反而,从他那森冷嗜血的模样里,伊夏沫隐隐的看到了他的脆弱,无边无际的寂寞,那是身为一个杀手她曾经有过的感觉,没有让可以倾诉,没有朋友同伴,有着只是无穷无尽的任务和厮杀。
“我说到做到,不要逼我。”换了称呼,说不出是命令还是请求,裴傲一个用力将伊夏沫单薄的身体猛的拉回自己的怀抱,紧紧地抱住她。
这么多年,情儿对他而言也只是温柔,可是怀抱里这个身影,让他找到了灵魂契合的感觉,太多太多的地方,他们是那么的相似,她的冰冷,他的无情,她的淡漠,他的寡情,她理解他的冷酷毒辣,她一个眼神就可以安慰他孤傲的心,让他即使面对风云变幻的朝事,也不会感觉到那样空洞荒芜。
“我不会为了你留下了,绝对不会。”明明这些人在现代而言,根本已经死去了上千百年的古人,可是为什么,她却狠不下心来,不理会他们的死活。
“不管你是为了你的胖丫头,还是因为凤修,或者是为了毕少白,对我而言,只要你活下来就可以了。”苦涩蔓延上心头,她如此坚定的话语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般扎进了心底,让裴傲痛得难以忍受,可是他终究还是会忍受下来,这么多年来在朝廷里,他已经学会忍耐。
猛的一把推开裴傲的身体,伊夏沫深深地看了一眼冷峻的让她感觉到愤怒的裴傲,快速的转身向着外面走了去,她不能丢下他们不管,以裴傲的性子,他绝对会杀掉所有她曾经在乎过的人,甚至会因此血洗了大燕朝。
即使恨着他,可她终究还是留下了,即使恨着他,可她终究会记得他,即使是恨意也罢,幽深的眼瞳里闪过一丝苦涩和嘲讽,随后继续穿着衣服,孤家寡人,很久很久之前,在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皇子的时候,他就明白,所有他不会接受皇位,不会让自己像父皇一样,一辈子都被囚禁在深宫大院里。
可是到最后,他还是走上了这条路,他看的比谁都通彻,可是他还是逃脱不了宿命的安排,裴氏皇族注定了要百年孤独。
疾步走在回廊里,伊夏沫烦躁的皱着眉头,只有她狠下心来,她就可以回到现代去,可以回到姐姐身边,虽然姐姐说X岛的人都以为她们死在了爆炸里,可是为了防止万一,她应该陪在姐姐身边,保护姐姐。
在这里,毕少白也不需要自己了,他已经恢复了大将军的职位,凤修是苍紫王朝的右丞相,即使自己死了,他或许也只会伤心几天,然后继续着他的事情。
圆儿也会忘记,九幽音璇,在自己没有出现时,她们都有着自己的生活,杨柳或许会更加高兴,终于可以摆脱她这个麻烦了,可是为什么她还是狠不下心来自尽,是担心自己一旦死了,裴傲真的会失去理智的杀掉所有的人。
“王妃。”就在伊夏沫疾走的时候,一个声音低低的传了过来,伊夏沫快速的回头,却见回廊拐角处一个黑色劲装的暗卫快速的走了过来,“王妃,这是伤药和消肿药,还请王妃送给王爷,殷护卫回皇城,所以……”
殷护卫回皇城了,他们这些暗卫都是见不得光的人,更何况王爷在大街上被那些百姓辱骂围堵的时候就没有让暗卫们现身,现在也不会在乎后脑上的砸伤和脸上被小王爷打的红肿。
“为什么不自己送过去?”看着暗卫手里递过来的伤药,伊夏沫不解的开口,她现在很混乱,根本不想再见裴傲。
“王爷不会用的,所以王妃……”暗卫单膝跪了下来,殷护卫临走时交代下来,如果发生了任何事,也只有王妃可以劝得了王爷,而且殷护卫更是叮嘱他们,王妃虽然面容冰冷,可是却是吃软不吃硬,如果王爷又不眠不休的处理政事,不保重自己的身体,就让他们来求王妃。
叹息一声,看着跪在地上的暗卫,想着他们之前那样不顾一切的在凹凸山保护自己,伊夏沫无奈的接过他手里的两瓶伤药重新向着裴傲的书房快速的走了过去。
屋子里,果真如同暗卫猜测的一般,裴傲根本没有时间处理自己身上那些轻伤,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后,就回到了书房,坐在书案前专注着水部呈送上了的关于修建水库的一切事宜,人力,财力,物力都需要裴傲亲自审阅。
突然的开门时让裴傲一愣,抬头不解的看着走进来的伊夏沫,视线缓缓的落在她手中的瓷瓶上,不由得放下手中的狼毫笔,“本王倒没有想到这点小伤你还会在乎。”
“你的暗卫送来的。”直接将药瓶放到了书桌上,伊夏沫干脆的开口,这点小伤她根本不会在乎,更不用说这伤口都不是她身上的。
他就说她怎么会在乎他身上的伤,放下的狼毫笔再次的拿了起来,一手拂开碍事的瓷瓶,裴傲再次低下头专注的处理着手中的预算,左手拿过算盘,噼里啪啦的算起了修建水库需要的银两。
这点伤口裴傲自己都不当一回事,伊夏沫转过身再次看向快速算账的裴傲,挫败的开口道:“上药。”
“不用,一点小伤不碍事。”修建水库已经迫在眉睫,而首先要清算出所有需要的银两,然后从朝廷里拨下款额,今晚只怕又不能睡了,也好,反正这随意居也没有多余的床给他睡了。
“上药。”固执的开口,伊夏沫拿起药瓶塞到了裴傲的手里,她在现代身为杀手的心狠都到哪里去了?看着那暗卫哀求的模样,竟然无法狠下心来不理会。
“如果你给本王上药的话,那就开始吧。”言下之意,如果让他自己动手,他宁愿不理会,毕竟时间紧迫,仅仅是需要的银两,只怕没有两天两夜,他无法算清楚,更不用说其他繁杂的事情还需要他来处理。
无奈着,伊夏沫快速的拽开瓷瓶的塞子,看了一眼裴傲红肿的脸庞,嘴角裂了不说,裴九幽出拳很重,整个左脸都肿起来了。
“痛,夏沫,你不能轻一点吗?”终于感到了一丝后悔让她来上药,裴傲吃痛的抽了一下脸,扭曲着俊颜因为红肿而不再有他一贯冷傲的风范,倒是像是闹着别扭的大男孩。
“我一贯如此。”不是刻意下手重了些,可是她处理自己伤口都是如此,导师说每一个伤口都是一个教训,所以给自己处理伤口下手必须重,这样他们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记住了教训,他们才能活得长久。
“本王知道。”她学不会故意刁难别人,裴傲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她真的不算漂亮,十四岁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发育,太瘦,抱起来完全没有舒适的感觉,清秀的面容没有表情,冷清清的覆盖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远和淡漠。
可是有时候,裴傲却觉得她是那么的纯净,爱恨都是那么的明显,即使冰冷的面容,也如同那千年的雪山,冰冷里更多的还是如雪般的纯净,她凛冽如风,却让他忍不住想要拥抱,即使到了最后被冻伤的仍是自己。
