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谁又能再下这样的定论”

厢泉的声音很轻,说了这样两句。灯火摇曳,乾清的心似是蒙了一层暗雾。妖物素来为人所厌恶,动物也不可能被平等相待。乾清与厢泉方才进入密室,也是做了“下狠手”的准备。

而厢泉此言,令乾清的内心有些迷茫。

他说不清自己迷茫什么,但他知道,既然狼人是哑儿的哥哥。哑儿自然就认为他是个“人”,而且是个亲人。乾清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回凶手,而哑儿则是那个守护亲人的守护者,是凶手的对抗者。

他的思绪有些乱,有些事情仍然解不开,千丝万缕道不明。

厢泉看了他一眼,又继续说:“其实现在基本都清楚了。如果我没猜错,哑儿,是一对孪生姐妹。她们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照顾这位非人非兽的哥哥,而且,是轮流。”

乾清诧异道:“轮流”

“一个人在地面上与你们一同生活,另一个人在地下照顾哥哥。二人经常轮换。狼人需要被看守,需要有人做饭,需要有人清扫,需要有人与之对话使其恢复神智,”厢泉嘴角浮起一丝嘲笑,“可是,回复神智怎会如此简单当年富翁找了多少人,都未曾有回复之法,如今只不过是在做没有意义的事。”

厢泉语毕,也沉默一会。也许觉得,就这样下了定论未免太过草率。

乾清则震惊道:“换言之,哑儿一直是两人在扮演”

“对。出事那日也是如此。死者,在做肉汤之时被怪物攻击。我推测姐妹两人都在。搏斗场面混乱,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个女人一死一伤,那个狼人被制服,带回了密室。”

乾清简直吃惊到不行。

“她们二人竟然制服了那个成年男子他这么强壮,而且还这么有力量”

厢泉严肃道:“但是她们赔上了其中一个人的性命。这就是哑儿伤口奇怪的原因。撕咬踩踏,导致颈部受伤,胳膊脱臼。若狼人真的这么好对付,我又何须如此谨慎乾清,你忽略了一点。你曾告诉我,木须那条狼崽当时也在屋子里面。估计是哑儿要给哥哥做肉汤,将其顺便带入,给些肉吃。据你后来说,木须浑身是伤,几乎没命。凤九娘怀疑是它攻击了哑儿,还把它弄死。”

乾清一下子明白了,双目瞪圆:“关于木须这一点完全错了,简直颠倒黑白。它受伤,不是因为主动攻击遭到哑儿反抗,而是因为”

“因为它保护了哑儿。否则,两个女人很难打败那个狼人。而且,她们还心慈手软,估计见亲哥哥攻击人,都双双吓傻,不知如何还手呢。”

这件事是从头至尾的颠覆。一个是有人形而无人心的哥哥,一个是有人心无人形的狼。前者被人守护数年,后者被人冤枉致死。

乾清一下子愣住,不知说些什么。

厢泉摇头叹气:“听你说,当时你要进门去,死者的尸体堵住了门。估计那狼人被哑儿姐妹用门闩、或者是锅子之类打了狼人后脑,这才晕的。这不在于力量大小,而在于打击位置。只要位置准确,不论力度,人都会晕厥。而木须,我猜是最具攻击力的。兴许那个狼人认为木须才是同类,哑儿却是异类。”

乾清听得冷汗直冒:“我刚刚意识到,那个死掉的哑儿被狼人攻击而死她被自己的亲哥哥杀掉了”

厢泉回头看了床上睡着的哑儿,道:“对。”

乾清脸色发白。

“在搏斗之后那之后,一个人死掉,这个活着的哑儿,独自一人把那个狼人拖回密室。把现场略作清理估计是异常匆忙的,你就赶到了。在之后的日子里,她带着伤,住在密室里看着那个狼人,直到水云在棺材前祭拜睡着,她才出来,给水云披上外套。却不想你来了,便匆忙躲到屋后,还被你瞧见。这就是所谓的鬼魂。我估计,自那之后古屋就成了神秘之地,你走过路过都要看上一眼,她就不敢贸然出来。”

乾清望着哑儿睡着的脸:“在那之后,她一直在密室里住着”

厢泉苍凉一笑:“亲情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你回去取肉汤时,我发现了侧洞。她就在里面,非常虚弱。我对她说了实话,跟她说,这个怪物不能就这样半死不活的关着,总是要想些办法。但是,她不听。”

厢泉说的平淡,却带着一丝惋惜。

乾清皱眉:“所以,我再去找你却发现你人不见了,还听见你说话的声音”

“我在劝她,她不听,也不能出声反驳我。所以你只能听到我一人的说话声。后来你被机关绊倒,我就出赶紧出来。不让你叫喊,你却非要大声嚷,”厢泉冷冷的看着乾清,“你嚷什么用火烧死灌毒药之类,声音这么大,哑儿听见了,这才激动的把怪物放跑。”

