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菲菲逃出宪兵司令部,一路小心翼翼地回避着各色日本兵和侦缉队,她想找到山崎玉,又不知道他的位置,只得在城里盲目地游荡,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来到了庞家大院的门口。
庞家大门刚刚打开,庞家的长工们拿着扫帚正在打扫门口的街道,陈菲菲凑过去,向他们打听东家庞越的下落。
不出她的意料,长工们说东家已经死了,据说庞越的尸体是被三撮毛发现的,而且发现的时候就已经躺在棺材里了,那天三撮毛推着一辆板车,把棺材送到了庞家门口,三撮毛说庞越是从镇邪塔里爬出来的,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自己,庞越告诉自己他到了潜龙脉,看到陈菲菲放出了崔应龙和双头乌,庞越说他中了崔应龙勾魂索魄的妖法,三撮毛说庞越刚说完这番话,就双腿一蹬咽气了,他只得找了一张破草席,把庞越敛了送回来,按照庞家的规矩,庞越的尸体被埋到了庞家祠堂的后面,那里就是庞家的私人墓地。
陈菲菲想去墓地看看,就对长工们说,他们的东家死在外面,死因奇怪,她担心庞越可能接触过烈性传染病,出于卫生方面的考虑,她要拿消毒剂在庞越的坟墓四周喷洒一下。
她话音刚落,长工们脸色变得死灰般苍白,他们拼命摆着手,示意陈菲菲不要去看,陈菲菲不解,问他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一个老长工惊魂未定地告诉她,他们东家中了妖法暴死在外,尸体被三撮毛送回来,家里人都觉得不吉利,生怕出意外,本来不想接,日本人在城北修了焚尸炉,大家原打算把东家送到焚尸炉一烧了事,可他们的账房先生却说不可以,账房先生是个读书人,认死理,拿着庞家的族谱对众人说,按照规定,东家的尸体一定要葬在祠堂后面才行。
可东家都死了,大家都嫌晦气,没人愿意去抬棺材,后来这些活儿都落在了三撮毛身上,庞家出钱又买了一具楠木棺材,让三撮毛把尸体换到了这具棺材里面,三撮毛做这件事的时候,其他人都是有多远躲多远,等到换完了,三撮毛招呼众人在祠堂后面挖坑,然后众人抬着棺材埋进去,三撮毛干完这趟差事,还从账房支了一块现大洋。
从那以后,家里人没事很少往祠堂的方向走,再说现在东家不在,祠堂和长工们毫不相干,在之后的一段时间倒是什么都没发生,可就在昨天晚上,怪事出现了。
老长工说,他昨天晚上去上厕所,距离祠堂不远,正当他方便的时候,就听见祠堂里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声音要多吓人有多吓人,这声音持续了一小会儿,似乎在哭泣,又似乎在嚎叫,老长工当时浑身一哆嗦,然后就把剩下的尿全憋回去了,他不敢在厕所多耽搁,一溜烟跑回了宿舍,问其他人是不是听见动静了,大家都说听到了,有人说那声音和东家的很像。
这下大家全都睡不着了,都感觉身上的汗毛倒竖,众人支着耳朵彻夜未眠,不过随后的整宿祠堂里再也没有发出过声音,天一亮,大家就跑到祠堂门口,伸着脖子往里窥探,可里面一切照旧,再看不出其他。
陈菲菲问他们,这样的怪声是不是只有昨晚有?长工们肯定地告诉她,只有昨天晚上听到了那个奇怪又吓人的声音,但是很多人都听到了,这说明祠堂肯定有古怪,但是没人敢去一探究竟,老长工对陈菲菲说,东家暴毙在外就是不吉利,这肯定是东家的鬼魂作祟了,他们打算待会儿请个和尚或道士来家里驱邪,在此期间,他们这些男人都不敢擅自踏进祠堂。
陈菲菲对一切怪异的事情都有兴致,特别是在山崎玉的意识里,怪异意味着隐藏的秘密,又是在庞越的家里,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就对老长工说,她喷药也是皇军下达的命令,不得不完成,希望老长工让她到祠堂和墓地去看看。
老长工见这个小护士脾气犟得很,怎么劝都劝不动,只能无奈地摇着头说:“姑娘,我都是为了你好,怕你出状况。”
陈菲菲笑道:“老人家,我知道,但是皇军的规定,我就是再害怕也得做啊,况且万一真有传染病的话,对你们也不好啊!”
长工们不说话了,有人领着她进了院子,带着她一路来到祠堂门口,陈菲菲推开祠堂的木头门,可那人却死活也不愿意往里走了,要是陈菲菲是个身高体壮的男人,那人可能会跟进来,可看着这么一个瘦小的黄毛丫头,那人明显对她和自己都信心不足。
她曾经到过真正的庞家祠堂,在山崎玉脑海里的祠堂映像和真正的祠堂一模一样,陈菲菲站在祠堂里面,放眼四周,感觉每个细节都还原地很真实,她不知道昨晚东次郎办公室的真实度能达到多少,但是能看得出,山崎玉对这座建筑的熟悉程度是很高的。
祠堂里除了密密麻麻的家族牌位外,就是庞家改姓后所有祖先的画像,他家是官宦世家,先祖们都穿着满清的官服,一直到他这一辈,画像还没挂上去,陈菲菲觉得按现在的技术,他完全可以把相片挂上去了。
她在祠堂里转了一圈,没看到什么情况,随后又来到墓地,她装模作样地往庞越的坟头周围撒了一些“药粉”,然后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告诉那人说,这样撒药根本没法真正做到消毒,必须把他们东家的棺材打开,往死人身上也撒上药才行。
那人根本没想到她能想出这样的主意来,连连摆手说不可以,陈菲菲威胁他说,他这样做是对故去东家的极大不敬,现在他们两人就站在棺材外不远的地方,如果庞越尸体有变的话,他肯定能听见两人的谈话,等到了晚上,他去找谁可就不一定了。
这话显然起到了作用,那人听了她这番话,浑身从上到下打了一连串的哆嗦,他显然很犹豫,站在那儿抓耳挠腮手足无措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他打定主意,去拿了一把铁锹,求陈菲菲不要把挖坟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放心挖吧,等我走后你们东家会感激你的!”陈菲菲笑道。
那人苦着脸一直挖到棺材露了盖,在陈菲菲的催促他,他老大不情愿地跳下去,和陈菲菲一起把住棺材盖的两端。
“真要打开吗?”那人显得很紧张。
“使劲抬吧!”陈菲菲斩钉截铁地说道。
在两人合力作用下,棺材盖子嘎吱嘎吱响了两声,接着盖子被抬到半空,四只眼睛好奇地看着棺材内部。
令他们感到惊诧的是,棺材里面竟然空空如也。
“东家...东家没在里面!”陈菲菲能感觉到那人抬棺材的手在抖,额头上也冒出豆大的汗珠。
“嘘,别喊!”陈菲菲告诉他,赶紧把坟头恢复原样,周围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东家不见了,难道真变成鬼了?”那人明显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填坟的时候嘴里一直嘟嘟囔囔。
“你们东家下葬的时候,谁都没细看啊?”陈菲菲问他。
“活儿都是三撮毛干的,我们就帮忙抬的棺材,这棺材沉得很,里面装没装人根本感觉不出来,三撮毛这个坏种...”他又开始抱怨起三撮毛来,陈菲菲心想三撮毛现在也是活死人一个了,从他那再不会得到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