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当空,初夏的夜风略带凉意,吹的人浑身舒爽。彼时,牧秋语正捧着一本杂谈细细观看。
门外一声:“皇上驾到。”让牧秋语浑身一震,连忙起身行礼。
赫连鸿轩快步步入秋月阁,呵一声:“都给朕滚出去!”
墨书墨画对视几秒,迅速领着殿内宫人离开,顺便关进殿门,与傅鑫一起死死守在殿外。
牧秋语见状暗道不妙,开口刚想问出了什么事,却见赫连鸿轩来势汹汹,抬腿就是一脚,正踹在牧秋语腹部。
牧秋语没有准备,随着突如而来的蛮力摔倒在地,额头正撞在柜角,顿时殷红一片。
牧秋语怒道:“你要干什么!”
赫连鸿轩双目猩红,上前几步,伸手掐住牧秋语的脖子,声音里充满了愤怒:“李秋田为官三十年,清正廉洁,却被你一句话害的当堂撞死!牧秋语,朕是不是太放纵你了!”
牧秋语一句:“我…”字刚艰难吐出,赫连鸿轩手下的力气就越发的狠毒,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都背着朕做了什么,小芸,郑妃,朕不与你计较,你反倒得寸进尺了!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就是朕的傀儡,朕让你死你就活不成!”
牧秋语被死死掐住,说不出话来,她双手奋力扒着赫连鸿轩的手,想要说话,但赫连鸿轩越来越用力。牧秋语心中又怕又怒,他赫连鸿轩以为这个傀儡是她心甘情愿当的吗!不知道当初是谁软硬皆施威逼利诱才把她困在这宫里当个傀儡。
此时赫连鸿轩你脑中全都是李秋田死之前的模样,那眼中的不甘和悲愤,临死前留下的话,都是在控诉他。
赫连鸿轩只顾着怪罪牧秋语,却忘了真正害死李秋田的人正是他自己。
明显这件事情都是赫连云玉的计策,但赫连鸿轩现在满心的愧疚和害怕,根本想不到这些。
这厢赫连鸿轩跑神松懈之际,牧秋语终于找到了空隙,艰难的吐出一句:“赫连云玉…不是…傻子…”
这句话忽然跑进赫连鸿轩脑中,他的妹妹他自然了解,牧秋语说得对,现在不知藏在何处的赫连云玉一定不会就这么放弃。
念及此,赫连鸿轩醒悟过来,忽然松了手,牧秋语应声倒地,剧烈的咳嗽起来。
赫连鸿轩居高临下,看着牧秋语额上和脖间的伤,心中泛起一阵愧疚。这一切本来都与她无关,答应了保护她性命,没想到最先伤害到她的竟然是自己。
阻止自己再想下去,赫连鸿轩自觉没有颜面再面对牧秋语,便拂袖离去。
殿门打开,赫连鸿轩满身戾气而去,墨书墨画担忧的进到殿中,见牧秋语跌倒在地,额头上撞的一片殷红,脖间也都是赫连鸿轩的掐痕和自己的抓痕。
墨画扶着牧秋语起身,让她坐在软塌之上。这边墨书也拿来了药箱。
墨书刚想给牧秋语上药,却被牧秋语一把推开,牧秋语抬头冷冷的看着墨书:“我曾以为真心可以换回真心,但我竟然忘了你们都是赫连鸿轩的人。你们走吧。”牧秋语是为刚才赫连鸿轩所说小芸和郑妃的事怨恨墨书墨画。
墨书手中动作一滞,叫声:“公主……奴婢只是……”
牧秋语厉声打断:“我不是公主,不要叫我公主。我不需要你们,你们退下吧。”
墨书墨画见牧秋语面露冷色,对视一眼,犹犹豫豫的退下了。墨画临走前还是说了一句:“公主,您一定要给伤口上药啊。”
牧秋语心中惊恐悲凉,渐渐冷静下来后,额上和脖间都是疼痛。观这偌大的寝宫,只剩下她一人,瞬间,悲从中来,心中满是委屈,眼泪忍不住上涌。
牧秋语将身体蜷成一团,抱着自己的膝盖,缩在软塌一角,无声痛哭起来。
牧秋语不明白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上天如此惩罚自己?
这一次,赶走了墨书墨画,也没有百里沙再揉揉她的头发,说那句“没事,有我在你。”
夜色渐深,牧秋语就这样呆坐了一夜。
次日,墨书墨画起了大早,亲自给牧秋语熬了一碗粥和几碟精致小菜。
两人将菜肴拿到内殿,就看见牧秋语在软塌一角缩成一团,墨书给墨画递去一个眼神,墨画上前,坐在软塌旁:“公主……不是,牧姑娘,奴婢跟姐姐熬了一晚清粥,您快来尝一尝吧。”
牧秋语面无表情,呆滞不动。
墨书见状,咬咬嘴唇,上前一步,跪倒在地:“牧姑娘,您厌恶奴婢,奴婢就同皇上申请调离您身边。不过……奴婢向皇上汇报并不全是因为皇上是主子,而是奴婢私心……担心您对付不了宫里的这些城府很深的女人……所以才……”
听了墨书这一番真情流露,牧秋语心中微有触动。
其实无论是墨书还是完颜皇后,都想守护住牧秋语这份干净。
牧秋语呆坐一夜,也想明白了很多,后宫这水太深,谁的话真诚,谁的话满含套路,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应对。墨书没错,何嫔也没错,各为其主罢了,她牧秋语的确只是个傀儡,但是,总会摆脱的,牧秋语相信,她有这么多人为她护她,她一定要摆脱这份枷锁!
