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五、英女侠匹马闯嘉定

杨孟晗在八月十二日下午五点左右,到达太仓州城;小刀会因为走得匆忙,每个人可能也就揣走十两、二十两银子,其他的像粮食、布匹之类的好东西,没拿走多少;也没有时间做放火、毁庙之类的事。

太仓知州、佐贰官都战死了,绿营几个将官基本殉职;估计也有早早悄悄跑掉的,恐怕也不敢回来了;临阵脱逃,回来也没个好,革职流放都是轻的;还不如就此隐姓埋名,做个田舍翁。

等把太仓城军管后,稍微清理一下,刚吃完晚饭;何卓人的身影就出现在临时司令部,情报部送来了最新的有关情报。

一、八月初七日百龙会首领潘起亮部占据宝山,知县逃逸,守兵开门投降,未出现太多伤亡事件,军队纪律也相对严明。八月十二日潘起亮领兵攻太仓,杀知州、同知。(被巡防师前锋吓退)

二、八月初十,刘丽川部分兵占南汇、川沙两城,均为一鼓而下,官兵闻风逃逸一空。

三、八月十二日上午,徐耀、潘启祥领青浦、嘉定天地会会众攻青浦;城中会众响应,打开城门;知县刘郇膏刘松岩领败兵无奈退至朱家角镇,整顿团练,伺机反扑。

四、目前各处小刀会会众约两万五千至三万之间,约半数在上海县;其余各县均在两三千之间。武器简陋,火器甚少,大刀长矛也未配齐。

看着情报,杨孟晗有些感慨,我大清的统治,真的是纸糊的;就是汉人太老实了,犬儒们太狗腿了,包衣奴才们太忠心了;八旗大爷的好日子,才能混到今天。

为什么后世武昌一声枪响,我大清就烟消云散了呢?

小族凌大族,作威作福,敲骨吸髓;最后肯定是,吃了都会吐出来;风水轮流转,都是要还回来的。

胡人不过百年的国运,我大清多活这么久,已经很走运了、很好彩了;犬儒与包衣们,已经很努力了。

那种梦呓式的,不甘心地,在棺材板后面叫喊,想再活五百年!

你听着当个乐子就行了。

看情形,小刀会夺取沪上诸城,也没费什么事。只是会党的整体水平太差了,又相互争权夺利,也不会整顿军队,才使得小刀会坐失良机,失去了进一步发展壮大的机会。

太平军更是瞎扯淡,如果洪大教主不那么二兮兮地,非要以拜红毛大仙教教义治天下;着重只提恢复中华,团结儒生士绅,以当前这个势头,必定天下景从;估计黄河以南,早就一鼓而下了。

不会冒出这么多的团练,和他打生打死;保卫乡梓,一拼到底。特么的,儒生都是官迷,只要给他发顶官帽子,保证屁颠屁颠地跟着你混;为什么非常抓到就宰了涅?侬考不上童生,还不许别人考上?

是不是有点武大郎开店涅?

对头!洪大教主在风头浪尖风光十几年,貌似没有一个儒生有机会投到其门下。虽然,他老人家后来在天京也搞了科举,不过,考的不是四书五经啰,是洪大教主自己鼓捣的拜红毛大仙教教义哟!

儒学有的时候,是有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但这个时代,中国的精英人物,基本都是儒生;虽然儒生群体里,是有许多死读书、读死书的臭冬烘,但聪明人也几乎全在里面呀。把人才统统逼向满清朝庭,侬这是要闹哪样?

杨孟晗这一会,也想知道,洪大教主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既然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巡防师除留辎重营在太仓整顿后方外,计划兵分两路;以何鼎桂之主力一团攻宝山,打通与特区的陆上联系;另一路,以方浚耜之主力二团为主力,加上其他部队,先攻嘉定、青浦,再顺势指向南汇、川沙;然后,从南面将上海县城团团包围。

杨孟晗正在和阿尔贝.皮埃尔做最后的作战布置呐,蓝大茂伸头伸脑地,在作战指挥室门口,向里面张望;看神情,似乎有什么急事,要跟杨孟晗说。

杨孟晗随口问一句:大毛,什么事?

蓝大茂看着有好多人,本来不想说的;犹豫了一下,可能事情有点急,最后还是吞吞吐吐地说了:周姑娘,嗯,周秀英姑娘,单枪匹马,直闯嘉定去了......