“这瓶是用来做什么的?”手指蘸着膏药涂抹上了裴傲肿起来的脸颊,伊夏沫不解的看着余下的一个瓷瓶。
暗卫还真是尽责,心头微微的融入着一丝温暖,这么多年了,这些暗卫都是无怨无悔的跟着他,裴傲转过头,伊夏沫这才看见他脑后的黑发上有着干涸的血迹,伤口不大,似乎是被什么给砸破的。
片刻之后,终于是完成了上药的任务,出了书房看着暗卫那麻木的脸上毫不掩饰的感激和喜悦之情,伊夏沫漠然的向着凤修的房间走了过去,脸九幽都说裴傲冷血无情,可是这些暗卫对他却是那么的忠心。
“主子,药来了。”听着凤修那一声声的咳嗽声,敬德脸色更加的阴沉,快速的扶起他单薄的身体,让凤修靠在了床头,将药端了过来,忍不住抱怨,“主子,裴王爷真的太过分了。”
“无妨,这样一来,那些百姓倒也不会来随意居了。”脸上还有这病态的红晕,嘴唇干裂着,凤修摇头不在意的开口,“其实王爷不只是为了让我来遣散那些百姓,只怕是王爷不信任我而已。”
“主子,这话怎么说?”敬德不明白的看着神色莫测的凤修,在他看来裴王爷明明就是故意借机来刁难主子。
“修建水库乃是大事,如今我这一病,王爷就有理由不让我插手水库修建之事。”裴王爷的心思永远是普通人猜不透的,凤修接过药慢慢的喝了下去,裴王爷不放心,担心他在修建水库的时候暗中动手脚,所以如此一来,不但利用自己遣散了那些百姓,更让自己没有理由插手修建水库的事宜。
门口,伊夏沫原本要敲门的手幽幽的放了下来,自己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这就是朝廷里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表面上如此的和气,却根本没有半点的信任,可是凤修明明猜到了裴傲的用意,却还是选择了在大雨里淋了那么久,一个不小心只怕会丢了性命。
隐隐的气恼着,伊夏沫不由得想起了孱弱的伊冬雪,那吓人对待姐姐何尝不是如此,一面想要利用姐姐的头脑来做研究,却又将她囚禁着,为凤修抱不平着,伊夏沫转身向着书房的方向再次走了过去。
“主子,王妃走了。”听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敬德低声的开口,收拾着药丸,不解的看了一眼靠在床上闭目养神的凤修,主子为什么要这么做?故意挑拨裴王爷和王妃的关系。
“嗯,你下去吧。”点了点头,凤修低声的开口,黑暗里,浮现出伊夏沫那关切的小脸,那么的在乎,那么的担心,或许是他自私吧,终究想要留住她的那股温暖,所以他不在乎被裴王爷利用,让自己的生病和虚弱来博取她的关心。
袖手天下 108章 醉酒侵犯
“你让凤修淋雨,除了要遣散那些百姓,更是因为不相信他,不想让他插手你修建水库的事情!”书房的门第二场被推了开来,伊夏沫冷着一张了看向忙碌的裴傲,他为什么这么的谨慎,甚至不相信任何人。
“所以本王和你很相似,不轻易的相信任何人。”凤修终究还是出手了,这样也好,至少可以证明他在乎她,那么关于她的安全,裴傲不用担心凤修会暗中下黑手。
“这就是一箭三雕吗?一方面遣散了为音大人求情的百姓,一方面警告我,最后还让凤修因病无法插手修建水库的事情。”伊夏沫缓缓的卡口,清冷的目光锐利的看向裴傲,这个男人,他的心机怎么能那么的深,每一件事,他都会部署的那么的圆满,滴水不漏,让人根本猜测不的他真正的用意。
“为凤修打抱不平。”低沉的笑声响了起来,裴傲站起身来,看向站在书桌前的伊夏沫,睿智而深沉的眸光里染上一丝的温柔,“要遣散那些百姓,本王有不下十种办法,要让凤修插手水库修建的事情,本王也有不下五种的办法,可是这一箭不为其他,只想要留下你而已。”
一箭三雕,其余的都是附属的,他真正要做的只是留下她而已,裴傲冷硬的线条柔和下来,他是心机深沉,可是对她,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或许这也是宿命,她注定被他纠缠上,即使会因此牺牲很多人,利用很多人。
那样直接的没有任何算计和伪装的脸庞落入了眼中,伊夏沫脚步一个后退,侧过头避开了裴傲的脸,她不相信他,他太过于聪明,她根本猜不透他的想法,或许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人能猜测到他心底真正的想法。
似乎猜到了伊夏沫心头的想法,裴傲突然的叹息一声,幽幽的语气里似乎有着后悔,“你放心,本王不会再利用你。”如果知道当初的算计和利用,会换来今天的结果,裴傲绝对不会那么做,可惜她已经不再相信他了,这苦果也只有自己能品尝了。
无声的走出了书房,伊夏沫向着自己的房间走了去,不相信裴傲,因为她已经无法去相信他的任何话,可是看着他,她却还是生出一股的同情,比起自己,他或许更累,自己只需要负责姐姐一个人,而他却必须负责全天下百姓的生活。
大雨倾盆的下着,伊夏沫还没有推开房门,就闻到了屋子里那透露出来的浓郁酒气,快速的推开门,却见桌子边,毕少白正一口接这一口喝着烈酒,醉熏的脸看起来已经失去了惯有的理智。
“不要喝了。”快速的关上门走了过去,伊夏沫一把要夺下他手中的酒坛,“滚!不要碰我!”怒喝声猛的响起,毕少白一把推开伊夏沫的身体,怒红着一双眼睛愤怒的盯着她,又倒了一口烈酒,酒水顺着脖子汩汩的流淌进了衣服里。
“我怎么可能喜欢一个大燕朝的公主,更不用说你还是裴王爷的王妃。”毕少白醉醺醺的嚷着,不停的喝着酒,不停的念叨着,“本将军对你好,不过是为了找出那支神秘骑兵的下落,你以为本将军会看山给一个大燕朝,包藏祸心的奸细。”
他对她好知识为了找到杨柳?伊夏沫呆呆的站在原地,脸色剧烈的变化着,各种的情绪快速的划过双眼,痛苦的,犹豫的,绝望的,最后那双清冷的黑眸回归于漠然的平静。
“本将军很成功吧,不但骗到了你,连裴王爷都被本将军给骗到了,本将军只是为了找到杨柳那个女人,抓住她一雪前耻而已,不要以为本将军真的会看上一个破鞋。”放声空洞的大笑着,毕少白竭力的说服着自己,可是看着伊夏沫那苍白如纸的脸色时,一股不舍倏地涌了上来。
矛盾,烦躁,毕少白暴躁的低吼着,猛的将手中的酒坛砸在了地上,哗啦一声,酒坛破了,酒流了一地,毕少白一个上前,猛的抓住伊夏沫的胳膊,讥讽的大笑着:“本将军不会喜欢你的,本将军不过是牺牲了色相来查清楚杨柳的底细而已,你看,本将军又恢复了大将军的职位,如果本将军真的喜欢你,本将军怎么可能回皇城,皇上又怎么可能既往不咎呢?”
