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

平静

瞧见来人,月梅的声音顿时变的温柔许多,脸上的怒色早已变成笑:“曾嫂子,这许多日子都不见你了,你是要去厨房给二奶奶拿东西吗?”曾婆子听月梅肯听自己这话,原本板着的脸就放下一些:“月梅,听说你被太太赏给三奶奶了,原本还想着去见见你,只是你也晓得,我在二奶奶身边忙,这才不得空去。二奶奶昨儿没吃多少东西,此时我要去厨房嘱咐她们给二奶奶备几样点心来,谁知才走到半路就听到有人嚷嚷,再细一瞧竟是月梅你,记得你在二奶奶房里时候是十分守规矩的,这才去了三奶奶房里几天怎么就这样?”

这话明明白白说着守玉手下的人没有规矩,小月心中十分气恼,月梅已经瞧一眼小月就对曾婆子道:“曾嫂子您果真忠心,这么要紧的事哪能唤个小丫鬟去,只是您也知道,我们奶奶……”小月忍不住开口了:“月梅,休说你现在还在三奶奶面前,就算不在,难道你们奶奶也纵着你说别的主人坏话。”

月梅的话被打断,曾婆子听出小月话里的指桑骂槐,心里顿时不高兴起来了,她是顾二奶奶的陪房,在这家里也有几分体面,对三房的下人们历来是看不顺眼的,哪能容得了别人在自己面前下自己脸面,冷笑一声就开口:“月梅,原先我还以为别人说三奶奶的都是传的话,谁知今儿一瞧,有其仆必有其主。”

说自己倒罢了,小月怎么受得了别人说守玉,把月梅拉开就道:“你是什么牌面上的人,你有资格说我们奶奶吗?别人能让你我可不能让。”曾婆子在这家里遇见的人都是笑脸相迎的,被小月这么一问心里那股火气也大起来,腰一叉就对小月喷道:“我再是什么牌面上的人,你三房的下人没资格管我们二房的。”

小月等的就是:“对,你二房的下人又怎能管我们三房的?月梅现在是在我们奶奶面前,你少在我面前摆什么管家娘子的威风。”月梅见她们俩呛起来,心中暗喜,嘴里却道:“曾嫂子别和小月姐姐说了,小月姐姐可是我们奶奶跟前得用的人,和我这样的人不一样。”

这话戳了曾婆子的肺,她袖子一卷就要给小月两下子:“你也知道我是管家娘子,管你们这样的毛丫头自然也是我的事。”小月怎能给她打到,身子一转曾婆子就没扑倒,见状月梅装作劝架:“哎呀,曾嫂子,您且消消气。”

说着就去拉住小月的胳膊,那力气用的大些,为的就是小月不能挣脱好由曾婆子去打她。曾婆子自然要体恤月梅的心,那手就往小月胳膊上掐去,曾婆子这样的手又重些,小月虽是自小服侍人的,也算十指不沾泥的,称得上细皮嫩肉。曾婆子的手一抓上去,小月就觉得胳膊火辣辣的疼,偏偏胳膊又被月梅抓住,小月心里越发有了火气,牙一咬就用头去撞曾婆子。

曾婆子一击得手,心里正打算再掐几下就放小月走,不料小月一头撞来,正好撞到曾婆子肚子上,曾婆子中午吃的多了些,这一撞就撞吐了,哇的一声那秽物就出来。

月梅本来紧紧拉着小月,不料曾婆子吐出来,喷的高了些,正好喷到月梅一头一脸,倒是小月弯着腰没沾到秽物。

月梅的手自然松开,小月的胳膊一被松开就顺势一推,把曾婆子推倒在地。小月这才直起身,看见月梅那满脸的秽物,小月顿时笑出声,等看见曾婆子也是半身秽物,小月笑的更开心,笑了会儿才啐了曾婆子一口:“呸,凭你也配。”

曾婆子忙着把沾染了秽物的衣衫脱掉,又用衣衫把脸上的秽物擦掉,听了小月的骂,心里那股气又翻起来:“小蹄子,你给我等着,不把你收拾下来我就不姓曾。”小月已经跑出数步,听到曾婆子这话转身脆生生地道:“曾嫂子,你还是赶紧去厨房给二奶奶传点心去,至于收拾我,总要等到你男人做了总管再说。”

小月话里的讽刺意味曾婆子听的清楚,那口老血都要喷出来,瞧着旁边在收拾身上脸上秽物的月梅,曾婆子眼珠一转就把她拉过来:“月梅,你被太太赏给三爷,明眼人都晓得这是为什么,你也该多想想,早日得了宠爱我们也好恭喜你。”

