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方才锦娘与叶三的话,裕亲王与在场的其他几位世子,包括冷华堂全听到了,他们原以为经过改造的机器至少可以像叶姑娘以前所创造的那样,再运行个几十百把年,没想到,才不过一二十天便又坏了,不免一阵错愕。

裕亲王更是双眉紧锁,他万万没有想到,有人给了他错误的信息,说机械已经改造完好,而且,他也暗自调查过,厂子里最近的生产确实比之以前要顺畅快捷了许多,既是改造好了,又怎么会再出现事故呢?

他微眯了眼看着叶三,见那老仆虽说年纪老迈,眼里却是精光闪烁,他也听说过,当年的叶姑娘是陪养过几个忠心的家仆的,那些人,一直留在基地里,世代为基地服务着,叶姑娘是基地的灵魂,而他们几个便是基地的骨与肉,没有了灵魂,骨肉还是可以支撑身体行走的,所以,叶姑娘不在了以后,基地还是运行了近百年。

这几个人,一样也是很重要的,只是可惜,他们似乎对孙锦娘很是忠心,从叶一的表现就可以看出一二来,这位叶三,来得如此巧,厂子里的机器前几天还是好好的,怎么一将孙锦娘软禁,就坏了如此重要的设备?怕是故意而为之的吧。

如此一想,裕亲王更是恼怒,一双清润的朗目如鹰一般放着犀利的幽光,叶三感觉裕亲王在看他,他微笑着佝偻着背,给裕亲王行了一礼,一逼老迈昏溃的样子,哪里还见半点方才的精干之色,裕亲王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就算知道他们是故意破坏了设备又如何,自己根本没有这样的人才能查得到实际的证据,只能猜度,更拿他们几个没办法,以后真要得到了墨玉,掌管了这个厂子,这几个人还得好生地供着,绝不对得罪了。

一时又恨冷华堂,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打谁不好,要打叶一,就算查出叶一有问题,想以此牵出孙锦娘和简亲王府,那也不要伤了叶一的手吧,真是蠢笨到了极致!

如今商队五天以后就要起拔,所需货物还差三百匹,差的数目虽是不多,但设备坏了,就算只差一匹,也只能看着,自己原想趁这一次南下机会夺回一些实权的,如今看来,这一次还真是来错了,怕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啊,设备坏了,方才自己又给孙锦娘下了禁令,自己的手下又无一人会修那东西,怎么办?这比简亲王将墨玉交给孙锦娘时的情况更为严重了,自己怎么没有简亲王那样的好福气,一个残疾儿子也能讨个宝贝老婆回来,真真气死了,简亲王,你真的是自己的克星么?为什么,当年清婉看不上自己,要嫁给你,如今随随便便也能检个宝贝媳妇回去,连老天爷也在帮着你的么?

越想越气,却又知道此时不是生气的时候,眼见着锦娘走出大堂,不由一改方才的咄咄逼人,朗声唤道:“侄媳留步!”

锦娘像没听到似的,继续往前走,边走边与冷华庭闲聊着,一点也没有被软禁后的担忧和伤心。

裕亲王心知她是在故意给自己没脸,没办法,如今只能求她了,不然,皇上知道自己将此事办成如此模样,定然会震怒的,就算有太后保着,怕也会吃不了,要兜着走。

于是快走几步,笑吟吟地追了上去,一把抓住冷华庭轮椅的把手,说道:“王侄,侄媳慢走。”

锦娘嫣然一笑道:“王爷不是让侄媳速速回府,不得随意在外行走么?侄媳夫妻听命回府待旨,王爷你莫非还不放心?”

裕亲王脸上一阵尴尬,干笑道:“侄媳,方才叶三所说厂子里设备出故障了,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王爷不是不许侄媳再过问基地上的事情了没,侄媳谨遵王爷之命,这就回府呢,请王爷不要耽误了侄媳回府的时辰,让有心人之道了,又会说侄媳夫妻违抗皇命就不好了。”锦娘不紧不慢地,自裕亲王手里夺过轮椅的把手,继续往前走。

叶三在一旁静静地跟着,小心服侍,神情恭敬又守礼,就连看都没有看裕亲王一眼。

裕亲王被锦娘的话噎得一滞,脸上尴尬之色更盛,呐呐地想再说什么,冷华庭回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王爷,做什么事,都要称好了斤两再来,本事不济,就不要乱掺合,好好地做你的太平王爷不好么?”

