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牧秋语款款入殿,只是面色略微苍白,松了口气。待牧秋语落座在巫修晨对面的椅子上,巫修晨又细细看来,还是发现了牧秋语拼命想掩盖的伤痕。
牧秋语平时不爱上妆,今天都破天换的涂上了脂粉来掩盖额头上的伤。再加上领口遮盖着那若隐若现的黑青。
巫修晨心中竟然生起一份愧疚。
牧秋语见他走神,便笑道:“巫客卿今日怎么来了?可是见我秋月阁中风景诱人特来发呆的?”
巫修晨听到牧秋语的调侃却觉得心酸,他一直都不想出手伤人,但答应了师傅和御国公主,再加上那些都是乱臣贼子,巫修晨也就帮了公主。但面前这个满身伤痕还能轻笑着与自己调侃的姑娘,却是无辜的啊。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巫修晨看的出来,牧秋语心中满是对自由的渴望,想来她也是被赫连鸿轩逼迫而为之。
见牧秋语等着回话,巫修晨从白色长袍的袖中拿出一本书,道:“前几日公主说想要这本诗词集,昨日得空,修晨找到了这本书,就想着今日与公主送来。”
牧秋语眼睛一亮,伸手接过诗词集,随意翻动几页,道:“你之前说这本已经鲜闻于世,本宫还想着可能找不到了,没想到你那里真的有。”
巫修晨颔首微笑:“公主喜爱,自然双手奉上。”
牧秋语扬起笑容,在宫里看那些失传已久的书已经成了她的唯一乐趣:“谢谢你了,巫客卿。”
巫修晨只道:“公主不必客气,修晨也只是嘴馋。”
“嘴馋?”牧秋语不解。
巫修晨又道:“修晨只是对公主所做的糕点念念不忘,才想着只有帮了公主才有借口讨一口糕点吃啊。”
牧秋语闻言哈哈大笑:“本宫还以为你无欲无求的修道中人,没想到也有为五脏庙折腰的时候?好说好说,本宫改日做了就与你送去。”
“如此甚好。”巫修晨饮口茶,放下茶杯,又道:“修晨见公主面容苍白,方才犹豫许久才敢问,公主可是身子哪处不快?”
牧秋语摸摸自己的脸,亏的今天还让墨画为自己上妆了,没想到还是画不出好气色,便道:“这不入刚刚入夏,本宫只觉得烦闷,近来一直没有胃口,所以可能看上去有些憔悴吧,没有大碍,巫客卿不必担心。”
巫修晨闻言摇摇头:“万万不可不当回事,夏日当空,就是要晒晒太阳,多活动才会有胃口。”
“是吗?”牧秋语挑眉反问。
巫修晨起身,对牧秋语道:“正好修晨刚才在来的路上看到荷花都开了,公主可愿赏脸去看一看?”
牧秋语犹豫片刻,才道:“好吧,本宫就听你的,多多活动。”
说罢,牧秋语就带着墨画同巫修晨一起到露华宫的花园里散步。
露华宫这花园中各种花草都有,巫修晨略懂医理,一路走来与牧秋语介绍了很多不仅可以观赏还可以入药的植物。
两人逛了一大圈,来到一处凉亭歇脚。巫修晨询问牧秋语是否口渴,牧秋语点点头,墨画见状请命回秋月阁拿茶水过来。牧秋语应允,墨画快步离开。
巫修晨正说到菊花茶的功效:“若说拿菊花茶与枸杞子一起泡茶,这可是属于药房的,两者一起,可以清肝明目,祛肝火,辅以秋桑效果更佳。枸杞菊花茶固然有很好的滋补和治疗作用,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适合服用……”
牧秋语正听的津津有味,却见巫修晨突然住了声,被自己身后吸引,全神贯注的盯着看。
牧秋语不禁想起之前老虎袭击事件,警惕的往后看,却只见一片花花草草。牧秋语蹙眉问道:“巫客卿,怎么了?”
巫修晨没有回答,快走几步来到牧秋语身后,就在那片花草中挖出了一株普通的小草,放在手心,摊在牧秋语面前。
牧秋语不解:“这是什么?”
巫修晨细细解释道:“其实这也是一味草药,你仔细来看,其实它与普通的小草还是有细微区别的。”
牧秋语探头过去仔细查看:“你是说……哪里?”
巫修晨无奈笑道:“它的根部,有一层白色绒毛包裹,这味草药,就叫花容草,有美肌润肤的功效,因花容月貌而得名。”
牧秋语不明觉厉的点点头,像个好奇宝宝一样追问:“见你这么开心,它到底有什么作用呢?”
巫修晨小心翼翼将花容草收入怀中,才道:“有了这花容草才能制成青霄国的传国药膏。”
提及青霄国,牧秋语心中触动,再说到药膏,牧秋语蹙眉道:“你是说凝肤霜?”
巫修晨点点头:“公主也听说过?”
牧秋语心中疑虑,又问一句:“既然是青霄国的传国药膏,那巫客卿又是怎么知道配方的?”
