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断

情断

说到后面,守玉喉咙越发哽咽,小月担心地上前扶住她,守玉推开小月,看向顾澄的眼一片清朗:“三爷若真把我视为妻子,几日之事断然不会发生。三爷,你我夫妻,到今时今日这种境地,绝不是我褚守玉一人造成。”

说着守玉眼里的泪又滴落,她没有伸手去擦眼泪,而是看着顾澄:“三爷,话已至此,我不过一弱女子,日后情形,任由三爷思量,我绝不多说一句。”

说完守玉就上前把顾澄推出门外,飞快把门关紧。顾澄看着那扇在自己身后突然关上的门,有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从心里泛起,这种感觉让顾澄想敲开门问守玉个究竟,但手刚放到门上没有敲响就颓然放下。

敲了又有什么用呢?守玉刚才说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夫妻到此,不是她一人的错,那自己呢?自己又错在哪里?顾澄叹了口气,自己错在哪里自己当然知道,但是不这样做,竟似没有别的路可走。撑门立户,顾澄苦笑一声,一个连撑门立户都不能做的男人,几乎是个废物。

废物、废物,这两个字在顾澄耳边回响,他张开嘴想大笑,但嘴一张开就感觉有咸咸的东西进了嘴巴,不知什么时候也流泪了。顾澄用手抹一把泪,兄长们当日也是这样讥讽的,三弟你娇生惯养,怎能做的惯这些事情,倒不如回家歇着,吃一口现成茶饭,也好免得母亲担心。

少年一被人激,索性就做一个废物,风花雪月之外再不理旁事,这伤了自己也伤了旁人,损人不利己的事,到底有几年了?顾澄长叹一声,叹息声很清晰地传到屋内。守玉听着这叹息,那泪流的更凶,小月小心扶住守玉:“奶奶,其实爷他也不是什么坏人,况且您和爷总是结发夫妻,这样的话,伤了爷更伤了您自个。”

守玉任由泪流的满面,瞧着小月喃喃地道:“伤了他?小月,我的这颗心已经伤无可伤了。我的这几句话能伤的了他什么?男人的心,如天上的月,缺了这边过几日就圆了那边。小月,我早想清楚明白了,这个人靠不住,我的爹娘只怕也是靠不住的,我不过是苟延残喘,过一日算一日。”

这话让小月的泪也忍不住往下流,使劲摸一下泪对守玉道:“奶奶,您怎能说这样的话,您还年轻,还有大把好时光。”好时光吗?好时光是有,但那是出嫁前的好时光了,以后好时光只怕再没有了。守玉摊开双手,想握住什么东西,但掌心依旧空空荡荡,什么都握不住,如同当日对顾澄的一眼倾心再到现在的心如死灰,终究握不住。

屋外的顾澄能听到她们主仆的话,顾澄的手握成拳,缺了那边就圆了这边吗?可说出来也没人相信,城内出了名的风流浪荡子顾家三爷,还没尝过对人牵肠挂肚的滋味呢?顾澄想推开门告诉守玉,但手终究没有碰到门上,心如死灰,要怎样的绝望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顾澄后退着一步步往后走,怡人方才一直没进去只是等在那里,见顾澄退下台阶忙上前道:“爷,您身子还没好全,先回屋歇着吧。”顾澄瞧着怡人,她面容俏丽,说话温柔,对自己也如解语花一般。

怡人见顾澄直勾勾地瞧着自己,还当顾澄隔别了这几日,对自己有些眷恋,低头面上就有娇羞之色,握住顾澄的手轻轻摇晃:“爷您今儿是怎么了?就盯着奴瞧,奴身上脸上还有什么地方是爷您没瞧过的?”

说着怡人眼就像带了勾一样瞧向顾澄:“爷,晓得您隔别了几日,可是您身子还没大好,奴也不敢……”顾澄知道她误会了,轻咳一声道:“我想问你,若我对你似对你们奶奶一样,你会怎么做?”

怡人的娇羞还在脸上没有散去就听到顾澄这样问,竟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爷您今儿是怎么了?奶奶是奶奶,奴是奴,况且,”怡人的身子不由靠向顾澄,悄声道:“爷,奴知道爷疼奴,况且奴虽没有奶奶尊贵,可是奴也不会像奶奶一样不好好服侍爷,奴一颗心全在爷身上,爷,奴对您,可从没有一丝一毫的不上心。”

顾澄下意识地揉了揉怡人的肩膀,可是怡人的这番话并没有进顾澄的心。怡人说了这番话没有得到顾澄的回应,眼睫快速地眨了几下,瞧着顾澄的脸,这几日顾澄和原先有些不同,怡人觉得自己再也猜不好顾澄的心。

怡人不由咬住下唇,还想再多说几句,顾澄已经把她推开往屋里走去。这举动让怡人更加心慌,急忙跟上去:“爷,还是奴扶您走。”顾澄瞧着她:“若有一日我不要你,你会不会心如死灰?”