乾清一愣,立即怒道:“你是在指责我我又不知道那怪物是她哥哥”

厢泉轻蔑道:“反正你做不了什么好事。在那之后,我就冲回侧门,让她把门关上。我见劝不动,就推开她她身体太虚弱了,所以我原本不想动手的。奈何还是晚了,那怪物跑了,我也有责任。”

厢泉闭起眼睛,双手交叠。

乾清在屋内来回踱步,突然停住,指了指哑儿:“厢泉,我真的不能理解,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两个年轻的姑娘,就这么心甘情愿的为了一个只有血缘而无亲情的哥哥,去守护这么多年”

厢泉双手托着下巴,眯眼看向哑儿。

“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哑儿自幼生在山间,自然不懂太多人情世故,但她知孝,知父母之恩,懂手足之情。这些道理很简单,她们又单纯,认定了就是认定了。父亲死的早,估摸着死前就对她们说了什么,譬如找到哥哥,保护哥哥之类狼人的出现,是在她们父亲死前还死后,这一点其实我并不清楚。但我觉得,她们的父亲应当是这般恳求过她们。”

乾清干笑两声:“要是我,我是绝对不听的。大好的时光,为何要在密室之中照看一个废人。”

“那是你夏乾清,”厢泉翻个白眼,“女娲娘娘来求你也不听的。但是,哑儿她们不同。有人生来重义,重父母,重孝道,不懂人情世故。面对同样的事,夏乾清选择洗手不干,哑儿选择一味坚守,换作凤九娘呢她照顾孟婆婆就受不了,还要用极端的方法摆脱命运,哪个更可悲些”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九章照顾者

窗外风雪已停,夜色渐浓,寒风不住的吹打着屋子,呜呜作响。乾清只觉烦闷,并没有理会厢泉的提问,而是轻声抱怨。

“这些事你为何不早说你不等沈大人派人来就独自下去,是不是怕哑儿在里面太久,虚弱不堪”

厢泉笑道:“凡此种种,怎能一时说得完。她非要和怪物躲在里面,不吃不喝,怎么能行我也是怕夜长梦多,出状况。”

乾清闻言,只是一味在房间里踱步,回忆着疑点,望在此问个清楚。

“你还未曾说财宝之事。凤九娘这么急着去找,乃至失足而死,到底是什么”

厢泉缓缓道:“财宝之事就藏在黄金言里,而黄金言是首字谜,答案为纸鸢,上有地图。凤九娘拿着纸鸢跑了。财富之事只有吴白知道,而他对财富却是不动心的。你关心财宝干什么现在大事都没解决。”

乾清一屁股坐到地上,似一只丧家犬,叹气道:“出村。”

“出村。”

厢泉也接了一句,又慢慢闭起双眼。乾清知道这是他思考之态,也许能想出好办法。然而过了许久,厢泉似是僵化不动了。屋内只有哑儿均匀的呼吸声,而厢泉的呼吸声都变得很弱。

乾清见状赶紧狠狠推了他一下。厢泉立即睁眼,带着几分恼怒:“你这是做什么”

“怕你思考过度猝死,”乾清的话语带着几分讽刺,“就知道你没好主意,连怪物都抓不到。”

厢泉叹气:“出村的办法,有。”

那个“有”字说得斩钉截铁,而厢泉的目光却不似以往坚定。

乾清眉头一挑:“真的”

“你忘了一件事,”厢泉懒洋洋地笑了,“曲泽出去了。”

乾清瞪大眼睛他都快把曲泽忘记了

“她怎么”

厢泉只是瞧了他一眼,带着几分鄙夷:“当夜她出门去了茅厕,可是却就此失踪。我推想,她是遇见了歹人,而歹人却没有灭口,只是把她带到了村子外面。一来是这个歹人心存善念,二来,她并没有看见歹人的脸。”

乾清一怔。

“哑儿”

“不错,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答案。曲泽见古屋有人,便受了惊吓;她夜视力不佳,仓皇之中丢了灯笼,这才没看清什么。于是哑儿出了门,用迷药捂住她的口鼻。”

乾清一愣:“可是我们看到脚印通向棺材边上”

“哑儿那是多半在古屋找些吃食,或是取水来喝,或是煮肉汤。我问你,若你是哑儿,半夜在古屋被人发现,你要怎么对付那人”

“丢出村子去。”乾清思索了一下。

“太过麻烦。”

“我哪里知道”乾清有些没好气。

厢泉笑着摇了摇头:“还有种更好的方法,将曲泽放入棺材之中,与尸体放在一起,再将棺材盖上。次日曲泽醒来,一个大活人进了棺材,大家只会以为她是遇上鬼怪,整个事件更加扑朔迷离。”