心剧烈的痛着,原来一切不过是骗局而已,伊夏沫看着一脸得意的毕少白,猛的一把推开他的身体,冷冷的吐出话来,“你成功了。”
被推的一个踉跄,身体在醉酒下一个不稳,毕少白砰地一声跌在了地上,破碎的酒坛碎片划破了手,看着那汩汩流淌出的血液,毕少白再次想起昨夜在江岸边伊夏沫那流血的手,深深的不舍再次笼上心头,让他更加大声的笑着。
“那当然,本将军怎么会失败?本将军一世英名怎么能因为一个大燕朝的和亲公主而毁掉,本将军要抓了杨柳,要洗清你们带给我的羞辱。”挣扎的爬起来,毕少白粗鲁的一把抓住伊夏沫的胳膊,强制的将她的身体扳了过来,“很痛苦吗?不过这一切都是你罪有应得。”
“滚!”她的自制力一贯都是好的,可是此刻,伊夏沫却还是压抑不住的低吼出声,握成拳头的手猛地击向了毕少白的小腹,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她?他曾经是那么的维护她保护她,甚至愿意为了她放弃一切,到头来,一切不过是一场骗局而已。
“放肆,你以为你是谁?”小腹剧烈的一痛,毕少白狂吼着,愤怒之下,抓着伊夏沫的双手猛地收紧,暴戾的吻突然压了下来,她不过是一个工具,一个洗清他罪名的工具而已!
大力的挣扎着,可是毕少白已经是八分的醉意,力大不说,一身的武功也是初学武的伊夏沫所不能比拟的,纵然不停地挣扎,可最终还是被毕少白给狠狠地压到了地上。
“不要装成什么贞洁烈妇,嫁给王爷之前你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还装什么清高。”暴躁的咆哮着,将她压在身下的那一瞬间,毕少白还是那么的渴望,渴望这样永远的抱着她,吻着她,这样的意识涌入了脑海,让毕少白原本就矛盾的心思更加的纠结,所以只能更加的暴力,更加的野蛮。
哗啦一声,以上从衣襟处被撕开,那一瞬,伊夏沫呆滞的停止了挣扎,只能茫然的看着毕少白低下头,如同野兽般的强吻上她的身体 ,带来一阵阵的羞辱和难堪。
背叛,强暴,伊夏沫苍白的看着屋顶,当毕少白手抚摸上腰的那一瞬间,伊夏沫的脆弱渐渐转为冰冷,手肘一个用力猛地撞向毕少白的胸口,在他吃痛的瞬间,身体快速的翻转,一手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锐利的刀锋冷漠的划过毕少白的胳膊,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否则她这一刀割破的将是他的脖子。
胳膊上的痛让毕少白怒红了眼睛,看着防备的伊夏沫,冷酷的笑着,“很好,很好,本将军倒要看看大燕朝的公主究竟有什么本事。”
“不要逼我。”握着匕首的手微微的颤抖着,第一次,伊夏沫发下他下不了手,杀过很多人,甚至有小孩老人,可是对待毕少白,即使他如此的对待着她,却还是狠不下心来,唯恐再次的伤了他,他曾经那么不顾一切的保护着她,为了他放弃了一切,隐居在山林里,做一个最平凡普通的樵夫。
失神的瞬间却已经失去了战机,却见毕少白身影快速的一动,一张狠厉的扭住伊夏沫抓着匕首的手腕,用力地一个反扭,在他手因为痛而松开时,快速地夺回了他手里的匕首,森冷的匕首此刻对准了伊夏沫的脖子。
“该死的,毕少白你在发什么疯!”因为对方是毕少白,所以暗卫在感觉着屋子里越来越大的动静时,只能去回禀裴傲。
一脚踢开门,裴傲目光倏地冷厉下来尤其是看见伊夏沫那被撕毁的衣裳时,原本阴沉的视线此刻更是阴郁的骇人。
“滚出去!”醉着酒,根本就没有看见眼前来的是谁,毕少白愤怒的吼叫着,手中的匕首聚集着十成的内力猛地射了出去,而一心要救下伊夏沫的裴傲根本就没有任何躲闪动作,身影快速的掠了过来,一把将被毕少白抓住的伊夏沫拉到了自己身侧,匕首也在同时滑过他的手腕。
“来人,将毕少白给我带到外面,等他酒醒了再说。”看都不看手腕上的伤口,裴傲快速的解下外衣抱住伊夏沫僵硬的身体,视线再看到她冷漠如霜的面容之后,心头不由得感觉到了担心,能伤害她的永远只有她在乎的人。
如同当初在天牢里,明明是被自己利用了,甚至遭受了那么的酷刑,可是她却根本没有一点的在意,因为她根本不在乎自己,所以也不在乎自己的欺骗和利用,可是此刻,看着伊夏沫那失去了神韵的眼神,裴傲感觉到了担心,用力的抱住她的身体。
虽然依旧在反抗,可是在暗卫合力的擒拿下,毕少白最终还是被抓住了,按照裴傲的命令给绑到了大雨里,大雨磅礴的下着,让毕少白的酒意慢慢的清醒过来。
书房里,裴傲简单的包扎好了手腕上的伤口,因为不放心伊夏沫,所以也将她带回了书房里,一面快速的算着账,一面沉声道:“毕少白有些的不对劲,所以凤丞相才会一路跟随的来到丰阳城,甚至在暗中找了大夫给他把脉,没有中毒,不过你不用担心,等本王处理好了水患的问题,会回到皇城中查清楚一切的。”
“不用了。”毕少白那狰狞而不懈的面同清晰的出现在脑海里,伊夏沫漠然的坐在椅子上,神情平静得让人感觉到害怕。
“小沫儿,你没事吧。”得到了消息的裴九幽担心的冲进了书房,快速的看向坐在椅子上的伊夏沫,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担心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我没事。”淡漠的嗓音没有一丝的感情,冷冷的,如同最开始进入裴王府的伊夏沫,裴九幽一惊,这才惊觉她虽然身体没有受到伤害,可是却似乎在一瞬间封闭住了内心,回到了那个冷漠如霜的伊夏沫。
“二哥,这下你满意了。”裴九幽看着呆漠的如同失去了灵魂的伊夏沫,愤怒地转过身来看向处理着公务的裴傲,冷冷地笑着,桃花眼里满是冷然的讥讽,“毕少白那个混蛋该死,可是二哥最该死的人是你,如果不是你开始将小沫儿拉入你的阴谋布局里,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说完了出去。”没有抬头去看裴九幽的表情,裴傲冷漠的开口,可是拨算盘的手还是因为裴九幽那无情的话僵直了一下。
“我会出去,从一开始我就不该住在裴王府,二哥,一直以来我都是那么的感激你,是你背负了朝政,让我可以自由自在的过日子,可是如果我知道二哥会变得像今天这样冷血无情,会变得没有半点的人性,只会不停的算计利用别人,我宁愿一开始是我接受了朝廷,至少我绝对不会像二哥这样变得毫无人性。”
是对裴傲的愤怒,却也是对他的愧疚,裴九幽再次转过身拉住伊夏沫的手,“小沫儿,我带你走。”
“不用。”冷冷地回绝,伊夏沫依旧坐在椅子上,不去想毕少白,不去想苍紫王朝的任何人任何事,只想这样坐着。
