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梳理(十五)

丁兆兰静静地坐在院中树下。

总是一身灰不溜丢的短衣混迹在人群中,为案情四处打探;或者是一套洗得泛白脱色的常服,在快班厅中翘着腿与同僚小声说大声笑。今天的丁兆兰,则是难得地穿上了一身崭新的捕快服。

红衣黑裤,袖口扎紧,裤腿收好,一条黑牛皮带勒在腰间,又在胸口扣上了自然学会的会员铜章,闲下来时他每天都要擦一擦,现在还是锃亮的金黄。只是这枚徽章,除了收到了那一天,他几乎都没有佩戴过。

背挺得笔直,双手端端正正地放在膝盖上,呼吸深长而均匀,腹部微微起伏,从长辈那里得来的调息法,让丁兆兰渐渐压下心中复杂混乱的情绪。

院中还有其他人,看见丁兆兰静静地坐在树下,都放轻了脚步,悄悄地进来,悄悄地离开。

此处院子与宰相府邸隔了两条街,只有半里多地,却僻静了不少。

昨日丁兆兰向韩铉请求,要求见韩冈,韩铉详细了问询之后,便答应为他转告,让他回去等待消息。

等到入夜后,韩府上就派人来找丁兆兰,说是今日可以来见。不过因为宰相事务繁忙,不知何时得空,需要他先来等候。

丁兆兰的身份不方便去相府的门房排队,那里一个二个都是官人,一名捕快进去,就像御苑的狮山上进了一条土狗,不知要引发多少联想,平添多少事端。即使没这些事,丁兆兰坐着也不会自在。韩府上或许是知道这一点,一早就派人去带了丁兆兰来,安排在这座离相府不远的小院中等候召唤。

丁兆兰过去曾经在附近办过案,这里的大街小巷都钻进过。不过如果不是韩铉带着过来,丁兆兰还不知道这里就是韩府的别业。

从这座院子出门向左,隔了一间宅子,第二间屋宅,丁兆兰为了查案,曾敲门进去问过事。当时那座宅子是被蜀中来的一名茶商租了,因为生意没做起来,见面时愁眉苦脸,为了撑门面而租了旧城中的房子,却让高额的房租逼得喘不过气来。丁兆兰当时看他的气色,就像是大赛马场外丢了一地马券的赌徒,递给他一根绳子就能甩手挂在房梁上了。

半年之后,丁兆兰第二次见到他,同样是查案的时候,只是在同一座酒楼中偶遇,茶商当时红光满面,与之前的悖晦样儿截然不同,已经是将场面做起来了。丁兆兰那时候已经有了点名声,茶商打招呼时,对他热情万分。丁兆兰随口问了一句,说是已经退租了,搬去了西十字大街。

方才过来的时候,却又在巷口遇见了那位茶商。丁兆兰早知他买卖做得更大了,在京师里茶商中有了不小的名号,看见丁兆兰,热情地上前问候。聊了两句,说起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茶商告诉丁兆兰,说前些日子突然怀念起当年上京后,最初的那一段惶惶不安的日子,所以干脆就把旧日租屋给盘下来了。丁兆兰看他大清早就轻车简从往外走的样子,估计养了外室在这里。

说起来这里靠近官宦聚居的几座里坊,位于京师中心位置,一条巷子二三十户人家,怕是有三分之一是外室。宰相准备秘密接见的对象,被安排在这里等候通传,却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想法。是不是因为位置足够隐蔽?

这一想法只是在丁兆兰的心头过了一下就抛诸脑后,他此刻闭目调息,精气神三宝凝聚,再也不会分心旁顾。

“小乙哥。”

听到声音,丁兆兰从石凳上缓缓起身,睁眼回头,就看见了韩铉。

拱手一礼,“四公子。”

“走吧。”韩铉没多说废话,转身就往外走,“家严正在见今天上午最后一人,得赶快去。”

丁兆兰点了点头,安静地跟在韩铉身后。

韩铉沉默地在前引路,与他平时跳脱的性子完全不同,而丁兆兰也没有平日里与人结交时的洒脱,同样沉默安静。

门外一辆黑篷小车,韩铉的两名护卫守在车子前后。

韩铉与丁兆兰随即上车,马车穿过小巷,拐进一条窄街,没过多久,就进了一扇黑漆的大门。

进门后,马车继续向前,又走了一段路,方才停了。

在车上,韩铉与丁兆兰面对面坐着,但两人都没有寒暄交流的意思,尴尬的气氛维持了一路。

直到马车停下,韩铉才开口,“到了。”

