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破

淑女记事

听到吴婆子这样说,月梅心里暗喜,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却还要继续哭泣。守‘玉’的手顿在那里,顾澄已经大怒,脸‘色’铁青地看着吴婆子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我竟不知什么时候,我的事竟要你们这些下人做主。”

顾澄虽则风流,但脾气在这家里是极好的,吴婆子又是顾太太身边的人,从没受过顾澄一句重话,方才这场闹剧吴婆子一抬眼就晓得定是月梅在中间捣鬼。但顾太太本就有心让月梅服‘侍’顾澄,这不过是顺水推舟的事,仗了自己是顾太太身边的人吴婆子先把这调子定下,谁知顾澄竟说出这样的话,吴婆子的脸不由一红就道:“三爷这话什么意思?爷们要丫鬟们服‘侍’也是常见的,只是我们这样人家,服‘侍’过爷的总要给个名分,况且月梅又是太太赏的,三爷您……”

啪的一声,吴婆子面前已经着了一掌,吴婆子那话被这掌打的中断,月梅的哭泣也被这掌吓的停止。顾澄眼里的怒火都快烧出来了:“我说过,我没碰过这丫头,少给我头上扣什么屎盆子。娘赏的人又如何,给了我就是我的,难道我处置一个下人还要去问过娘的意思?丫头就是丫头,况且这样的丫头,今儿能趁我不注意时污蔑我强睡了她,明儿还不晓得能做出什么事来,若侥幸被她生了孩子,只怕会拿着那孩子寻些不该寻的好处。三‘奶’‘奶’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历来不爱和人争,有这样的丫头在这家里就是搅家‘精’般,也不用等天亮了,现在就把这丫头给我带出去,再告诉娘,是要儿子还是要这丫头。我累了,要睡觉,你们都走吧。”

说完顾澄就去拉守‘玉’的手:“娘子,我确没碰这丫头,更别说什么元红了。”方才顾澄的话让守‘玉’觉得无比甜蜜,听到顾澄这话守‘玉’‘唇’边笑容浮现:“我信你,说要查什么元红,不过是想揭破这丫鬟罢了。”

她信自己,这正好。顾澄紧紧拉住妻子的手,看着他们夫妻对视,最欢喜的就是小月了,吴婆子的脸‘色’沉下,突然哭出来:“我不活了,服‘侍’太太这么多年,从没被太太打过一指头,谁知今儿竟被三爷打了一巴掌,传出去我还怎么做人?”

顾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不耐烦地瞧着吴婆子,娘身边的人怎么全是这样的,一个个仗着是娘身边的就忘了自己的本分。放下手顾澄就道:“你既不想活,那我也不拦你,走吧,去见娘,让娘处置你们。”

说着顾澄上前提起瘫坐在地上的月梅,扯着她就出‘门’。这一手吴婆子没想到,见顾澄走出数步也只有跟上去。守‘玉’想一想把身上披着的外衫系好:“我们也往前面去吧。”小月有些惊讶地道:“可是‘奶’‘奶’,太太她历来不喜欢你。”

守‘玉’温和一笑:“这没什么,我的丈夫已经去帮我了,我也要跟着帮他,我们是夫妻。”看着守‘玉’面上从没见过的坚定笑容,小月重重点头就跟守‘玉’往前面去。

顾澄拖着一路哭泣不停的月梅往上房去,月梅知道今夜的筹谋全都落空了,等着自己的就是明早被卖出,现在只希望自己的伤心哭泣能让顾澄稍微怜悯一些。但顾澄此时满心都是恼怒,她的哭泣只让顾澄更加愤怒,一路到了顾太太上房,顾澄把‘门’推开就把月梅丢进去:“娘,您也瞧瞧你赏的好人。”

顾太太在熟睡中听到顾澄院子那里吵闹不停,这才让吴婆子去瞧瞧,吴婆子这一去不返,她睡的也不安稳。听到儿子说话顾太太还没说话屋里服‘侍’的丫鬟就道:“三爷,太太睡着了,您有什么事明早再说吧。”

顾澄此时怒气‘激’‘荡’,瞧着帐子道:“娘,您赏的人儿子也把她带回来了,以后您也别给儿子赏人了,这样的人儿子消受不起。”丫鬟听到顾澄这话里分明有些不好,忙点起灯,顾太太已经掀开帐子,初只看见跪在地上的月梅哭哭啼啼,儿子一脸怒容。

再仔细瞧就见月梅衣衫不整,儿子也没穿外衫,酒气冲天,眉头不由皱了皱:“难道是这丫鬟服‘侍’的不好,老三,我和你说,”顾澄已经打断她的话:“娘,别说什么,这样挖空心思要爬到主人‘床’上的丫鬟,儿子消受不起。”

这话就像在顾太太头上打了个霹雳一样,丫鬟听到这话不由去瞧月梅,没想到她这样文文弱弱的,竟敢做这样的事。顾太太甩一甩头才道:“儿,我闻见你身上酒气冲天的,只怕是酒还没醒,你啊,先回去明儿再说。”

