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证

保证

顾澄的话很真挚,但守玉只是转头看着窗外,这样的反应让顾澄叹了一口气,突然守玉开口了:“三爷定会觉得我不知好歹吧?可是这话我曾对三爷说过很多次,而三爷头一次被我拒了就如此模样?三爷的心伤不起,我的心就伤的起吗?”

说完守玉回头看着顾澄:“三爷,你说我们以后不再这样,三爷你怎么证明?”顾澄被问住,过了一小会儿才道:“我不是已经把怡人遣嫁了吗?”守玉唇边有讽刺的笑容:“三爷,那只不过是个玩意,你若真放了心在她上面,又怎会如此?”

顾澄的眉头渐渐皱紧:“娘子,你要知道你娘家人是靠不住的,你若再……”守玉突然笑了,笑的让顾澄的眉头皱的更紧,很快守玉就收起笑容:“是啊,我爹娘是靠不住的,你也是靠不住,此时你示好我就该就坡下驴,和你重做一对好夫妻,不然此后日子就十分凄凉。可是三爷,虽说女子出嫁随夫,我也有一腔傲骨,怎能在你百般践踏我之后,再对我露出一个笑,甚至你连自己错在那都不晓得,只要轻轻说上两句我就要回心转意和你重做夫妻?三爷我还没那么低贱。再者说来三爷你看不上我,自然也会作践我的家人?我一个人受委屈不怕什么,可是我的家人他们不能为生了我被你看不上而被你作践。旁的不说,三爷,你是我的丈夫,也是我两个兄长的妹夫,可你是怎么做的?三爷,在舅兄的婚礼上当众挑衅,三爷是给我没脸呢还是觉得自己牛气?”

守玉说完觉得累了,眼神变的茫然,爹娘靠不住,丈夫靠不住,褚守玉,到了现在你才明白不仅是那过去一年多错了,你竟做了十六年的美梦。守玉觉得心已经钝的用刀割也觉不褚疼来。

自己真的伤了她吗?顾澄看着守玉的神色,又想起她曾说过的心已如死灰的话,下意识地伸手去握她的手想安慰她。手被顾澄握住,守玉想挣脱,顾澄紧紧握住她的手:“娘子,我知道有些话你不爱听,但我最后和你说一次,这次之后,你愿意和我重做夫妻也好,依旧如此也罢,我怨不得你,毕竟我们这段姻缘,说起来我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听了这话守玉没有抽回手,闭目不去看他,顾澄觉出掌心里握着的这支手,此时十分冰冷,还记得她刚嫁过来的时候,瞧见自己时脸上总会有羞涩温柔的笑容,一双手只要自己轻轻一碰就有汗,那手也一直都是温暖的。

当时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呢?是故意想把这样羞涩温柔的笑容给抹去,是故意想看她苍白了一张脸依旧低头应是,是故意想让她的手冰凉如斯,唯有如此,才能抹掉自己心中对娶了这么一房妻子的怨恨。

顾澄的手不由握紧,当时的自己从没想过她是什么样的人,只觉得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不甘愿都该由她来承受。自己还是不是个男人?守玉的话又在耳边,三爷受了别人几句话就觉得旁人对不起你,那自己对她呢,不仅是言语践踏。

感觉到手心里守玉的手越来越冷,顾澄低头看着她:“我晓得你不会听,但我还是要说对不起,我不该迁怒于你。”守玉睁开眼,顾澄那张英俊的脸就在眼前,守玉觉得心头有微微的动,这种动让守玉觉得有点危险,不能动心,上次动心是什么下场?守玉垂下眼:“三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三爷是我的夫君,迁怒于我若照了女戒,我也只有忍受才是正理,可三爷我不是木头人,忍的久了自然有受不了的那日。三爷此时口口声声对不住我,那三爷以何做保,保证三爷这话是真心诚意的。”

马车已经停下,小月伸进个头来准备请守玉他们下车,看见顾澄紧握住守玉的手,而守玉低头不语,会错了意抿唇一笑示意车夫再等等。

守玉并没注意到马车停下,只是屏息等待着顾澄的回答,顾澄过了会儿才道:“我知道此时空口白牙地说你也不会信我,从明儿起你就瞧着吧,我会日日去铺子里面的,不管大哥二哥怎么挤兑我,我都不会离开,这么大年纪也该是学着些东西的时候了。”

守玉轻轻地哦了一声,但很快就抬头看着顾澄:“三爷这话对多少人说过?”顾澄微微一愣就道:“不管你信不信,我这话从没对旁人说过。”守玉眨一眨眼,顾澄又自嘲地一笑:“况且我当日何需对她们说这些呢?不光是她们,就连你……”守玉的面色顿时变了,顾澄咳嗽一声:“抱歉,我说话一时快了。”

守玉已经抬头:“三爷不用抱歉,三爷说的都是实话。”唯因是实话所以更加伤人,顾澄明白这一点,突然觉得好笑起来,自己一直骄傲自持,认为能配得上更好的女子,却从没想过更好的女子愿意嫁给自己吗?