丁兆兰跟着韩铉下车,车停在一处几乎可以说是小广场的大院中。

院内停了二十多辆马车,有都堂制式的黑漆官车,也有给妇人乘坐的宝花绣车,还有跟丁兆兰乘坐的黑篷车,角落处更有好几辆大小不一的货车。各种各样的两轮车、四轮车,都井然有序地停在院墙四周。

空气中,还有一股浓浓的马粪味道,显然马厩就在附近。丁兆兰飞快地打量了周围,但他没看见马厩,只发现了两排用红砖砌起的两层长屋,靠外一条走廊,走廊对面是一扇扇门,丁兆兰估计这里就是相府中供外院仆役居住的地方。

两名护卫一路上跟着马车走,还顺带兼任了车夫的角色。丁兆兰下车,他们就拦住了他,询问道,“丁捕头,你身上可带了利器?”

丁兆兰摇了摇头,他知道见宰辅重臣的规矩,身上别说铁尺了,就是小刀都没带。

护卫却是没有直接就信他,一板一眼地对他说,“职责所在,需要搜身。丁捕快,得罪了。”

丁兆兰点点头,“无妨。”

两名护卫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将丁兆兰的身上和四肢都拍了一遍,还翻了一下腰带,确认里面没有暗藏武器,这才告罪退开。

搜身完毕,韩铉继续领着丁兆兰往里走。

穿过一条夹道,丁兆兰知道马厩的位置,再绕过一座小院,就听见一阵朗朗书声从前面的红砖长屋中传来。与之前的两层砖楼不同,仅仅是一层平屋,大开间、大窗户,窗户上,嵌着是一块块幅面半尺有余的平板玻璃。

从平屋中传出的声音高低不同,却几乎都是成年男子的声音。

韩铉向丁兆兰介绍道,“这里是家学,在里面学习的都是签了契书的伴当。”

一路过来,他第一次开口说了长句。

丁兆兰点头,“韩相公有教无类,给家中伴当办学的事,在下曾经听人说过,也是极敬佩的。”

韩冈让家中仆婢读书识字,这在士大夫家中是常有的事,如果家中婢女被责打之后,还能拽一句“薄言往愬,逢彼之怒”,传出去也是颇有面子的。

但韩冈办的家学,不是简单的教人读书识字,而是从开蒙到登堂入室一以贯之,而且只要还在韩府中做事,就一直要学习,事不一定天天做,但课一定是天天上。据说韩家家学的毕业标准是考中秀才。

韩相公府上,使唤奔走的都是秀才,这算是京师中流传颇广的奇闻之一了。

不过据丁兆兰所知,韩家的仆佣在去考秀才之前,都会被发还契书,并不是以韩家仆人的身份去考试。即使一次没考中,回来后也是当做门客养着,准备下次再考——秀才没有名额限制,难度并不高,以韩家的教学水平,落榜的几率并不高,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而且韩府之中据说无一贱籍,仆婢都是良籍,说是仆佣伴当,其实就是雇工。家里父母给人做雇工,节衣缩食,供养一个秀才出来,在京师里面很常见,也是无可厚非的,别说秀才,就是举人、进士都有过。

但京师之中会这么做的,终究还是只有韩冈一人。其他宰辅、朝臣、勋贵、富豪,更相信所谓的家生子,想方设法把他们的终身契压在手中。

“都是西北的乡人,还有军中旧部,要是以私心耽搁他们的上进之路,会被乡里戳脊梁骨的。”

韩铉带着丁兆兰从课堂边走过,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教室中的学生无一不是十五六岁往上,甚至有三十四十的,都认认真真地在读书写字。

“家严还说过,做仆佣还能做一辈子?子孙总要堂堂正正做人的。不从自己开始努力,难道要把起家的责任赖给子孙?”

