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这东西有毒

时间和时间的流逝是两个概念。因为除了流逝,时间还有凝固的时候,还有重合的时候。有时,相隔数年的两个夜晚会惊人地相似,我在记述十四年前发生在医学院里的故事时,就常常为这一发现而震惊。当然,这缘于我被迫卷入了精神病院的离奇事件中。又是一个夜晚,暗黑和所有的夜晚是重合的,暗黑掩藏的东西永远让人心悸。我听见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老式的木地板在震动。零点三刻,去探看黑屋子的时候到了。

小翟护士轻轻地推门进来,看了一眼正处于待命状态的我和张江,悄声说道:“走吧,董枫在楼上的女病区等你们呢。不过脚步得很轻很轻,进ru病区后最好不要说话,因为值班医生刚睡下不久,不能惊动了他们。”

其实,小翟的担心有点多余,因为此刻正下着暴雨,加上整座精神病院里林木茂盛,在暴雨的袭击下就像是一个大音箱,四周都轰轰地响着。我想,我们就算不小心弄出点什么声音,也会被这雨声淹没的。

小翟带我和张江上了二楼。和底楼男病区的格局一样,右边是一道走廊,那里面分布着医生和护士的值班室。此刻,廊灯已经熄掉,看不见走廊的深度。左边,在一块凹进去的地方,有一道小铁门,那里面才是广阔的病区。董枫正站在小铁门前接我们。暗黑中看不清她的脸,从白色护士衫显出的高挑的影子看,知道是她。

小翟留在门口察看动静,董枫带我们跨进了小铁门。她没忘立即将门关上,这是医护人员的规则,否则精神病人跑了出去,有时会闹出人命来的。严永桥就是偷跑出去后被车撞死的。ソ门后是“丁”字形的走廊,各处都熄了灯,病人都睡了,我知道这种寂静全靠药物的作用。否则,这些狂躁的、抑郁的、歇斯底里的女病人,会和这楼外的暴雨一样不安静。

董枫带我们进ru了左边那条走廊。不知是由于楼道太黑还是由于她心存恐惧,她的脚步移动得极慢极慢。这可以理解,就在不久前,也是雷雨之夜,走廊尽头那间无人的黑屋子里,一个在烛光中梳头的女人让董枫吓掉了魂。今夜,我们会看见什么呢?

张江越过董枫走到了前面,我想他是要给董枫提供一种保护感,这个在望远镜里爱上董枫的男孩终于找到了用武之地。

突然,不知从哪间病房里传出说话声,是一种没有音调起伏的苍老的声音。我听到的一句是:“这东西有毒,你要害死我……”ノ腋械酵菲し⒙椤6枫回转身拉了我一把,意思是别停下,这是病人在自言自语,常见的事。

我们摸索着来到了走廊尽头,在这间已三年未住过人的病房门前站住。门旁边有一扇窗户,没挂窗帘,但此刻内外皆是暗黑,什么也看不见。董枫将一个冰凉的小东西塞进我的手里,是开门的钥匙。在这里,病房门都是没有锁的,因为要是病人在里面反锁门后出了事,很麻烦的。这间房由于长期空着,才配了一把老式的挂锁。我在暗黑中摸到这锁,试了好几下才把钥匙插进锁孔。我听见身后的董枫发出急促的呼吸声,这使我的手有点抖动。侧面看去,张江正迫不及待地将脸贴在玻璃窗上往里看,我担心他会看见什么而发出叫声来。

锁开了,在这一瞬间我想到了推门时会不会有沉甸甸的感觉。三年前,住在这里的女病人单玲就吊死在门后,据说推门时只能推个半开,因为一具已僵冷的尸体堵在门后。

听见开锁的声音,张江挤了过来,伸手便推开了门。今夜幸好有这个牛高马大的小伙子,我感到心里踏实了一些。

走进屋内,一片漆黑,有一股潮湿的霉味。后墙的窗户有一些微弱的天光,哗哗作响的夜雨正封堵在窗外。

我低声对张江说:“电筒。”一柱强光打了出来,在已经斑驳的墙上投下一道光圈,一只张牙舞爪的大蜘蛛迅速地跑出光圈,进ru黑暗之中。我从张江手中抢过电筒,向屋角照过去。ノ萁窍癫挚馑频亩崖杂物,装过药品的纸箱、废弃的输液架等等。我用电筒顺着墙依次照过去,在另一堵墙边放着一个铁架床,床上什么东西也没铺,光光的铁架床像一副担架。离床不远有一个黑色的老式沙发,不少地方的皮革已经爆裂,显然是作为一件废物被遗弃在这里的。

