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顺逆(七)

顺着楼梯下去。

“殿下,”齐里斯道,“你真的有办法找到那三样东西吗?”

恶魔的血,夜魇的心,还有忘川的水

克里斯蒂安抬头看着天际飘动的游云,不愠不火地说道:“这件事情我自有办法解决,你就不用担心了。说道恶魔的血,你就没有想到什么吗?等会出了菲林堡,你就不用回城南了。径直出城,去取恶魔之血给我,一去一来,六天也足够了。如果六天你还没能将恶魔的血给我取回来,你就不用回来了。”

克里斯蒂安这话说得异常冰冷坚决,让身旁的齐里斯打了一个冷战,竟然都没敢接过话头,只能在心里一阵阵暗骂。难道克里斯蒂安以为恶魔的血是酒店里出售的低劣的酒吗?想来一杯,就有人为他加满一杯。

克里斯蒂安也没有办法,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耗费巨大的精力和金钱,就是为了让克里特能够多活一阵子。当事情与自身的利益切身相关的时候,只要付出的代价没有超出自己的承受极限,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毫无保留的去做。现在,克里特能够活下来的希望,就像是在无尽之海中,突然扔了一块浮木给溺水的克里斯蒂安。虽然这块浮木很可能起不了什么作用,去抓这块木头反倒会浪费过多的体力,但是克里斯蒂安没有选择。

孤身一人坠落无尽之海,想来总是会更加危险。

萨曼爵士迎面匆匆走来。见到克里斯蒂安,行礼道:“殿下,已经送卡利卡多大师回住所了。”

“怎么样?”克里斯蒂安不动声色道:“大师还喜欢我的礼物吗?”

萨曼爵士露出一丝古怪之色,重重的点了点头,道:“事实上,卡利卡多大师看到殿下的礼物,像是疯了一样,一把就抓了过去。属下不明白,殿下的礼物似乎是黑糊糊的一团泥土。”

那是稀土

克里斯蒂安在心里补充道。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克里斯蒂安道:“喜欢就好。萨曼爵士,你知道云梦城的佣兵到达菲林之后都去了哪儿吗?”

萨曼迷惑的回到:“他们拿了钱之后,说要在菲林堡玩几天,然后就返回云梦郡。从时间上来看,应该现在还在菲林堡中。”

“那就好,”克里斯蒂安道:“你立刻安排几个信得过的人,去找那几个佣兵,看谁手上有夜魇的心,带一颗回来。那天晚上,阿甘左杀了不少夜魇吧?”克里斯蒂安不自信的问了一句。当时,克里斯蒂安只对夜魇偷袭自己感到厌烦,却根本没有过多关注这种生物。奇珍异宝克里斯蒂安一点也不缺,却没想到自己一个疏忽,今日竟然就需要用到那东西。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样折腾。

安排完事情,剩下的,就只有忘川的水没有着落了。不过,克里斯蒂安自有他的办法。

马车摇摇晃晃的,又出来菲林城堡,太阳已经高高悬挂。齐里斯坐在马车里,握住一枚太阳徽章,念念有词的不断的在祷告。克里斯蒂安冷笑着没有理会他,这是对他默许威廉伯爵在自己的身体里种下了恶魔印记的一次小惩大诫。克里斯蒂安相信,齐里斯一定和威廉伯爵有什么隐秘的交易或者其他联系,他自然有办法弄到恶魔之血。

回到住所。

护城军守卫立即迎了上来:“殿下,托因比大人来访。已经在你的房间等着你了。”

“谢谢,我知道了。”

萨曼匆匆忙忙安排人前去寻找佣兵,齐里斯也不情不愿的翻身上马,快马加鞭的朝着威廉堡而去。克里斯蒂安走进房间,托因比依旧一袭黑色长袍,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殿下。”

“不必多礼。”克里斯蒂安制止了托因比起身,道:“上次舅舅来,我太困就先睡了,真是抱歉。不知道今天舅舅来为了什么事情?”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托因比道,“就是今晚凯特纳大皇子为您准备的晚会,我想殿下到过菲林堡应该已经知道了吧。到时候,菲林堡的名流贵胄都会到场,我想,这是一个好机会试探一下权臣的态度。”

想到又要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克里斯蒂安就觉得心里烦躁,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不用了,舅舅。今天,卡利卡多大师诊断出克里特陛下是中了曼珠的眼泪之毒,我正在搜寻解毒的药材。”言下之意,如果克里特不用死的话,那么帝国的一切都会回到正轨上。横扫一切阴云,任何阴谋都会失去意义,克里斯蒂安只需要等待着成年礼,随即一争王位就可以了。

