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和轩是一家茶馆,距离富贵楼很近,就在富贵楼的对面。
牧秋语推开窗户一低头,就能够看见对面的招牌,黄梨花木的招牌上,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三和轩”——与那张纸条上的字迹如出一辙,显然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牧秋语再一次展开手中的纸条看了看,目光一闪,脸上忽然出现了一点点思索的神色。
“姑娘怎么了?”墨画注意到了牧秋语脸上的神色,问道。
牧秋语葱白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之上的几个字,道:“这个字迹,虽然龙飞凤舞,铁画银钩,别具一格,但是……细细一看,似乎有点力道不足啊。”
“什么意思?”墨画听不大懂的样子,眨巴着眼睛,十分疑惑。
“就是这个字,是出自女子手笔的意思。”
说话声从门外传来,谢谦推门而入。
“谢公子。”墨画有点惊讶的看着谢谦推门进来,熟门熟路就像走进自己家里一样。
牧秋语收起了手中的纸条,看着谢谦似乎刚刚赶路而来,问道:“去看过盛欢了?”
“是啊。”谢谦点了点头,“刚刚出来,想着跟你说说情况,就过来了。”
牧秋语示意杜蘅先下去,然后让墨画给谢谦倒了一杯水,这才道:“好了,现在可以跟我说了,盛欢可有好一点?”
目光之中满满都是担忧。
她现在不能够亲自去看望陆盛欢,只能够通过谢谦的叙述之中得知一二消息,姑且也算是缓解一下自己内心的担忧情绪。
“盛欢比起之前稍微安定了一些,但是还是一副呆呆的样子,像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童,粘着君成不放。”谢谦将自己见到的情况如实的转告给了牧秋语。
牧秋语听见陆盛欢比起之前稍微安定了一些,就松了一口气,到:“稍微安定一些了就好了,至少说明情况在好转。”
谢谦也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
然后他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目光却忽然落在了牧秋语手中的那一张纸条上,好奇地问道:“你刚刚在说什么?”
“什么?”牧秋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一时有些不明所以。
“我说我进来之前,你在说什么字是女子写的?”谢谦道。
牧秋语恍然的哦了一声,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谢谦道:“我说这个,好像是女子写的。”
以前的牧秋语对于书法这种陶冶情操的高雅事情还真的没有什么了解,在她看来,字能够写得工工整整,让人看得清楚就可以了。穿越到了这里之后,一开始,牧秋语只不过是一个农家女,整日为了如何填饱自己和牧秋恒的肚子而忙碌,更是不可能有时间有精力去钻研什么书法。
直到进宫假扮赫连云玉之后,牧秋语才渐渐在赫连鸿轩的安排下,临摹赫连云玉的笔迹。赫连云玉一手好字,自然是名家教导的结果,牧秋语为了追求形似并且意似,着实下了一番苦功夫。因此,如今对于书法,牧秋语不敢说自己是什么大家,但是看看风骨还是做得到的。
谢谦接过纸条之后,也是细细的观察着上面的几个字,一副垂头思索的样子,半天之后才抬头道:“没有错,确实是出自女子之手。”
然后,谢谦又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字迹,道:“不过,一个女子能够写出这样的字,实在是不容易!且,都说字如其人,只怕,能够写出这样的字的女人,之气不小啊!”
“你确定是志气?”牧秋语淡淡的反问,“为什么我从中看到的,是野心呢?”
“野心?”谢谦又仔细看了看纸条上的字,吞了口口水对牧秋语道,“秋语,这个话不可以乱说的。野心这个字,是贬义词吧?”
“你又不会出卖我,墨画也不会出卖我。”牧秋语指了指谢谦,又指了指墨画,“所以我不怕。而且……我只是说出了事实而已。”
谢谦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一般问道:“这谁给你的?邀请你去三和轩一见?咦,这个破洞是怎么回事?”
说着,谢谦像是自己想到了答案一样,吃惊的倒吸一口气,瞪圆了一双猫儿眼,道:“难不成是有人用刀子直接飞给你的?”
牧秋语垂头,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自己腰间宫绦上的流苏,道:“有人用飞镖将这个给了杜蘅,杜蘅觉得是给我的,就拿来给我了。”
“他为什么觉得是给你的,而不是给他的?”谢谦觉得杜蘅那个冷面神的逻辑好奇怪,忍不住问道。
牧秋语眨了一下眼睛,忽然觉得谢谦问的这个问题却是是个问题。因为陆盛欢出事情了,当杜蘅将这个给她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就以为,这是有人要以陆盛欢为筹码,跟她交换一点什么东西。
“墨画,喊杜蘅进来。”牧秋语对墨画道。
墨画应了一声,赶紧走出去想要去找杜蘅,可是在外头的走廊上找了一圈都没有见到杜蘅的身影。
她只好回来,疑惑地对牧秋语道:“姑娘,杜蘅不见了。”
“什么?”牧秋语一惊,眉头就皱了起来。
她是叫杜蘅先下去了,但是杜蘅不会什么都不说,就离开富贵楼!而且今日也是奇怪了,为何杜蘅进来是走得正门,而不是跳窗户?
