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秋语觉得有点奇怪。
她的手中掌握着富贵楼,每日不知道有多少消息从外面流进来,牧秋语看着密室之中分门别类码的整整齐齐的消息,都曾经跟寻儿合计着,要不要他们再开一间店铺,做做百晓生的生意算了——所谓百晓生的生意,就是贩卖消息。
但是就算她手中如此之多的消息,也没有一份关于青霄国现在的消息,像秀娘手中这份一样,寥寥数语之间就将所有重要的事情都写在了上面。这绝对不是能够通过什么普通渠道得到的东西!
若是秀娘是通过了什么危险的渠道的来了,牧秋语简直是要自责了!
秀娘似乎看出了牧秋语心中的顾虑,拉起牧秋语的手,安慰道:“别担心,不是花了什么大代价弄来的!”
说着,秀娘有点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凑近牧秋语,轻声的道:“这是我从兄长的书房里面无意间见到的,然后趁着没人强行记下,回家默写下来的!”
“什么?”牧秋语顿时瞪大了眼睛,看向秀娘。
秀娘扶了扶自己鬓边的发簪,吐了吐舌头,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做坏事被抓了个先行的小姑娘。
牧秋语看着秀娘这幅样子,顿时叹了一口气,道:“姐姐,这个……既然是在宣威将军书房里面的东西,你都敢往外传啊?!虽然我知道你这是一番好意,但是……但是太危险了!”
秀娘知道牧秋语这是担心自己的所作所为被宣威将军知道了的话,一定会受到惩罚,并且宣威将军是朝廷重臣,书房之中的消息更是重要,要是不小心流传了出去,只怕是会祸及满门!
“哥哥是有心将消息放在那里的。”秀娘握住了牧秋语的手,笑了笑,道,“你以为我哥哥是个武将,就粗心大意了吧?”
牧秋语忽然一愣,“你的意思是?”
秀娘点了点头,道:“没有从。那一回府,小侄女非要拉着我玩捉迷藏,我兜兜转转的找,就去了哥哥的书房。这才发现上面正好放着这张纸!若说不是哥哥故意,我都不相信。我哥哥那个人啊,虽然是个武将,但是心思却比我还要细!”
“可是……”牧秋语还是觉得十分疑惑,“为什么宣威将军要这样做?”
“大约是因为,哥哥也知道我跟你之间的关系吧?”秀娘笑了笑,“我哥哥很爱我们娘亲,还要嫂嫂,这一次,我能够顺利回府,还真的要谢谢秋语你呢!娘亲心情一好起来,连带着身体都好了不少。娘亲的身子一好起来,全家人都的心情都好起来了!所以,哥哥大概也是知道你是想知道青霄国那边的消息的吧?”
牧秋语这才稍稍安心,点了点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开口问道:“你搞定你父亲了?”
秀娘听到牧秋语有点担心的问题,眼角眉梢都是隐忍的笑意,像是十分想要笑一笑,但是又觉得笑话自己的父亲不大好,所以才这副模样。
“你笑什么呀?”牧秋语有点奇怪,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秀娘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道:“我听嫂子说,皇上那一日特地找了父亲进宫去了一趟,说了好一会儿话,回来之后,父亲就说同意让我回去了。”
“哈?”牧秋语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居然还牵扯到了皇帝,顿时微微皱了眉头,“可知道皇上跟你父亲说了什么?”
“这个……大概只有娘亲知道。”秀娘耸了耸肩,“嫂嫂也不知情。”
牧秋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看起来一定是皇帝跟老将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额,简单来说就是给了那个有点爱面子的老人家一个台阶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武将家中少女孩,所以生于武将家中的女儿几乎都是守着万千宠爱长大的。不仅一群哥哥哥弟弟们哄着宠着,父亲更是将女儿当成至宝一样宠爱。
所以说,牧秋语敢打保票,老将军就是嘴硬,所以才强撑着不肯让秀娘回家。其实这么多年见不到自己的女儿,指不定何等抓心挠肺的想着呢!得知秀娘回来了,估计心里就巴望着有个人能够给他一个台阶下,让他能够顺理成章地收回自己话,将秀娘这个疼爱了十多年的女儿带回家!
但是别人都觉得老将军对于当初的事情耿耿于怀,一个两个都不敢说,结果局拖啊拖,到了现在。
没有想到,最后居然是皇帝给了老将军一个台阶下!