“不愧是韩相公。”丁兆兰衷心赞道。这话说得太有道理了,自己不努力,却把希望寄托给子孙,其实是不负责任的。

“早几年家学刚刚开办的时候,每天有三个时辰的时间被逼着读书,多少人哭着喊着要做事,不要认字识算。被家严让先生拿着戒尺用力抽。现在就好多了,不用逼,自己就会学。早点学出来,早点解脱。”

“教人学好,理当严厉。”丁兆兰很认真地点头。

他前些日子初学认字的时候,也是被学堂里的先生拿竹条抽过手心的。当时疼得厉害,但他心里很清楚这是为他好。换作那种只在讲台上摇头晃脑地念经,不管下面的学生做什么,学生们倒是喜欢,但真的能学进去多少?时间全都浪费了。

“当然,家严说过,凡人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之所以是凡人,那是因为惰性太重,耽于安逸,教他们读书不可不严。”

韩铉认真地转述着韩冈的话,多了几分平等待人的感觉。

跟在韩铉的身边,有许多市井之人,韩铉对待他们的态度,总是在言行举止中藏了些高高在上,但如果放在一位宰相家衙内的身上,那完全可以说是亲切了。

但他那时候的亲切,与现在比起来,则少了许多真诚。

“我家的伴当,都是签了三年的短契。等到三年契满之后,他们可以去工厂,去商号,去军中,还有去继续读书的。也有做得好,本人又愿意留下来的,所以被续签。等做了十一二年,很多人签的就是不限期的长约了。这种长约不是卖身契,只是免了日后重复定契,不想做的说句话照样可以走。还有做得久的,六十岁告老,家里还会送一份大礼。有些老人回家去时,没了亲眷,回来就在庄子上养着。”

韩铉说着他家里待人的做法,听起来的确是做到仁至义尽了。就是丁兆兰粗略地听来,对韩冈的敬佩也更加深了几分。

但韩铉的话有些不对,他到底想说些什么?话里面意有所指的味道越来越重了。

丁兆兰沉吟了一下,坦率地把事情挑破了,问道,“四公子明白俺的来意了?”

韩铉脚步一沉,旋即恢复正常,他声音中带着隐隐的愤怒,充满冷漠和疏远,“如果让我来说,你真是好大胆子,只是家严听说之后,想要见你。”

昨天请求韩铉代为求见韩冈,虽然说了很多理由,但丁兆兰的真实目的并没有完全告知韩铉。说起来,丁兆兰对此心中是有愧疚的。而转天来,韩铉的态度陡变,自是明白了丁兆兰的用心。

丁兆兰道,“四公子可以不跟相公说的,只是一个捕快胆大包天的举动罢了。”

“你是学会的铜章会员,我又岂能不说?这里走。”韩铉带着丁兆兰穿过一道月洞门,边走边说着,“家严对学会成员的看重,你应当知道,我可不敢拦在中间。”

丁兆兰沉默了下去,如果韩铉所言皆是属实,心胸宽广这一方面,韩冈是任何宰辅都比不上的。

不,丁兆兰暗暗摇头,即使是韩铉所言并非全数是事实,韩冈心胸的宽广,也是实实在在的。而韩铉耳濡目染,也没有小肚鸡肠地摆起衙内架子。

韩铉都能够猜到自己的来意,他的父亲又怎么可能会不清楚,可见自己这段时间的行动全然落在韩冈的眼中。

如果换做一个心胸狭隘一点的宰相,甚至脾性稍大一点的议政,根本就不会理会自己,自己又哪里有什么办法?甚至可以直接将自己给处办了,根本没人能为自己叫冤。

相形之下,明知自己已经得知诸多隐秘,依然能够饶了自己的一条性命,还接见自己,韩冈的器量的确是常人难以企及。

但可能也只是因为自己还不能造成危害,包括文煌仕在内,已经出现的五名死者,之所以被灭口,都是因为他们活着就会危害到都堂。

当然,不论是正是反,一切都只能说是初步判断。丁兆兰还不觉得自己已经是看透了韩冈,等一会儿还有一场会面。评价一个人,怎么能不亲眼看一看呢?

已经很深入相府了,丁兆兰目不斜视地跟着韩铉,最后,两人停在了一处院落前。

“稍待。”

韩铉留下丁兆兰,先行入内。

丁兆兰在院外看着周边的院落楼宇,心里数着数。没数到三十,韩铉就从里面出来了。

他对丁兆兰道,“小乙哥,进来吧。”

在地上跺了跺脚,重新整理了一下衣帽,丁兆兰跟着韩铉进院。

院子规模不小,里面的仆役数量也不少,都忙着自己的事,同时也是经过了严格训练,没人去注视韩铉带来的外人,除了几名守在院中的亲随护卫。

“大人,丁兆兰来了。”走进正厅,韩铉又对里间通名传话。

“让他进来吧。”一个温和的声音从里间传来。

“昨天实验失败,小心。”