这话合了月梅的意,忙对曾婆子道:“三爷三奶奶最近恩爱的很,怎么也插不进去。”曾婆子眼珠又是一转,附耳对她道:“你傻啊,三奶奶从来都不得太太欢心,夫妻之间越恩爱,太太越不高兴,到时就……”

听着曾婆子的话,月梅连连点头,仿佛已经看见自己得到宠爱,生了儿子,在这家里使奴唤婢,谁也不敢欺负的样子。

小月一路跑回屋子,见喜梅她们还是在那里做针线,问过小香知道守玉并没唤过人小月这才掀起帘子走进去。守玉正在窗下做针线,看见小月进来放下手里的东西:“做这么半日肩膀有些酸了,过来给我捶捶吧。”

小月应是就上前给守玉捏着肩膀,守玉的眉皱了下:“你方才进来怎么气喘吁吁的,有人在背后追你?”小月在守玉面前是从不瞒事的,把和曾婆子的冲突讲完才道:“我也知道得罪了她,二奶奶跟前越发不得好,可是再一想,就算不得罪,二奶奶跟前还是不得好,倒不如给她几下子,让她晓得我不是任人搓扁揉圆的。”

守玉微微哦了声就道:“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下人,月梅跟你回来没?”小月摇头想起守玉又瞧不见才道:“没跟我回来,我走的时候她还在收拾身上脸上。”守玉的指头在桌上轻轻敲了敲:“这丫头,我瞧又要做怪了,还不知曾家的怎么挑唆呢。”

小月啊了一声忙转到守玉跟前:“奶奶,我没想到这层,是我的不是了。”守玉勾唇一笑:“这没什么,我在婆婆面前历来讨不得好,多一次少一次也不是什么大事。”守玉话里有几分凄凉,小月叹了声才道:“奶奶,等您有了孩子,那时太太瞧在孙子的份上,对您定会和颜悦色。”

和颜悦色?到时只怕还要来抢自己的孩子,打的名号就是亲自抚养,不过守玉没说出来,只重新拿起针线:“有些事是求不得的,月梅那丫头你多注意些,别让她近我身前。”小月啊了一声才问:“为何不是让她别近三爷跟前?”守玉拿起针往布上绣下,淡淡地道:“三爷那个人,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这个小月就真不明白了,瞧见守玉又开始专心地做起针线来,小月退下到檐下和众人一起等着召唤。小云和小五不晓得在那说什么,面上有促狭的笑,小月走上前一人拍一下:“说什么呢?怎么这么鬼祟?”

小云瞧一眼小香和喜梅才道:“小月姐姐,你方才在屋里没瞧见,月梅姐姐方才也回来了,只是身上脸上都有脏东西,顺着墙根回她屋里换去了。”小五也在旁边补充:“要不是我们坐在这个地方也瞧不见她是悄悄回来的,小月姐姐你说,月梅姐姐是不是跌进臭水沟去了?”

小月拍下她们俩:“都别乱说,等乱说了又该被打两下了,闲着时也学些针线,别只学别人乱传话。”小云她们急忙点头。月梅已经收拾好了往这边走,瞧见小月的时候眼里一下闪出恨意,恨不得把小月嚼吃了,小月才不管她,只让小云她们拿来东西,教她们学针线。

原本小月还提防着月梅在背后使什么坏心眼,可月梅除了眼神里对小月有些不善之外就再没别的动作,小月虽觉得心里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敢对她有一丝松懈。

上次顾二爷那番大闹之后,第二天也就去顾老爷面前赔礼道歉,说自己不该这样做。顾老爷也难得的没训斥儿子,只说了一番要兄弟同心的话就让顾二爷继续在铺子里管着日常的事。

这让顾太太有些不满,特别是顾二爷并没到自己面前赔情,也没给顾澄道歉,可顾老爷已经做了决定,顾太太无法推翻,只有嘀咕几句罢了。顾二奶奶得了好大的没脸,还要照常来服侍婆婆,顾太太和儿媳此时也算同病相怜,对她越发多了些怜爱。

于是在外人眼里,这场风波就这样平息,而顾二爷也算因祸得福更得了顾老爷的欢喜。这些余波都是小月讲给守玉听的,守玉还是和平日一样,做做针线吹吹风,偶尔去顾大奶奶屋里坐坐。

顾澄和守玉越发甜蜜,这样的话难免被吹到顾太太耳里,而守玉也在等候,等着婆婆的突然发难。这日守玉还在院里做着针线就有丫鬟笑嘻嘻地过来:“三奶奶,亲家太太来望你,太太请你赶紧往前面去。”

作者有话要说:顾太太这样的婆婆,我还从来没给女主安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