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平珏靠在迎枕上眯了下,父亲知道他办差累惨了,不会责怪他一回来没先去请安,可祖父母就不同,他们本就不喜他成天顶着皇命在外奔波,尤其先前一时大意在景山出了事,祖父肯定非常生气。
所以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去洗漱,两股磨破的皮遇着水,疼得他呲牙咧嘴痛苦难堪,好不容易打理好自己,与秋冀阳几个一同到正院去。
刚要起身前往正院,管事便快步来报。
“小王爷,杜爷和胡爷到了,可是……”管事为难的看着秋冀阳没说话。
“可是什么?”
“杜爷和胡爷带着秋会首属下的家眷一起过来。”管事低下头道。
秋冀阳眸子冷冷的看着管事,朱平珏皱起眉头问:“人到那里了?”
“在别院的二门口。”
“把人带进来给老亲王请安吧!”朱平珏沉吟片刻后道。
“大师兄意欲为何?”。
朱平珏笑的贼:“既然人家一定要撞上来让我修理,我不修理修理,怎么行呢?”
秋冀阳早知大师兄对他处置曾媚清的态度不满,认为他一个径的不理不睬,态度不够明确,才会让曾媚清在福安山庄里开罪人,只是一直碍于人家没直接撞到他面前来,先头让五师弟和六师弟护送她们去了景波山庄,便是不想生事,现在她们硬要凑上来,可就怪不得人要拿她们撒气了。
※
曾媚清打小在街头厮混,见过的富贵人家不少,可是,一个别院就这般气派的却没见过。
她们乘坐的马车从大门到二门,然后下车换上青帷小车进来内院,一路看到的都是敛眉垂手恭敬的仆妇,她一直以为是官家千金出身的大嫂,竟会紧张握着她的手不放。
“媚清,我们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嫂嫂我是不会回去的,我一定要见到秋大哥,我想过了,小郡主只不过是运气好,我若不去争取,我没办法死心。”
想到自嫂嫂进门,看穿她的心事那天起,她花了多少时间,努力成为一个闺秀,只为了能配得上秋冀阳,她满心以为他对自己也是有意的,然后晴天霹雳,小郡主找到了,她被兄长责骂,指责她妄想,她不懂,究竟是那里出错了。
红玉和红云两低头不语,谁会想到姑娘还是不死心呢?
曾太太双手绞紧了绢帕,她多想一巴掌打醒眼前的小姑,偏偏回心一想,媚清如今这般行径,不都是自己的错吗?
若不是试了又试,就是教不来,她何需出此下策,拿秋冀阳当诱饵,让媚清乖乖听话,从一个厮混街头不男不女的野丫头,摇身一变成了个行止有度的闺秀?
原本以为,丈夫与秋会首交好,日后就算小郡主回来,媚清也能以妾室身份嫁入福安山庄,若是没回来,就更好了。媚清在福安山庄里撒泼得罪人,却从不曾被秋冀阳责备,也从未被拒绝去福安山庄,曾太太想秋会首对小姑也是有心的。
谁知道,事情根本不是她们姑嫂两所想的那般,曾太太更错估了小姑的执拗。本想就算到了沧山,在丈夫的看管下,小姑想做什么都是无用。
曾太太叹口气,谁知阴错阳差遇上了小王爷呢?
下了青帷小车,内院的管事嬷嬷领着她们两,走过一重重的院落,管事轻声道:“这是正院,秋会首在这儿是客,他不方便见两位,我们老亲王和亲王知道两位是秋会首属下的家眷,远道而来庆贺秋会首与我们郡主成亲的,非常的高兴,所以让两位过来见见老亲王妃、侧妃和郡主。”
曾太太脸微僵,但仍打起精神跟管事说了几句应酬话。
曾媚清听到仍是见不着秋冀阳,俏脸整个黑了,她瞪视引路的管事。“我们是来见秋会首的,不是要见老亲王妃、侧妃还有那个是真是假也不知道的郡主的。”
面对来客出言不逊,管事嬷嬷脸色不变,倒是一旁随行的丫鬟变了脸色,曾太太铁青着脸,伸出手想拉住小姑,曾媚清低头看到嫂嫂的手,一把甩开她。
在她们身后的红玉和红云吓白了脸,惊慌的看着眼前的人。
管事嬷嬷却没事似的,依然笑容可掬的道:“曾姑娘真是爱说笑,接待女眷,当然是我们老亲王妃带着媳妇、孙女,若是有所不周的地方,还请二位见谅。”
听到管事嬷嬷强调女眷二字,曾太太心里一凛,她抬眼看向管事嬷嬷,只见管事嬷嬷笑容不变,但眼里寒冷似冰,心知小姑的话得罪人,可是她却无能为力。
管事嬷嬷将她们带到正院正堂前,便福礼退下,由四个俏丽娇美的大丫鬟挑帘迎接她们。
引她们入西次间,曾太太依礼见了礼,曾媚清心不甘情不愿的福了福,丫鬟们请她们入坐。
分主次坐定后,小丫鬟们送上茶盏,然后无声息的退下,曾媚清不曾见过有人可以行动间悄无声息的,不由多看几眼。
然后她抬起头,看向临窗的大炕,大炕上坐着一位上了年纪,相貌秀丽端庄的老妇人,看来应是老亲王妃,她搂着一个女孩儿,身量不大,娇娇小小的,但是相貌却是令曾媚清一惊,这般的绝色容貌,她如何比得过?