这话说得太过直率,像把尖刀一样直插裕亲王心底,刺得他心火直冒,差一点就要一掌向他劈去,这话太过耳熟了,当年的简亲王曾经就对自己说过同样的话,如今,他的儿子又来拿此话气他,他一时气得双手死死紧握着,用力过度,根根指节都在发白,冷华庭轻蔑冷笑一声,回过头去,再不迟疑,推了轮椅继续向前。

冷华堂自听了叶三的话后,犹于落水之人找到一根救命的浮木,他如今也明白,裕亲王几个没安好心,一门心思就是要压垮简亲王府,自己被人当了枪使,却什么好处也捞不着,而且,好不容易争来的世子之位都会成为泡影,自己还成为了简亲王府的罪人,极度失望和痛苦之下,就听到了叶三说基地上的设备出大事故了,这消息真比天赖还要动听,他的脑子立时又活泛了起来,那设备可是只有孙锦娘才懂,没有她,谁也别想修好,裕亲王啊,裕亲王,你才将孙锦娘软禁了,她定然不会再肯出来修设备的,这下,看你们如何收场吧。

哼,孙锦娘说得没错,简亲王府的内讧,不用闹给外人看,尽管他也知道,这一次自己定然也没什么好结果,但终归关起门来是一家人,父王就是再气,最多打自己一顿,不会真将自己如何的,再说了,做最坏的打算,没了简亲王世子之位,那还是王府子孙,总好过整个王府被人整垮而萧条,就此败落的好、

一想通这一点,他倒是脸上带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悠哉地走了裕亲王面前道:“王爷辛苦,有您坐镇,此贪没一案定然很快便能水落石出,一干涉案嫌疑很快就会落网,华堂在此先行恭贺王爷了。”

裕亲王看着他一脸坏坏的痞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不由怒火直冒,一抬手,啪的便甩了他一个耳光,狠狠地骂道:“贱人生的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真是个愚蠢之至的东西,你以为,本王落了难,你能捞得到好处么?”

冷华堂被裕亲王打得莫名,虽说自己方才这话也是讽刺了他,便他也没有资格出手打自己吧,一非自己正经的长辈,而非上司,就算他是王爷之尊,也不能随便打自己吧。

他原就在锦娘那里受了一顿窝囊气,又和亲王和荣亲王几个联手出卖陷害,更是差点就毁了整个简亲王府,正憋着一肚子的气没处撒呢,裕亲王竟然当众打他,他眼一红,再也顾不得那许多,抬手便向裕亲王攻去。

裕亲王再没想到冷华堂竟然敢对自己还手,抬手格档的同时大骂道:“小畜牲,你连本王都敢打?以为学了老二那点子微末功夫,就能在本王面前撒野吗?你这个不忠不孝的东西,那贱人果然没本事教好你啊。”

冷华堂是第二次听他骂到刘姨娘了,不由听得又羞又怒,就算自己是庶出,那也由不得他裕亲王来羞辱吧,愤怒之下,出手更狠,竟是在裕亲王一个不小心时,一掌击中了裕亲王的鼻子,痛得裕亲王眼冒金星,双泪直流,一旁的护卫看不下去,拔刀上前助阵,裕亲王却是忍着剧痛一摆手,让他们全都退下,自己提起十二分精神,与冷华堂对招了起来,一时间,一老一少两个人在江华府衙前打得难分难解,和亲王世子和荣亲王世子看得面面相觑,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两个打得再激烈,也与锦娘无关,锦娘与冷华庭上了马车,她方确实受了不少惊吓,又一直与那些人斗智斗勇着,实在是有些乏了,一上马车,便偎到了冷华庭怀里,眼睛一眯就想睡。

冷华庭怜爱地拥着她,怕她睡着了会着凉,用自己的锦披将她裹紧,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脑子里仍是惊魂不定,心疼她,舍不得她一再地被那些坏人所伤,更是暗恨自己的无用,不能好好的保护她,今天若不是叶一,只怕……

他不敢再往下想,只是将她抱得更紧道:“娘子,你以后……再也不要随便出府了,任他外面闹得天翻地覆,也不关你的事,你……只好生地养着就行了。”

锦娘虽是迷迷糊糊的,却也知道他心里的惶恐和害怕,其实,她自己何尝又不是有劫后余生的庆幸,那一跤摔了下去,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三四个月的胎儿,根本就还不稳,若不是叶一用他的身子给自己当了肉坠,只怕尾骨都会摔断了,如此一想,又对冷华堂恨得牙齿直痒痒,咬牙怕道:“相公,你说,你怎么就会有这么个比猪还笨的哥哥呢,不对,说他是猪,只怕猪还会生气,会说我贬低了他呢。”