托因比面露喜色,问道:“都需要什么药材?我也派人去找找。”

恶魔的血,夜魇的心,还有忘川的水

克里斯蒂安苦笑:“就不麻烦舅舅了,我们还是讨论一下等一会儿的宴会上,应该怎么办吧……”

夜幕降临。

克里斯蒂安特地穿上了一身黑色长袍,长袍上,密密麻麻的用金色的线绣上了西格蒙德家族的徽章,剑与荆棘。若是小贵族看到,或许会认为那是金线绣成。而稍微有眼光的人则会知道,那根本不是金线,虽然同样是金色,却要暗淡柔和得多。剑与荆棘所用的每一根丝线,都来自东海所养的金丝蚕,每一根丝都比等重的黄金贵了不知道千百倍。而光是那绣成徽章的绣工,就已经达到了一个价值连城的地步。更重要的事情是,很多东西,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除此之外,黑色蟒皮制成的长靴,寒铁打造的戒指,就连用来绑住头发的,都不是普普通通绳子,而是地行龙的龙筋。

特地穿上克里斯蒂安能拿出的最贵重的东西,并非为了争一口气,而是炫耀。赤果果的向着菲林堡那些坐井观天的贵族炫耀,让他们知道,菲林堡并非就是整个大陆。

除此之外,则是向他们炫耀克里斯蒂安的实力,以求获得他们的支持。克里特活下来之后,将会面临的是同样激烈的继承人之位的争夺,到时候,一个权臣的一席话,很有可能改变克里斯蒂安的处境。

同样流光溢彩的马车,缓缓穿过街道,驶进菲林堡。

皇宫之外,已经有不少的达官贵胄陆续前来。银色和金色的灯光混杂,照得皇宫亮如白昼。马车停在了皇宫门前,克里斯蒂安携托因比走进皇宫之内。

菲林城的皇宫,始建于奥斯曼大帝,直到克里特陛下才被修建完成。整个建筑被深深的打上了西格蒙德家族的烙印,大门前,一个高大的战神手执长剑,微微仰头,仰望天空。大厅的走廊间,悬挂着西格蒙德家族从远古至今的各个伟大的先祖。

大厅之内,奥斯曼大帝的骑马像立在中心。此刻,贵族们就正在奥斯曼大帝的注视下,举行着奢华的宴会。

克里斯蒂安端起手中的青果酒,微微抿了一口,酸涩火辣的感觉立刻蔓延全身。

“殿下,”托因比指着刚进门的人介绍道:“那是克林家族的加尔斯、那个,带着女眷的是惠施曼大人,那个……”

克里斯蒂安百无聊奈的扫视着走进大厅的人,一个个都红光满面,兴高采烈。

这是因为凯特纳邀请的他们

心底,一个声音小声的补充道,让克里斯蒂安心里一阵发堵难受,勾起嘴角:“他们看上去一个个都挺精神的吗?似乎并没有什么病啊!”

“什么?”托因比不解的看着身旁的少年。

“没什么……凯特纳叫我了。”

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克里斯蒂安放下青果酒,朝着高台走去。

“殿下,好久不见。”

“殿下,万安。”

“祝福您。”

……

从人群中穿过,贵族的祝福声如浪潮迎面而来。克里斯蒂安却不知道,这些人是给自己,还是给凯特纳打招呼。

给凯特纳吧

从铺着红毯的台阶走上去,克里斯蒂安站在凯特纳的身旁。凯特纳一把抱住克里斯蒂安的肩膀,就像惠施曼伯爵搂着自己身旁女眷裸露的肩膀。

克里斯蒂安微笑着,没有露出半分不悦。多年来的礼仪训练,让他明白应该如何与在这种环境中自处,一个人的高兴与否,在一个大环境中是不会有人关心的。除非,有一天你成为了唯一的那个人。

又是一阵欢呼声响起。

不知道凯特纳说了什么,他总是很容易挑起这些贵族的热情。克里斯蒂安被凯特纳推到了前方,克里斯蒂安僵硬的笑着,深吸一口气缓和自己的内心,开口道:

“很高兴见到大家,祝福各位。特别是在这么多年不见之后。”

克里斯蒂安故意缓了缓,等待大部分人的目光都投在自己身上,才开口继续道:“感谢哥哥为我举办的这个晚会。在听到父亲病危的消息之后,我就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希望能够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没想到,我确实造成麻烦的那个人。但是无论如何,作为西格蒙德家族的一员,我都会为了维护这个帝国的繁荣而倾尽我的权利。相信在座的诸君,在这一点上,和我的看法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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