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才是天底下头等大事

乙巳年四月正午,我拱出娘胎,眨巴着拉丝眼看见这陌生纷繁的世界,嗅到乱哄哄的气息,在北街的配方店产床上,哇哇大哭着我的不忿与饥饿。

打我记事,“**”第一波的硝烟已经散尽。娃儿眼里的世界是如此美丽,如此的丰满,如此的新鲜好吃;是无边无际的破坏与无知无畏的快乐。

我家住陵园旁边,门口站着一排鲜绿的洋槐树,五月春末花季,槐花绽放,八方的蜜蜂随着芳香嗡嗡地涌来,娃儿们像猴儿一样爬上树,摘下一吊一吊嫩白,当零食吃,一瓣一瓣的花朵甜丝丝儿的。

去陵园的路口有颗百年黄葛树,张开一把巨伞,遮天蔽日,上面筑了两三个鸟巢,肥冬冬儿的画眉显摆着金嗓子,屁股扭过来扭过去,带了瞄准镜一般,朝过路人乱扔炸弹。树下落满了粉红色和暗红色果实,叫做面包,果肉粉丹丹的,吃多了嘴麻,不如黄葛泡酸兮兮的好吃。

陵园全称綦江南平陵园,没有围墙,沿路边种满了红白相间的夹竹桃,相当于篱笆。大门进去左边房子住着一个班守卫战士,正面一座木桥,叫红领巾桥;中间是湖心亭,一圈休闲和观赏鱼的座椅;过完桥有两颗四季飘香、碗口粗的月桂,树枝柔韧,最适合做弹弓;登上二十步石梯坎,招摇着一株花红树,果子还像指甲盖大点时就被摘了。前面一条丁字路,笔直爬上九十九步台阶,至高无上的中心地坪竖立着五方型革命烈士纪念塔。高处多风,摇晃的柏枝发出哗哗响声,阴森森的,让我发毛,除了学校组织清明祭扫,我绝对不敢上去。

丁字路右边通向后山,有好大一片苹果林。七八月份,但凡晚山刮风下雨,会落下不少果子,大多是青涩和虫蛀烂的,管理处不稀罕,任娃儿去捡。六十年代末,水果可是金贵的东西,我印象中,除了桃李就是橘子,不要说神圣的芒果,就连苹果,很多大人娃儿一年四季都难得吃几个,大人一本正经地哄小娃儿说:

“苹果吃不得,籽籽吃进肚子里,脑壳上要长出来一棵大树哦。”

又是一夜风雨,四岁半屁大一点的我,清早八早听见了姐姐悉悉索索的响动,睡眼朦胧地爬起来,脸都来不及抹一把,嚡(鞋,音hai,意思也是鞋,云贵川湘鄂等地口语)也不穿,光起个脚板,东倒西歪的拉着姐姐,钻进茂密的苹果林。林子里全是娃儿,都不怕脑壳长树,密密麻麻的,蜗牛一样,爬起弓起的在草丛中东拨拨西薅薅,偶尔找到一个成熟的,惊喳喳叫唤。娃儿心目中,捡的东西天经地义属于自己的,一旦捡到好东西,嘴里就开念:

“捡的当买的,金子银子换不转的!”

“各人捡到各人要,鸡公鸡婆叫叫!”

管理处主任张妈是县长家属,瘦筋筋的,牵着一匹狼狗,凶巴巴的四下巡视,一看见哪个娃儿跃跃欲试地朝树上觑,马上大声呵斥。不过她从不吼我,走到我身边笑嘻嘻的,慈眉善目的,说些我听不懂的沂蒙山话,高兴了还会奖赏我,塞个把熟透的在我手上。

“嚜倒(以为)恁个就把我打发起走了?我就不搞缸(意搞鬼)了哇?

开玩笑,我又不是一把米儿的鸡,撒几颗米就满足了!你不晓得我生下来就喜欢捞(偷吃,也含偷窃意)东西?也不晓得我逮到机会就要想些方儿来整事?”