冷华庭正在伤怀之时,听她如此俏皮一说,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无奈地一捏她的小鼻子,柔声道:“那你去问过猪了没,若是猪不同意,你就把他比作傻驴吧,驴子比猪还傻呢。”

锦娘原就是想要开解和安抚他,见他笑了,自己也眉花眼笑来,自己可是穿越女,穿越女向来都是打不死的小强,哪里就那样容易就葛毕了,是不是要改天换地,她无所谓,她想要的就是跟眼前这个妖孽男子好好的,快快乐乐的,幸福的生活下去。

见她笑得开心,冷华庭心里一酸,他的小娘子总是如此地善解人意,又如此会宽慰他的心,明明受苦受惊的是她,但每次都是她来安抚和开解自己,也是,外面一切纷纷扰扰又与他们何干,只要两个人都好好的在一起就好,只要宝宝健康就好,就算有再多的阴谋诡计,夫妻齐心,其利断金,总有那云开雾散,拨云见日的时候。

回到别院里,果然见院外被兵丁团团围住,身上所穿,竟然是江南大营的军服,锦娘看得诧异,冷华庭倒是想得通,对她道:“如此更好,有些人是黑是白,不是更能看出来么?”

锦娘一想也对,便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下了车,便往府里走,却见白大总督自好自己院里出来,一见她夫妻二人,便急急地迎上,一脸焦急地问道:“出了何事?裕亲王命我将你这府上团团围住,说是不许任何人随便出入。”

“不会连采买物资都不许吧,白大人。”锦娘似笑非笑道,府里可是还住着你的女儿呢,难不成,连你女儿也一起软禁了么?

“咳!咳!世媳,几日不见,你就对世叔外道起来了,世叔正是来多谢你们对幽兰的照顾呢,这采买嘛,你们想自己去呢,就自己去,不想呢,世叔就派人将你所需物资一并送进府里,这围着好啊,围着可以挡去不少孤魂野鬼呢。”白总督粗犷的脸上露出一丝顽皮之色,对着正冷冷看着他的冷华庭无辜地眨巴眨巴着眼,这逼可爱模样配着他那粗豪的气质,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过,她也明白了白总督的心意,围着,既可以说是软禁了简亲王府别院的所有人,也同样隔绝了外人对别院的干扰,既是限制,又是保护,倒是给锦娘营造了个不错的养胎环境,反正吃穿不愁,那就在院里好生呆着吧。

回到院里,张妈妈紧张地在穿堂里张望着,一见少爷和少奶奶回了,忙迎了出来:“少奶奶可是乏了,饿不饿,吃点东西再歇吧。”

锦娘听着温暖关切的话语,心里甜丝丝的,娇笑着点头道:“嗯,好饿,也乏,想吃张妈妈做的红烧排骨。”

张妈妈慈爱的看着锦娘,哽着声道:“嗯,奴婢知道少爷和少奶奶好这一口,早做好了,只等你们回来呢。”是看院外突然围满了军士,而自己又迟迟未归,所以一直担着心吧。

“好咧,相公,一会子你可不许跟我抢哦,我如今可不是一个人吃呢。”锦娘巧笑嫣然,一副轻松惬意的样子,让张妈妈看着就安心,就是院里才招回的那帮子下人们,看着主子一点都不紧张,心里也放宽多了。

一进门,四儿一抬眼看到锦娘和冷华庭进来,眼睛亮亮地闪着泪,却是含笑过来帮锦娘解披风带子,帮她换掉那身诰命服,边做事边问道:“少奶奶,洗个热水脸再用饭吧,去去乏。”

“嗯,好咧。”一抬眸,看到四儿眼中的担忧,拍拍她的手道,“无事的,只是不让外出而已,正好我也该好好歇着了,宝宝一天天长大,也不能太操劳了不是?”

