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珍妮的家,步行到洛璃镇不用一辰的时间。相比于无名小镇,洛璃镇大得多,也繁华得多。到处都是清一色的药材店和药剂店。商人、采药人、药剂师、佣兵、贵族等络绎不绝。药剂的消耗和巨大利润空间造就了这里的繁华。但谁又会知道这样的繁华其实是建立在采药人的血汗之上。
珍妮这位无师自通的药剂学徒在经过那些药草店铺和药剂店铺的时候,眼睛总会不自觉地露出一种羡慕和渴望。她学习制造药剂的药材,她实在负担不起。她制造出来的那些粗糙的低级药剂永远也不会被摆上那光鲜的柜台供人抢购。由于父亲是采药人的缘故,珍妮自小对药草情有独钟。年幼不懂事的她在玩弄父亲辛苦得来的劳动成果时,他父亲总是很包容地让她折腾去。当时虽然不懂得那些奇怪的、好看的花花草草叫什么名字,有什么作用,小珍妮却把它们当做了父亲送给她的玩具和礼物了。
父亲不在了,留给珍妮的是对草药的那股好奇和热爱。母亲的病危,药剂的神奇,那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半推半掩地把她带进药剂师神秘的殿堂。尽管他从不承认把她当做自己的学徒。
在流连于川流不息的洛璃镇街道上时,前面一家药店门口的骚动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那个长得很有福相的店主正对着一位消瘦的中年男子破口大骂。
“这样随处可见的破草,给你十个铜币已经算多了,你还想要一个金币。”浑身是肉,脸上油光可鉴的老板一面讥讽,一面愤愤然地把他所说的破草丢到中年人,那神情仿佛眼前之人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乃至抄了他家主坟似的。
“咦?那不是很常见的罗琳草么?”
“啧啧,那采药人疯了,竟然要一个金币。”
“难道,他不懂行情么?”
四周围观的群众议论纷纷。
“那不是罗琳草,那应该是一种珍贵的草药。是我从一只很厉害的魔兽那里夺回来的。”中年瘦子反驳道。
“不是罗琳草那是什么?你口口声声说从一只厉害的魔兽那里得来,以你的能力能在魔兽的攻击下逃命么?现在反倒怨我不识货?”胖子店主越说越激愤。
中年采药人无法回答药商那咄咄逼人的问题。最后他还是喏喏地说着:“那是值一个金币的……”
“你这个该死的骗子。敢骗到老子头上,还妨碍我做生意。被你这么一闹,我的金币损失了多少,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胖药商今天心情十分糟糕,药店的亏损、妻子的出轨无时无刻不在撩拨着他那烦躁的神经。正好撞上了有个采药人神神秘秘地说采到珍贵药草要卖给他,而且只要一个金币。他还以为自己的运气来了呢。收货的时候一看,他傻了眼,竟是普通的草药罗琳草。这种草药,他店里的仓库还积压着一大堆。他本来还有点好转的心情急转直下,他没好气地随手丢了十个铜板给那位敢情来寻他开心的骗子。谁知那个家伙竟然不依不饶地赖在他的店门口不走,非要拿到一个金币。店主的心情瞬间跌落到谷底,他火了,积压了很久的火气和愤怒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来人把这个闹事的骗子打一顿,再赶出去。”恼怒的药店老板招呼出自己店里的雇工兼打手。
没想到蛮不讲理的店主会对他动粗,采药人还来不及离开,就被几个壮汉围起来,拳打脚踢。他之前去过几个药店,虽然也被人当做骗子赶出去,灰溜溜地离开也不致于像现在那样受尽皮肉之苦。他这次真的是碰到了**桶上,倒大霉了。如果不是自己的儿子生病急需凑医药费,他也不会像现在那样灰头土脸地拿着这株他无意中得到的珍贵草药来换钱。是啊,虽然它长得很像罗琳草,但在那种地方,那种生物护住的药草怎么可能是凡品呢?这是他几十年采药得来的经验。
拼命护住腹部、头部等要害,采药人还是经受不住打手们往身上狠狠的招呼。呼痛的**声不住从他口中断断续续地传出。围观的人却没有一个阻止这残忍的虐打。这个胖子是药剂商盟的人,在洛璃镇也算是有头有脸,得罪了他等于间接得罪了掌控西林王国药材药剂市场的药剂商盟。除非他们不想在这里混了。虽然同为采药人对遭遇毒打的同行抱以同情,但同情毕竟不可以当面包吃。上了药剂联盟的黑名单,就没有药商敢收他们的药草。
珍妮也看不下去,她深知自己也不能意气用事,毕竟她的亲戚朋友还是要靠这些欺压者生活。帮不了采药人的同时,也害了自己。林凌天同情心并不泛滥,来到这个世界,他见过太多类似的不公平的事情了。他现在不想惹麻烦。就算他执意去管,那采药人也摆脱不了被打的命运。
等到地上蜷缩着的那个人奄奄一息,凶狠的胖子终于示意让他的店卫们停下了手脚。胖子为了解气,亲自走过去踹了那个痛苦**中的采药人几脚。“垃圾!叫你骗我,……叫你骗我啊!”随着他脸上的肉一颤一颤,骂声如连绵不断的咒语般,驱赶起胖药商心中积存的阴霾。连续几下,采药人护住的那颗当做宝贝骗他的“罗琳草”从手中跌了出来。中年瘦子艰难地动起来,想把那株在他心目中值一个金币的珍贵草药捡回来。
可是,他慢了一步。看到这株草,胖子心中的无名怒火又再次升起,被罗琳草骗,让他在镇里丢尽了脸。那个傲慢的女人一定会因为这件事情,变本加厉地挖苦他。
臃肿的大脚狠狠地踩在那棵破草上。他还特意用力地碾了几下。在采药人的无助和悲愤中做完了这一切,药商才带上一身发泄完的轻松,头也不回地与其他店员们一起返回店中。留下悲戚地盯着地上跟自己同样伤痕累累的药草的采药人。
周围的人群早就散去了。只见一位少年带着一位提着采药篮子的少女走到了他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