乾清一惊,这倒真是好方法

厢泉点头:“哑儿她很聪明,想到这个方法,可是当她使劲抱着曲泽走到棺材前,却没有这么做。”

“为何没做”

厢泉笑了笑,带着几分得意,他的这种表情更招致了乾清的怨恨。

“因为你不是女子,头脑简单,所以你不懂。”

乾清气得发抖:“我不是,难道你是”

厢泉只是看了看榻上的哑儿。她相貌姣好,虽然枯瘦无力,却并不可怕,眉目间带着善意。

看了片刻,厢泉轻柔道:“她怕曲泽害怕。”

乾清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理由”

“猜的。”厢泉慢吞吞道。

乾清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可是,曲泽怎么出的村我们是不是也能”

“我推测,她是从密室出去的,”厢泉叹了口气,摇头道,“就是那个狼人出逃的洞口。”

乾清一愣,那个洞口塌了

想到此,乾清满肚子都是火。他抓抓脑袋,丧气道:“一来我们出不去,二来狼人四处乱跑,这可如何是好伤了人怎么办”

厢泉眉头紧锁:“那湖边的烟还在燃着,只等沈大人派人来了。怪物跑进山里,若是伤人定然麻烦。不过,我们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无能为力。或者你去沟壑边烤肉,凭香味把那怪物吸引过来,再放箭射伤他。”。

乾清一听,喜上眉梢:“好主意”

厢泉睁眼,怒道:“好主意你的箭呢就算你有了弓箭,那怪物肯乖乖现身的几率微乎其微。山头甚大,冬天猎物虽少,但他去抓个兔子倒也有可能。他是否闻得见、是否会靠近,都是问题。”

这么说,没办法了

乾清一听,问道:“你就在这坐以待毙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还不出去好好休息,我也许久没吃饭了。”

厢泉冷笑一下,乾清觉得他笑得阴森,令他觉得浑身发冷,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劲。

弓箭没了,抓不到怪物。

可是柘木弓去哪了

这种想法突然冒上乾清心头。他腹中一直有疑问,又不知疑问在哪,问不出口。这些疑问如今连同柘木弓之事一起如云雾般翻滚,在乾清心中一下散开。

“厢泉,哑儿和怪物不吃不喝在密室里呆了几天”

厢泉突然收敛住了笑容,轻蔑的看他一眼:“你可算觉得不对劲了。”

乾清感到一股寒意,慢慢爬上脊背:“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人,不吃不喝顶多三日就会死他们、他们”

厢泉严肃道:“肉汤里炖的是鲜肉还是干肉”

“有些鲜肉,有些肉干,但我们平时吃的都是风干的肉干。”

乾清回答完毕,却突然冷汗直冒。

鲜肉是从哪里来的这村子与外界隔绝了。

厢泉缓缓闭起眼睛,这又是典型的思索之情:“哑儿毕竟柔弱,我们要杀她的哥哥,她能否不记恨我们,未曾可知。乾清,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还不出门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去解释。”

“等等”乾清叫道,“你、你的意思是说”

“你不觉得奇怪在刚才照顾者的分析中,有解释不通之处。比如获得鲜肉的途径。肉汤是狼人的食物,每炖一次,耗量巨大,村人为何不奇怪,储粮之地的肉为何少的这么快。”

乾清摇头:“也许是哑儿私藏的。但是干肉、鲜肉混杂,这就不知为何了。”

厢泉道:“村子与世隔绝,获得鲜肉,不是鱼类,那是什么飞禽。”

乾清心中一惊,答案愈发明显。

“你数数,距离哑儿遇害多少天了哑儿与怪物居然能不吃不喝在密室里住了这么久方才在洞里,你问了哑儿是不是没吃东西,她摇头。”

乾清一下子站起来:“有人给她送东西吃”

厢泉点头:“对。”

乾清眉头紧皱,而厢泉笑道:“我们,一直忽视了一个角色。一个能射掉天空中的飞禽,而且与哑儿姐妹、狼人都密切相关的角色。一个知道事件前因后果的角色。一个比哑儿更加难对付的角色。”

“但是,她才”

厢泉冷笑道:“我最后悔的事就是随便处置了你的柘木弓。你以为你的柘木弓,真的是无缘无故找不到的”

乾清一下子站起,震惊地连连摇头:“水云她”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章跪

厢泉看着乾清,不由得发出冷笑:“那又怎样十几岁,哑儿姐妹已经开始交替照顾她们的哥哥了。夏大公子你十几岁就可以进赌场、逛青楼。怎么,你觉得水云不像是能隐瞒秘密之人”

