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百里沙越走越近,牧秋语呆呆的望着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她应该说对不起吗?可是对不起什么呢?是对不起跟他争执还是对不起没有告诉他自己受伤了?
百里沙慢慢走来,看见牧秋语裙摆下若隐若现的光脚丫,皱起眉头,这个丫头怎么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呢?百里沙好想将牧秋语抱在怀里,以解自己近来的相思和担忧。
来到软塌旁,百里沙道:“夜里凉,不穿鞋不要站在地上。”
“哦……”牧秋语应一声,坐在了软塌上。
百里沙这才跟着入座,从怀里拿出一盒凝肤霜:“对你伤口有好处。”
牧秋下意识的抚摸一下自己额头上的伤口,语轻叹一声:“我……你之前给的还没用完……”
白天有巫修晨在场,百里沙尽量克制着自己生怕别人看出端倪,晚上坐在牧秋语对面才看清楚她身上触目惊心的青红伤口,百里沙心中悲痛,悲的是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牧秋语。痛的是牧秋语身上承受着本来不应该承受的一切。
“给你你就收着吧,总是不会照顾自己,弄得身上这么多伤。”百里沙语气僵硬,但心中已然是一片柔软。他真的好担心牧秋语会被这座恐怖的皇宫吞噬。
牧秋语听着百里沙冷淡的语气,又好似在责怪自己,牧秋语想自己盼了他这么久却只能得到他的冷面相对,心中难过,别过头去:“你不必管我,由得我自生自灭最好。”
百里沙皱着眉头:“这种时候就不要赌气了,你若去了,你弟弟怎么办?看你额上红肿,明日还怎么见人,快上点药膏。”
念及弟弟,牧秋语心中更加委屈,不再言语,也不上药。
百里沙见状,心中着急,干脆起身点下牧秋语的穴位,拿着药膏亲自给她上药。
淡绿色的药膏涂抹在伤口处,清清凉凉,瞬间没有那么肿胀疼痛,牧秋语心中平和些许。心中想着:百里沙还是在乎自己的,只是因为巫修晨两人第一次争吵,百里沙大概心中别扭自己居然因为别的男人不相信他吧。但牧秋语当时也是真心想让百里沙认可巫修晨,她觉得两人能成为好朋友的。
百里沙在仔细检查确认伤口都涂上药膏后,才解开牧秋语的穴位。
牧秋语轻声叹息,既叹自己命运艰难,又叹百里沙真心真意对自己事无巨细。
见牧秋语不言不语,百里沙无奈的摇摇头,这丫头的气性还真大,看来不给个台阶下是不行了。于是百里沙从怀中拿出一个物。
正是牧秋语最爱的吃食,缓缓打开,其中放着四块精致诱人的四喜饺。其中绿红黄白四种材料,好不可爱。
牧秋语心中喜欢,但见百里沙满面笑意的望着自己,牧秋语放不下脸面,抿着嘴也不说话。其实在牧秋语心中早不生气了,百里沙的真心诚意牧秋语不是感觉不到,她只是爱面子罢了。
最终百里沙叹了一声,才道:“好了,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我也是忧心你的安全罢了,你能体谅吗?”
百里沙主动低头,牧秋语心中温暖,道:“自然应该体谅,我也有错,我们就互不计较了吧。”
百里沙笑着颔首,将四喜饺向牧秋语的方向推了一寸:“尝尝,算是给你的赔罪礼物。”
牧秋语这才露出笑脸,微微一笑拿起四喜饺品尝起来。
百里沙见她慢慢平和开心起来,便问道:“你这伤到底怎么回事?我不过就是一日没来看你,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念及受伤之事,牧秋语神色黯淡些许:“是我害了人性命,今日遭遇也是我罪有应得。”
百里沙蹙眉,嗔道:“不许你这么说自己,我知道定然是事出有人,你不必过分内疚。”
牧秋语泪眼汪汪的看着百里沙,哽咽道:“我误害忠良……李秋田的事,是我误传消息给赫连鸿轩,他才去惩治李秋田的。”
“唉。”百里沙闻言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宽慰道:“李秋田只是赫连鸿轩和赫连云玉这两派权力之争的牺牲者。若按当世论,忠臣反而不得上位者喜爱,所以才有了那句,奸臣奸诈狡猾,忠臣则需更加奸诈狡猾。秋语,此事不能怪你。”
牧秋语闻言撇撇嘴:“那我心中也过不去这个坎。你连日不来,我的心里话也不知道能与谁说。”
百里沙笑着调侃一句:“现在知道我的重要了?你不知是还与那什么巫客卿交好嘛。”念及巫修晨,百里沙想起端午的事,酸道:“端午节的时候我还在凉亭看见你们窃窃私语,互送礼物,好不亲密。”
牧秋语捂嘴偷笑,没想到百里沙还有吃醋埋怨的时候。
说起端午礼物,牧秋语其实也帮百里沙准备了,于是从软塌一旁的小橱柜里拿出一个老虎形状的小物件递给百里沙。
牧秋语略带些别扭的说:“这是端午节用五彩线给你做的佩件,那也没来,就先替你收着了。”
百里沙接过小老虎,想起那日在荷语亭看到牧秋语和巫修晨谈天说地,自己还略略伤怀,原来牧秋语也给自己做了这物件。百里沙收入怀中,才道:“这是老虎吗?怎么看着有些丑。”
牧秋语见他明明喜欢却又调侃自己,淡淡一笑,也懒得理会,只是能再次听到这种调侃的安心满足感只有牧秋语最清楚。
这夜,两人聊了许久,似要把之前欠下的话都说完才肯罢休。
牧秋语将小芸和郑妃的事情一一讲给百里沙,百里沙帮她分析清楚局势,完颜皇后既然说出那样的话,就代表现在的局势她还有能力控制,所以让牧秋语不用担心。至于郑妃是否跟哪处势力还有关联,百里沙答应牧秋语帮她探听清楚。
百里沙也将最近出现的凤启宫和自己的怀疑都说给牧秋语听。百里沙总觉得这个凤启宫将会有大动作,绝不仅仅满足于收信徒。
百里沙陪了牧秋语许久,担心牧秋语一个人在寝宫再害怕,便问道:“我之前送你的龙凤玉佩还在吗?”
