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众人的收获颇丰,上官瑾带回来一只鹿,鹿皮完好无损,很是难得。而上官云寒果真如皇帝所说,三心二意,打猎打到一半就偷懒去了,不过也带回来了五只野鸡,三只兔子,还有一只活的小狐狸,白色的,怕生,缩在上官云寒的怀里不肯出来,用无辜的眼睛看着周遭的一切。
“老三你还是这么没个正形。”皇帝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哪有一丝责怪,听听也就是了,当不得真。“来,让朕看看那只狐狸。”
上官云寒把小狐狸递了过去,笑眯眯地道:“这狐狸儿臣是打算送给母妃的,父皇可不许抢啊。”
“好好好,朕不抢。”
上官瑾在一旁脸色有些不好,他费尽千辛万苦猎了只鹿回来,还是比不过上官云寒的一只狐狸,父皇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予他!
这里的人惯会见风使舵,他与上官云寒各自的处境如何一看便知,都上赶着巴结去了,对他这个太子视而不见!
死鹿还放在地上,上官瑾此时看着那鹿,感觉无形之中被人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沐锦漓在不远处看着那只狐狸,李莺莺也带回来了几只野兔,正在跟她商量该红烧还是水煮,或者直接烤着吃,放点作料,味道也是很不错的。
“烤吧。”沐锦漓为她出谋划策,但整个人却有点心不在焉的。
正在纠结的李莺莺没有发现她的异样,手一拍,也觉得这个提议甚好甚好,“红烧水煮我们平日里都吃惯了,是该换点新口味了。”说着,立马就让下人去准备了。
“待会儿你也一起来啊。”李莺莺道。
沐锦漓却摇摇头,拒绝了这个邀请,“我有事,就不来了。”
李莺莺也不生气,只是颇为惋惜地说道:“你不来那我可就全吃了的,不会给你留的。”
沐辉其实也带回来不少猎物,只是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了两位皇子身上,自然没人注意到他,不过他也不在意,招了沐锦漓过来就问她中午想要吃什么,他让人去做。
皇帝心情好,中午吃饭的时候特意点名要吃三皇子带回来的猎物,至于太子的那只鹿,御膳房的人拿不定主意,去问皇帝的意见,结果差点没把上官瑾给气个半死。
皇帝让人把鹿肉每个帐篷都送过去一点,一点都没剩。
凭什么他上官云寒的东西这么得父皇青睐,他的东西就不值一提?
自从刑部的那件事出来之后,父皇就越来越不待见他,在朝堂上变着法儿的挑他的错处,斩断他布下多年的人脉不说,连带着母后也受罪,除了每月初一十五特定的日子外,再不踏进母后宫中一步。
这也就罢了,可他绝不容许上官云寒在他面前耀武扬威,恩宠不断。他才是正宫嫡出,他才是父皇亲笔御封的太子,是皇位日后唯一的继承人!
上官云寒再怎么蹦哒也不能蹦到他头上去! 他必须重新赢回父皇的宠爱,立刻,马上!
沐锦漓挑了一个不怎么好的时机来约太子出去,上官瑾的火气还没散去,本不想去,但转念一想,沐锦漓主动约
他这还是第一次,且看她有什么要说的。
上官瑾自控能力还是很好的,刚才在自己帐篷里气得想杀了上官云寒,这会儿已经是面色平和,戾气散尽,来到这猎场唯一的一处湖边赴约。
这湖周围长着好些杂草,一看就是无人打理,路也坑坑洼洼,走到那里的时候上官瑾的靴子上已经沾上了好些泥土。他皱皱眉,将不满的情绪压下。
这里没有亭子,也没有石凳,要说话的话也没有个歇脚的地方,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选在这里。
不过这也不能怪沐锦漓,地点是顾媱建议的,也不是她要找上官瑾,她顶多就是个中间人,帮忙传话的。
这边看上官瑾去赴约了,沐锦漓立马让容玉去请顾媱,谁知顾媱临时有事,去不了了,又是一阵请求,让她先去拖延时间,自己会尽量赶过去的。
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嘛。知道这个消息后,沐锦漓也只是跺跺脚,壮士断腕般的尾随而去。 啧啧,她为什么要那么帮顾媱?她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是很亲密吧。
她一定是脑袋被驴踢了,才如此不正常。 上官瑾在湖边左等右等也不见有人来,不免心生不悦,正要离开之际,沐锦漓终于出现。
“沐小姐请我来,自己却迟到是不是不太好?”