“小沫儿,你还呆在这里做什么?”忍不住的咆哮着,裴九幽烦躁的再去拉扯伊夏沫的胳膊。如果不是二哥,他是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毕少白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够了,出去。”冷冷的下着命令,裴傲扫了一眼拉扯伊夏沫的裴九幽,放任他在江湖里漂泊,究竟是对还是错,他依旧聪睿,可是却少了一份朝廷中人的敏锐和算计,太过于感情用事。
看着纹丝不动的伊夏沫,裴九幽愤怒地一甩手快速地向着书房外冲了出去,为什么所有人都变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清脆的拨打算盘的声音再次的响在了书房里,夜色黯沉下来,暗卫轻敲着书房的们将饭菜送了进来,“王爷,王妃该用膳了。”
“嗯,放在桌子上。”裴傲快速的做着记录,半晌没有听到声音,这次发现桌子上堆积的都是资料,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地方来放饭菜。
罢了,站起身来,裴傲将桌子上的资料收拾着,看了一眼依旧坐在角落里的伊夏沫,沉声开口道:“该吃饭了。”
书房里只有碗筷的声音,伊夏沫夹菜的手突然怔了一下,看向裴傲左手纱布上点点殷红的血迹,从包扎了手之后,他就一直在拨打算盘,所以手腕的伤口似乎又裂了开来。
顺着伊夏沫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腕,裴傲淡淡一笑,拿着筷子的手指向她昨夜在江边被毕少白的长剑割伤的右手道,“这就是有难同当。”
再次听到毕少白的名字,伊夏沫面容一怔,脸上快速的闪过一丝晦暗,“他是不是真的只是在利用我来找到杨柳?”所以当初的温柔,当初那样毫不掩饰的保护都是假的。
如果是以前的他,裴傲必定会模棱两可的回答,不算欺骗,但是以伊夏沫的性格,就可以让她因此怀疑毕少白,可是不想再对她有任何的隐瞒和欺骗,裴傲悠然地吃着饭,一面肯定的回答。
“或许任何人都有可能用这样的手段来达到目的,但是毕少白十四岁就去了边关,说他是年少轻狂,还是看不惯朝廷里的勾心斗角,他的性格虽然暴躁了一些,可是却也算是光明磊落,他如果想要查杨柳,绝对是明着来,这样的手段是毕少白不屑用的,只怕他在回皇城的路上,或者回到了皇城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灰暗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伊夏沫静静的凝望着裴傲刚毅的脸庞,缓缓的点了点头,相信毕少白的同时,或许他又重新开始相信裴傲的话。
晚饭之后当裴傲再次准备拿起算盘清算修建水库需要的银两时,伊夏沫终于开口,一面拿过他面前的账簿,快速的看了一眼,冷幽的开口,“我帮你算,你负责记录。”
导师当初说过杀手是世界上最完美的职业,除了体能训练之外,他们也需要学习太多太多的知识,天文,地理,历史,金融,小到花艺,茶艺,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学不到,各类的知识下,然他们可以伪装成各种各样的身份,进而更加精准的完成任务。
而学过速算的伊夏沫,对于这样简单的加法计算,根本不需要借助算盘,快速的看了一眼,速算出的答案已经报了出来,速度之快,让裴傲整整愣了片刻都没有回过神来。
“你怕我算错?还是不放心我插手修建水库的事情?”看着失神的裴傲,伊夏沫突然想起了为了不让凤修参与进来,他甚至借机让凤修淋雨生病。
“不,本王只是好奇你怎么可能看了一眼就报出答案。”就算是算学异常好的自己,裴傲也需要借助算盘,毕竟这都是上百上千的叠加,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地报出答案。
“小时候学过。”他没有不相信自己,伊夏沫简单的回了一句,随后和裴傲合作的清算其所有的账目,而有了伊夏沫速算的帮助,原本裴傲以为要处理两天两夜的账册,竟然到了卯时却已经处理好了。
“来人。”快速的将各种预算和用途都规写到了账簿上,裴傲快速的唤来了暗卫,仔细的交代了几句之后,将手中的账册递给了暗卫,让他八百里加急送回皇城,等皇上批阅之后,就可以从国库拨下款银。
看着交代完的裴傲,伊夏沫动了动疲惫的身体,沉寂了一晚上的问题终于还是问出口了“你为什么相信我?”他甚至不相信凤修,可是却相信自己,只因为自己是提出修建水库的人?
卯时的天空还是灰沉沉的灰暗,再过几刻钟就要天亮了,裴傲听着背后伊夏沫的问话,也不由的问着自己,为什么会相信他,甚至连那些数目有没有重新核对过,就直接入册然后送回皇城。
而且比起凤修,她更可疑不是吗?大燕朝的公主,可是他不相信凤修,却选择了无条件的相信着她,门口,裴傲没有关门,继续看着屋子外黎明前最黑暗的天穹,裴傲回道:“不知道,或许就是相信你吧,如同你对凤修那样没有原因的保护。”
她保护凤修,是因为在他的身上总是看到了姐姐的身影,身为杀手,她从不轻易的相信任何人,裴傲比自己更多疑,可是他竟然说出这样矛盾的话来,果真是她看不懂,也猜不透的男人。
“好了,终于可以睡一下了。”一连很多天都没有睡好下,裴傲简单的收拾了书房,看着沉默下的伊夏沫,已经没有了白天被毕少白差一点凌辱时的冷漠,或许选择告诉他毕少白必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对的,如果自己有所隐瞒了,他一定会更加的冷漠下去,将他和毕少白隔离开的同时,却也是将自己和她隔离开来。
“你睡床吧。”看着虽然精神很好,可是脸色又显得疲惫的裴傲,伊夏沫大方地让出了床铺,其实有时候是她苛求他了,他为了苍紫王朝如此的鞠躬尽瘁,劳心劳力,外人看见的都是他的权势都是它的高傲和威严,可是有谁知道他又做了多少事,付出了多少。
“这点风度本王还是有的。”淡笑摇头,看了一眼伊夏沫,裴傲还是选择走向了软榻边,闭上眼,可却还是忍不住的思考修建水库的一切,银两已经清算出来了,接下来要讲各类数据综合起来,等银两一到,就可以开工动土了。
床铺上,伊夏沫默默的闭上眼,不消一会儿却已经睡下了,毕竟已经接连几天都不曾好好休息过,倒是裴傲在大致的理着脑海里的思路,忽然想起音四平的事情,三天只剩下两天了,这其中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样的变故。
思虑着,睡意全无,裴傲回头看了一眼睡着的伊夏沫,静静而呼吸声均匀的传来,让裴傲冷硬的面庞柔软下来,究竟这其中还有什么变卦?