除非……
牧秋语的眼神猛然一凝,道:“那个杜蘅是假的!”
“什么?!”这一次,惊讶的就是墨画和谢谦了。
“姑娘在说什么?什么叫做那个杜蘅是假的?怎么会是假的呢?一模一样啊!”墨画问道。
“一模一样,有易容术啊!”牧秋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只手握拳头在自己的膝盖上狠狠地捶了一下,看起来是懊悔极了,“我早就应该想到不对劲的!真是……哎……”
谢谦好容易反应了过来,看着牧秋语懊悔的样子,小心翼翼的道:“秋语,你说刚才那个杜蘅是假的,那他来干什么?”
“干什么?”牧秋语指了指还在谢谦手中的纸条,“不就是来告诉我这个消息的么?”
“这个?”谢谦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纸条,“可是干嘛要大费周章,假冒杜蘅来找你?既然会用飞刀,干嘛不直接用飞刀送过来,假冒杜蘅,万一被你给识破了,那不是前功尽弃吗?”
牧秋语抿了抿嘴唇,冷笑道:“那是因为还有一些话,要借着杜蘅的嘴巴转告给我!”
“什么话?”谢谦来得晚了,不知道到底杜蘅跟牧秋语说过什么。
“他说,是在柳尚书府外的小巷之中,有人用飞镖给他送了这张纸条。”牧秋语一字一顿的,将方才那个假杜蘅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谢谦听完之后默念了一遍,轻轻地吸了一口气,道:“柳尚书府?这跟柳尚书府有什么关系?”
关系?当然有关系!
牧秋语脸上忍不住的冷笑——陆盛欢前些日子就说看那老匹夫不顺眼,要过去偷光他们家,不知道过去踩了几次点。而且,还在柳家的仓库之中发现了一尊奇怪的玉佛!
等等,玉佛?
上次说到玉佛的时候,盛欢是怎么说的?
牧秋语看向墨画,开口问道:“墨画,可还记得前些日子盛欢跟我们说起那玉佛的时候,是怎么形容的?”
墨画听到牧秋语忽然说起了那一日陆盛欢说起的玉佛,一时间差点没有反应过来,但是看着牧秋语焦急认真的神情,墨画想了想,有点不确定的道:“盛欢姑娘好像说……那是她见过的最诡异的玉佛,看上一眼,就像是魂儿都要被吸走了一样诡异。她觉得……佛像似乎……似乎是活着的?”
牧秋语点了点头——她果然没有记错,陆盛欢当初说的也差不多就这个意思了!
为什么非要说到是柳尚书府?莫非陆盛欢又去柳尚书府踩点,然后在那里出了事。而且出事情的原因,一定跟那一尊诡异的玉佛像有关系!
“玉佛像?”谢谦左看看右看看,听不懂牧秋语主仆二人到底再说些什么的他只来得及捕捉到这个关键词,“你们说玉佛像?”
“你知道?”牧秋语一听谢谦的语气就觉得事情有门儿,赶紧追问道。
谢谦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道:“我只是听红菱说的,说前朝宫里有一尊玉佛像,价值连城,是当时的皇贵妃最心爱的物件。”
“就这样?”牧秋语问道。
“当然不是!”谢谦摆了摆手,“皇贵妃是当时皇帝最宠爱的妃子,不过有传言说,皇帝之所以宠爱皇贵妃,就是因为那一尊玉佛像,听说那是用巫蛊之术做成的东西,所以能够帮助皇贵妃迷惑皇帝的心智。不过后来他们亡国了,那玉佛像也不知所踪……”
说着,谢谦挠了挠脑袋,然后若有所思地道:“你们说的玉佛像,会不会就是前朝宫里出来的那个?”
牧秋语眯起了眼睛,道:“或许,很有可能。”
“那……东西呢?”谢谦傻乎乎的追问道。
牧秋语给了他一个“请自行体会”的眼神。
谢谦如醍醐灌顶,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不会是在柳尚书府吧?!”
牧秋语点了点头。然后她缓缓的吸了一口气,道:“不过不管如何,反正下午的约,是非去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