周秀英自从入了虬西军营,就没再回过青浦;跟徐耀、潘启祥他们一干天地会同门,至少两年多没见面了。

她掌握着机要档案,对徐耀、潘启祥他们在嘉定、青浦的所作所为,心里一清二楚。尤其是后来徐耀师叔与刘丽川搭上线后,不黑不白的生意,也沾手了,一步步陷进去了;利用自己是嘉定、青浦地头蛇的优势,往太湖送货,还能巧妙地避开刘松岩的税卡。

她私下跟自己父亲写信说过这事,父亲回信,只是说随他们去吧,不想管了。估计他们现在赚钱赚得心野了,父亲的话,也未必管用。以父亲现在的身份地位,也肯定不会再跟他们做这一行的江湖会党,来往太多,有什么纠葛;反正隔得也远,慢慢也就淡了,时间一长,也就桥归桥、路归路,不了了之了。

可是,这几天,突然风起云涌的,出了这么多大事;让周秀英有点左右不是了。

潘启祥手下,领头的,大多数是周秀英的一帮师兄弟,就是父亲的一干大大小小的徒弟;也都是周秀英从小玩到大的发小伙伴。周秀英就是个野丫头,十几岁前,天天和他们在一起;因为武艺好,还是师父的独女,自然而然是他们的大姐头。

就是潘启祥,也是事事让着师妹的;那一次,在法租界揍马丁内斯.杜蒙那个法国小老头,他也在场的;师妹动手了,他也得捏着鼻子,跟着一起动手、一起上的。

就是徐耀手下,也是同门师兄弟呀,好多人以前经常来周家庄喝酒的;没人不认识青浦天地会大姐大周秀英的。

周秀英心里太清楚,天地会几个帮会头目,领一帮农民会众打仗,是怎么回事了;也就是乡村械斗打群架的水平。

稍微硬气一点的绿营,恐怕都打不过;巡防师不用说来一个主力团,一个营也足以把这些人轰成渣渣。

都是自己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啊,思前想后,周秀英在军营坐不住了;也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办,只是下意识地跨上枣红马,下意识地催马向嘉定而来......

太仓到嘉定,并不远,也就四十里上下;周秀英骑的是纯种的阿拉伯马,速度很快,也就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等到了嘉定北门外,立马在城外一个小坡地上,周秀英反而踌躇不前了,丫头到这会,才想起来;嗯?我过来干什么来了?

周秀英的军装,是非常引人瞩目的,城头上早就有人指指点点了;徐耀、潘启祥手下老兄弟,人人都认识;我家师父(大师父)就穿这种军装呐,我家师父(大师父)是堂堂的南洋大夏国三军司令呐!

嗯,师父(大师父)不要他们了,这事谁也闭口不提这茬;好像就是师父忙,还没顾上似的。

忽然,城头上有人惊喜地咦了一声:大师姐,怎么是你?

呼啦啦城门就打开了,走出来十几个人,靠近了,一起拱手施礼:见过大师姐,好久不见了唉......

周秀英看着这些非常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孔,冷着脸;许多话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沉声问道:潘启祥人呢?死哪去了?

众师弟:大师兄昨天从青浦回来得比较晚,起没起来,也不知道;嗯,三根子已经去叫人了。大师姐,你怎么突然来了?有两年多没见着了吧,师父不让我们去军营找师姐你唉,不是我们不想去的呀。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周秀英就是冷着脸,坐在马上,话不多。

搞得众人也有些脸上讪讪的;是的呐,人家师姐是官军呐,我们现在是贼吔,能给好脸才怪呐;唉......

时间不长,潘启祥也颠颠地来了,隔老远就嚷嚷:师妹师妹,嗯,英师妹,你怎么来了,好几年不见了唉......

潘启祥一腔热情洋溢、宾客如归的情怀,却碰到周秀英都快要掉冰碴子的脸;周秀英看着潘启祥有些傻不愣登的憨憨的脸,心头无名火,腾地一下,就起来了,在胸膛里呼呼地燃烧。

提马上前一步,冷声问道:潘师兄,师父把师兄弟们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给大家伙,引路的吗?

潘启祥还满不在乎:师妹呀,大清就要完蛋了呐,我就是把嘉定、青浦先占了,怕别人手快来抢汕;嗯,师妹,你快点写信给师父,让他回来做大元帅。嗯,师父就是大元帅了汕,让他领兵杀回来,自己坐江山多好。刘丽川他们算个什么毛玩意儿,能跟师父比吗?师父是真刀真枪,打得红毛鬼佬,鬼哭狼嚎的呐!现在,这辰光,有几个打仗手艺,比得过师父他老人家呀;快点回来呀,手快有、手慢无呐......

潘启祥还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的;估计已经在憧憬,师父做大元帅,自己做个大将军,吃香的喝辣的,娇妻美妾大庄园等等,诸如此类的美好生活愿景了。

周秀英也不是一个嘴特巧、特能说的,正在气头上呐,潘启祥还在不知好歹地添柴拱火,喋喋不休。英丫头按捺不住自己了,也不管是不是该给大师兄留点面子了,顺手抡起马鞭,兜头就是狠狠一鞭子,直接把潘启祥抽晕在地上。

觉得还不解气,跳下马来,抡起鞭子,也没下数的,噼里啪啦,天昏地暗地抽起来;潘启祥只是下意识地双臂护着头,也不敢反抗。

大家都习惯了,大师姐发起火来,就是个母老虎;蒙着头被打一顿,就过去了;嗯,潘启祥从小挨揍的次数,是最多的,多少都习惯了。

周秀英的狂躁劲稍稍过去了点,把马鞭扔在地上,自己眼泪也出来了,哽咽着说:留下他这条命,有什么用?你们以为能活得过今天晚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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