怡人呆了呆,但很快就想到这是表忠心的好机会,忙对顾澄道:“爷,奴一日是您的人,就终身都是您的人,若爷您真的不要奴,奴就一头碰死在这院里,魂一日也要跟着爷几遭。”

说着怡人一双大眼瞧着顾澄,眼里全是含情脉脉,顾澄哦了一声就叫来人,小香忙从屋里出来,顾澄指着怡人对小香道:“你出去外面和姚妈妈说,让她去寻个媒婆,把怡人卖了。”

这?不光是怡人呆住,连小香都不知所措,怡人呆了一下就上前抓住顾澄的胳膊:“爷,奴做错了什么?爷您竟不要奴,爷,您说出来,奴改。”顾澄的唇抿住:“方才你不是说了吗?我不要你,你就一头碰死在这里。现在我就让人卖了你,我从此不要你了,你还记得你说的话吗?”

小香听了这话顿时松了口气,还好方才不是自己去服侍的顾澄,不然现在被卖的就是自己了。怡人听到顾澄这样说,双手还是没有放开,眼里的泪流出:“爷,爷,您是和奴说笑的吧?爷您怎么舍得把奴给卖了呢?奴服侍您服侍的这么好。”

说着怡人就跪下抱住顾澄的腿:“爷,奴知道奴这话您听了一定不相信,可是奴一颗心从来只在爷您身上,爷您从此不要奴了,奴怎能……”怡人的哭泣在顾澄把她的手掰开的时候戛然而止,顾澄低头瞧着她,突然笑了:“怡人,你起来吧,我不卖你了。”

怡人如蒙大赦一般,但后面一句话顿时觉得又入了地狱,顾澄对小香道:“你去吧,去告诉姚妈妈,怡人服侍我也这么七八年了,从来没有什么错处,跟在我身边不是了局,幸好她没有子女,寻个好人家把她嫁了吧。”

什么?怡人的腿又软了,刚要再说顾澄已经对小香道:“速去。”小香被顾澄的举动吓得已经手足无措,唯一还清楚知道的就是要听顾澄的话,急忙点头就往外面走。

顾澄瞧着怡人:“你也不要哭了,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房中的东西定然不少,那些东西你全都拿走当做嫁妆吧,以后嫁了人就好好过日子。”怡人被堵在喉咙里的哭声终于又哭了出来:“爷,奴到底做错了什么?”

顾澄没有再看她而是仰头看天,此时已是深秋,正是天高云淡之时,天上有白云飘过,顾澄轻叹一声:“你没错,错的是我,我一开始就错了,又何必怨别人呢?”说完顾澄就不再理怡人径自往屋里走,旁边的小丫鬟忙扶一下他,顾澄甩开她的手就进屋。

怡人瘫坐在地上,哭的都快背过气去,小丫鬟见顾澄进屋才悄悄走到怡人跟前:“怡人姐姐,您先回自己屋去吧,爷既这样说,姐姐您就先回屋,收拾好了东西,到时真有个什么也好办。”

怡人除了哭一个字都不说,姚妈妈已经跟着小香进来,见怡人在那哭泣,知道顾澄要遣嫁怡人是真的,心里犯着嘀咕走到怡人身边道:“你先别哭,等我去问问三爷,只怕三爷是置气呢。”

怡人心里晓得顾澄不是置气,但还是抱了一线希望点头,姚妈妈叹了口气就进屋,顾澄躺在榻上,手里拿着样东西,姚妈妈进前小心问道:“三爷,方才小香来传您的话,说您有意要把怡人嫁出去,三爷,就算怡人什么话冲撞了您,您也念在她服侍您几年的份上,怎能就把她遣嫁了呢?”

顾澄的眼转到姚妈妈身上:“怎么,爷要嫁个丫鬟,还要你们来说情?”顾澄面上虽带着笑,但那眼却是冷的,姚妈妈忙摆着双手:“不,不,爷您要嫁谁,那不过就是爷一句话的事。”

顾澄嗯了一声:“既是一句话的事,你就去办吧,方才你也说了她服侍我辛苦,挑个过得去的人家。”姚妈妈应是退出时候看见顾澄手里拿着的竟是一把扇子,这个时候用扇子还真是奇怪。但姚妈妈只敢心里嘀咕,看向书房位置,书房的门一直紧紧关着,没有半点声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