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捷!主公,西南大捷!”
圣龙历七五六年四月十五日清晨的凉国公府第,诗一般的静谧被随军长史金岑喜出望外的奔告而打破。南下大理的命令下达之后,最为繁忙的恐怕便是金岑的长史部,雪片般的军情急报,在八百里加急的驿站络绎中,最后汇集在长史部呈报风雨。
所以,作为如今在圣京第一个获取军方战报的风雨军官员,金岑实在难以抑制住自己心中的喜悦,因为——
风雨军显然又一次制造了奇迹。
二十五天!
仅仅是二十五天的时间!
风雨军甚至还没有进行一场象模象样的战斗,就已经兵不血刃的掌控了大理。
悬挂在大理城楼上的风雨军使者的尸体,此刻已经被屠杀风雨军使者的罪魁祸首连同他的全家取而代之;几天前还趾高气扬的挑衅者此刻纷纷低下了高傲的脑袋,绝大部分被无情的肉体消灭,剩下的也是在忐忑不安中的等待着风雨军的发落——成为唯命是从的合作者,或者苟延残喘的奴隶。
而这一切的发生,仅仅是二十五天,扣除事件发生后来回十四天的命令往返和战前准备,风雨军实际上只用了十一天的时间南下,真正进入了大理境内也只有为数一千人的先锋营和尾随其后的大约五千人的后续部队,即便是这支小规模的部队也是连大理城都没有看到,接收大理城的仅仅是风雨军的血衣卫;而所谓的东西中三路大军却还在原本的驻地未动,有心坐收渔人之利的岭南军更是连集结都没有完成。
辉煌的战果,无情的报复,血腥的镇压,这一切都让天下震惊。
只是和以往不同,这一次天下所震惊的,不是风雨军的赫赫武功,而是作为情报组织的血衣卫无所不在的渗透。
“前令不改,命令大军继续南下,准备讨伐西南属国;同时,让段远驰继任大理土司,不改各部落现状,但必须为大军提供劳力和粮秣!”
虽然是清晨,但是当金岑破门而入的时候,风雨却正在书案前批阅着奏章,对于这场令天下人震动的大捷,风雨军的最高统帅似乎也并没有如金岑预料的那般激动,轻描淡写的话语中,就仿佛是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又或者是早就已经做出决断如今只不过是正式确认一般。
“继续进攻西南属国吗?”
呆了一呆,风雨的语气和命令的内容令金岑不得不不小心的追问确认。
虽然西南属国这一次站在了大理的这一边,同样挑衅了风雨军乃至圣龙帝国的权威,但是恐怕没有人会认为这些穷山恶水、土地贫瘠的小国,值得帝国大动干戈,千百年来也一直都是循环着小国骚乱大国安抚的故事,圣龙帝国的统治者只需要这些国家名义上的臣服就已经满足,穷兵黩武一向都不是圣龙的传统——这也正是这些小国敢于乘着神州内乱妄图火中取栗的根本原因。
风雨的命令显然不符合常理。
尤其是在风雨军大战刚罢,继续休整,同时还要面临国内宪政的争权夺利和提防巴蜀豪门反叛的情况下。
因此,同样的迷惑在半个时辰之后,也在萧剑秋面前的傅中舒心中产生。
不同的是,此刻这位早在风雨成名之前便被称誉为圣龙第一智将,同巴蜀梅文俊并驾齐驱的传奇人物,正站立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中。
圣龙帝国经历了千百年的春秋,历代君王或者雄才大略,或者平庸碌碌,或者骄纵跋扈,但是君权几经起伏跌宕,却始终都牢牢把握在萧氏家族的手中,漫漫岁月中积累的财富和权势,尽数在这座建筑上展现无遗。
可是如今宫殿的主人,刚刚即位的帝国天子萧剑秋,对于自己成为这座巍峨宫殿的主人,却没有半点的喜悦,祖先的荣光和基业早在时光的流逝中消磨殆尽,然而越来越多的内忧外患却在自己的这一代聚集爆发,太多太多的事情、太多太多的牵制,让这位年轻而且雄心勃勃的君王,不得不按捺住自己的任性和喜怒,小心翼翼的处理着帝国层出不穷、应接不暇的变故。
“凉国公好大的胃口啊!继续进攻,难道他想一口气平定巴蜀潜藏的叛乱和西南属国的挑衅吗?”