已经走进来的吴婆子也忙道:“太太说的是,三爷您先回去,明儿酒醒了再说。”顾澄冷冷地瞧吴婆子一眼才看向顾太太:“娘,受了这么一个大惊吓,儿子的酒早已醒了,这丫头儿子留不得,以后娘也休再往儿子房里放人了。”

说完顾澄就往外走,这下顾太太明白了,喝住顾澄:“站住,你越发不像话了,这丫头不好就打发了,可我做娘的怎么管不了儿子的事了?”月梅听了这话,知道再没什么指望了,只是冲着顾太太那边磕头:“太太、太太,奴婢只是猪油‘蒙’了心,并没有污蔑三爷的想法。”顾太太挥挥手示意吴婆子把月梅拉下去才又瞧着顾澄。顾澄虽然站住但没回头,见此顾太太用手按一下‘胸’口才缓缓地道:“老三,娘管你也是为了你好。”

顾澄转身看着自己的娘,声音很轻但很坚定:“娘,儿子娶媳‘妇’这两年,倒觉得娘不管儿子的事儿子还能过的安静些。”顾太太气的双手都抖了,顺势拿起个枕头就往儿子那边砸去:“你竟学会了忤逆做娘的,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丫鬟忙上前给她捶背,顾澄伸手接住枕头:“娘,儿子不再是孩子了,已经有自己的念头,娘对儿子的好儿子会记住,儿子也会孝敬娘,但儿子的事,恳请娘以后别再管。”顾太太这一气更非小可,用手指着顾澄道:“你,你这样忤逆,定是你媳‘妇’挑唆的,去,把她叫来,我去问问她,这挑唆丈夫不孝爹娘的事,是谁教的。”

‘门’口响起守‘玉’的声音:“婆婆无需着人去叫媳‘妇’,媳‘妇’已经来了。”看见守‘玉’进来,顾澄上前伸手拉住她的手:“我不是让你在家等着吗?怎么又来了?”守‘玉’对他笑一笑:“你是我的丈夫,这个时候我不能丢下你不管。”

这句话让顾澄的心里有暖流涌过,此时若不是在顾太太房里,顾澄恨不得把妻子紧紧搂住。他们夫妻这样更加戳了顾太太的眼,顾太太冷笑道:“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媳‘妇’,自己生不出孩子也就算了,还挡着丈夫不许丈夫纳别人。”

顾澄回头想反驳自己的娘,守‘玉’对他轻轻摇头,此时反驳只会‘激’怒顾太太。守‘玉’的摇头让顾澄安静下来,守‘玉’看着婆婆上前行礼方道:“婆婆教导媳‘妇’,媳‘妇’本该全都听着,只是婆婆,媳‘妇’从没挑唆丈夫,更没让丈夫不孝爹娘,这样的话媳‘妇’不敢受。”

顾太太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儿媳,当年的温柔和顺现在一点都看不到了,不管守‘玉’在她面前多么恭敬,看在顾太太眼里都是赤‘裸’‘裸’的挑衅。

屋内陷入了诡异的安静,直到顾太太开口:“好一个恭敬‘侍’奉婆婆的媳‘妇’,三‘奶’‘奶’你自己说出这话可知道脸红?”守‘玉’还是一点也不羞恼:“媳‘妇’年幼许多事都不知道,就想请问婆婆,这后院安宁是不是做媳‘妇’的责任?”

顾太太懒洋洋地道:“这是自然。”守‘玉’微微一笑才道:“婆婆想往三爷房里放人以祈延绵子嗣,这样的念头是好的,可是天下男子有了妾,难免会对妻的恩情薄了些。”顾太太轻蔑地瞟儿子一眼:“说白了你还是嫉妒。”

顾澄有些忍不住又要上前开口,守‘玉’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又对顾太太道:“婆婆,媳‘妇’并不是在嫉妒。男子的恩情本就少,这边薄了时日久了未免会有不公,等到生下儿‘女’更是如此。婆婆总嫌媳‘妇’不善于理家,那时后院难免更加吵闹。如此一来,婆婆本是美意,却让后院没有安宁日子,这样的好意势必会变成歹意,到时媳‘妇’心里难免怨恨婆婆。”

顾太太又想开口,守‘玉’话锋一转:“虽说做媳‘妇’的不许怨恨婆婆,可是天下的事总是要人心换人心,日子久了,婆婆本想要的好媳‘妇’也得不到,媳‘妇’想求的安宁也求不到,到时后院纷争,日日吵闹被沧州城的人传为笑柄。婆婆是懊悔呢还是不懊悔?”

顾太太虽则‘性’子执拗又偏心,但出‘门’在外还是很好面子的,顾家的这些事外人顶多只听到点风声不知道详尽。此时守‘玉’的话恰好戳到她的软肋,瞧着面前沉静等待自己的守‘玉’,顾太太冷哼一声才道:“三‘奶’‘奶’,不想数日没见,你竟变得这么伶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