突然,沙发上一团黑糊糊的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伸手抓起它,当手心感觉出这是一团人的头发时,我像抓到了蛇一样将它扔回了沙发上,同时发出了一声不能控制的叫声。张江和董枫都围了过来,在抖动的手电光中,那团毛茸茸的东西仿佛在挣扎颤动。

“这是一副假发。”董枫长出了一口气后说道。

“假发,哪来的?”我余悸未消地问。

董枫也怔了一下,慢慢地回忆着说:“我想起来了,这是单玲用的假发。单玲,就是三年前死在这里的女病人。严重的抑郁症使她的头发掉了很多,她又爱照镜子,有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就哭。后来,吴医生给她买来了这套假发,很漂亮的披肩长发呢。”董枫顿了一下又纳闷地自语道,“不过,这假发怎么会还扔在这里呢?”

张江弓下身,细瞧了那头发后又把它提起来,让它从手中垂下,那景象,仿佛是提着一颗人头。我忙叫张江放下它,理由是那一定很脏的。三年时间了,发间定是积满了灰尘。没想到这话提醒了张江,他用手摸了一下那头发惊奇地说:“怎么没有灰尘呢?”

我用手摸了一下,手上果然是干干净净的。我又用手摸了一下那张废弃的黑沙发,同样也没有灰尘。我感到心在咚咚地跳。我将电筒向室内另外的地方照去,在铁架床上,屋角的杂物上,都积着厚厚的灰尘。这说明什么呢?有人常坐在这废沙发上,并且用手梳理着这套假发?我不敢往下想了。ノ沂种械氖值绻庠诙抖,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才行。

自从进ru精神病院以后,我常常是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住在吴医生为我慷慨提供的这间小屋里,听着值班医生或护士“咚咚”的脚步声从走廊上传来,漆黑中我感到自己正身陷迷宫。

关于严永桥的事仍然找不到可以破解的线索。现在清晰的方面仅仅是,这个撞进我家来的不速之客确是这里的病人,并且已经死去一个多月了。死而复生的设想显然不能成立,但他在死后又出现在我家里也是事实。看得出来,吴医生对此事也是极关注的,他将自己的小屋子让给我住,正是想让我在这里找到什么线索。

另外,黑屋子里的新发现又增加了我住在这里的恐惧。晚上一闭眼,便看见那套长长的假发,一个面目不清的女人正坐在那张破烂的黑沙发上,她用手梳理着假发,然后戴在头上,并且点燃蜡烛,对着小镜子打扮起来。这是董枫在前些时候值夜班时撞见的景象,我相信这是事实,而绝非像吴医生推断的,是雷雨之夜董枫所产生的幻觉。因为,那长期锁着的黑屋子里确实有人出没,不然在积满灰尘的屋里,那张破沙发和放在沙发上的假发不会干干净净。

只是,经常光顾黑屋子的人是谁?她是怎么进去的?这屋只有一把钥匙,由董枫保管着,平时,它都被董枫锁在值班室的抽屉里,没人能够拿到。

我发现自己在一个危险的境地里越陷越深。本来,我在家里的写作是很正常的,我正在把郭颖告诉我的她在医学院读书时的恐怖经历写成小说,没想到,这个似人似鬼的严永桥出现了,董枫在黑屋子的遭遇也是他最先讲给我的。我现在对我的上一部恐怖小说《死者的眼睛》里的一些叙述有点后悔,至少我不该在那本书中披露董枫是精神病院护士这个真实身份。因为严永桥在这里住院期间,正是读了我的那本书才发现了董枫的。这个妄想狂甚至将董枫想像成了他的妻子。

星期天,我仍然呆在医院里。在这个巨大的谜团没解开之前,我想到回家去住就有点畏惧。我怕那个已死去的严永桥再来敲门。并且,我相信这幽灵仍在我已离去的家里出没。因为,我有天晚上试探性地往家里打电话时,居然有人拿起话筒来“喂”了一声。我立即让张江去我家察看了一番,虽然家里无人,门锁完好,病但门口却出现过一把黑雨伞。