巫修晨一愣,刚准备解释,就听一道冰冷的男声朝着巫修晨逼问而来:“就请巫客卿好好说说吧,本质子也想知道我们青霄国的东西是怎么落入你这个外人手里的!”
来人正是百里沙,百里沙孤身一人,手持折扇踱步入亭,不请自坐。
巫修晨见状,先是规矩行礼:“修晨见过百里质子。”
牧秋语在一旁略为讶异,多日不见,没想到今天会在园中遇见百里沙,他好像瘦了些许,可是富贵楼那里又有了什么烦心事?牧秋语胡思乱想,但有巫修晨在场,牧秋语也不好去问,便不冷不热的也问了声好。
昨日因为寻儿前来回报这几月收集到的各方消息,说什么四国之间出现一个叫凤启宫的组织,但还只是四处宣扬,还未有所行动。百里沙倒觉得其中必然有蹊跷,于是与寻儿讨论到半夜,就没有得空去秋月阁。
昨日没去看牧秋语,百里沙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这个傻丫头有没有出什么事情,之前看她用残忍的手段处理了小芸,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胡思乱想。百里沙如此想着,在自己宫里也待不下去,便想着来花园走走,兴许能遇到牧秋语。
遇是遇到了,但却是两个人。其实百里沙已经在一旁往亭中看了许久,他见牧秋语与巫修晨似乎十分亲昵,牧秋语探头过去,不知在看什么,巫修晨则是一脸笑意,百里沙在一旁看的恼火,心中醋海翻波。在恍惚听到两人谈及花容草和凝肤霜,百里沙才忍不住冲过去。
百里沙落座,却见牧秋语还是不冷不热的样子,心中备受打击,再想到两人正是因为这巫修晨而争执,便对巫修晨也摆不出什么好脸色,懒洋洋的道:“巫客卿你倒是解释啊,本质子等着听你说呢。”
巫修晨含笑答道:“其实是师父传给修晨的配方。据师父说是因为当年占卜救下了青霄国后宫里的一位娘娘,那娘娘便把这凝肤霜的配方当做谢礼送给了家师。百里质子可还有疑问?”
百里沙闻言却是半信半疑,他想来对在四国之间炙手可热的占星阁嗤之以鼻,百里沙觉得无论是元肌还是巫修晨都是装神弄鬼之辈。
百里沙耸耸肩,不置可否,又问:“巫客卿可是堂堂七尺男儿,想配出来这女子偏爱的凝肤霜是为了什么呢?”
“这……”巫修晨犹豫的看了一眼牧秋语。
百里沙见状皱起眉头,这才仔细打量起牧秋语,就看见牧秋语拼命想遮住的伤痕,心中又疼又恼,心疼的是不知道牧秋语又是怎样被谁弄伤的,心中恼火的是自己居然还在这里跟这个什么巫修晨争风吃醋没有发现牧秋语身上的伤。
牧秋语见巫修晨看向自己,明白过来,略为尴尬的解释:“原来巫客卿还是看到了。这是本宫昨天不小心碰到的。”
骗鬼啊!百里沙在心中咆哮一句,心疼在心中越扩越大,这个倔强的丫头,怎么就不肯先低头认错,那就算了吧,就由他来低这个头好了。
巫修晨也体贴的说道:“公主今后可要注意,千金之躯,若受了伤会有很多人担心忧虑的。待这凝肤霜制好了,修晨就赠与公主。”
牧秋语刚想拒绝,就听百里沙开口道:“不劳巫客卿费心了,借花献佛这种事不如还是少做吧,我们青霄国的东西当然应该由本质子来送,今天本质子就让宫女给御国公主送到秋月阁去,可好?”
最后这个可好显然是问牧秋语的,牧秋语不想当着巫修晨的面驳百里沙的面子,免得两人关系恶化,便点头道:“那本宫就先谢过百里质子了。如此就用劳烦巫客卿伤神制药了。”
巫修晨闻言点点头,道声:“也是好事。”
百里沙也打定主意晚上一定要去秋月阁探望牧秋语才行。
三人又坐了一会儿,百里沙见墨画拿了茶水,便告辞离开了。巫修晨跟牧秋语又在园中坐了片刻,也都各自回宫了。
回到秋月阁,牧秋语就迫不及待的让墨画为自己卸去妆容,叹道:“这就日还是不要出门了,这脸上的伤怎么遮也遮不住,还是好好养一样,等着参加琴太后的生辰宴会吧。”
墨画耸耸肩,替牧秋语洗去了胭脂水粉,牧秋语这才觉得轻松了很多,便拿起巫修晨送来的诗词集颇有兴致的看来。
天色渐暗,牧秋语洗漱之后,遣走墨书墨画。她有预感,今夜百里沙一定会来。
果不其然,刚过亥时,百里沙就翻身而入。
彼时牧秋语正在看书等候,听到动静,来不及穿鞋,光着脚就立在地上,看着百里沙越走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