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

淑女记事

这话落在顾澄耳里,让顾澄不由抖了一下,自己在爹心里竟是这样不成器吗?看见儿子的颤抖,顾老爷那颗本已对顾澄失望的心又变的有几分活了,这个儿子要说聪明是三个儿子里面最聪明的,算得上一点就透,可惜他就是太聪明了,才觉得事事都在他手心,又被太太宠坏。若真能回心转意,也能多个帮手。

顾老爷还在沉‘吟’,顾澄已经端起那碗补品:“爹,您每日‘操’劳,身子也是要紧的,儿子就借‘花’献佛,愿爹身体康健。”这话说的甜到顾老爷心里了。他借过碗,用勺舀了一勺,还没放进嘴里就能闻到这补品是太太亲自熬的,果然太太对这个儿子是偏心太过了,自己也只有成亲那几年她让人送过补品,等到孩子们陆续出生,她‘操’持家务又忙,这些渐渐就淡了。

看见顾老爷只拿着勺在那沉‘吟’,顾澄小心地道:“爹,这补品是不是不合您的胃口?”顾老爷回过神来,几口就把补品吃完把碗放下:“没什么,只是想起往事。老三,我只希望你只有几天的兴趣。”

顾澄忙又行一礼:“是,儿子知道了。”此时‘门’被敲了几下,接着一个管事的手里拿着账本进来:“老爷,这是杨家送来的帐。”顾老爷接过帐就示意顾澄退出,顾澄拿过碗行礼退下。管事的等顾澄走了才笑道:“老爷,三爷现在真是转‘性’了,从没见他这样用功。”

顾澄小时还能听到些赞扬,等他大了那些赞扬就听的少了,顾老爷听着管事的话,眼只看着账本,‘唇’边悄悄多了丝笑容,但嘴里说出的话依旧恨铁不成钢:“小孩子家,还没定‘性’呢,谁知道再过几天又怎样?”

管事的顺口应是,心里已经打起别的算盘,这铺子原本是大爷二爷管的多些,现在三爷也来了,听老爷的话对他多有赞许,到时要不要对三爷也用点心?管事的还在想,顾老爷已经叫他:“嗯,这里怎么有些不对?”管事的忙收起思绪上前一步对顾老爷解释。

顾澄出了屋子心里开始欢喜起来,一天好过一天,就算这几日只打杂也不怕,反正自己是来学东西的,时间长了自然就能学到。顾澄兴冲冲地往自己屋里去,迎面看见顾大爷,顾澄忙抢前一步给他行礼:“大哥从外面回来了?”

顾大爷心里正在琢磨着明年该进些什么样的货才更好卖,就听到顾澄的话,他这样的有礼热情,倒让顾大爷愣了一下,娘的爱子,什么时候对人这样客气了?顾大爷脚步滞在那里让顾澄心里又在问自己,到底这些年有多对兄长们不恭,让大哥见到自己对他行礼都会很吃惊?

顾大爷很快就回神过来,只是点一点头,顾澄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并不沮丧,只是对着顾大爷的背影道:“大哥,做兄弟的让人给你送了碗补品去,趁热喝啊,凉了就不好喝了。”顾大爷哦了一声当做知道了,脚步没有停地往里面去。

顾大爷一进屋就见顾二爷坐在那里看帐,见大哥进来,顾二爷略抬一抬手就对他道:“大哥回来了?今儿谈生意顺利吗?”顾大爷自己倒杯茶喝,摇头道:“怎么也没想到褚家那个败子现在竟这样难缠,让步极难,本来还想请他去喝‘花’酒,谁知他说临近过年家里忙碌,要回家去。呵呵,这小子,真是刮目相看啊。”

顾二爷细细听完才道:“大哥你休说褚家的,这几日三弟的情形你也瞧见了,勤谨多了不说,今儿还把补品各自分来,诺,还给你留了一碗。”顾大爷看见自己桌上果然有碗补品,上前‘摸’一下,碗还有微微的热,用勺舀了一下,香气扑鼻。

顾大爷不由轻叹一声,接着回头问顾二爷:“二弟你吃了吗?”顾二爷已把帐看完,顺手把账本丢在桌上:“吃,怎么不吃?娘让人炖的补品,这么多年我们吃过几回?真不知道都是儿子,娘的心怎么就偏到胳肢窝去了?”

娘炖的补品很久都没闻到这个味道了,顾大爷坐下用勺又舀一下,漫不经心地道:“三弟是个小儿子,娘疼爱他也属平常,只是……”只是什么?顾二爷走到顾大爷跟前用手捶着桌子:“大哥,我晓得你心里想着自己总是做兄长的要爱护做弟弟的,可是大哥,三弟那个脾气,就算现在是这样,再过些天只怕又变了。就算三弟他从此真的一心向上,可是娘那么疼他,爹嘴里不说,心里对他也是多有偏袒。你我弟兄辛苦了这么多年,难道还要因了他的‘浪’子回头就把这辛苦赚来的东西双手奉上?”