心里鬼念八念的,捡又不好捡,哪怕青涩干瘪的都被来的早的娃儿捡得精光,不甘心“英雄白跑路”,趁张妈不留神,跳起来摘下几个早就惦记上的,装进怀兜,理都不得理那些指指戳戳告发的娃儿,听也不听张妈叽咕叽咕的喊叫,提起裤儿就跑。

穿的褂褂扎在缩筋裤上,生怕苹果漏脱了,两只手抓得紧紧的,缩筋裤是叉叉裤,跑起来迈得开,里面那个麻雀荡来荡去,一览无遗。

中午不睡瞌睡,准备行头,去捉丁丁猫(蜻蜓)。

一条橡胶皮、一根蘸着黄葛树浆或缠绕蜘蛛网的竹竿。陵园的石榴树林、竹林、栀子花丛中,到处都是红黄灰花的丁丁猫。橘黄色、身躯短、弯曲的叫“驼背子”,鬼机灵,像直升飞机逗留在天上,不好打;浅灰色、大红色和淡黄色的身材修长,随时都停留在枝叶上,眼睛朝天,尾巴向下,懒眉懒眼的,容易得手。弹中的丁丁猫非死即伤,随便扔进盒子里,沾住的夹在手指上。

回来后,捡出死的喂蚂蚁,生怕蚂蚁不上当,蹲在地上边玩边唱:

“黄丝黄丝蚂蚂,请你们尬公尬婆来吃朒朒,大哥不来二哥来,牵起嫂嫂一路来。”

不晓得是不是我太热情了,黄色的蚁群倾巢而出,纵横两队沿着一条线路,欢天喜地搬运美食,等又大又黄的蚂蚁官出来后,点燃废报纸全部烧死。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津津有味地继续邀请。

傍晚时分,扯一根铺盖线拴上活蹦的丁丁猫,一窝蜂跑到陵园荷塘边去逗油魔瓜。荷塘不大,大约有四五亩地愣大,与外面的水域隔开的,是我们抓蝌蚪和逮油魔瓜的天堂。

油魔瓜是一种超级丁丁猫,大小是普通丁丁猫的三倍,脑袋又圆又亮,全身呈油绿色,爱吃小丁丁猫,是丁丁猫王国的国王,晚上都聚在荷塘上空巡弋,威风凛凛的。

油魔瓜被飞舞的小丁丁猫味道吸引,扑上去抓住不放;赶紧拉线,落到地下后去捉它的翅膀,如果没捉牢,油魔瓜的大嘴弯过来就是一口,痛得惊叫唤,急忙甩手,眼睁睁的看着它飞走。

其实,吸引油魔瓜的是母丁丁猫,是公的话,它不理的。我们不懂恁多,也分不清,我们只晓得哪个逗到的油魔瓜多,哪个娃儿就有本事。逗到的油魔瓜放进蚊帐里吃蚊子,第二天拍几个苍蝇喂它,它命长,好多天都不得死。

黎老七最厉害,每回逗到的油魔瓜最多,是娃儿头子。黎老七家世代行医,主治小儿烂疮毒疮,医院治不好的,去他家保证药到病除,还能断根。

解放后黎老七老汉的诊所被关了,在家里收治病人,每天候诊的人站满了他家院坝,好多患者是从重庆、涪陵、贵州等地慕名而来,黎老师每日诊断发号头,固定一百二十位病人,从早七点到晚七点,除了如厕,不敢间断,饿了随便刨几口饭,一年四季哪怕过年都耍不到。

黎老七家祖传规矩,只传一个男丁,只传最千翻儿(调皮聪明)的一个男丁,黎老七被他老汉定为第十代传人,只等他满过十岁便开始传授,黎老七的哥哥姐姐们干瞪眼,他们只有采药、晒制、抓药、研磨、熬药的命,注定未来只能帮小弟弟打杂。