下午,整座精神病院里安静得像公园,蝉子在林木深处嘶叫着,令人昏昏欲睡。这个夏季单调而神秘。住院楼前的阶梯上,时而有白衣护士轻盈地飘过。而更多的时候,这阶梯像山中的荒芜之地,只有树阴和阳光在上面印出斑驳的黑白图案。

我无聊地在院中逛了一圈,回到小屋正准备睡一会儿午觉,吴医生来电话了,他说星期天都休息,没人陪我,叫我去他家里玩。

我来了兴趣,因为自从结识吴医生以来,我还从没去过他家里呢。医院宿舍与医院仅一墙之隔。据说吴医生住着很宽敞的房子,这一是因为他的主任医生的级别,二是因为他迟早会结婚的,虽说现在还是单身一人,但毕竟已三十四岁了,成家是近在眼前的事。

吴医生住在底楼,窗前围着一小片绿地,种满了花草。我想他是喜欢花草才选择底楼住房的。

进了门,吴医生穿着一件宽大的睡衣迎接我,这使他的中等个子更显粗壮,露在衣袖外的手臂上,凸起的肌肉像铁一样硬。我无端地感到他此时有点像日本人,硬朗、有力,而请我坐的手势又透出严谨的礼节。

“怎么样?”他搓着手问我,显露出他内心的不安。我知道他是希望我对严永桥事件有新的发现。其实,住进医院里好几个日夜了,除了严永桥隔壁病房那个叫龙大兴的病人给我提供过一些情况外,对严永桥来找我是否是死而复生,我仍然是毫无头绪。

“这是个很凶险的家伙,死后也不老实。”吴医生眼神迷茫地说,“从科学的角度讲,我们都不会相信他死后还能出现。但是,你是个精神健康的人,他出现在你家里,我相信这不是你的幻觉,因此,只有抓住他,我们才能解开这个谜。”吴医生将眼神从空中收了回来,盯住我又问,“如果再次遇到,你一定能认出他来吧?”

我说这不是问题。严永桥,这个撞进我家的不速之客,1.8米左右的大个头,宽额大脸,两道眉毛像粗黑的毛虫,我相信再见到他,即使在夜里我也能一眼辨认出来。

吴医生要我继续留意,尤其是夜里,到医院各处走走,如果严永桥真的还存在,他也许会在医院里再次出现的。如果发现了,吴医生叫我立即通知他,或者立即叫在场的其他医生,他们有办法制服他的。

我感到重任在身。当然,这件事对我自己也很重要,不然,我怎么能呆在家里安心写作呢。

我点燃了一支烟。看见我的眼睛在寻找烟灰缸,吴医生便从厨房里拿来一个瓷碟代用。他抱歉地说,他已开始戒烟,没准备烟灰缸。看得出来,他是个生活严谨而且有意志力的人。

我参观了他的书房,除了大量的医学书籍外,竟还有一大柜文学书籍,世界上重要作家的作品都有一些。他说,人在年轻的时候,都喜欢过文学的。当然,我和他当初一见如故,也正是因为他早年的这一爱好,使我们说话投机。

书房里真正使我吃惊的东西,是紧靠书柜的一个收藏柜,精致的玻璃门后面,放着各种各样的刀具:短刀、匕首、马刀、藏刀、瑞士军刀等等。这些东西作为收藏品,看一眼也让人觉得身上发冷。