牧秋语颔首,从怀里拿出玉佩,自从得了这玉佩,她都是贴身佩戴。
百里沙接过玉佩,上面还有牧秋语的体温,指尖一暖,百里沙笑言:“晚上睡觉的时候放在枕边,就当我陪着你了。”
牧秋语闻言,抿着嘴微笑,嗔百里沙一眼,又略微害羞的低下了头。
百里沙见状,伸手揉一揉牧秋语的头发,道:“以后不要轻易赶我走了。你不舍得,我更不舍得,我会一直担心你。”
“嗯…”牧秋语难得乖巧的应答下来。
百里沙叹口气又道:“巫修晨的事,就由你去吧。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百里沙不想再因为巫修晨的事跟牧秋语争执下去,若两人真的生了不可弥补的间隙,那可是得不偿失,百里沙已经不打算对牧秋语放手了。既然如此,那现在做些小小的让步又何妨。
百里沙一直陪着牧秋语,直到看她安然入睡,百里沙才离开秋月阁。
牧秋语因为误递消息给赫连鸿轩,将李秋田逼死,赫连鸿轩定然是愤怒。但却有人开心不已,自然是赫连云玉。
何嫔趁着夜色来到摘星望月楼汇报,她说巫修晨的计谋很有效果,不仅除去了李秋田这个冥顽不灵的老顽固,还成功的让赫连鸿轩对牧秋语产生怀疑。
何嫔伫立在窗边观月的巫修晨身后,言语间掩不住的开心:“巫公子,咱们下一步机会何时进行?”
巫修晨思忖良久才道:“时机未到,再等等吧。”
今日巫修晨看见牧秋语身上的伤口,只觉得心中不忍的再伤害这个无辜的姑娘。牧秋语是巫修晨所遇的姑娘里最简单执着的一个,巫修晨打心里希望她能如愿的守护自己的初心,可现在实际情况却是巫修晨要亲手毁掉这份初心。
何嫔闻言,虽然不解为何时机未到,也不敢多问。想起自己的事,她又道:“巫公子,现在皇上已经发现了属下的身份和作为,那属下何时才能出宫?”
出宫?巫修晨仿佛听到了什么无稽之谈,这样蠢钝如猪的女人还以为自己能安稳的活下去吗?巫修晨只道:“你先回去等着吧。”
何嫔半信半疑,但见巫修晨面露冷色,只好说声:“属下告退。”就离开了摘星望月楼。
其实不用巫修晨和赫连云玉解决,但就说赫连鸿轩,就饶不了何嫔和何书桓,这对儿蠢笨的父女活了太久,也该早点回老家休息了。当然是最初的那个老家。
有了百里沙的宽慰和陪伴,牧秋语第二日的状态好了很多。再加上凝肤霜的功效,牧秋语见额头的红印已经消退不少,只剩下脖间的抓痕。
见人不便,牧秋语便嘱咐墨书墨画闭门谢客。打算在秋月阁待几日,正好仔细研读一下巫修晨送来的那本诗词集。
牧秋语刚找了一方舒服天地,窝在那处看书习字,却听宫外一句:“皇上驾到。”
赫连鸿轩又来了。
牧秋语心中泛起一阵烦闷,但就算牧秋语百般不愿见到他,却也只能起身去迎接。
牧秋语硬着头皮上前行礼,福身道:“臣妹见过皇兄。”
赫连鸿轩一眼看见牧秋语脖间的伤痕已经成了紫色,心中愧疚,伸手想要扶起牧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