和自己的首席谋臣一样,年轻的天子也在心中暗暗琢磨着风雨的决定。
“引蛇出洞啊!这真是一招绝险也是绝妙的好棋——调动大军南下,加上梅文俊在巴郡迟迟没有被解决,空虚而且不安的巴蜀无疑将会给巴蜀的豪门带来蠢蠢欲动的机会,而一旦这些原本摄于风雨军军威纷纷隐蔽分散的敌人聚集起来,恰好成全了风雨军的雷霆一击,可以一举解决巴蜀的隐患,迅速充实风雨军的实力,同时更能够顺利的将巴蜀在执政议会的名额控制在手。”
天子的谋臣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赞许。
“真的是引蛇出洞吗?”
和傅中舒并肩的是楚天辞,他同样也是萧剑秋最为忠诚的部下,此刻他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虑:
“如果真的只是引蛇出洞,那么大理就可以作为一个很好的诱饵,而将战场扩大到了并没有太大战略意义的西南属国,不仅将大大挑战风雨军的后勤和作战能力,平添战争的风险,而且还会扩大风雨军的战线,让风雨一直争取时间休养生息的努力付诸东流!”
“至少缅邦的征服可以帮助风雨打通巴蜀—印月的通道!”
傅中舒不以为然的说道:
“如果是别人想在这种情况下攻打西南属国,那么评价为一次愚蠢的疯狂并不过分,但是如果是风雨做出的决定,那么最好还是将之先视为一场雄心勃勃的宏伟计划为好!对于当初在凉州刚刚立住脚跟之际便发动对印月战争的风雨,如今想要将他的势力拓展到西南属国,应该不算什么无法理解的事情!”
“如此说来,爱卿认为风雨是将目标扩大成为到了西南属国?”
面对臣子的争论,萧剑秋保持着不置可否的中立,年轻的天子非常聪明的知道身为主君该如何驾驭自己的部下,不到最后的时刻,他永远都是虚怀若谷的听取部下的意见,而从不轻率的做出自己的判断。
“臣的确如此认为!以霹雳的手段巩固自己的势力,以柔和的外交拓展自己的影响,看来风雨已经在最大限度的利用着这次的宪政,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内外调整!”
回应着天子的问话,傅中舒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嘲讽的微笑,缓缓的说道:
“目前事情有些严重了。不仅巴蜀的豪门迫不及待的想获得陛下的支持,连麦坚甚至安宇人也看出了如今帝国政局的微妙,这两天分别通过风雪提出支持西南属国便是反对风雨支持陛下的说法,要求合作!”
“不要太多的介入西南的事情,这方面由天辞你来负责,必要的话应该亲自去一趟巴蜀,尽可能的说服那些豪门不要轻举妄动,最低限度也要保全一部分反抗风雨的力量!至于西南属国,朕并不反对风雪同麦坚乃至安宇人接触,也无意插手他们兄弟之间的恩怨,但是棋子永远是棋子,不可能影响到整个棋局,朕不准备接受安宇和麦坚的秘密提议,在对付西南属国的问题上成为一个谋害臣子、出卖神州的暴君!”
年轻的天子沉声说道:
“现在最重要的是全力以赴的争取各行省的支持,还有就是朕希望尽快拥有一支真正属于朕的劲旅,这两件事情才是真正决定着未来我们和风雨谁能够拥有天下主导权的关键!”
“遵旨!”
楚天辞急忙应道,阻止西南豪门的轻举妄动,也恰恰是他所希望的。
“陛下英明!”
傅中舒则流出了钦佩的目光,显然萧剑秋拒绝合作的决定,展现了这位年轻君王高瞻远瞩的政治家风范,而没有被短期的利益所迷惑,不过身为君王的首席谋臣,他还是不得不继续他的职责:
“微臣也以为陛下的决定方为上策,但是眼下风雨声望日盛,放眼神州无人能及,如果陛下不能够尽快推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恐怕很难和风雨争夺帝国宰相的职位!”
“谁说朕要和他争了?”
萧剑秋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
“既然风雨这么忠心为国,那么让他当宰相又有何妨?西南属国的叛乱、印月半岛的停战,还有北方呼兰人的入侵、南方安宇王国的问题,庞勋余部和同一教的作乱……,难得凉国公有心做着神州的擎天巨柱,那么这些麻烦的问题朕为什么就不能够放心的交给这位优秀的人才来处理?”