索性爬起身来,裴傲悄然的走到了床边,替伊夏沫掖了掖被子,大掌轻柔的握住她的手,靠在床头江丰阳城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里又思虑了一遍,除了阙云这个未知的人外,音四平这里又有些的诡异,更不用说突然变得怪异的毕少白。
一遍一遍的想着所有发生的事情,不忽略任何一个细节,半个多时辰之后裴傲终于还是陷入了睡眠,靠着床头的身体慢慢的划睡在床上,本能的缩进了被子里,长臂圈住了伊夏沫单薄的身体。
原本是殷莫非的屋子,可是在杨柳占据了裴傲的卧房之后,裴九幽只好到殷莫非这里睡,看着睡在床上终于清醒过来睁开眼的毕少白,没好气的瞪过一记白眼。
头剧烈的痛着,宿醉之后的感觉如同是由无数的士兵在敲着脑袋,毕少白忍不住的呻吟着,眼一睁就看见裴九幽那放大的俊颜,不由惊吓的低喝一声,“你疯了,没事在我房里做什么?”
“我的毕将军你醒醒酒吧,当初是谁说为了小沫儿滴酒不沾的,看来你真的该戒酒,你知道昨天你差点做了什么吗?”气恼着,裴九幽一屁股坐在了床铺上,没好气的瞪着头痛不已的毕少白,他竟然差一点对小沫儿用强,幸好楼主去外面查阙云的事情了,否则他就不是淋雨那么简单了,楼主的手段,裴九幽后怕的摇了摇头,只怕毕少白不被阉了也差不多了。
“我昨天做什么了?”话音一顿,突然一些破碎的记忆快速的浮现在了脑海里,毕少白神色僵硬的绷直着,轻狂的脸庞突然地闪过一丝晦暗,可是却依旧逞强的开口,“不就是一个大燕朝的奸细。”
“毕少白,你究竟怎么了?没有中毒,也没有失忆,可是你怎么突然变得没有了感情了?”神色敏锐着,裴九幽死死的盯着毕少白一脸不屑的模样,缓缓的开口,“你为了小沫儿甚至放弃了将军一职,要带着她浪迹江湖,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突然又回皇城,为什么对小沫儿那么的无情?”
“我对她真的很用心吗?”脑海里浮现出裴傲昨天临走时的话,毕少白按着肿痛的太阳穴,看了一眼裴九幽,不由得道:“你说我和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打开了话匣,裴九幽慢慢地开口,将毕少白和伊夏沫所有的一切都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说的口干舌燥之后,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毕少白,“事情就是这样了,你要说你一直在演戏,可是未免也演得太真了?再说你认为自己是擅长演戏作假的人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他深爱着一个大燕朝的奸细,而他却没有半点的感情,裴九幽说的所有事情他都记得,可是在他的记忆里,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打探出杨柳的下落,根本没有动感情。
“不管如何,你至少要向小沫儿道歉,让我好好的补一觉。”打着哈欠,裴九幽毫不客气地讲毕少白给赶下了床,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必须要养足了精神。
犹豫着,最终毕少白还是向着伊夏沫的卧房方向走了过去,大雨依旧没有停,天刚亮,四周还是黑蒙蒙的一片,毕少白悄然的推开门,向着内室走了过去,脚步一顿,呆呆的看着床铺上相拥而眠的两个身影,许久地失神着。
裴九幽根本就是在骗自己,如果她对自己真的有感情,又怎么会和裴王爷同床共眠,一切不过都是这些人欺骗自己罢了,转身,悄无声息着,而床上的裴傲和伊夏沫都沉沉的睡着,谁也不曾发觉到毕少白曾经来过,然后又一脸失望的离开了。
哗啦啦的大雨密集的下着,春雷阵阵,轰鸣声中,修建水库的事宜却已是刻不容缓,睡了不到两个时辰,裴傲却已经清醒过来。
睁开眼,看着睡在床里侧的伊夏沫,有那么一瞬间,裴傲感觉他们又回到了当初在王府的时候,那时的她对他已经有着信任,甚至偶然间会露出笑容。
本王该拿你怎么办?大掌轻柔的佛开伊夏沫脸上的发丝,露出一张清瘦的脸庞,双眸紧闭着,可即使是在睡梦里,却依旧能感觉到她浑身散发出来的清冷,如果可能,裴傲宁愿这样的待在床上,及时就这样凝望着她的睡颜也是好的,可是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处理。
疼惜着,粗长的手指轻轻的摩擦上伊夏沫得脸颊,柔柔的触感让裴傲冷峻的神情柔软下来,快速的一个倾身,蜻蜓点水般的碎吻落上了伊夏沫的唇角,纵然舍不得,却还是已经快速的起身下了床。
“王爷,你要出门?”暗卫已经将洗漱的水送到了外间,有些疑虑的看向裴傲,外面的那些百姓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嗯, 去太守府一趟,派人保护好王妃,皇城有任何的消息立刻送给本王。”点了点头,裴傲回头看了一眼安静的内室,神色再次的温柔下来,只是抱着她入眠,却已经可以让他有着一夜好眠。
袖手天下 109章 准备自尽
如同昨日一般,在看见裴傲再次出门之后,大街之上,百姓唾弃着,辱骂着,可是因为是坐在了马车上,四周还有太守府的衙役护卫着,百姓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不停的将烂菜叶扔向马车后面。
凝着眉头,伊夏沫撑着伞看着已经远去的马车,他为了苍紫王朝做了那么多,竟然还被这样对待着,忽然想起自己当初也被百姓这样唾弃着,那个时候,她根本无所谓,可是裴傲会感到难受吧,毕竟他为了苍紫王朝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
直到大雨里,裴傲一行人的身影已经远的看不见了,伊夏沫这才转身向着一品香的方向走了过去,她要去见毕少白,要问问他究竟怎么了?