听到顾澄的笑,守玉又待别过脸去,顾澄已经掀起帘子准备下车,下车前瞧着守玉道:“你说你这一年多错了,其实我错的更久,从明儿起,不,就从现在起,我就去铺子里。”说着顾澄跳下车,对车夫交代一声就大踏步往铺子方向走去。

小月这才进来扶守玉下车,笑嘻嘻地道:“恭喜奶奶,贺喜奶奶,爷真是换了个人。”守玉唇边连笑容都没有:“现在说恭喜还早,况且他的话,也不知道能不能信。”小月惊讶愣住,守玉已把手交给她让她扶自己下车。

既从娘家回来,自然也要去婆婆面前禀明,守玉进去时候,也不知顾二奶奶说了什么笑话,顾太太正笑的前仰后合,瞧见守玉进来那面色顿时一沉。守玉已经习惯她这样脸色,再不会似原先一样瞧见婆婆面色不愉就百般讨好,往往这样讨好还会让婆婆更加不快。

守玉照样行礼过说了两句家常就告退,顾二奶奶已经对顾太太道:“婆婆,前儿媳妇回娘家,知道嫁到陈家去的表妹已经有三个月身孕了,说起来,她成亲比三婶婶还晚了半年呢,倒是先怀上了。”

顾太太嗯了一声就道:“说来是你三叔叔没福气,娶了这么个女人进来,都快两年了肚皮里什么消息都没有,哎,愁的我啊,一夜夜睡不着。”守玉的脚步本来已经快到门口,原本打算置之不理,但心里那股邪火怎么都压不住,回身对顾太太道:“婆婆,媳妇是顾家遣媒上门去求的,并不是自己走上门要顾家非娶不可的,婆婆就算再厌恶媳妇,媳妇也没对婆婆说过半个不字,唯因孝是大德。但婆婆这话已说到媳妇闺房秘事,媳妇不得不驳一句,夫妻总要处于室才能有孩子,媳妇总不能学着外面那些青楼女子,不知廉耻地拉人进房。”

顾太太并不为守玉这话所动,顾二奶奶已经笑了:“三婶婶不知什么时候竟学的这样伶牙俐齿,只是三婶婶,这门婚事说来还真不是顾家求的,而是你爹求了公公,公公才遣媒去的。三婶婶,我晓得你爹娘疼爱你,舍不得把这实情说出,但三婶婶也不能仗着自己是顾家正经娶回来的,就忘了那些分寸。”

果然自己嫁进顾家背后还有些不为人知的事情,若当时的守玉只怕此时就要泪流满面,但守玉紧紧咬住牙对顾二奶奶道:“二嫂也知道我是顾家正经娶回来的,是我爹求到公公面前也好,是公公心里生意想和我家结亲也罢,横竖这三媒六聘是没少了我的,我对婆婆也无半点不周到,夫妻失和不止我的错,二嫂身为妯娌,不帮着劝劝婆婆,也不晓得安慰我,只知道落井下石,到现在还讽刺我不能站在这里和二嫂论妯娌,二嫂也未免太过,忘了谁才是你的正经妯娌。”

顾二奶奶虽惊讶守玉果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但她素来不饶人,只笑了笑就道:“三婶婶你难道不晓得在这院里,得了婆婆疼爱和夫妻和顺,和没得婆婆疼爱夫妻失和是全不同吗?”守玉正待答话,本来在房里和丫鬟寻东西的顾大奶奶总算走了出来:“好了,二婶婶,你也少说几句,妯娌之间虽说不能如亲姐妹一样,但也不能口舌太过。”

顾二奶奶唇一翘又要说话,一直没开言的顾太太开口:“老三家的你先下去,就算你再伶牙俐齿,二奶奶总是你的嫂子,长幼之序总要记得。”这话是偏袒顾二奶奶的,守玉并没表示任何异议就行礼往外走,丫鬟挑起帘子时候,听到顾太太在那道:“大奶奶你继续去寻料子吧,二奶奶,你方才讲的笑话我还没听完,再说说罢,没得为不喜欢的人坏了兴头。”

这样的话明明白白说给守玉听的,守玉神色没动,小月已经上前扶住她低声道:“太太这心啊,真是偏到胳肢窝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