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人生有三喜。一是洞房花烛时,二是他乡遇故知,这三呢便是金榜题名时。
这日,刘曦一上街便看见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其中还不乏各类华丽的马车、轿子。这让刘曦不禁有些疑惑。
她知道今日是放榜的日子,可却也不至于这般热闹吧。普通百姓如此尚且可以理解,毕竟这是改变一辈子命运的大事。只是,为何这些看来便知身份显贵的人也来凑这热闹呢?
不过,刘曦很快就明白了。
这便是传说中的榜下“捉婿”。一些显贵之人通过结亲来和一些有潜力的仕子打好关系,从而稳定自己在朝中的地位,这样家族才会更加繁荣富强。
刘曦想着也就愈加好奇了,这状元郎又是个什么人物呢?想必过会儿会有不少人去拉拢吧。
“状元郎来了,快,过去沾沾文曲星老爷的仙气。”不少百姓都好奇地围观上去,若不是有士兵拦着,必定要把人拽下来才肯罢休的。
只见来人簪着大红的簪花,脚踏白马,鲜衣怒马,更显春风得意。
刘曦愣了,“是他?”刘曦大约是被热情的人们所感染,也不禁在人群中冲他微笑着挥了挥手,却也不知道他看到了没有。
无怪乎孟郊发出如是感叹:“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说的确是贴切极了。
他今日一身红衣,可以说是风光无限了。刘曦见他笑得如此耀眼,一时不由有些愣怔。
马上,王维似是看见了她,冲她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也不知是不是刘曦的错觉。
果然不出刘曦所料,这些大员见状元郎是个俊美的少年郎,更是带劲,想把自家女儿塞给他的不知凡几。
刘曦沉默着看着,心底多少有些酸涩。那年他早已说过自己有了心上人,如今他更是炙手可热,想必当年是自己多想了吧。
漫步渭水河畔,刘曦只觉心也沉静。“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你在这里做什么?”身后响起一声低笑。只觉来人一身白衣,眼底含笑,可不就是王维。
“你难道不该去和那些人谈婚论嫁么,怎么有闲情来找我?状,元,郎。”刘曦撇嘴,语里不觉带了些酸味儿。
“我要娶的从来只有你一人。”王维的语里带着些怒气,抓住刘曦的手道,“你难道还不懂我的心意吗?若不是因为心悦你,我怎会送你红豆?你若不是心悦我,又怎会把它一直带着身上?”王维的耳尖有点红,神情有些不自在。
刘曦愣了,不是她自作多情?
王维见眼前这人还是一副迷糊的样子,不由好笑地弹指给了刘曦脑门儿一下。
刘曦脸一红,随即便也就随他去了。
“诶,今儿啊,是我们的状元郎大喜的日子啊。都说这‘大登科后小登科’,状元郎今儿啊是双喜临门啊。还不快给兄弟们分分你的喜气?”来人一副微眯的桃花眼,眼中含情,似笑非笑。
来人正是风流才子崔颢。
“崔兄言过了。”王维见是自己兄弟故意调侃,不由笑了。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大约此刻来形容王维极为贴切。
“好了吧,谁不懂你心里想的什么,切,去找你的小妻子去吧。”崔颢见自己兄弟魂不守舍的,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
王维如蒙大赦,直接跑没了影儿。毕竟年轻,终究是有些毛糙的性子。
“曦儿。”到了这时,王维反是有些紧张了。
“王维。”刘曦只会比王维更紧张,嗓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些撒娇的口吻。
王维吻上了娇妻的红唇,诱哄道:“乖,叫大郎。”
红绡帐暖,娇妻在侧,夫复何求?
“摩诘,这儿景色好美啊。”刘曦看四围树林幽深,泉水泠泠,远处更有屋舍错落,不由感叹道。
“这儿乃是我一位好友宋之问①的住处,一会儿咱们定是要去问好才是。”王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显然这位宋兄和他的关系算是不错。
刘曦隐约听说过,后世似乎说宋之问此人品行有亏,却也不知竟与摩诘关系不错。
“摩诘来了?怎么也不提前道一声,好让我准备一下。这位可是尊夫人?”刘曦这下是看清楚了,这宋之问看起来算是老了,鬓角斑白,却自有一副气韵,不愧为一代才子。
刘曦有些愣,这便是那个传说媚上,又趋炎附势的小人?似乎与想象中的相距甚远,看来有些事还是传言不可尽信,大约他也是有苦衷的吧。微**他笑了笑,刘曦这才觉得自己是真正融入了这个时代。
“是王维唐突了,还请宋兄见谅才是。”王维微微一礼,似乎对他有着一股尊敬的态度?
“乡间野菜,也无甚好招待,不嫌弃就好啊。”宋之问的语里带着些落寞,这些年少有人来看他了。骂他的人更是不知凡几,呵~自己倒是学起那些隐士来了,只不过自己是在逃避这个污浊的世间啊。
“举世而与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这样的境界的。
提着鱼竿儿,瞥了瞥一旁那两个聊得甚欢的人,刘曦觉得自己有些多余。郁闷地盯着河中间发呆,不过是两三刻钟的功夫,便已是有了动静。
刘曦猛得一提杆儿,却还是因为不够果断,力气不够大,所以无功而返。
看着空荡荡的钩子,再想想那摇头摆尾,简直就是在耀武扬威的鱼,刘曦不禁郁闷地扁了扁嘴。打了个哈欠,果然这种老爷爷干的活儿,她并不擅长。
王维也是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不禁一阵好笑。“我来好了,你到那边树荫下歇歇,看你这一头的汗。”
看着王维那语里的嗔怪,刘曦不觉心里一暖,笑嘻嘻地跑到树荫下去了。
拔下一株狗尾巴草,闲着无聊在手里摆弄,刘曦眯了眯眼,就这样倚着树干睡了过去。
时光静好,阳光洒下碎碎的光影。刘曦的睡颜安详,倚着合抱粗的古树,好一派溶溶春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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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①:宋之问(约656 - 约712),字延清,名少连,汉族,汾州隰城(今山西汾阳市)人,一说虢州弘农(今河南灵宝县)人,初唐时期的诗人,与沈佺期并称"沈宋"。
历史上的宋之问人品有问题,献媚、杀亲、卖友。这里是本文的一个bug,那就是宋之问死的时候,王维大概才十一二岁,故而他们是不可能见到的。我这里写的只是晚年大彻大悟的宋之问,并没有给他洗白的意思,故而你们也不要纠结这个。
宋之问的《渡汉江》:岭外音书断,经冬复历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