“小姐,请这边坐,毕将军还没有回来。”一听是来找毕将军的,酒肆的小二殷勤的招呼着,将伊夏沫引到了靠窗户的雅座,屏风阻挡着,不被大堂的嘈杂声所打扰。
“知道吗?棺材铺的刘老头说音大人订了九口棺材,准备给家人说收尸了。”大堂里,吃早饭的客人交头接耳的说了起来。
“哼,好狠的裴王爷,就为了那三千担粮食,竟然如此牺牲音大人的家人,太无耻了。”一旁的中年男人愤怒的一拍桌子,怒目圆瞪着,双目里射出怒火和凶光。
“你知道什么?”邻桌的清瘦男人阴笑着接过话来,视线快速的扫了一眼,这才低声道:“你以为裴王爷是舍不得三千担粮食,我告诉你,其实裴王爷是为了自己的王位着想,你想哪,这三千担粮食一拿出,朝廷势必要怪罪,以后那些凶徒都挟持官员的家属,从朝廷交换银两,所以这例子开不了,裴王爷也是没有办法。”
“放屁,音大人为了丰阳城做了多少事,那一年水患,音大人家里三天都没有开锅了,可是还是将家里的粮食都拿出来救济,一直等到朝廷的粮食拨了下来,音大人才准家眷开锅熬粥。”壮年的汉子愤怒的砸了碗,想起当年的一幕,更是悲壮不已。
“说到底,都是裴王爷冷血无情。”议论声纷纷的传过来,伊夏沫握着茶杯的手猛地一紧,他们只知道责怪裴傲,可是谁又知道他在暗中为了这些辱骂他的百姓做了多少事情。
“怎么?为裴王爷抱不平吗?”毕少白双手环着胸,讥讽的目光冷笑的看着脸色阴沉的伊夏沫,心头却已经如同火山般奔腾燃烧着,说不出来的感觉发酵在胸口,让毕少白只想狠狠的伤害着她,拉开他和她的距离,似乎这样就可以理清楚心里头那股烦躁的感觉。
“他不该被这样对待。”清楚而敏锐的感觉到毕少白眼里的冷意,伊夏沫下意识的皱起眉头,为什么他变了?如同对待陌生人一样对待她。
冷声笑着,毕少白目光转向大堂里谴责裴傲的百姓们,轻狂的脸上有着强撑起来的骄傲,“他们难道说错了吗?明明三千担粮食就可以换回音家的人命,可是裴王爷还是放弃了。”
“不过你可是裴王妃,这样说裴王爷,你自然是不高兴了。”毕少白视线一转,冰冷冷的目光看着伊夏沫清瘦的面容,嘴角依旧带着嘲讽的冷笑,他差一点就要相信裴九幽的话了,如果不是今早看到她和裴王爷同眠,毕少白几乎要以为她真的愿意和自己隐居山林了。
“你到底怎么了?”看着毕少白此刻的模样,伊夏沫茫然无措着,可惜手还没有碰到他的胳膊,却已经被毕少白狠狠的拨开。
“王妃,你自重,男女授受不亲,本将军可不想再为了你被削去了大将军的职位。”一把打开伊夏沫的手,毕少白冷哼一声,看着伊夏沫刷的一下苍白的脸,一股不舍顿时涌上了心头,让他甚至想要道歉,可是却在同时攥紧了拳头,强迫自己不去同情一个大燕朝的奸细,不去同情一个睡在别人怀里的女人。
“你说过你不在乎将军之位,你说你愿意和我隐居山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手背泛着红,有着微微的痛,可以感觉到他刚刚那一拍打的有多重,伊夏沫抬起头,清澈如霜的眸子盯着毕少白。
“王妃,你还真的幼稚,那不过是本将军逢场作戏而已,说白了,就是骗你的,否则本将军怎么能找到杨柳的下令,怎么能洗清你们带给被将军的羞辱。”放声笑着,俊朗的脸上极尽的张狂,毕少白浓眉下目光一转,一手突然轻佻的抬起伊夏沫的下巴。
“本将军没想到王妃你还真的相信了,不过如果你真的被本将军吸引的话,本将军倒愿意成全你,不过只是一夜欢好,还省了去青楼的银子。”
“从一开始就是欺骗我的吗?”伊夏沫心真真的抽痛着,那沉积的感动,温暖,一点一点在毕少白冰冷无情的面容里破碎消失。
“哼,否则你以为本将军会看上裴王爷的女人,一个被别的男人用过的破鞋吗?”话一出口,毕少白只感觉头剧烈的痛了起来,他不想这么伤害她的,他只是想要问她,如果她真的对自己有感情,为什么会和裴王爷同床而眠,可是他的骄傲不准他这么做,到最后,说出口的却是最伤人的话语。
呆呆的看着毕少白,伊夏沫原本茫然的脸渐渐的平静清冷下来,当她变得面无表情时,毕少白这才警觉她的模样是那么的冷漠,无形里死于要隔绝一切人和事,那双凝望着他的双眸不再有着任何的感情,没有刚刚的受伤,也没有愤怒和仇恨,淡淡的,如同被大火燃烧过的原野,一片的空洞,一片的荒芜,再也映不出他的模样。
慌乱,害怕,后悔,各种的情绪在心底复杂的交融在了一起,毕少白突然感觉到了无措,想要张口说什么,可是后来却哽咽的卡在了一起,根本发不出一点的声音。
“裴傲说你不会欺骗我,他说你的性感不会让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说你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变故。”伊夏沫平静的开口,视线看向窗户外连绵的大雨,她甚至还记得那时在破庙里,明明他就是那么的冷,却还是在半夜被冻醒时,将他的外衣披在自己身上。
明明自己做的饭根本焦糊不能入口,他却吃的那么香,如同天下美食一般,他的剑不再在疆场杀敌,而是在林子里不断的砍树,亲手给她搭建了简易的木屋,很粗糙简陋,却是伊夏沫最眷恋的地方。
“我走了。”太多的感动只残留在了记忆里,伊夏沫漠然的转身看着客栈外走了过去,大雨淅沥的下着,不消一会,就淹没了她的身影。
“毕将军,姑娘没有打伞。”一旁的小儿疑惑的将伊夏沫的伞递了过来。“滚!”怒吼声咆哮的响了起来,毕少白狰狞着怒容狂吼着,重重的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木桌上,突然的怒火吓得一旁的小二噤若寒蝉的一愣,随后风一般的溜走了。
从一开始他接近她 只是为了找到杨柳那个女人的下落,而她不也是利用了自己将她救出了天牢,然后又和裴王爷纠缠不清,甚至他是亲眼所见他们共睡一床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感觉那么的彷徨。
啊!歇斯底里的吼叫着,发出野兽般的痛苦叫声,毕少白疯狂的挥舞冲进了客栈的后院,大雨里,狂怒的舞着长剑,似乎要发泄心头那股郁闷和后悔。
姐姐,我该回来了,茫然的走在了大雨里,伊夏沫静静地向着凹凸山的方向走了去,最后一次看她曾住过的木屋,最后一次,等她回到了现代,苍紫王朝的一切都和她无关了,不管裴傲要杀了谁,都和她无关了。
大雨里,看着一直向着城外走去的伊夏沫,其中一个暗卫立刻泛身向着太守府的方向飞快的行去,而余下的暗卫则依旧紧紧地跟随在伊夏沫的身后,暗中保护着她的安全。
不知道走了多久,可是在天色渐渐暗沉时,伊夏沫终于到了凹凸山的入口,“王妃小心,暗中有人来了。”就在伊夏沫失神时,一个暗卫快速的现身,同样是一身湿透,对着伊夏沫恭敬的开口,随后快速的带着她躲到了不远处的岩石下,高高突起的岩石正好遮挡住了他们的身影。
“小王爷,这万万使不得!”音四平无奈的喊着,大雨里,一张刚毅的脸有着说不出的矛盾,一方面是欣喜自己的家人终于可以得救了,可是另一方面却又有愧于朝廷。
“音大人,这粮食是我派人取出来的,真的要怪罪下来,朝廷也只会怪罪到我身上,如果音大人真的想要弥补的话,就好好的将水库给修建好,这样水患一解除,朝廷也会感激大人的功劳,而不会在乎我私自取走的这三千担粮食。”大雨里,裴九幽朗声的开口,一面指挥着自己的亲信快速的将粮食从皇仓的秘密入口快速的将粮食给搬出来,随后放到了一旁的牛车上。
“王妃,属下立刻去通知王爷。”小王爷竟然私自开了皇仓在运送粮食,暗卫心惊着,对着一旁的伊夏沫询问。