“但是”乾清张口,却无法辩驳。

“她一定知道前因后果,这个女孩子年纪虽小,但是比她两个姐姐勇敢的多。她那日在哑儿棺材前跪拜流泪,估计是知道,哑儿是被亲哥哥所杀。这等手足相残之事她一清二楚,并且隐瞒了这么久,”讲到此厢泉苦笑一下叹道,“女子是世间最不能被小瞧的。”

距离他们进入古屋,不过几个时辰。而厢泉口中的真相,不仅带来震撼之感,而且还颠覆着乾清心中的各种观念。这些古怪、离奇之事就像是他听过的戏文段子,妖怪、密室、出不去的村子如今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发生在眼前,发生在他所站的地点。

厢泉呼出一口气,没再言语。良久,乾清缓过神来,慢慢道:“水云虽未做什么过激之事,但是,单凭你说她是知情人这一点,我就不相信。”

厢泉不耐烦道:“你以为,我下药迷晕他们真的只是为了保护他们,防止外出遇到怪物”

乾清一愣:“你是怕水云出来阻止我们”

“对,”厢泉扶住额头,“她每日出去练习射箭,其实就是射落飞鸟,这是肉的来源。肉汤用于溶解药物,而生肉也是必备的,野兽更喜欢生肉带来的血腥味,而肉干则不然。冬日飞鸟几乎绝迹,一旦看到落单的小鸟雀,也要射落的。为了保证肉的供应,水云必须经常练习箭术。”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乾清紧握双手,“那日哑儿出事,黑黑与水云去里屋查看。当时,水云告诉黑黑不要动,她要先进去因为她怕那怪物还留在里屋,也怕留下搏斗的痕迹。所以她必须先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厢泉讥讽道:“你现在倒是想起来不少事,真是聪明机灵。”

乾清叹息一声:“你想好怎么交代了吗”

“劝。”厢泉吐出一字,却没再言语,也没有动身出门的意思。乾清知晓他的性子,素来谨慎,不知水云对此事的反映,也就不敢贸然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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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带着几分鄙夷:“有空想怎么跟小姑娘解释,不妨想如何出村。”

厢泉叹了一声,看都不看乾清一眼:“出村的办法是有的,但风险较大。何况,我现在都不知道出去怎么跟水云那个小丫头说。她看着天真,实则很难缠,就凭她隐藏秘密这么久,就比一般的人难对付。”

厢泉话音未落。乾清一下子揪住厢泉领子,瞪眼道:“你说能出村”

厢泉一下子推开乾清,不愠不恼,慢悠悠道:“用我这个方法,全村都可能毁掉。我们还是等人来救吧。你且消停会,哑儿还在睡着。”

“你什么东西都不告诉我我下去一趟,冒这么大的险,差点丧命,你还在这装神弄鬼这村子我一刻也不想呆我要去汴京”

厢泉面无表情,显然是累了,竟然闭起眼睛。

“不想呆,自己爬山走。”

乾清骂一声“好你个易厢泉”然后一下子踹开门,跑了出去。厢泉怎么也没料到乾清会踹开门出去,见势不妙,也赶紧跟出去。

外面天色昏暗,夕阳已落,大雪早停。残存最后一点光已被黑暗吞噬。乾清跑在路上,踩得雪咯吱咯吱响,心里只觉得哀凉。要是按照往日,厨房定然已经有炊烟升起,凤九娘大嗓门喊大家吃饭,厅堂里也会有灯光闪现,哑儿端着盘子进来,几个小辈在厅堂闹腾。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了。

他快速跑了两步,欲跑向厅堂去。而厢泉则跟在他身后,叫住了他。

乾清闻言,立即停下脚步。他停步,并非因为听到厢泉的叫喊,而是因为旧屋前面挂着一盏灯笼。

“厢泉,你看见屋下挂的灯笼了吗”乾清的声音有些喑哑,刻意压低了声音。

“噤声。”厢泉吐出两字,悄然的走到旧屋灯笼之下。灯笼微亮,里面的火焰安静的燃着。这里距离厅堂不远,灯笼是一直挂在着的,免得晚上有人去茅厕看不清路。

乾清痴痴的看着灯笼,低语道:“厢泉,这灯晚上才点。可是他们所有人都在厅堂,被关起来了。这灯谁点的”

“不知,也许是他们都醒了。可是醒了也不能出来,我明明嘱咐过的。”厢泉有些不安。他单手抚上腰间的金属扇,轻手轻脚的绕过旧屋。

屋后是一片雪地。夜与雪是墨色与白色的混合,变成了一种古怪的冷色。乾清冻得瑟瑟发抖,小心翼翼地踩在厚实的雪地上,一步一步,就像踩在一大片云上,不知哪一脚踩空,就会狠狠从云端跌落。

大雪将苍山、松柏和村落统统掩埋。老天就像是决意要将这所有的故事都用大雪覆盖掉,好的坏的,离奇的平庸的,都被埋在地下,长眠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