我每年都要发热毒疮,春风一吹就发,冬天腊梅开也发,恼火得很,全身抠烂了,铺盖上全是血点。走医院打针吃药,高锰酸钾洗泡,整了半个月都没好。

后来中医院的老中医给了一个偏方,用带骨的黄鳝跟折耳根一起熬汤,不加盐,我喝了好几天,满口腥味,难喝死了,还是治不好。

最后妈妈把我牵到黎老七屋头,黎伯伯伸出两指搭在脉上,闭上眼睛听了七八分钟,又看了看我的舌苔,对妈妈说:“娃儿有湿,湿热下注,导致急性湿毒,打两天针,搽几天药就好了。”黎家的药果然神奇,不到三天,身上就不痒了,长大了再没发过。

天完全黑下来,亮火虫登场了,加入到追逐游戏中,娃儿边追边唱道:  “亮火虫,落落,   落到水缸脚脚。你不飞,我来捉,捉到你就划不脱。”

亮火虫似乎听懂了呼唤,大多朝地面滑落,捉到后装进小瓶瓶儿,拴根线提起当灯笼。

活的亮火虫一闪一闪的,可以照亮,死掉的就不行了,就剩一点点儿微光。后来听大娃儿说亮火虫是从坟里面生出来的,荧光就是鬼火,心理产生了敬畏,甚至感觉到亮火虫留在手心的那股余味带有尸臭,再不敢去碰它。

娃儿都是好吃狗,满足馋嘴是天底下头等大事。

现实啥都短缺,啥都凭票供应,粮票、油票、菜票、肉票、布票、鞋票、煤票、烟票、酒票等等。

虽说六一二年的灾荒过去多年,城里不再容易饿死人,但是老百姓全家要天天吃饱粗细搭配的粮食还是奢望。很多家庭上旬三餐,中旬两顿,下旬一顿,大米是主粮,占一半,其他的是面粉、包谷、红苕搭配;吃三餐的话,正常情况是一干两稀,恰好迎合了一句话:闲时吃稀,忙时吃干。

居民每户每人按月供应二两猪肉,瘦巴巴的,熬不出啥油,肥肉是留给自己和关系户的。

平头们去食品公司割朒儿(肉的昵称),看见挂钩上那些二三指膘的肥朒儿,直流清口水,求爹爹告奶奶的想割点,不是没人理睬就是被踏削(奚落):

“这些肉是你吃的嚒给?你恁好的命嚒有?是长得好看点呢,还是多长了个子耳朵你?”。

肚儿里面清汤寡水、没得朥朥(油水和食物)的娃儿一个二个尖嘴猴腮,饿牢饿相,天天都梦想吃肥朒朒(肉),巴巴适适的吃一顿朒朒是好多娃儿夜半三更盼天明、寒冬腊月盼春风;盼星星盼月亮,只盼深山出太阳般最美好的盼想。

盛行一首用“两只老虎”改编的的歌谣,可谓最真实的写照:  “揭开锅盖揭开锅盖,肥坨坨肥坨坨,快点那个娃儿来,快点拿个碗儿来,拈两坨拈两坨”。

好不容易盼到过年,娃儿们心花怒放地唱着:  “红萝卜,敏敏甜,看到看到要过年,爸爸妈妈没得钱,娃儿要吃汤圆。”

年夜饭摆上桌,大人忍住嘴,给娃儿一个分了三两块,没了。为了给娃儿留点盼头,大人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儿:

“明年子过年肯定整一大盆肥糯糯的朒儿,敞开肚儿吃安逸哈,一家人!”

我老汉儿(父亲)从海孔煤矿调到县城后,继承发扬了部队和煤矿的光荣传统,自力更生、丰衣足食,调动所有资源,疏通各方关系,喂了二十几头猪,十几只羊,每个礼拜打牙祭,供应一顿红烧肉。职工们幸福惨了,到处炫耀日白,公司内部的造反派明白众怒难犯,加上经常端回家去的、让一家老少快乐无比的朒儿,对我老汉也是不敢过分,绝不敢拉出去批斗游街。

城里很多单位羡慕得不得了,纷纷效仿。

对门拾户(对门邻居)的法院受到启发,也搞了几头猪仔关在审判礼堂的边边喂起,猪儿不乖,乱跑乱拱,稍不防备就翻出简易猪圈,有时候闯进虚掩的法庭,弄得法官书记们手忙脚乱,扔下人犯,嘴里唤着:“喏喏喏,喏喏喏”,一起去追。

有些清水衙门就眼红了,搞不到福利,只有凭票供应的那点,看到人家经常打牙祭,满面喜洋洋的油色,而自家的和单位的都是一脸菜相,愤愤不平之外编了首儿歌,还居然红极一时,唱遍大街小巷:

“煤建公司天天打牙祭,杀猪宰羊滚他妈的批!”