“可是……”
错愕于主君的话,首席谋臣呆了一呆,在无法揣摩天子用心的情况下,不得不谨慎的试探着说出自己的顾虑:
“以风雨的为人,原本完全可以采用温和的策略同西南名门和睦相处,这样做对于巩固他地位的好处显而易见,然而如今他却为了推行凉州的那一套政策,不惜制造大理事件,甚至全力南征西南属国,制造巴蜀空虚的机会给那些反对者,将自己和西南豪强们的关系搞得如此糟糕,可见其必定有更大的图谋,陛下如此放纵他,只怕……”
“问题是现在的圣龙需要有能力的人出来解决麻烦,而有能力的人当然会有野心,所以朕不希望因为过于谨慎而将本来可以合作的对象变成不得不立刻针锋相对的敌人!”
萧剑秋微笑着,说话的时候目光却显然游离于远方:
“不过,帝国幅员辽阔、地大物博,要想担负起领袖庙堂的责任,光有勃勃雄心不够,单凭赫赫军功也不行,朕以为凉国公这样优秀的人才,应该不会介意接受考验,所以爱卿不妨为我们的风雨大人多找一些有趣的事情。也许,凉国公会很愿意在财政方面展现一下他的能力,毕竟维系帝国的除了征战之外,还有民生!此外,为了让凉国公珍惜这次得来不易的机会,朕似乎有必要让我们的风雨大人付出一些代价,你说呢?”
“遵旨,陛下!”
傅中舒略略一愣,随即脸上展现出会心的微笑。
“陛下,不好了,原锦州太守陈良全家今日凌晨被人血洗满门,在家的七十八口人全部罹难!”
正当君臣相谈甚欢的时候,却见伺候左右的宫廷宦官匆匆跪倒于门外禀告道。
“哦?”
年轻的天子和他的重臣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
“看来风雨不得不用陈良的血,来向那些强烈希望为去年年底那场战争复仇的将士表明态度和缓解压力!”
傅中舒若有所思的说道:
“微臣只担心一件事情,鲜血掀起的疯狂不要超越理智的束缚!”
“这应该是凉国公考虑的问题!”
年轻的君王淡淡的微笑:
“的确,这无论对于哪一方,都是一场危险的玩火游戏,不过朕相信风雨会分出足够的精力来努力灭火的,而燕南天也会感受到强大的压力,而这一切便是我们的收益,所以朕也同意见好就收,让这场游戏暂时到此为止吧!”
“是!”
谋臣躬身行礼,不过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主君那么乐观。
“杀,杀,杀!”
延绵的军营之内,操练的战士们迸发着震天的喊杀声,回旋于群山丛林之间,辛勤的汗水已经渗透了每一个将士的衣甲,然而坚毅自豪的神情,也同样洋溢在每一张朴实醇厚的脸庞上。
当桓炎策马来到马关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如此壮阔的景象——由于不必绕路,所以东路军虽然出发的比较晚,但是却先中路军一步到达这里。
马关,地处大理东南,南下便是交趾,北为巴蜀,东面是岭南,可以说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大理南方的屏障,而如今,则成为了风雨军汇集的地方,东路军和中路军的前锋,在这里会师待命。
让桓炎压根没有想到,在大理、岭南和交趾三地交界的马关,会遇见自己的表弟雅龙——此时,失去了一条胳膊的年轻人,赫然已经是风雨军的都尉了。
“你是东路军总指挥?”
帅帐之内,桓炎有些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的表弟。原本随风天华的北伐先遣军呆在雁门关防卫呼兰人的雅龙,似乎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出现在南方。
“哈哈,只能说神州太小了!”
雅龙非常豪迈的大笑。
原来,由于去年岁末同燕字世家、皇甫世家的激战,风雨军的将领层损失惨重,重新组建的各军团急需经历过战争的老兵和军官充实部队,从而确保军队的战斗力,因此在北方战事告一段落之后,风雨便不顾风天华的反对,亲自下令从原本由清一色精锐组成的北伐先遣军抽调出大批军官乃至老兵返回领地,分编入各个军团。
其中就包括了先遣军的副将雅龙。
满怀着不能够在战场上继续和呼兰人作战遗憾的雅龙,就这样被紧急调入了战争中正副统领和两位都尉都阵亡了的碧蛇军,成为了碧蛇军新任统领蒙璇的副手;然后在风雨的亲自点将之下,风尘仆仆的年轻人还没有来得及坐下来熟悉部下的情况,便又接到了统率六个团的兵力作为东路军南下大理的命令,以至于从北到南,纵横了整个神州,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雅龙全部都是在路途上度过。
不过,和所有渴望建功立业的军人一样,战争的气味深深的刺激着这位年轻的军官,让他丝毫没有在意旅途的颠簸,反而精神百倍。
“你小子真是好运啊,这也能让你给赶上!”