“咽,奴婢省得的。”四儿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悄悄抹去泪,帮锦娘换了身轻便些的常服,扶了锦娘到正堂用饭。

用过饭后,很少进正堂的忠林叔却脸色凝重地走了进来,冷华庭看着就微皱了眉,见忠林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推了轮椅往书房去,忠林叔果然跟在后面进了书房。

锦娘心知以忠林叔不喜闲事的个性,肯进正堂来找华庭,定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向他禀报,而且,看忠林叔的神情有些严峻,心里不由担心,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

只是,实在乏得很,自己倒是女流之辈,有些事情,要相信男人会很好的解决的,所以,也懒得多去想,便进了屋,打算早些安置了。

四儿正在给她铺床,锦娘扶着腰,懒懒地靠在床边看着,随意地说道:“怎么没见阿谦和阿逊的人,这两兄弟今儿好奇怪,一个也不见了,平日里总要留一个在的。”

四儿听了铺床的手就顿了顿,也没回头,继续将被子打开,又放上烧好的暖炉,弹了弹被面,才下了床来,锦娘便瞄见她眼角的一抹湿意,不由疑了心,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阿谦有什么事?”

四儿抹干眼角的湿意强笑道:“没事,他一个木头,能有什么事?”只是眼底的忧伤却骗不过人,锦娘强打了精神,双手扳过她的身子,郑重地注视着四儿道:“你我虽名为主仆,实则如姐妹一般,你若有什么难处,一定要告诉我,若是因身份问题,觉得自己配不上阿谦,那你就辜负了阿谦对你的一番情义了,阿谦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你能遇到他,是你三生修来的福,千万因世俗观念而放弃了阿谦。”

四儿听着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她哽噎着道:“奴婢知道少奶奶待奴婢以诚,也从未以主子身份压过奴婢,奴婢若真有困难,定然会开口求少奶奶的,只是……这事却并非少奶奶能解决得了的,阿谦他……他确实是个好人,只是……奴婢没那福份!”

锦娘听着就有点恼火,四儿向来爽利,今日说话总是吞吞吐吐的,“你不说出来,怎么积善成德我能不能帮你,再说了,就算不能帮你,你与我说说,就当我是个朋友一样倾诉,也总比一个人憋在心里强,何况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你说出来,咱们俩个商量商量也是好的啊。”

四儿听了抬了泪眼,感激地看着锦娘,看到锦娘眼里殷殷地关切,又实在觉得心里憋得慌,便如见了亲人一般,凄凄哀哀地伏进了锦娘怀里,嘤嘤道,“冷逊他今儿特地找了奴婢单独谈过话了,他说,他之所以会来少爷府里当侍卫,为的就是将阿谦劝回家,阿谦的爹爹年纪已经老迈,说是身子不大好,想早些看阿谦成婚,家里早就订了一个名门闺秀,纳采礼都送了,只能阿谦自南边回去,就要行大礼,少奶奶,奴婢……奴婢觉得好憋屈啊,奴婢身份不好,难道就只有那做姨娘的命么?”

原来果真如此,四儿没说,锦娘就猜到了几分,两人身份上确实悬殊太大了些,可是阿谦不是明着表过态了么?

“那阿谦怎么说?是不是他亲口跟你说了,会回去与那大家闺秀成婚?亲口跟你说了,要让你做姨娘?”感情的事情,遇到困难时,一定要齐心,要一起面对,如果有一个先被世俗征服,打了退堂鼓,那对另一个人就是伤害。

四儿脸一红,垂了首道:“那倒没有,那家伙根本就是一见冷逊的面就会动手,哪里容得冷逊开口说话,不过,奴婢后来跟他说,他爹爹身子不好,病了,他就很久没有说话了,所以……所以奴婢心里……有点害怕,没底了。”

嗯,这倒是说得过去,冷谦的态度是最能影响四儿的心情的,怪不得她说自己知道了也没法子解决的,这倒真是不好解决,古人崇孝,就算阿谦再如何口口声声说不回那个家,不认父亲,要削了族籍等等,但当他听说自己父亲病重时,心里或多或少还是会感伤的,这不一定就代表冷谦就放弃了,他那会子不说话,定然也是在思虑呢。

“你应该相信冷谦,不能怀疑他对你的感情,若真的喜欢他,你就好生地放开心了等吧,冷谦只是暂时的被亲情所困,以他那性子,决不会倔服家里的安排的。”锦娘安慰四儿道。

“可是,他家纳采礼都送了,又怎么可能再退,不是会害了那家小姐么?那样做,也会让奴婢心有不安的。”四儿听了微微放宽了心,却仍是担心道。

这个时候还会为另一个没有见过面的女子着想,四儿果真是个至善之人,这样的女孩儿,当然应该得到幸福的,不过,她说得也没错,古代对于退过婚的女子是很鄙视的,怪不得四儿会矛盾,这事,倒还真是难办呢,不过,若是那女子主动退婚,那便不会对她的声誉造成影响了,只是,那女子会退婚么?