“不用。”莫名的,伊夏沫明知道这该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可是却本能的阻止了暗卫的行动,以裴傲的性格,他不可能猜不到裴九幽的做法,而且运送三千担的粮食,需要这么多的人和牛车,裴傲既然没有事先阻止,就说明他是故意放任裴九幽这么做的。
“王妃?”暗卫不曾想伊夏沫会阻止,不由错愕的一愣,呆呆的神情肯定的伊夏沫,这可是大事,而且王爷一直不准许用粮食交换人质,这个时候他怎么能不去回报。
“王妃,难道你也认为王爷做错了吗?”看着越来越多的粮食从秘密的入口被运送出来了,安慰焦急的开口,神色紧张的看向伊夏沫,“属下跟随王爷多年,王爷虽然受百姓爱戴,可是却一直是孤单一个人,唯有面对王妃时,王爷的表情才会有变化,会高兴,有时会生气,王妃,如果你都不支持王爷的话,王爷一定会伤心的。”
伊夏沫茫然的户头看向一脸真切的暗卫,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在凹凸山的时候,这些暗卫才会不顾生命的,日日夜夜守护着她的安全,即使那个时候她已经决定要跟随毕少白隐居在山林里。
“王妃,当初在这里,王爷派了王府里最精锐的暗卫二十八骑来保护王妃,所以即使王妃和毕将军走了,王爷对王妃还是不能忘情,属下请求王妃不要离弃王爷。”看着不为所动的伊夏沫,暗卫焦急的再次开口,身为暗卫,他们唯一知道的只有忠心,甚至被剥夺了其他的感情,可是他们却能清楚的知道裴傲对伊夏沫的感情,即使当初在裴王府,王爷常常深夜站在北苑外,看着北苑失神。
后来,王爷半夜处理公文时,有时会失神,那个模样,让暗中守护的暗卫知道,他们的王爷肯定是在思念王妃,王爷虽然很冷酷,可是对王妃的一切,他们这些暗卫却是看得真切。
“裴傲应该能猜到这一切,他没有阻止,说明他已经有了部署。”看着急切的暗卫,伊夏沫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愕然着,不曾想伊夏沫竟然说出这番话来,暗卫脸色尴尬的变了变,才恍然大悟,自己果真是太急躁了,竟然忘记了王爷怎么可能放任这么大的事情发生而不知道呢。
嘿嘿的傻笑两声,暗卫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愧疚的看了一眼伊夏沫,“王妃,是属下逾越了,还是王妃了解王爷。”难怪王爷对王妃如此的用心,王爷和王妃真的很般配。
半个时辰后,三千担粮食都搬运出来了,裴九幽关了皇仓的机关,再将浮土和岩石搬到了远处,一切看起来就如同最普通的山壁一般,根本看不出来这里面竟然是皇仓的入口。
“皇仓所在地乃是最机密的国事,按照规矩,这颗药丸你们服下,每半年,我会派人将下半年的解药送给你们,当然了,如果你们有任何人泄露出这个秘密,不要怪我翻脸无情。”裴九幽冷声的开口,快速的将手里的瓷瓶丢向了旁边的亲信,即使这些人都是他亲信,也绝对不可能泄露出皇仓的秘密,可是为了防止王爷,裴九幽还是做了最谨慎的打算。
“小王爷,趁王爷没有发现,还是将粮食送回仓里吧,音家的人死不足惜,不值得小王爷如此冒险。”音四平看着那一车车装好的粮食,面色坚定的看向裴九幽,怎么能为了音家的几口人,而白白丢失了这么多的粮食。
“音大人,当年二哥将皇仓交给你管,就是信任你,知道你忠心,如今你为了苍紫王朝大义灭亲,舍弃自己的家人,我们裴氏皇族也不能如此无情,让音大人这么牺牲。”裴九幽拍了拍音四平的肩膀,看着手下的亲信都吞服了药丸,这才快速的命令启程,向着交换地赶了去。
等所有人都走远了,伊夏沫这才起身从岩石后面走了出来,向着山林深处走了过去,远远地,大雨里,木屋依旧清晰可见,一瞬间,伊夏沫似乎回到了当初和毕少白在木屋里的一切,那么平静的生活,那么的安定而满足。
一夜就在木屋里度过了,第二天难得的好晴天,伊夏沫看着屋子外的阳光,三月的山林里飘散着陈天的气息,阵阵的桃花香从不远处飘了过来,让人不由得感觉到耳目一新。
自己该回去了,姐姐还在等着她回去,伊夏沫竞竞的看着站在身后的木屋,阳光从树林里照射进来,疏密里,一切显得那么的平静而祥和。
掌心里漠然的握住了匕首,曾经杀过无数的人,这一次,只要她将匕首深深的扎进心脏中,她就会回到现代,再也不用理会苍紫王朝的一切,南柯一梦,或许这真的只是她陷入昏迷里的一场梦,梦醒了,她就会回到现代。
静静地站在初晨的阳光下,苍紫王朝的一幕一幕都浮现在了眼前,伊夏沫记得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被人肉贩子给关押在屋子里,到见到毕少白,被凤修带回了右丞相府,然后到了裴王妃,太多太多的人,太多太多的事情都如同过眼云烟的在眼前浮现而过。
“王妃,出事了。”就在伊夏沫要将匕首插入胸口的前一秒,守卫在暗中的暗卫快速的闪身出来,面色凝重,“王妃,随意居出事了。”
“怎么了?”匕首再次收了起来,伊夏沫回头看向低头回禀的暗卫,随意居出事了?究竟是谁出事了?
“昨晚王爷就知道了小王爷私自用三千担粮食将音大人的家眷换了回来,王爷震怒,和小王爷发生了冲突,毕将军不知道为什了也掺和进来,最后王爷将小王爷和毕将军关进了大牢,混乱里,王爷被毕将军一掌击中,受了内伤。”暗卫快速的将收到的消息回禀给了伊夏沫,受了内伤,王爷竟然还熬夜忙碌公务。
太守府大牢,阴暗的地牢潮湿而森冷,坐在草堆上,裴九幽懒懒的看向一旁同样被关押进来的毕少白,自嘲一笑:“想当初我们是不合,这会倒是患难与共了。”
“不要将本将军和你这个风流王爷相提并论。”不屑的瞪了一眼笑的欠揍的裴九幽,毕少白靠着冰冷的墙壁,“也只有你蠢人,会用三千担粮食换六条人命,你可知道在边关,这三千担粮食可以让士兵吃上整整一个月。”
“喂,毕少白,你不认同我的做法,那你干嘛也掺和进来,你那一掌可是让我二哥吐血了。”站起身来,裴九幽一拳头打上了毕少白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盯着他轻狂的脸庞,说起来,到现在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毕少白会掺和进来。
“本将军做什么需要向你汇报吗?”冷斥一声,毕少白闭上眼睛休息着,他怎么能告诉裴九幽,他不过是嫉妒裴王爷,结果一时怒火攻心,就这样掺和的打成一团了。
“以前你只会为了小沫儿这么冲动,不过你这么一变化,连我都傻了,或许只有你自己知道你究竟是真的喜欢小沫儿,还是为了追查楼主才接近她。”伸直了四肢,看了一眼污垢脏乱的牢房,裴九幽懒散散的打了个哈欠,不管如何,总算是将音大人的家人给揪出来了,就算是被二哥关也是值得的。
随意居,等伊夏沫从凹凸山赶回城里,已经是日落时分,而裴傲却已经离开了随意居,去岷江岸边开始修建水库的开工动土。
“小沫儿,不管如何,这次你可要帮我,二哥这次是真的怒了,你要是不帮我,我可就惨了。”当伊夏沫再匆忙的从随意居赶到了太守府,已经到了晚饭的时候,裴九幽敲打着碗里的白饭和萝卜,对着看望的伊夏沫惨兮兮的哀嚎着。
“活该。”看着安然无恙的裴九幽和毕少白,伊夏沫的担心终于放了下来,如今看着只有裴傲自己受伤了,他们两个都没事。
“小沫儿,难道你也认为二哥做得对?”惊诧着,裴九幽愣愣的开口,不相信的目光看向站在牢门前的伊夏沫,“为了三千担粮食,就放弃音家的九条人命,你也认为二哥做得对?”