听了雅龙的述说,桓炎忍不住流露出羡慕的神色。从北上讨伐呼兰,到如今南下异邦,雅龙可以说是包揽了今年到目前为止风雨军对外征战的所有战役,这在受到风雨的影响,视对外用兵方才是军人真正武勋的风雨军中,实在是一段不能不让人眼红的经历。
“怎么,你不愿和我并肩作战了?”
得意中,雅龙的剑眉微微向上挑起,与其说是疑问,倒不如说是激将。
“切!应该说你小子要当心了,要是哪一天被哥哥我超过了,就乘早拿根绳子上吊算了,可别出来丢人现眼!”
桓炎被表弟激起了心中的豪情。
“那就好!投笔赴国难,挥剑斩敌酋!大好河山,且看我辈跃马驰骋尽显风liu,方才不负这大好头颅!”!”
眼见表兄并没有因为阴平桥作战的失利而消沉,雅龙大笑了起来。可能是和风雨军中有名的才子风天华相处久了,年轻的独臂军人复苏了曾经潜藏的诗文气,如今面对着即将一起奔赴沙场的表弟,抚剑漫吟中,自有一股说不出的豪气。
“不说废话了,言归正传,你认为这个仗接下来会怎么打?”
桓炎并没有理会表弟酸溜溜的卖弄,迫不及待的询问起他最为关心的战事来。
如今毕竟不是在长史部,年轻的校尉虽然担当着中军参军的职位,但实际上却是被蒙璇派来负责看住洛信以及联系东路军和岭南军而已,对于战场整体形势的把握自然不如从前了,因此眼见雅龙如今竟然是东路军的总指挥,自然就死皮赖脸的询问起来。
“不好说!”
听到表兄的询问,雅龙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了苦笑。
这一次进军,雅龙的第一感受便是计划赶不上形势。
虽然都尉只是比校尉高了一级,但是在损失惨重的碧蛇军,作为目前唯一的一个都尉,雅龙其实相当于副统领的地位,而身为统领的蒙璇必须同时协调碧蛇、白虎两个军团的运作,因此他实际指挥着整个碧蛇军,也就比桓炎更为了解,按照原先的计划,风雨军应该是在大理事件之后,同时慢慢的进攻大理城,诱使巴蜀豪门造反,然后南征大军在大理内应的配合之下,先行解决段远効,随后回师同凉州的大军南北夹击,彻底平复巴蜀。
这是一个非常出色的计划,如此一来风雨军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征集大批巴蜀青壮入伍,即充实了各军团,一如既往的通过战争来锤炼部队,同时还可以抽空巴蜀的力量,迫使巴蜀豪门不得不提前行动,从而达到风雨尽快将巴蜀凉州化的目的。
可惜整个计划被血衣卫的提前行动所打乱,平定大理的功劳和声望,全部归到了血衣卫的名下,而原先的战略目的却不得不危险的通过扩大投注来进行;而以南征西南属国来替代南征大理为诱饵,对于军队来说,决非情愿更无准备,因此许多部队都是在行军途中接到了更改的命令,而命令也仅仅是集结备战,由此产生的混乱可想而知。
幸好,西南属国更多的只是延续了几百年来“强则臣服弱则打劫”的行为准则,投机的心理让他们同样也没有整体而且明确的战略计划;同时大理的迅速平定,使得无论是西南属国,还是巴蜀豪门,甚至名义上的盟友岭南,都有些措手不及,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进行相应的部署,以至于出现了各方面彼此牵制对峙的局面。
“等!”
雅龙对于眼前的战争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字:
“如今后勤无法跟上,大理的残敌尚未清除,侧翼还有居心叵测的岭南军,对于敌国内应的回应也需要时间,除非敌人先动,否则恐怕一时半会根本打不起来,看来你得好好安抚洛信将军去了!”
年轻的表弟说这番话的时候,多少有些幸灾乐祸。
“不会吧?等到什么时候!”
听到这句话,桓炎顿时愁眉苦脸起来,因为如果不马上打仗的话,那么他这个堂堂南征军参军,立马就得成为四处奔走的说客,不仅仅要安抚战意旺盛的洛信等军中将士,还要和岭南军联络,更要协助神神秘秘的血衣卫——和所有正统的军人一样,桓炎对于神出鬼没、拥有特权的血衣卫本能的敬而远之。
“看来战争将在两天之内见分晓!”