也许,等回了京城,请王妃出面,或许能办得到呢。

又安慰了四儿几句,锦娘便睡了,一觉得睡得很踏实,第二天起来,便看到冷华庭浓长的秀眉紧蹙着,她便想起昨日忠林叔与他谈过话的事来:“相公,忠林叔找你做什么?”

“二叔跑了。”冷华庭皱眉说道。

锦娘听得一震,二老爷跑了?难道冷荣那么快便被送到了京里,二老爷是闻风而逃吗?

“二叔真的与西凉勾结吗?”锦娘担忧地问。

“是的,冷荣在酷刑下全都招了,二叔他,的确与本凉人勾结,那几次的刺杀,全是二叔设计的。”

“那不更好,终于找出一条通敌卖国的贼子出来,皇上应该高兴才对,你怎么如此担忧?”

“二叔可真阴险,竟然在书房里留下一个密信,信内指,父王也与西凉国有染,皇上派人查东府时,查到了那封信,看过后,龙颜大怒,若非父王仍在昏迷,定然将父王打宗人府地牢里去了。”

这事情可真是大条了,二老爷可真够阴的,像只疯狗一样,临走还要再咬一口人,总之要给你不痛快,他才会觉得开心。

“那现在事情怎么样了?皇上难道真的将父王抓起来了么?娘亲呢,娘亲有没有怎么样?”锦娘急切地问道。

“那倒是没有,这一回,倒是刘妃娘娘和太子妃殿下一齐求的皇上,皇上并没有对简亲王府如何,只是也像这别院一样,被围起来了,娘……在围起来的头一天,倒是带了秀姑几个,下江南来了。”冷华庭到后面,语气越发的沉重和担忧:“娘可比不得娘子你精明,这天长路远的,父王又不在她身边,我可真担心她会出事呢。”

“娘来了?”锦娘却是听得眼睛一亮,不止是王妃,秀姑也来了,她听了当然高兴,肚子里的孩子一天一天的长大,她也越发的慌张起来,没有生过,一点经验都没有,这里医疗又差,若真遇到个难产啥的,可真要掉小命啊,有王妃和秀姑在,她心里也踏实一些。

“她们是听说娘子里怀有身孕,娘亲一高兴,便带了秀姑几个来了。”说到这个,冷华庭心里也有些欣慰。

“那父王呢,不是没有醒么?谁照顾父王,会不会有人对父王不利啊。”锦娘真的对那府里不放心,使坏的人太多了,而二老爷如今不是伏了法,而是失踪了,谁知道他躲在哪个暗处,若是趁王爷昏迷时,对王爷施个暗手,那王爷岂不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你以为娘亲在府里能照顾父王么?她能护着自己不出问题就不错了,娘亲她,太过温厚,又人防人之心,只要一路平安,能到别院来,倒是个好事,也给父王省事了。”冷华庭无奈地说道。

这倒是实话,不过,二老爷出了如此大的事,那冷华轩呢?东府是不是被查抄了?还有三老爷四老爷那边,是不是也受了牵连?

“二叔出事那天,小轩正参加春闱殿试,果然才华出众,拔得头筹,一取夺魁呢,太子殿下倒是爱惜他的才学,求了皇上,没有削去他的功名,只是……想要出仕,怕是很难,毕竟二叔这事犯得太大了,就是太子殿下也难以帮他回还。”冷华庭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瞪了她一眼,却还是幽幽的说道。

嗯,还算好,冷华轩这处境已算得上是最好的了,只是,可能心中郁愤吧,满腹才学,却碰到了这样一对父母,受父母连累,无法施展,还真是命运不济啊。

果然这些消息里,没有几个令人高兴的,除了王爷和秀姑要来,其实都是沉闷得让心里憋屈的事,锦娘摇摇头,不愿再想这些事情,心情太沉闷会对宝宝有影响的,于是道:“相公,父王吉人自有天相的,娘亲虽说温厚了些,但也不真是那任人欺负的人,她既是敢来,便是做了周全的准备的,你就不要太担心了。”

冷华庭想想也是,自己离得远,再是担忧也无济于是,倒是让锦娘紧张,不如往好处了里想,或许,事情并非自己想像的那样呢?