丁兆兰偏过头,看了一眼韩铉,这位四公子又恢复到了木然平静的神色,丁兆兰一笑,心中平添了几分暖意。

昨天韩冈去了城外的铁路总局试验场,视察新式蒸汽机车的试运行。丁兆兰晚上听说时,觉得蒸汽机车应该是成了,否则不会劳动到宰相。

只可惜今天早上没有号外,也没有新闻,显而易见这一次的蒸汽机车的运行试验是失败了,而且是当着宰相的面失败了。

韩相公今天心情不好,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不过,丁兆兰这一回来,不止要触怒宰相,现在宰相的一点坏心情,都不算什么事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心情,丁兆兰踏进了书房里间,终于见到了韩冈。

名传万邦,据说就连大食人也知道大宋有一位学究天人,一手医术拯救无数生民的贤相。

天下间无人不知,为无数人所顶礼膜拜,皇宋的两位宰相之一,就普普通通地坐在书房的椅子上,转过身来,面对着丁兆兰。

已经年过四旬,但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只留了易打理的短须。眉眼稍显冷硬,挺直的鼻梁也给人以强硬的感觉,但嘴角温厚的笑容,冲淡了冷硬。坐着看不出身高,不过配上宽阔的肩膀看着就犹如猛虎盘踞。

只看了一眼,丁兆兰大礼参拜,“开封府快班捕头、自然学会铜章会员丁兆兰拜见相公。”

“起来吧。”

“坐。”

韩冈的声音很平和,却有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威力。

丁兆兰依言站起、坐下,甚至忘了应该谦让一番。

在这位宰相面前,他不由自主地要依从,几乎要忘了自己的来意。幸好他之前还有所准备,稍稍定下神来,就记起了自己拟定好的开场白。

“我见过展雄飞两次。”

让丁兆兰差点乱了方寸的,是韩冈竟然先开了口。

韩冈回忆地说着,“作为开封府总捕头,他做得很出色,是非同一般的出色。东京城百五十万人口,每天只要有万分之一的人犯案,就是一百五十桩,一年就是五万桩。如此多的案件,还能够保证开封府内的平稳安定,展雄飞有着很大的功劳。一个是他的能力,第二,是他能带出一批同样出色的部下。”

“兆兰代总捕和众兄弟,多谢相公夸赞。”

虽然一天绝对没有一百五十件案子,一年更不会有五万件,但开封府快班依然是辛苦。

丁兆兰起身行礼,为韩冈的赞许。夸他自己可以谦虚,夸尊长和同僚,就只能谢了。

听到韩冈如此推重总捕叔公,丁兆兰很开心,简直要蹦起来,但他又有些惶恐,不知道韩冈为什么如此说。

“市井之中多有豪杰,展雄飞就是出身市井。听说他年轻时也是有着偌大的名头的。”

丁兆兰点头,“是。”

“也难怪能办下这么多案子。”韩冈很满意地点头,“主管刑事的总警局副提举果然是非他莫属。”

“不是提举?!”丁兆兰惊讶脱口而出,说完才知失言。

韩冈没有放过,反问道:“为什么?”

丁兆兰心知糟了,可又不得不说,“外面有传言说相公曾经说过,专业的事必须交给专才来做。还说要从快班、军巡院和行人司中选一人出来担任总警局提举。”

“前一句是我说的,刑侦、治安和公安三个方面,的确是要分别设一副职进行业务管理,不可交给外行做。至于后一句,那是误传。我的确想过让专业出身的官员担任总警局提举一职,但这不合规矩。即使是皇帝,都做不得快意事。何况宰相?”

“开封是京师重地,总警局分管的又是紧要之事,权重事繁,寻常出身如何镇压得住?只可能由进士担任。”

“不过,实际上负责总警局日常事务,还是快班、军巡院和行人司的长官。”

韩冈的一番话,说得丁兆兰只能点头。这么安排新衙门,的确是合情合理。

“对了。”韩冈忽然比了一个悄声的手势,以宰相的身份甚至有些轻佻,笑道,“这件事不要乱传。”

丁兆兰立刻起身保证,“兆兰明白了。”

韩冈抬手压了压,示意丁兆兰坐下,又笑着,“这件事,你们的总捕其实早知道了,但他是没有说吧?”

丁兆兰脸微变,肚子里就骂开了。那头老熊,的确什么都没说过,府衙中只有错误的消息在流传。也亏得他每次听人议论,说是要为快班争个面子,还能故意拿来激励捕快们。

韩冈笑了一下,“看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清楚了。”

笑容很快又收了起来,韩冈他看着丁兆兰,“不过,你也是知道了一些事情,才会来见我的吧?”