我家离副食商店二十分钟,到煤建公司半小时,家里常用的酱油呀,醋呀,豆瓣呀,用完了都是我去打。er姐姐大了,不愿意干这些;哥哥是出锅漏,打烂过几次瓶子,妈妈再不敢让他去办。

恐怕到如今,姐姐哥哥们都想不通为啥四五岁的我恁么热衷于揽事跑腿。我耳朵尖,妈妈一喊幺儿,或姐姐叫宝儿,多远的我都会丢下耍伴儿,磕爬跟斗的奔回去。

打酱油拿酱油瓶瓶儿,打醋拿醋瓶瓶儿,打豆瓣拿中碗,从不会搞错,从没有失手摔碎过瓶瓶儿。散装酱油五分钱一瓶儿,一个月打两回,我每回打三分钱大半瓶儿,接点自来水装满,落(节省和贪污)两分钱揣腰包;豆瓣是烧肉烧鱼的,一次性用完,打一回两分钱,不能落;醋打半瓶儿要吃两三个月,也不敢落。

饭桌子上,妈妈经常跟老汉儿嘀咕:“散装酱油的味道越来越淡,不晓得酱油厂几爷子在做些啥子?”

中医院家属每家又分了五十斤橘子,剥橘子皮和橘子表层的白筋,晾干上交,报酬是橘子瓣,橘子瓣自家人不敢多吃,拿来卖钱,两分钱一大碗,我打酱油落的钱几乎都用在上面。

等橘子瓣吃光了,又馋了,荷包头空荡荡的,就幻想起王婆的“金子街”了:

走上街,走下街,走迄王婆的金子街。王婆王婆开门啰,开不到!铁棒打?打不开!磨子压?压不开!天上的钥匙倒起开?叽噶,开了。

我进去后想拿好多就拿好多金子,想吃好多橘子瓣就吃好多橘子瓣,再也不用费力巴叉的落屋头那几分钱了,关键是走哪塔儿去找这把钥匙吔?王婆的金子街到底又在哪条街上呢?

我酷爱吃肉朒朒,最爱吃猪朒朒,最爱唱幼儿园教的一首歌:鸡朒朒猪朒朒,吃了不屙稀耙耙。吃烧白人家一块一块夹,我呢筷子一穿,串上两三块往嘴里一塞,敏一哈就吞了,妈妈一看就笑;

“幺儿呀,你是猪托生的,是猪虱子哈,专门挑肥朒儿吃。”

去单位打肉这一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自然落到我肩上。到了伙食团,我享有特权,径直走进厨房,团长见我来了,避开人群,端出两碗预先准备好的倒进我盅里,帮我盖上,笑眯眯说:“勒是主任他们两口子的。”

团长以前是乡场煤店过称的临时工,我老汉见他厨艺好,人勤快,有眼色,又懂饲养,破格转正后调进到城里公司本部,随即把他的农村家属子女户口也解决了。那时妈妈已从学校调到煤建公司,我们自然是双份,精挑细选、又肥又油的两份。排轮子的叔叔孃嬢个个喜笑颜开,分享着每周的盛会,等待着属于他们的那份惊喜,都不讨厌我,喜欢逗我,见我就起哄:“一二一、一二一,高鼻子洋人不讲道理。”

“高鼻子洋人”呢,兴冲冲的端起一大盅,冲到单位门口,揭开盖子先捞一坨,一路小跑,穿过中医院大门又捞一坨,快到家了再整一坨,嘿嘿,这就是我打肉的三部曲。沿途看见的熟人告了几回刁状跟妈妈,妈妈板起脸,装出一副非凶非恶的样子,我晓得妈妈心慈,舍不得拽我。