两人说说话,四儿丰儿进来服侍他们梳洗,锦娘出了里屋,正在正堂听用饭,便听家丁来报说,裕亲王带着和亲王和荣亲王世子几进了院。

锦娘听得眉头一皱,什么叫他们已经进了院,这个院里欢迎他们了吗?门房报都没报,怎么就将人放进来了呢,看是谁,这个人要打板子。

冷华庭听了也是脸色不豫,看了锦娘一眼道:“娘子就在院里呆着,不要出来,我去会会他们。”

“不要,我要跟你一起去,不是说好了,不管什么事情,都要一起面对的吗?”锦娘摇摇头,起身推着他的扶手便往外走,她可不是去面对那几个讨厌之人的……

冷华庭不赞同地看着她,前两次的遇险,让他心有余悸,所以,他真的不想她再出去了,谁知道那些人又想耍什么阴谋啊。

“你就让我去嘛,怀了孕,就是得多运动运动,不然,将来生孩子时,就会难产的。”锦娘撒着娇,随意地说道。

她这话却是吓了冷华庭一跳,轻轻将她扯进自己怀里,一把捂住她的嘴喝道:“胡说什么呢,以后这话再不可乱说。”

锦娘一抬眸,触到他妖艳的凤眸里尽是惊恐和担忧,心中一酸,老实地点了头,保证以后再也不敢口无遮拦了。

不地,冷华庭还是将锦娘说的,怀孕就得多运动这话给听进去了,看她又是一脸的期待,眼里闪着狡黠地光芒,又知道她也是个倔的,若不让她去,她定然想着另外的法子也去了,还不如跟在自己身边,自己看着也踏实。

果然到二门处时,就看到裕亲王与那二位世子正走了进来,他们边走边聊,一副将此处当成他们家后院的样子,锦娘看着嘴角就噙了一丝冷笑。

“哎呀,本王就说嘛,小庭是个最宽宏之人,昨日不过是场误会,本王总算查清,那贪没之事不能怪侄媳,全是那叶一父子弄出来的妖蛾子,本来今儿来,就是要还侄媳一个公道的。”裕亲王一脸笑,人未走近,话就说开了,样子也真诚得很,不像是在说谎。

“我相公可没王爷说得那么大度,他自来便是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若是有那没开眼的,想要得罪他,他一般便是拿东西将那人的脑袋砸开花。”锦娘不等冷华庭说话,便抢至前面说道。

裕亲王听着锦娘那红果果的危险,眉头稍皱了皱,但很快又恢复了一脸亲和的笑,“侄媳啊,本王是特地请你去厂子里的,南下货物只有四天便要下海,可是还差着好多布匹呢?”

锦娘听得就想笑,果然有求到自己的这一天么?

看她笑容满面,裕亲王以为她应下了,便一脸真诚地说道:“侄媳可是心胸宽阔啊,案子上的事情,本王已经丢了手,决不再拿些小事来打忧侄媳,侄媳原就是受皇命来改造基地的,如今厂子里的机器并未改好,侄媳可不能就这样撂了挑子啊。”

丢了手?并不是不查,而是让别人来查?或者说,是等自己修好了设备再来查?当自己是冷华堂那样的二百五么?锦娘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嘴里却道:“王爷昨儿个不就下了令,不许本夫人再理会厂子里的事了么?说是整个简亲王府都有贪没嫌疑,得呆在院子里头待皇上下旨如何处置简亲王府之人,怎么才过一夜,王爷就全然忘了?这别院里的人可全都谨遵王爷之令,无一人敢随意外出哦。”

裕亲王听得一脸的尴尬,心知锦娘不会如此好说话,便抬手作辑道:“昨儿是王叔鲁莽了,侄媳快别这样说,你乃皇命钦差,特旨来江南接掌墨玉,改造基地的,怎么能够不让你理会厂子里的事呢,侄媳你就大人大量,放下个人恩怨,以国事为重,先过了南下商队这一关了再说吧,到时,你想要如何惩罚王叔,王叔都让你出气就是。”

裕亲王这态度也算放得够低了,比之昨天他方来之时的盛气凌人简直判若两人,好言好语地劝着,以王爷之尊,长辈子姿来给锦娘道歉,在他来说,已经是够诚心的了,可是锦娘听了却只是冷笑,身子一偏,也不受他那一礼,懒懒说道:“王爷说本夫人是皇差么?可惜这皇差当得太过窝囊,今天被这个抓到衙们里头,明天被那位责令禁足,原是真的一心只想为皇上分忧解难来着,如今是被弄得心力憔悴,没了心思了,这个皇差……既然随时随地、是个人都能来指手划脚,没事找茬,真做不下去了,唉,有负圣恩,有负圣恩啊。”