丁兆兰一下就郑重起来,他之前的准备又恢复到心头,他坐直了身子,缓缓点下头:“是的,正是如此。”

第五章 冥冥冬云幸开霁(十)第二百七十四章 长风(十一)第三十章 虚实(十)第二十一章 欲寻佳木归圣众(十八)第四十三章 亲屈天人九重问(上)第二十八章 大梁软红骤雨狂(六)第四十八章 辰星惊兆夷王戡(下)第九十六章 微雨(三)第一十二章 大厦将颓急遣行(下)第四十七章 气接瑶台骖帝御(下)第三十六章 骎骎载骤探寒温(七)第三章 岂得圣手扶炎宋(中)第一十八章 青云为履难知足(十四)第六十七章 宴火(九)第七章 烟霞随步正登览(九)第一十七章 家事可断百事轻(上)第二章 天危欲倾何敬恭(五)第一十一章 飞雷喧野传声教(十)第一百三十五章 梳理(五)第一十二章 共道佳节早(四)第三十九章 帝都先温春常早(四)第一十二章 庙堂(三)第六章 千军齐发如奔洪(中)第三百零七章 崩塌(上)第八章 欲谋旧地重兴兵(上)第一十三章 晨奎错落天日近(二十一)第七十五章 尘嚣(六)第二十一章 山外望山待时至(三)第四十四章 秀色须待十年培(二八)第四十三章 长风绕城遥相对(下)第四十六章 易法变制隳藩篱(八)第三十章 回首云途路不遥(四)第四十四章 一言镇关月燎辉(下)第四十四章 秀色须待十年培(十五)第四十八章 梦尽乾坤覆残杯(四)第二十章 土中骨石千载迷(五)第二十九章 顿尘回首望天阙(四)第二十三章 弭患销祸知何补(七)第一十六章 晚来谁复鸣鞭梢(上)第二十章 土中骨石千载迷(九)第六十八章 宴火(十)第一十七章 庙堂(八)第二十章 千山红遍好凭栏(下)第五章 九州聚铁误错铸(三)第三十七章 朱台相望京关道(八)第三十八章 何与君王分重轻(七)第四十六章 八方按剑隐风雷(二十)第二十一章 虚实(一)第三十七章 相叹投残笔(下)第一十五章 自是功成藏剑履(九)第二章 天危欲倾何敬恭(五)第一十八章 向来问道渺多岐(三)第三十一章 九重自是进退地(十二)第一十五章 自是功成藏剑履(八)第三百二十二章 说服(中)第十章 进退难知走金锣(中)第一十二章 共道佳节早(七)第三十章 随阳雁飞各西东(二)第六章 见说崇山放四凶(一)第四十六章 了无旧客伴清谈(三)第三十六章 沧浪歌罢濯尘缨(二十二)第四十三章 庙堂垂衣天宇泰(二)第三十三章 道远难襄理(上)第一十九章 萧萧马鸣乱真伪(七)第五章 九州聚铁误错铸(六)第四十三章 亲屈天人九重问(中)第一百八十一章 变迁(八)第二十章 冥冥鬼神有也无(十九)第四十章 帝乡尘云迷(二)第一百六十三章 京师(五)第一十一章 城下马鸣谁与守(十一)第二百四十七章 新议(十三)第二十三章 铁骑连声压金鼓(三)第一十四章 霜蹄追风尝随骠(二十一)第一十七章 往来城府志不移(四)第四十二章 皇祚思无疆(上)第七章 苍原军锋薄战垒(三)第三十二章 吴钩终用笑冯唐(二十)第三十九章 欲雨还晴咨明辅(二十)第二十八章 官近青云与天通(二十六)第二百九十六章 并行(下)第四十八章 时来忽睹红日低(七十五)第二十一章 欲寻佳木归圣众(十四)第三十九章 欲雨还晴咨明辅(四五)第六章 日暮别乡关(上)第一十一章 城下马鸣谁与守(四)第三十八章 岂与群蚁争毫芒(六)第四十六章 龙泉新硎试锋芒(五)第十章 大河雪色渺(下)第四十四章 秀色须待十年培(二六)第四十八章 时来忽睹红日低(四十一)第三十六章 可能与世作津梁(五)第三十一章 九重自是进退地(五)第八章 战鼓尤酣忽已终(下)第四十章 岁物皆新期时英(七)第二十九章 坐感岁时歌慷慨(下)第三十三章 枕惯蹄声梦不惊(九)第四十六章 易法变制隳藩篱(十二)第二十章 心念不改意难平(七)第三十九章 遥观方城青霞举(一)
