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摇了根基—之二

黔北冬季到处都起了冰,从脚板冻到手心。遵义县南北常青水泥厂周边荒无人烟,显得更加凄凉,办公室里却是冰火两重天。

五个人围坐在火炉前。

“小赵小钱,先敬你们一杯!”韩厂长端起酒杯说道:“事情要办,酒也要喝好!”

赵鹏和钱开山已经在厂里守了半天,午饭时间,财务还没办理好手续。

“韩厂长,喝酒是小事,我们两个今天收不到款的话,回去交不了差哦!”

赵鹏没端酒杯。

“不会的,你们也看到了,会计一直在处理。”

韩国黔指着杯子说:“喝酒办事两不误,先干三杯!”

散装包谷酒度数高,赵鹏他们只喝了三杯,不管厂里的人怎么劝,不敢再喝了。

到了下午,会计过来汇报:“老板,外面的欠款没到,账上钱不够,我把五千块全部取出来了。”

说完他递给韩国黔。

“你们先收下嘛!剩下的改天我通知你们来拿吧。”

赵鹏接过去清点,钱开山郁闷地说道:“韩厂长,我们回去要挨板子,你想法再搞点,不然我们两个不敢走了。”

韩厂长从包里掏出来两千:“过几天回了款就好了,我们还要长期合作唦,回去跟许经理解释一下,多理解嘛。”

二人回到遵义公司,说明了情况。

许宝儿问:“看见厂子在生产没有?”

“在生产,仓库还堆了几十吨水泥在。”赵鹏说。

“有几个车在装货还,我看到。”钱开山补充道。

他无奈地说:“折磨人,像这样洒胡椒面,不晓得还要跑好多趟!”。

“他们下批货怎么办?”钱开扬问:“重庆的货明天就拢了。”

“拢就拢了,先不送,放在库房,再收点钱才说!”许宝儿安排道。

五点钟天就黑了,遵义的冬天难熬,本地商家一般在四点就关门闭户,他们坚持到五点半。

正在商量明天的工作,大哥大响了。

“许经理哈,我铝厂邱三。”

“三哥你好,有什么指示?”他回应说。

“我跟余处长在附近办事。”

“哎哟三哥,处长亲自来了呀?不忙走哈,我马上安排晚饭!”

“许经理客气,老关系户,随便哪里吃个便饭就是,我们处长没得那么多讲究。”

“还是红双喜吧?三哥,我先去定位置。”

“可以,客随主便哈。”

许宝儿带着四个人来到红双喜饭店。

“欢迎光临!许经理又来了哈?今天几个人有?”大厅门口的二妹迎上前问道。

“安排包间吧,八九个人有。”

二妹叫邵珊珊,水汪汪的大眼睛,她引导他们走进包间,嫣然地问:“客人没到,要不我先陪你打打乒乓球嘛?”

她形象好,嘴巴甜,的乒乓球也打得不错,讨人喜欢。

玩了大约半小时,三哥他们一行五人拢了。他赶紧放下拍子,上前迎接。

点的三百元配菜,三瓶董酒。

许宝儿站起来端起酒杯,对余处长说道:“处长今天亲自光临,不胜荣幸!这杯酒我敬您!”

“余处长屁股没挪窝,幽默地说:”我们不兴站着喝酒哈,屁股一抬,喝了重来!”

他笑着坐下来:“要得,入乡随俗!按处长的规矩,我自罚一杯。”说完一口干了。

酒过三巡,余处长问邱三:“在许经理这里进货量多不多?”

邱三答道:“不多,一个月就万把块钱。”

“把耐酸橡胶材料交给他们一部分买嘛,不然我再来的话,没面子了唦。”

许宝儿赶紧又站起来,连声道谢。

“哈哈哈,又抬了。”余处长笑着提醒。

他恍然一笑,拍拍脑门,又自罚一杯。

“饭吃了去唱唱歌吧?欣赏下处长的风采。”

他是真心想结交这个最有钱的大客户。

“明天要出趟远门,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余处长放下筷子说道:“来日方长,到时候你可不要烦我哟!”

“欢喜都来不及,热烈欢迎处长随时来烦我!”

送余处长上了车,许宝儿亲自关好门,挥手再见。

余处长是厂里的实力派,供应销售大权独揽,只要他肯关照,不愁没生意做。虽然三哥也要吃回扣,但是不过分,相对其他客户来说,够良心了。

年关了,回款越来越困难,八五厂的第一批货付了一半,常青水泥厂就像打发叫花子,去一次打发一两千,还拼命催补货。

今年就这样了吧,期待来年。

梦想是把双刃刀,哪怕还剩最后一分钟,谁都不会轻言放弃!对未来的愿景书写出一部部成功与失败。

春运的遵义站人头攒动,他们四人被人流挤来挤去,许宝儿的风衣被挤掉到地上,却不敢弯腰去捡,好不容易翻上车窗,车厢里已无立锥之地,他们站在窗口小茶几上,吊住行李架,艰辛地返回綦江。

年味其实就是密密麻麻的人味,密密麻麻的人们憧憬着来年,憧憬来年的味道,年复一年,穿梭不息。

风尘仆仆回到公司,艳子汇报已经预订了五天年饭,送客户的年货已准备妥当,这才松口气,问道:“这段时间业务情况如何?欠款多不多?”

“还算稳定,虽然你不在,客户还是买账,欠款不多。”艳子回答道:“好多客户都盼着你回来呢,估计这几天你有点惨,都要灌你的酒哦。”她笑起来说:“要不我也陪你一起应酬吧,再叫上他们几个喝酒凶的,帮你减轻负担?”

许宝儿沉默了片刻,摇头道:“人家是针对我来的,我们用人海战术的话,就失去意义了!”

说完奇怪地望着她:“你不是不喝酒唦,陪我去看我出丑呀?莫非。”

“不喝酒不等于不会喝唦,关键时刻我还是喝一点的。”她肯定地回答。

最后一场酒陪下来,许宝儿早已形同纸人,走路虚飘飘的,胃里难受,酒味涌上来,终于控制不住自己,送走客人后吐得翻江倒海。

艳子去厨房帮他倒了杯糖水,他站起来喝了,刚要出门,双腿不听使唤,软绵绵的朝地上倒。她赶紧扶住她,在大厅沙发上坐下,默默地守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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