裕亲王听得这话,脸色更是一阵红,一阵白,锦娘的话里根本就没拿他当根葱,语气里带着轻视和鄙夷,发半天劳騒也没答应他回去解决机器上的事,偏还一口一个圣上,对皇上恭敬得很,就算想以渎职问她的罪都不成。

他强忍着心里的怒火,脸上仍是挂着笑道:“即然侄媳都说是有负圣恩了,那就万事看在圣上的面子上,快些回厂子里,修好机器,赶下商队所需最后一批货物才是正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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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成?王爷您可是拿了御赐金牌来了的,见金牌如见圣上,您的指令已下,本夫人就是再想办差,也只能再违抗圣令,皇上旨意未达之前,本夫人是决不出别院一步的,那抗旨的罪名,咱简亲王府可不敢担。”锦娘也是一脸笑容,客气地说道。

裕亲王头上的汗都下来了,没想到这孙锦娘是如此的难缠,真是给脸不要脸啊,脸上的笑容开始变僵,听她说御赐金牌,脑子一热,将那金牌又拿了出来,高高举起,拔高了音道:“御赐金牌在此,孙锦娘,本王命你你速速回基地解决设备问题,不得有误。”

锦娘见他故技重施,也不跪,嘴角含了一丝笑意道:“王爷,这金牌可是御赐的,代表的是皇上的旨意,你以为,是让你拿着玩呢?人说君无戏言,你朝令夕改,让人无所适从,而且,两道旨令意思全然相反,本夫人怕是听了你任何一道,都是有违上令,都是一项罪过,只能尊前令,坐等皇上亲自下旨吧。”

裕亲王被她说得火冒三丈,这孙锦娘真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好言相劝,强权逼诱,全都无用,看来,只能来硬的了,他手一挥,大喝道:“来人,将冷夫人请到厂子里去,不修好机器,不许回府。”

话音一落,竟然走出两名婆子,上前就要来架锦娘的胳膊,冷华庭见了大怒,一挥手道:“暗卫何在,保护夫人。”

那两个婆子还没走到锦娘面前,锦娘身边便出现两名暗卫,抽刀直指那两名婆子,裕亲王见了脸都绿了,大喝道:“冷华庭,你想反了不成?”

手一挥,他的护卫便围了上来,一时激战一触即发,冷逊不知自何出闪了出来,对裕亲王行了一礼,脸上凛然,大声喝道:“六品带刀侍卫奉太子殿下之命随行护卫织造使大人及其夫人,谁敢上来,便以行刺钦差罪论处!”

裕亲王还是认得冷逊的,当然知道他是太子身边之人,不过,太子又如何,自己有金牌在手,就算是太子亲临,也要让自己三分,他冷笑着对冷逊道:“冷大人没有看见本王手中金牌么?还不速带退开,本王不过是请冷夫人去厂子里办差而已,又不是加害于她,你护个什么劲?”

冷逊抬眼了看了那金牌一眼,跪下行了一礼,却仍是横剑站锦娘前面道:“对不起,王爷,太子殿下吩咐,除非圣上亲临,不然,任谁也不得对冷夫人不利。”

裕亲王听得头痛,也没有了耐性,商队出发在即,货物没有备齐,而机械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坏了,原以为就此一举扳到简亲王府的,没想到,反而将自己陷入了困境,去年大锦境内连番遭灾,为了振灾,国库早就空虚了,皇上对此次商队南下抱有很大的期望,若真因自己先前那一番作派而影响了大锦扩声誉……只怕就是太后担保,也能平息皇上那雷霆一怒了。

如此一想,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挥手,让手下动手,先将孙锦娘抢去厂子,逼她修好机器再说,她不是怀有身孕么?有孩子的女人就有顾及,只要将她强押到厂子里去,就不怕她不肯动手修设备。

他带来的护卫果然上前抽刀,一场血拼就要发生,锦娘看着就皱了眉,慢悠悠地自袖袋里取出墨玉,对那正对裕亲王道:“王爷可识得此物?”