顾大爷自然知道这些,两口就把那补品喝干,却尝不出一点香甜而是十分苦涩,见顾大爷不说话,顾二爷又担心地喊他一声,顾大爷疲惫地用手‘揉’一‘揉’眉间:“我知道,只是总是亲兄弟。”

顾二爷哼了一声:“大哥你多虑了,就娘那么疼三弟,背地里也不晓得填补了他多少,再说到分家时候,那时我们弟兄再多分些现银子给他也全了弟兄情谊。”顾大爷又叹一声才道:“褚家的事只怕爹爹想的太好了,现在褚家那个败子和原来大不一样,极为难缠,更别提他背后还有褚家大太太,这位能掌十来年的家本就是个不好缠的。爹还想借此吃掉褚家丝行,要我说,只怕也是白‘花’了银子。”

顾二爷双手一击:“大哥你说的对,爹也是昏头了,还当有了褚二老爷做内应就能吃掉褚家丝行,也不想想褚二老爷是什么样的人,没得到时候反赔进些银子。”顾大爷淡淡地道:“爹要做,我们做儿子的怎好拦着他,也只有瞧着罢了。”

说着顾大爷就唤在外面的伙计让他把碗筷收拾了送回给顾澄,还让他务必说这边表示谢意。顾二爷斜睨着顾大爷:“大哥果然比我细心。”顾大爷既做了决定心里就轻松多了:“始终是兄弟,有些杂七杂八的活也能‘交’给他做,至于学到什么就看他的运气了。”

看不到账,见不到来往客商的面,不过是多了个打杂的伙计罢了。顾二爷脸上也‘露’出得意的笑,照了顾澄的脾气,定是过不了几日就待不下去了。

就算每日只能打杂,顾澄还是勤勤恳恳地在铺子里,每日进了铺子就再不出‘门’。他这些举动后院里渐渐就都知道了,小月听了她们议论称赞就欢欢喜喜地去告诉守‘玉’:“‘奶’‘奶’,爷真的变了,您还说爷待不了几日呢,瞧瞧,十一月底去的,到现在都半个月了,爷都规规矩矩的,‘奶’‘奶’,您也该和太太一样,每日送些补品过去,再说三爷回来和您说话,您也不用这么冷淡。”

守‘玉’今日没做针线,在院子里晒着暖阳呢,听了小月这话睁眼瞧她一眼:“你这丫头,罗里吧嗦说些什么?婆婆每日都送些补品已经够了,我再送去,你不怕他变的更胖?”小月叹了声,从屋里搬出几件衣衫趁着太阳好晒一晒,等把衣衫晒完,见守‘玉’还是闭眼养神。

顾澄不在,怡人又被逐出,这院里的人更少了,小香这些日子也很安分,守‘玉’不使唤她她就在自己屋里做针线,绝不敢像原先一样没事就到处逛去。但小月还是四处瞧一瞧才走到守‘玉’身边小声道:“‘奶’‘奶’,我听小五说啊,说自从怡人被赶出去,爷伤好之后,小香虽然在爷房里服‘侍’,但从没‘侍’寝过。”

守‘玉’猛地睁眼往小月脸上啐了一口:“你作死啊,这样的话是姑娘家说的吗?还有小五,这样的话那能胡‘乱’议论?”小月跺一下脚才道:“哎呀‘奶’‘奶’,奴婢也是担心您吗?再说小五自然不会说小香没‘侍’寝的话,只说爷这几个月来,从来都没要过水。”

守‘玉’面上还是红的,用手指头往小月额头上狠狠地戳一指头:“晓得你担心什么,可是你总是没出嫁的人,这样‘混’话那能‘乱’说,下次可不许说了,再说了,他要不要水,关我什么相干?”

说着守‘玉’就又用帕子遮着脸想再睡会儿,小月伸手去推她:“‘奶’‘奶’您起来和我说说话吧,不然这么大个院子,怪吓人的。”守‘玉’翻了个身,小月‘唇’一咬就想去掀她脸上的帕子。守‘玉’怎么肯让她掀,伸手就拉住小月的手:“你再这样,就唤人来了。”小月才不怕呢,手拿着守‘玉’脸上帕子的边:“‘奶’‘奶’,尽管唤人来吧。”

守‘玉’坐起身用手拢下鬓边的发,啐她一口:“最近越来越没正形了。”小月掩口一笑:“我哄‘奶’‘奶’开心,‘奶’‘奶’怎么还不赏我反要罚我?”两人正在笑闹,身后已经响起顾澄的声音:“你们俩做什么呢?笑的这样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