我主动偧开嘴巴,伸到妈妈跟前:“啊啊啊,看萨,啥都没得,不信闻哈儿嘛。”

肥朒朒化渣,不塞牙缝,嘴巴里当然看不见痕迹,其实我妈老汉晓得我喜欢捞肉,他们是默许的。每次朒朒打回来或家里开荤,门关得严严实实,老汉绝对不准我们娃儿端起饭碗出去吃,怕逗猫惹骚,影响不好。但每回窗外都会围拢五六个狗鼻子一样寻味而至的娃儿,口水滴答的趴在窗台上张望,恨不得眼睛里生出一根长火钳,捅破窗玻璃,连肉带碗夹出来。

妈妈说过“女子吃饭一阵数,男子吃饭一阵虎”,我从小吃饭就飞快,狼吞虎咽,吃的朒朒还最多。

碗一搁下开门出来,嘴里吐出一块没有嚼的,递给其中一个,娃儿们往往会争得割裂(打架吵架)。

李二矮趴趴的,鼻涕横起揩,一幅哭相,耙桃子好捏,到手的肥肉都会被抢走,经常被整得哭兮兮的,哭了还不算数,还要被集体嘲笑:

“李二的妈,弹棉花,脚也在弹,手也在弹,弹得他妈妈不耐烦。请医生,打一针,请木匠,打一棒,请个泥水匠,把他妈妈敷在墙壁上!”

李二本来就委屈,这下哭声更大了。

我家有一个后院,大概八十平米左右的院子,边上有围墙,前面是一道二十多米长的开放式陡坡,没有护栏,坡下面是一溜县政府家属院,沿坡处种了些蔬菜,坡上开满了黄色的丝瓜花和红白色喇叭花,这里是我们做游戏、扮尬尬酒(家家酒)的天堂。

捉周扒皮和做木偶人最好耍,娃儿站一圈,拍手唱:“周扒皮,周扒皮,半夜三更来偷鸡,我们正在做游戏,一把抓住周、扒、皮!”

“我们都是木偶人,又不能说话又不能动,动了就打一十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

歌唱完,一动不动,谁先扭谁先笑或说话,就是周扒皮,就是木偶人,接下来不拍手了,都拍打他,继续捉。哪个娃儿遭打哭了,就改口道:“风筝起,儿欢喜;风筝落,儿在哭!”

这个“儿”字是占欺头儿,指的是我的儿的意思,娃儿不愿意当人家的儿,自然就不敢哭了。被逗笑了的话,就念:“又哭又笑,黄狗滮尿;鸡公打锣,鸭公吹号。”

这下更惨了,哭也不是,笑也不成,不单是当人家的儿,还是黄狗、鸡公、鸭公之类的畜生。

然后是手指游戏,最简单的是斗虫虫,握住拳头,两根食指对接,一张一合:“斗虫虫儿,咬手手儿,骨朵儿骨朵儿飞。”

念完飞字,食指尽量张开,做出飞翔姿式。复杂的是手指歌:手背相向十指缠绕,拇指翻转朝上做动作,到小指结尾,配合节拍:

“王婆婆,会烧茶,两个观音来吃茶,后面三匹大白马,两个猴儿打又打,王婆婆,别管它,等王大哥回来收拾它。”

说到几个数字就摇晃几个手指,必须做到严丝合缝才行。还有藏猫儿(捉迷藏),猫儿双手蒙住脸喊到:“綦江,马上,准备,战斗,开始!”

围墙靠坡边,被藏猫儿的娃儿踩出了路,我跟哥哥躲猫猫儿,一起滚下坡,他摔在地上,严重脑震荡,后脑勺遗留下拳头大的青包,发育受到影响,个儿不高,木纳寡言;我碰巧掉到丝瓜藤架上,只有点划伤,保佑我的肯定是神仙,没保佑哥哥的是砍脑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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