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一行到了卫国。
颜回是一脸兴致勃勃,显得很是兴奋。
“子渊,你在乐什么?”孔子也是习惯了在私下里如此称呼颜回,见颜回欣喜不觉有些好奇问。
“昔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果然有理。”颜回笑道,随即心里有些无语:自己这是越来越书呆了,动不动就引经据典,也是够了。
孔子又是眼睛一亮。这些日子他也是习惯了颜回总有妙语,不觉心里对颜回的赞赏更多了几分。不知不觉中,颜回俨然已经成了孔子最宠爱的弟子。
“夫子。”颜回有些愣神地看着孔子。每次他笑的时候都是那样光芒万丈,恍若天人。
“子渊,我脸上有东西吗?”孔子有些古怪地摸了摸脸问。
“咳,是回失礼了。”颜回连忙收回目光,回神道。
孔子皱了皱眉,若有所思地闭上了眼睛,似是若有所思。自己这徒弟总归是个女子,自己把她带在身边终是不妥啊。
孔子、颜回及一众弟子下了马车,在匡城漫步。
“抓住他!”有百姓指着孔子道。继而许多人朝他们这里围堵来,那愤恨的表情几乎要把他们吃掉。
颜回一愣,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对这孔子这样?难道老师曾经到过这里,干过什么坏事?颜回越想越奇葩,一脸疑惑地看向孔子。
孔子看来亦是一头雾水,估计他也不懂为什么。
“夫子,子路请战!”子路取了长枪,就欲上前交战。
“子路,住手!”孔子皱眉呵斥道,“这是百姓啊!”
“夫子,我……”子路有些不甘地放下了长枪,对着那群围上来的百姓直瞪眼。
“你们为什么要追我们!”颜回大声喊道。
“阳虎!终于给老子撞到了,妈的,我娘就是被他们杀掉的!上!”一个百姓瞪红了眼就冲过来。
“我们不是!”话音未落,那些人便已冲来。颜回见那些百姓已是急红了眼,劝也没用了,只得逃窜。不知过了多久,颜回再回过神来时,那些熟悉的面孔已然不见。该死的,迷路了!颜回暗骂一声,恐惧和茫然充满了整个胸膛。
“夫子。”颜回低低嗫嚅道,怎么办?死?能回去吗?颜回裹了裹单薄的衣物,向远处走去。呵呵,自己竟是习惯了有夫子的日子,那种被世界遗弃的悲凉你可以想象吗?天地之大,竟没有我容身之处。
颜回笑了,满目死气,不觉已是泪流满面。抬手抹了一把,凉的,一如她那颗冰冷的心。“怎么会哭呢?”她傻傻地重复着这句话。她快要忘了,自己原来是个女子。
逃出生天后,孔子突然发现颜回不见了。“子路,子贡,你们看见回了吗?”孔子急切问,一种不亚于他父母离世时的恐惧让他说话声都有了些颤抖。
“回夫子,不曾看见。”二人一齐回答。
孔子久久不语,笑容不见。
一连几月,孔子都不曾见到颜回。她是死了吧,呵,回那么乖,定是会回来找自己的。
远远的,孔子看见路边站着一个衣裳破破烂烂,狼狈异常的身影。
“夫子。”颜回怔怔抬头,不知是喜悦还是激动什么,颤抖着地抓住了孔子的袖子,泪水终是不受控制地滚落。
孔子灰色的眸子突然闪过一丝神采,“回?!”他惊喜出声,也不管颜回身上脏不脏,一下子把颜回抱在了怀里。“我以为,你已经死了。”孔子喃喃自语,似是有些魔怔。
颜回缓了缓情绪,半开玩笑道:“回最听夫子的话,夫子没事,回哪敢死呢?”
“嗯。”孔子不曾回答,手颤抖着似是抱着一块失而复得的至宝。
回,或许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自私留在你身边,只是我实在做不到看你消失在我的世界。你那么听话,应该不会怪我的吧。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行路难,以歌助兴。
前些日子,孔子听到这曲《关雎》,大为欣喜,连连称赞,这下又唱起来了。
颜回有些失神地看向窗外,脸色有些蜡黄。仔细看可以看到她嘴角那丝淡淡的笑意。若是仲尼能够给我唱……那该有多好。
摇了摇头,颜回终是止住了这大逆不道的想法。不说孔子是自己的老师,单说这年龄孔子都可以做自己爹了。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孔子唱着,回头看向自己这弟子,终是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回是聪颖,也是好学,只是这并不是个女子该有的样子啊,他好像把这好好的姑娘养歪了。
颜回已是闭上了眼,一如往日的沉默是金。孔子的那番细小动作她只是也没有察觉。没有人了解,她时常感到孤独,因为她有太多太多的秘密不能与人分享。早些了结吧,她这样想,这样或许就不必提心吊胆了吧。
她不过是个学生,没有那样的伟大,也不敢与这个伟大的圣人有太多的纠缠。镜花水月,何必执着?何况她还不懂什么是爱。或许这不过是青春期的小小悸动而已,会忘的,只是梦。梦醒,什么都会结束了。
“回,你在想什么?叫你这么久都不答应一声。”颜回睁眼,入目便是孔子那紧蹙的眉头。
“无何。”颜回一笑,满是苦涩。
孔子见颜回不说,只是皱眉,倒也没再追问。
突然颜回想起前些日子子贡和孔子的对话,于是笑问:“夫子,你说子贡师兄是那瑚琏,那你看我像什么?”
孔子正色道:“君子不器,可惜赐没有悟透。”
“人不该像器具一样只有一种用途?回以为:我们不应当做那器物,而应做执器之人,自己的命运应该由自己掌握。”
孔子微愣,随即满意地淡笑道:“回确是聪颖,善。”
颜回摆手,道:“回岂及夫子?”
“子渊也莫要谦虚,丘与赐皆称不如也。”孔子欣喜,连称呼都改了。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颜回低吟,突然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孔子自是没有听见。
不错的,我确不该是那别人手中的器物,可如今又是哪般?迷失本心,人不为己。我还分得清自己是颜回还是杨柳吗?呵呵,自己已是快记不清自己之前的日子了,口上天天应承着孔子。孟子曰:“尽信书,不如无书”,想是自己先前走入误区了,自己这样与成为孔子的器物有区别吗?怪不得先前夫子说自己对他非有助之人。
“夫子,回受教。”颜回突然洒然一笑,不论自己的以后如何,现在不是都应该过好每一天吗?
孔子一愣,虽说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能够感觉到回不一样了。“回,丘甚慰。”孔子抚上了颜回的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