墨书跪了许久,墨画心疼的看了牧秋语许久。
终于牧秋语涣散的眼光重新聚拢,她看向墨画,用沙哑的声音说:“腿麻了,扶我一把。”
墨画这才转忧为喜:“是。”伸手将牧秋语扶到桌边坐下。
牧秋语看着两人精心为自己做的清粥和小菜,都完全按着自己的喜好,便轻叹一声道:“起来吧。你们啊,何必对我这么好,我不过是你们的一个任务罢了。”
墨书默默起身,站在桌边为牧秋语布菜,没再说话。
墨画温柔一笑:“你是活生生的人,待我们真心,我们也非薄情寡义之辈,又怎么能视你只为任务。”
牧秋语一愣,低头喝粥,轻声道:“谢谢。”
墨画替她拢了一把碎发,以免掉进碗里,又道:“你不喜欢我们叫你公主,那我们在人后就叫你牧姑娘可好?一会儿吃了药,让我们为你上药吧。”
牧秋语应一声:“嗯。”像一只受伤的小猫,乖乖的接受安排。
这两日牧秋语真的太累了,先是花蕊的事,让她害怕因为自己害了完颜皇后,再是为了调查出幕后黑手,杀了小芸,害了一个未曾谋面的孩童。然后又是何嫔出手陷害,赫连鸿轩恼羞成怒信以为真,致李秋田撞死当场,赫连鸿轩一腔怒火都发在了牧秋语身上。
牧秋语伤痕累累,不仅是身体上,更是在心中。她独自面对了这么多,没有百里沙帮忙分析,没有百里沙的温柔安慰,牧秋语只能让自己变得强大一些,来保护除了自己以外其他值得保护的人。
牧秋语清楚的知道,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在依赖别人之前,她更应该强大到可以让别人依赖,不管是秋恒还是百里沙。
一顿早餐吃下来,牧秋语的心境已经发生了变化,在这样一不留神就是死的环境下,最能迫使人成长。
用过早膳,墨书收拾碗筷,墨画拿了药箱为牧秋语上药。
墨画一边小心翼翼的为牧秋语处理伤口,一边暗叹:皇上下手真狠,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
除了额头上的撞伤,牧秋语胳膊上还有一些擦伤,还有脖子上那些已经青紫了的痕迹,由牧秋语白皙的皮肤衬得更加触目惊心。
墨画叹息声道:“这额头上的还能用首饰遮一下,但这脖子里的可怎么办呀。”
牧秋语思忖片刻道:“我记得那衣柜里有一件带领子的小褂子,就穿那件吧。”
墨画点点头,替她拿出了那件水蓝色绣梨花小褂,下搭一件素色小裙,简单又不失气度。
这厢墨画才替牧秋语绾好头发,那边墨书就来报:“巫客卿在外求见。”
牧秋语这几日心烦意乱,一时之间到忘了自己这个新朋友。
收拾得当,牧秋语才出殿相见。
何嫔的事,是赫连云玉和巫修晨一手安排的。李秋田这个两朝老臣还真的是刚正不阿,就连先皇也不敢轻易动他。李秋田不参加任何党派争斗,因为与何嫔的父亲何书桓都隶属刑部,所以李秋田一直对何书桓有所杂志。
这次赫连鸿轩的肃清活动让赫连云玉手下的多名官员被抄家查处,都是李秋田一手查办的,何书桓对自己的顶头上司软硬皆是,威逼利诱,李秋田根本不为所动。故何书桓一直发挥不了自己的作用。
之前巫修晨回宫,告知了赫连云玉安插在宫里的暗桩,何嫔第一个跳出来说被发现了。当时巫修晨就准备弃子,但又想赫连鸿轩发现何嫔父母这么久,都没有行动。巫修晨立即明白了赫连鸿轩的用意,便与赫连云玉商量了一下,设定出了之前用何嫔诓骗赫连鸿轩的计划。
计划完美实行,李秋田也因为骨气,血溅当场,意外的给予赫连鸿轩不小的打击。
可是巫修晨却无法真心诚意的开心起来。因为昨日秋月阁附近的暗桩来报,说赫连鸿轩怒气冲冲的去了秋月阁,之后阁中一阵争执声和桌椅的响声。
巫修晨担心牧秋语受了难,今日一早醒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来看一看牧秋语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