大炕另一边坐着一位与女孩相貌有六分相似的贵妇,三个人身着皆是半旧不新的家常服,却有种天生自然的威仪,压得曾媚清心头沉沉的,难受得紧。
侧妃与曾太太说了几句应酬话,未等曾媚清回过神,就端茶送客了。
直到曾媚清随嫂嫂跟着大丫鬟出了正房,才听到前头一个甜美的声音道:“她们是来喝喜酒的吗?”
曾媚清抬起头看到迎面而来的三个人,两个男的正是引她们来的胡惟和杜真,女的则是绝色美人。
“五师兄,你真是太不知死活了,大师兄让你把人送到景波山庄去,就是不想出手对付人,免得坏了他的名声,你偏把人带回来。”月牙扬着眉道。
“小师妹不知道,人家找死,我们硬要拦着人,多不厚道啊!”
“月牙!你们不快点进来,就尝不到我的手艺了!”
曾媚清听到身后甜糯的声音,转头回看,就见正房门口站着一双俪人,男的俊女的娇。
“不是特意为我做的吗?他们要在外头多话,就别让他们吃好了!”秋冀阳低头对小小说。
“说的也是,那就不要给他们吃好了,我们进去吧!”小小点头拉着秋冀阳的手,转身回屋。
“喂喂喂!三师兄,我们两个很可怜耶!一路劳累,临到了别院,又给派去护送你属下的家眷,来回奔波很辛苦啦!留些给我啊!”杜真大嗓门一路喊着追进屋去。
胡惟噙着笑,朝曾太太二人点个头也追了过去,月牙则是走到曾太太身前,看了曾太太一眼,才对曾媚清道:“我今天真是长了见识,多谢曾姑娘让我开了眼界。”
月牙轻笑着与立儿打招呼:“劳烦你了,立儿!”
“月牙姑娘客气了,您一路照应我们家郡主,才是劳烦辛苦您了。”
“那呀!照应你家郡主的是我三师兄,你就没看到三师兄宠她的那股劲儿,我啊,认识他这么久,还没见过他宠过那个人像那样的。”
“真的啊!”立儿瞄了一眼仍站在原地不肯走的曾媚清,知道月牙姑娘是故意说这些的,也就不急着挑帘请月牙进屋去。
小郡主又冒出来。“月牙快来,我留了一些给你,你再不来要被杜爷抢光了。”小小探出头拉月牙,一抬头见曾媚清与曾太太仍在原地站着,她朝她们嫣然一笑,拉着月牙进屋去了。
红玉和红云见了忙上前侍候自己的主子。
“太太。”红云轻轻一推,曾太太便回过神来。
“姑娘?”红玉见曾媚清动也不动,疑惑的唤道。
“她根本不像个大家闺秀。”曾媚清喃喃道。
曾太太轻叹一声。“是啊!”
“所以嫂嫂之前一直在骗我?”曾媚清低声嘶吼着。
※
这个早上,沧山别院里非常的热闹。
龙从文一下马,听迎上前来的管事说了曾大统领家的女眷,由小王爷身边的杜爷及胡爷护送过来时,心里头只想三师弟的这个生辰真是热闹。
要进内院时,正巧与曾家姑嫂正面相逢。
“龙军师。”管事嬷嬷曲膝福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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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从文朝管事嬷嬷颔首,曾太太也与他见礼,龙从文笑着回了礼。
“曾嫂子远道而来,可曾见过曾大统领了?”
“还不曾。”曾太太赧然。
“嗯,前几天会首还跟我说,这些年大统领太过劳累了,成亲这么些年,竟然都不曾听闻添丁进口的好消息,让我琢磨琢磨,看看是不是让大统领好好歇段时日,陪陪大嫂,不然一直没消息,我们可就对不住曾家了。”
这话说得曾太太心神一凛,她惊诧的望住龙从文,龙从文却是温和一笑。
“相公做事一向尽心尽力。”
“这是大家公认的,只不过他太过忽略家中亲人,这也不妥!”龙从文语气平和,但听在曾太太耳中却如雷般惊人。
“听陪着嫂子从京里来的弟兄说,嫂子身子不好,若有需要,嫂子一定要我说,我会帮大统领好好挑几个伶俐的过去帮着侍候。”
曾太太脸色刷地惨白,她双眼不敢置信的瞪着龙从文,龙从文却朝她微微一笑,转向曾媚清。“曾姑娘在福安山庄小住时,舍弟招待不周,还请曾姑娘海涵,别向大统领告状,我在这儿代舍弟先谢过了。”
曾媚清瞪着他,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龙从文朝她们点个头,转身离去。
管事嬷嬷将二人送上她们坐来的马车。
马车往景波山庄而去,车里,红云拉着红玉问:“方才龙军师对太太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听不懂吗?”红玉见红云摇摇头,她黯然笑道:“龙军师在说,会首准备要换下老爷,美其名是让老爷夫妻有时间相处,若是太太再不管好姑娘,他将为老爷找几个伶俐的进来,也就是说要送老爷几个小妾!”
话被说到这么明白,不只红云听傻了,连曾媚清也傻了,她转头看嫂嫂,就见曾太太早已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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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今天發的遲,因為原本寫好的被我刪了大半,幾乎重寫,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