桓炎并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个时候大理城内的蒙璇已经自信满满的得出了结论。
让蒙璇如此自信论断的根据,是一个黑衣人送来的至关重要的情报——敌人的主力今夜子时将在忠于原大理土司段远効的军队策应下,绕过风雨军东、西两路的防线,从正面朝大理城方向进军;而与此同时,另一部分兵马则会分别在东、西两路发动牵制性的攻击。
“这……这可如何是好!”
新任的大理土司不由大惊失色。
由于蒙璇将中路军分散到了东西两路,所以大理城内虽然名义上还有蒙璇自己统率的七千精锐,以及大理的五万兵马,但是段远驰从来都不认为自己的五万人马是可以信赖的战力,事实上如果到时候这支军队不会临阵倒戈,他就已经要念阿弥陀佛了。
同样的担忧也浮现在了风雨军军官们的脸上,提出暂避敌锋的建议一时之间成为了中路军大本营的主流意见。
“不错啊,居然懂得避实就虚!”
唯有美丽的少女却是气定神闲,轻轻的微笑着,目光落在了战地沙盘上。
这段时间以来,风雨军就如同一只庞大的巨兽,先是展开了他的三根手指欲图将大理城整个拈起;而在大理城失陷之后,又迅速调整了战略,中路分成了两个支流向东西两路会合,结果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钳形,以十七万的庞大兵力夹击着交趾和缅邦。
虽然南征的各路军很大程度上是四处拼凑起来的,但是主要也就是中路的大理军不可靠,至于东路以碧蛇军、白虎军为基础,充实了大量擅长炎热天气下丛林作战的巴蜀兵,只有更适合这里的地形气候;而西路的高唐僧兵,尼、丹、锡三国联军也早就经过了印月战场的考验,即便没有正宗的风雨军强,至少配合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对付这些西南属国的军队,应该不会落余下风。
所以,如果交趾和缅邦主动出击大理城的话,表面上似乎因为大理境内尚未安定,中路军主力又已经分散;实际上东西两路兵马正虎视眈眈,正面大理城乃是西南数一数二的大城,决非这些小国可以轻易攻陷,而风雨军也可以通过巴蜀源源不断的支援,大有一举将之主力歼灭的把握,恰是风雨军求之不得的战机。
现在只有一个问题,难道交趾和缅邦的君臣们真的看不到这么明显以至于风雨军自身也从来没敢奢望能够变成现实的危险,而放弃了在本土利用丛林和即将到来的炎热同风雨军进行持久战的上策?
想到这里,少女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在微微皱了皱可爱的鼻子的同时,明亮的双眸凝视着站在自己身前却如同空气一般不存在的黑衣人确认道:
“敌人的部署不会就这么简单吧?”
“的确没有这么简单!”
黑衣人的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是惊讶,或者还有钦佩,不过随即转为一贯的冷漠,毫无感情的回应道:
“攻伐大理城只是虚张声势,五万缅邦的主力将会在西线发动真正的进攻,拖住西路军;而进入大理境内的交趾军八万主力,则埋伏在了东面准备伏击我东路军的增援!”
“果然如此!”
蒙璇轻轻的吐了一口气,点头赞许道。
在风雨军并不熟悉而且民众也态度暧mei的大理进行围城打援,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虽然相对风险并不小,但是如果风雨军没有得到确切情报的话,其成功的几率也同样不小,而且收获自然比在自己的国内进行焦土战争更大,看来交趾和缅邦还是不乏优秀的将领。
可惜,他们的计划已经被暴露,而在这场战争中真正决定胜负的恐怕也不单纯是军队和正面的交锋。
总之,这是一场任何正统军人都不会喜欢的战斗——在这场复杂的战斗中,无法信任的友军远远比敌人更为可怕,而军人在很大程度上恐怕也只是在窃取着隐身黑暗的密探们所建立的武勋。
想到这里,蒙璇饶有兴趣的注视了一下眼前的这位血衣卫特使。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没有人知道他的情报来源,即便是雅龙和桓炎这样军中的高级将领,也仅仅被告知一切配合这位血衣卫特使的行动,并且最大限度的信任之。
一群为了阳光下的权力,而在黑暗中孤独战斗着的幽灵!
若干年后,蒙璇的这个评价成为了对血衣卫秘密战士们的最好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