如果是自己,伊夏沫知道她会做出同样的事情,人命曾经是她最不在乎的东西,除了自己,除了姐姐,她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死活,可是如今,她似乎有些的软化。
“天哪,小沫儿你被二哥给带坏了。”哇哇的叫着,裴九幽不依不饶的拉着伊夏沫的手,目光一转,诡异的笑着,谄媚的开口道:“小沫儿,就算我做错了,如今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帮我和二哥求情,二哥只听你一个人的话,让他将我放出来吧,这牢房里的饭真的不是人吃的。”
毕少白盯着裴九幽那放肆的手,浓眉紧皱着,尤其当听到裴九幽口中那句“二哥只听你一个人的话”,一个莫名其妙的怒火更是蹭的一下燃烧起来,让原本就不悦的脸庞此刻显得更加的阴郁。
看了一眼毕少白,伊夏沫抽回被裴九幽紧紧抓住的手转身向外面走了过去,漠然的转身向着牢房外走了去,丝毫不理会背后裴九幽那可怜无比的惨叫声。
刚一出牢门,伊夏沫却见音四平带着音夫人和其余音家的人正跪在地上,“王妃,属下请你求王爷开恩,要关就关属下,这事和小王爷还有毕将军无关。”音四平低声的开口,一手紧紧地抓住了音夫人的手,能救回家人固然好,可是损失了三千担的粮食不说,还连累了小王爷和毕将军。
“王妃,我死不足惜,可是如今粮食已经被那些歹人给带走了,还请王妃求情,不要怪罪小王爷和毕将军。”音夫人嗓音依旧清脆如昔,可是痛失爱子之后的她,短短两天却苍老了许多,眉宇之间有着掩盖不了的疲惫和劳累。
“我知道了。”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伊夏沫点了点头,向着外面继续走了去,等回到随意居,已经是天色暗黑。
“去看那两个莽撞蠢男人了?”随意居门口,杨柳悠哉哉的开口,美艳的脸上带着嘲笑,看起来有些的幸灾乐祸,当然了,这几天一出门,就被毕少白的人跟踪着,虽然要杀了他们很简单,可是裴傲居然给她放了话,如果敢乱杀人,就铲平了她的五楼。
虽然杨柳是不怕裴傲,可是裴氏皇族的人还是不容小觑的,为了以后五楼的安生,她也只好尽量甩掉后面的那些尾巴,不过现在终于算是清净了。
“不用担心,裴王爷也只是一时气急,才会将小王爷和毕将军关押进天牢的。”凤修吻合的嗓音亲切的响起,如水的目光清冽而纯洁,带着一贯的包容和温暖,“快进来,就等你吃饭。”:
“嗯。”跟随着凤修和杨柳身后,伊夏沫还在思考要不要立刻就回到现代,还是等丰阳城的事情完结了,终究,苍紫王朝的这些人还是让她有些羁绊。
“夏沫,你觉得裴王爷这次做错了吗?”饭桌上,看着有些恍惚失神的伊夏沫,凤修温和一笑,轻声的开口询问。
“三千担粮食就换回了六条人命,裴九幽这个蠢人。”杨柳倒是率先接过话来,嘲讽的冷笑一声,幸好裴傲将裴九幽这个蠢人给关进了牢房里,否则她一定要好好地教训他一下,五楼居然出了这么感情用事的楼主,只怕里灭亡的日子也不远了。
“那如果今天要换的是夏沫呢?”听着杨柳那不屑的冷哼声,凤修优雅的一笑,将问题再次丢给了杨柳,这个五楼的楼主果真是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如果是夏沫,裴傲敢不换,我烧了他的粮仓。”对于自己的人是百分百的维护,杨柳美目一冷,狠声的丢下话,不过转念一想,“不过这个假设是不会成立的,有我在,她不会出事,就算出事了,裴傲也会将她完好无损的给救回来的。”
虽然痛恨天下的男人,尤其是裴氏皇族的男人,可是杨柳对裴傲还是有些的信任的,这个狐狸般奸诈阴险的男人,是非常的护短,虽然他曾经也很混蛋过,害的夏沫受了不少苦,不过综合看来,还算是可以信任的一个,至少比裴九幽那个只会游戏人间的浪荡子要好。
伊夏沫抬眼看向维护自己的杨柳,如果自己真的死了,她就真的解脱了,不用再担心自己的安全,也不用理会她不愿理会的事情,不会为了自己的事情而奔波。
夜色渐渐的深沉了,可是依旧没有等到裴傲回来,伊夏沫连开口为裴九幽和毕少白求情的机会都没有,只是静静地坐在院子里,目光悠然的看着天际,视线平静而淡漠,似乎可以看见人世间的尽头。
原本准备回屋子休息,可是经过院子时,看见庭院里坐着的伊夏沫,杨柳脚步一顿,怔怔的看着面容平静的伊夏沫,月光惨白的洒落在她的身上,安静里,她的脸庞看起来那么的白亮而透明,似乎随时都会消失在天地之中一般。
一瞬间,杨柳的脸色惨变着,这样的伊夏沫,让她想起连烟,那个时侯,在知道裴梓阳是苍紫王朝的皇帝,甚至还立了范琼为皇后后,连烟也是这样平静的看着夜空。
“怎么了?”察觉到了杨柳的不对劲的脸色,伊夏沫不解的低问,自己还是第一次看见杨柳的脸色如此的慌乱,似乎很害怕什么一般。
“没事。”猛的回过神来,杨柳甩了甩头快速的走了过来,可是视线依旧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平静的有些骇人的伊夏沫,“你在想什么?”
“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清净许多,可以不用再理会我,可以过你以前的日子。”幽幽的开口,伊夏沫静静地看着苍穹里的月亮,姐姐一定还在不眠不休的努力,还在等着她回去,她怎么能一直徘徊在苍紫王朝。
“你胡说什么?”殃殃一声尖锐的怒斥,猛的站起身来,视线狠狠地盯着伊夏沫,为什么会这样?当年,连烟也是这样和她说着,“杨柳,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清净许多,可以不用再理会我,不用再跟在我身后保护我,不会为了我生气,为了我忙碌,你可以过你以前的清净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