吴医生笑呵呵地说:“还不错吧?”他对拥有这些东西很得意,我真不知道他的这一爱好又是怎么来的。

一个精神病医生的书房里满藏刀具,这使我感到新鲜而刺激。当天夜里,我做梦听见了这些刀具的碰撞声……

第30节 僵死的女人第9节 严永桥第3节 一周过后第25节 凶兆第33节 又出什么事了第36节 没你的事了第30节 僵死的女人第6节 银发夹第23节 神秘可怕第23节 神秘可怕第23节 神秘可怕第2节 小心,背后有人第7节 吴晓舟第3节 一周过后第27节 噩梦第2节 小心,背后有人第20节 毫无睡意第21节 今晚要去女病区第31节 汗毛直立第2节 小心,背后有人第32节 你别全当真第38节 明知故问第34节 现在是夜里11点40分第26节 不可理喻第37节 一系列怪事第20节 毫无睡意第2节 小心,背后有人第28节 可怕的幻觉第39节 暴雨第30节 僵死的女人第23节 神秘可怕第21节 今晚要去女病区序幕第8节 有点紧张第22节 鬼第36节 没你的事了第40节 第三次约会第17节 惊恐万状第7节 吴晓舟第35节 夜半时分第35节 夜半时分第41节 令人耻辱的事件第24节 这东西有毒第12节 已死去的人第34节 现在是夜里11点40分第9节 严永桥第8节 有点紧张第36节 没你的事了序幕第22节 鬼第32节 你别全当真第30节 僵死的女人第11节 幻觉第23节 神秘可怕第21节 今晚要去女病区第9节 严永桥第37节 一系列怪事序幕第17节 惊恐万状第16节 热闹一下第34节 现在是夜里11点40分第37节 一系列怪事第7节 吴晓舟第28节 可怕的幻觉第26节 不可理喻第2节 小心,背后有人第27节 噩梦第41节 令人耻辱的事件第28节 可怕的幻觉第35节 夜半时分第31节 汗毛直立第2节 小心,背后有人第14节 午夜的后山第3节 一周过后第37节 一系列怪事第27节 噩梦第22节 鬼第25节 凶兆第19节 何教授呢第41节 令人耻辱的事件第2节 小心,背后有人第37节 一系列怪事第39节 暴雨第41节 令人耻辱的事件第2节 小心,背后有人第17节 惊恐万状第9节 严永桥第35节 夜半时分第7节 吴晓舟序幕第2节 小心,背后有人第31节 汗毛直立第34节 现在是夜里11点40分第20节 毫无睡意第41节 令人耻辱的事件第39节 暴雨第4节 魂飞魄散
第30节 僵死的女人第9节 严永桥第3节 一周过后第25节 凶兆第33节 又出什么事了第36节 没你的事了第30节 僵死的女人第6节 银发夹第23节 神秘可怕第23节 神秘可怕第23节 神秘可怕第2节 小心,背后有人第7节 吴晓舟第3节 一周过后第27节 噩梦第2节 小心,背后有人第20节 毫无睡意第21节 今晚要去女病区第31节 汗毛直立第2节 小心,背后有人第32节 你别全当真第38节 明知故问第34节 现在是夜里11点40分第26节 不可理喻第37节 一系列怪事第20节 毫无睡意第2节 小心,背后有人第28节 可怕的幻觉第39节 暴雨第30节 僵死的女人第23节 神秘可怕第21节 今晚要去女病区序幕第8节 有点紧张第22节 鬼第36节 没你的事了第40节 第三次约会第17节 惊恐万状第7节 吴晓舟第35节 夜半时分第35节 夜半时分第41节 令人耻辱的事件第24节 这东西有毒第12节 已死去的人第34节 现在是夜里11点40分第9节 严永桥第8节 有点紧张第36节 没你的事了序幕第22节 鬼第32节 你别全当真第30节 僵死的女人第11节 幻觉第23节 神秘可怕第21节 今晚要去女病区第9节 严永桥第37节 一系列怪事序幕第17节 惊恐万状第16节 热闹一下第34节 现在是夜里11点40分第37节 一系列怪事第7节 吴晓舟第28节 可怕的幻觉第26节 不可理喻第2节 小心,背后有人第27节 噩梦第41节 令人耻辱的事件第28节 可怕的幻觉第35节 夜半时分第31节 汗毛直立第2节 小心,背后有人第14节 午夜的后山第3节 一周过后第37节 一系列怪事第27节 噩梦第22节 鬼第25节 凶兆第19节 何教授呢第41节 令人耻辱的事件第2节 小心,背后有人第37节 一系列怪事第39节 暴雨第41节 令人耻辱的事件第2节 小心,背后有人第17节 惊恐万状第9节 严永桥第35节 夜半时分第7节 吴晓舟序幕第2节 小心,背后有人第31节 汗毛直立第34节 现在是夜里11点40分第20节 毫无睡意第41节 令人耻辱的事件第39节 暴雨第4节 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