裕亲王被她问得莫名,冷声道:“自然识得,此乃掌管基地的印信,墨玉。”

“那你知不知道,这墨玉乃圣祖爷所赐,是当今皇上亲自下旨让我相公接掌的?知不知道,在这基地之上,在这间别院里,此墨玉享有特殊的权力?就算是圣上亲临,也要对此玉恭敬行礼?”锦娘眼含讥笑地对裕亲王又道,既然接掌了墨玉,墨玉所赋有的权力和意义,还有它身上的一些故事,她自然是要打听清楚的,这墨玉,放在京城也许只是块石头而已,但在基地里,它代表的就是无上的权利,除非圣上亲临,不然,无人能指使掌玉者。

先前裕亲王说什么要将自己禁足,不许自己进基地,那些话原就是扯蛋,以他一个王爷的身份,根本无权干涉基地的生产,不然,简亲王府掌管基地百年,那么多个虎视耽耽着,随便谁弄个妖蛾子也能让基地上的生产和南下商队出现大乱,难以正常生产,从而拆简亲王府的台,将墨玉夺去。

自己之所以没有点明这一点,不过是看出皇室可能存有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心思,借机顺势而为,想看清皇上和太子的真实用意而已,可如今裕亲王太过咄咄逼人,竟然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来威逼自己,她可不想看到这院里血流成河,她还想要好生地养胎,生宝宝呢。

裕亲王听得一怔,他只知道墨玉是基地的印信,但墨玉竟然赋有如此大的权力,他还真不知道,以前皇上也只是一再地警告,让他不要打墨玉的主意,而且,也明令过朝臣诸王孙贵戚,不得随意干涉基地上的事情,违者以重罪论处,所以,那么些年,简亲王掌玉之时,他一直不敢到基地上来,可这一次,明明就是皇上默许,太后亲允的,不然,他也不会得了那块金牌,更不会如此大胆对基地上的事情大加干涉,甚至对简亲王府实施软禁了。

可如今看来,似乎这墨玉所赋予的权力并不小呢。不过,那权力再大,又能大过御赐金牌?

他心一横,冷笑着对锦娘道:“你不要在此威言耸听,这墨玉不过是个印信而已,除了主持基地生产和商队商务,还能有何作用?”

锦娘听了冷笑着高举墨玉,大喝一声道:“江南总督何在!”

白总督早在裕亲王进府时,就一直暗暗尾随在后,隐在暗处,并未现身,这情形实在太过复杂,裕亲王可是皇上最宠信的皇弟,在朝中可是权势滔天,而简亲王府势力也不容小觑,尤其这个冷夫人又有如此奇才,她可是当年的叶姑娘,大锦朝的金菩萨,傻子才会去得罪她呢,两边都是厉害角色,他就只能躲在暗处看着就好,只要孙锦娘不拿墨玉命令他,他便可以置身事外,不过,这情形怎么闹得如此紧张了啊,难道真要弄个两败俱伤?

裕亲王也真是,连太子的面子也敢驳,真以为他得了太后的宠,皇上的信任,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也不知道,帝王心术最难懂,怕是进了个套子也不知道呢,原想着看看就溜走的,可这情形像是要血拼,他再也不敢走了,紧张地盯着场面,只等孙锦娘拿那墨玉来说事了。

果然就听到了孙锦娘一声大喝,他猛地从暗处闪了出来,庄严地对锦娘手中墨玉行了一个大礼:“下官在此,请夫人吩咐!”

裕亲王被眼前这情形弄懵了,堂堂江南总督竟然对一个六品诰命行此大礼,而听她吩咐?

“白大人,你魔症了吧。”裕亲王讥讽地看着白总督道。

白总督转头微微一笑,对他只是拱了拱手,好言劝道:“王爷,下官职责所在,还请王爷快快退出此院吧。”

裕亲王眉头一扬,冷笑道:“你一区区总督,怕是没有资格对本王如此说话吧,本王劝你还是不要掺合的好。”

白总督听了眼睛微眯,笑容却不减,“王爷所言甚是,下官确实无权过问王爷之事,不过,下官听从墨玉主人吩咐就是。”

“江南总督,本夫人以墨玉主人之身份,现在命令你,将大但冒犯本夫人,对本夫人意欲行凶之人一并赶出府去。”锦娘大声对白总督命令道。

江南大营,原就是为了保卫基地而设,最高的职责便是保护基地安全,地方上的保安不过是顺搭,不过,这一点,原就是只有皇上,太子,及掌玉之人知道,而掌玉之人也只有在基地出现危机,掌玉之人自生安危受到危险时,才能命令江南大营的官兵,和平时期,是不得擅自调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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