沐锦漓盈盈一拜,又顺手将垂落面颊的几缕头发捋到脑后,那动作一气呵成,不经意间带出几分赏心悦目来。“臣女在这里给殿下赔个不是。还望殿下大人有大量,不要生气了。”
沐锦漓难得温顺,上官瑾也不好与一名女子过不去,事情就这么一笔带过了。
“沐小姐找本殿有何事?”上官瑾问道。 沐锦漓有瞬间的沉默,脑子里飞速运转该怎么回来,她以为就只是以她的名义约太子前来便可,压根就没想到要面对太子。
对面的视线太过专注,沐锦漓无奈之下,只能脱口而出,“殿下送臣女那个玉牌是为何意?”
“怎么?不喜欢?”上官瑾反问道。
“不,不是,”沐锦漓摇头,“臣女只是觉得太过贵重,受之有愧,臣女还是物归原主吧。”说着,从腰间取出玉牌,恭敬奉上。
“这有什么,既然本殿给了你,那它便是你的了,断没有再收回的道理。”上官瑾神色微动,他送这个给沐锦漓自是有用处的,。
沐锦漓也不再说什么了,将玉牌送回腰间,又适时地岔开话题,主动聊起了一些有趣的话题。
其实她只是说说而已,根本就没有把玉牌送还的打算。
沐锦漓选的话题上官瑾也很感兴趣,像是突然碰到了知己一般,多年的压抑在沐锦漓无意的引导下释放,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说的就是上官瑾此刻的心情。
而上官瑾不知道的是,前世沐锦漓为了能跟上官瑾多待在一起,已经是十八般武艺都使了出来。因此找几个上官瑾喜欢的话题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她知道怎么说才能赢得上官瑾赞同,怎么说才能不让上官瑾反感。
可以说,在了解上官瑾这件事上,没有
人比她做的更好,包括孟倾涟。她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不过如今……也只能用来利益了。
此时他们正在讨论一个故事,沐锦漓将前世她经历的种种以一个说书人的姿态叙述出来,不悲不喜,仿佛这个故事她真的只是一个听众,而不是,身临其境。
“你这是哪里听来的?”上官瑾面色浮现一丝古怪,为何他总觉得这个故事另有深意。
沐锦漓只是看着他笑,道:“我自幼不爱读书,市井中那些杂书却是看了不少。”
上官瑾“嗯”了一声。
沐锦漓说出这个故事来可不是要听他“嗯”的,她想知道答案,她想知道上官瑾心中作何想法,于是她问:“殿下觉得如何?”
都问到这个份上了,他也不好再支吾其词了,只是听了这个故事后心底没来由的心虚,总感觉,那就是他……他同故事中的男主角一样,为了皇位不择手段,他也想虏获沐锦漓的芳心,从而得到沐瞿甚至是刘逾奕的助力……
“我觉得……”他都忘了自称本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吧。”
沐锦漓突然就别开了眼,笑容微敛,在他看不见的角落,眼里水雾凝结成了冷霜,冷冽无比。但她的声音却是温和的,如三月春风拂面,“殿下觉得,那男人该不该死?”
“这,这不能妄下定论,大丈夫有一腔热血很正常,不该被儿女情长束缚。”上官瑾几乎是本能般辩解,在他看来,皇位重于一切,其他的,在皇位面前,都是可以舍弃的。
“也对,”沐锦漓点了点头,似是认可他的话,但手掌却不由得握紧,指尖深深嵌入掌心,疼痛非常,但她仿若未闻,仿佛那手不是自己的。“殿下方才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倒是臣女见识浅薄,让殿下见笑了。”
“沐小姐客气。”随后气氛竟变得沉默起来,沐锦漓不再找话题,而他,几次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打破这份沉默。
两人就这样绕着湖上走了一遍又一遍。 时间也够久了,顾媱还是没来,沐锦漓有些心烦意燥,一刻都不想与上官瑾多呆,于是清了清嗓子便道:“时候不早了,殿下早些回去吧。”
上官瑾刚想点头,却又问:“沐小姐不一起回去吗?”
“不了,臣女还想在这待会儿。”
上官瑾本想留在这里陪她,可沐锦漓坚持要一个人,只能做罢。
“喵!”上官瑾回神走了几步,突然听见一声猫叫,然后便是什么落水的声音,他转身,果然没有了沐锦漓的身影。
水里的人儿苦苦挣扎,身体时浮时沉,“救命,救命。”微弱的求救声在上官瑾听来就如猫挠心一样浑身不舒服。
他上前几步,却在准备跳下的那一刻生生停住了。像根木头一样笔直地站在那里。
跳?
或者不跳?
水里晕开的波纹越来越大,他有些头晕目眩,差点站立不稳。
想了想,他张嘴道:“重……”
一个女声打断了他,“沐妹妹,我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