第五章 冥冥冬云幸开霁(十)第二百七十四章 长风(十一)第三十章 虚实(十)第二十一章 欲寻佳木归圣众(十八)第四十三章 亲屈天人九重问(上)第二十八章 大梁软红骤雨狂(六)第四十八章 辰星惊兆夷王戡(下)第九十六章 微雨(三)第一十二章 大厦将颓急遣行(下)第四十七章 气接瑶台骖帝御(下)第三十六章 骎骎载骤探寒温(七)第三章 岂得圣手扶炎宋(中)第一十八章 青云为履难知足(十四)第六十七章 宴火(九)第七章 烟霞随步正登览(九)第一十七章 家事可断百事轻(上)第二章 天危欲倾何敬恭(五)第一十一章 飞雷喧野传声教(十)第一百三十五章 梳理(五)第一十二章 共道佳节早(四)第三十九章 帝都先温春常早(四)第一十二章 庙堂(三)第六章 千军齐发如奔洪(中)第三百零七章 崩塌(上)第八章 欲谋旧地重兴兵(上)第一十三章 晨奎错落天日近(二十一)第七十五章 尘嚣(六)第二十一章 山外望山待时至(三)第四十四章 秀色须待十年培(二八)第四十三章 长风绕城遥相对(下)第四十六章 易法变制隳藩篱(八)第三十章 回首云途路不遥(四)第四十四章 一言镇关月燎辉(下)第四十四章 秀色须待十年培(十五)第四十八章 梦尽乾坤覆残杯(四)第二十章 土中骨石千载迷(五)第二十九章 顿尘回首望天阙(四)第二十三章 弭患销祸知何补(七)第一十六章 晚来谁复鸣鞭梢(上)第二十章 土中骨石千载迷(九)第六十八章 宴火(十)第一十七章 庙堂(八)第二十章 千山红遍好凭栏(下)第五章 九州聚铁误错铸(三)第三十七章 朱台相望京关道(八)第三十八章 何与君王分重轻(七)第四十六章 八方按剑隐风雷(二十)第二十一章 虚实(一)第三十七章 相叹投残笔(下)第一十五章 自是功成藏剑履(九)第二章 天危欲倾何敬恭(五)第一十八章 向来问道渺多岐(三)第三十一章 九重自是进退地(十二)第一十五章 自是功成藏剑履(八)第三百二十二章 说服(中)第十章 进退难知走金锣(中)第一十二章 共道佳节早(七)第三十章 随阳雁飞各西东(二)第六章 见说崇山放四凶(一)第四十六章 了无旧客伴清谈(三)第三十六章 沧浪歌罢濯尘缨(二十二)第四十三章 庙堂垂衣天宇泰(二)第三十三章 道远难襄理(上)第一十九章 萧萧马鸣乱真伪(七)第五章 九州聚铁误错铸(六)第四十三章 亲屈天人九重问(中)第一百八十一章 变迁(八)第二十章 冥冥鬼神有也无(十九)第四十章 帝乡尘云迷(二)第一百六十三章 京师(五)第一十一章 城下马鸣谁与守(十一)第二百四十七章 新议(十三)第二十三章 铁骑连声压金鼓(三)第一十四章 霜蹄追风尝随骠(二十一)第一十七章 往来城府志不移(四)第四十二章 皇祚思无疆(上)第七章 苍原军锋薄战垒(三)第三十二章 吴钩终用笑冯唐(二十)第三十九章 欲雨还晴咨明辅(二十)第二十八章 官近青云与天通(二十六)第二百九十六章 并行(下)第四十八章 时来忽睹红日低(七十五)第二十一章 欲寻佳木归圣众(十四)第三十九章 欲雨还晴咨明辅(四五)第六章 日暮别乡关(上)第一十一章 城下马鸣谁与守(四)第三十八章 岂与群蚁争毫芒(六)第四十六章 龙泉新硎试锋芒(五)第十章 大河雪色渺(下)第四十四章 秀色须待十年培(二六)第四十八章 时来忽睹红日低(四十一)第三十六章 可能与世作津梁(五)第三十一章 九重自是进退地(五)第八章 战鼓尤酣忽已终(下)第四十章 岁物皆新期时英(七)第二十九章 坐感岁时歌慷慨(下)第三十三章 枕惯蹄声梦不惊(九)第四十六章 易法变制隳藩篱(十二)第二十章 心念不改意难平(七)第三十九章 遥观方城青霞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