不过……皇帝总不可能会忽然想到要关心一下老将军的家务事吧?更何况,听说当年跟秀娘抢夫君的女人,是皇帝的妹妹,后来的安平王妃,虽然不知道那位已经死去的公主跟皇帝的感情到底好不好,但是就算是为了面子上的功夫,皇帝应该也不会主动想要让秀娘回来吧?
除非……皇帝跟秀娘之间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往事?
真是胡思乱想了!——牧秋语在心中暗暗敲了敲自己神展开的脑袋——应该说,皇帝找苏老将军,最可能的原因,是想要让苏家成为王大人身后的支持者才对!
虽然依照王辅的政治才能,没有宣威将军府做后盾,只要皇帝不是太昏庸,他也能够平步青云,不过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但是不得不承认的一件事情是,要是身后又上那么一个后盾,不管什么事情,都会事半功倍——至少,要是这一次王辅真的成了钦差,被人知道宣威将军府承认了他这个女婿,就不会轻易地动他了。
恩?等等……
牧秋语忽然眼角一跳——让王辅成为这一次的钦差,这个想法,自己好像只跟睿亲王一个人说过吧?
所以说……这件事情,就是那只老狐狸在背后推波助澜?
想到这里,牧秋语的思路豁然开朗!
既找了一个合适的人选来担任这一次的钦差,能够真正的帮助皇帝解决此次的灾情;也算是拉近了皇帝和苏家人之间的距离,拉拢了一个忠心耿耿的臣子。然后……也算是卖了一个人情给自己!
这一石三鸟的做法,牧秋语简直想要为睿亲王鼓掌——跟他比起来,自己要学习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秀姐姐,听说最近皇上正在挑选大臣,想要任命为钦差,派遣道南方去察看灾情?”牧秋语清了清嗓子,装作无意的问道。
秀娘端起一杯茶水,点了点头,道:“是啊,夫君下朝回来的时候也跟我说了这件事情。”
呷了一口茶,秀娘看起来有点嘲讽的笑了笑,道:“反正这种事情有内幕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左右,又会是什么二被派了出去吧!”
秀娘虽然远离朝堂中心很多年,但是要说对政事一点不知,那是不可能的。对于一个虽然从小被一群男人呵护着长大,但是却被当成男子教养的女子来说,就算嫁为人妇,她也是有一半的心,是放在政治上的。
“这一次,或许会不一样。”牧秋语淡淡的道。
秀娘忽然抬眸,饶有兴趣的看着牧秋语,道:“看起来,秋语你知道一点什么内幕?”
牧秋语看着秀娘,抿着嘴巴笑,却不说话。
“我听嫂嫂说了,你跟护国公夫人的关系不错,护国公夫人跟睿亲王妃的关系更好,你是不是跟睿亲王妃的关系也不错?”秀娘眯起眼睛,笑得有点奸诈,问道。
“恩?姐姐何出此言啊?”牧秋语眨巴眨巴眼睛,反问道。
“你就不要在这里跟我打哈哈了。”秀娘一挥手,笑着道,“其实我倒是觉得,能够得到睿亲王妃的青眼,是一件好事。睿亲王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丝毫不为过。他又是一个宠爱妻子的,你能够得到这对夫妇的庇护,几乎能够在整个北齐横着走了!”
“有这么夸张?”牧秋语失笑。
“自然是有的。”秀娘却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忽然又笑得奸诈起来,“所以,秋语你是不是从他们地方知道了一些什么?”
牧秋语撇嘴一笑,“秀姐姐,真是瞒不过你啊!”
秀娘催促着牧秋语快说,一副“我真的很想知道的表情”。
牧秋语这才缓缓地道:“应该会是你的夫君,王大人。”
“啊?”秀娘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惊诧的神色,“怎么会?他今年才刚刚调回来,就算想要重用他,也太可能吧?”
牧秋语眨巴眨巴眼睛,问道:“怎么,姐姐不想要王大人离开?哦也对哦,你们两个人如胶似漆的,自然是不想要分开的。”
说到最后,语气之中满是揶揄。
“又打趣我!”秀娘白了牧秋语一眼,旋即叹了一口气,“要是能够被委以重任,那也是好的。为了我,这么多年他都郁郁不得志的,我都为他委屈!如今能够一展抱负,自然是好。但是……”
说着,秀娘的脸上就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姐姐是害怕王大人会被报复?在朝堂上遭到排挤?”牧秋语提秀娘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秀娘也不隐瞒,点了点头。
“姐姐不用担心,你以为皇上找了一个什么台阶给苏老将军?”牧秋语循循善诱,“还不就是说,皇上想要重用王大人,但是王大人出身寒门,没有势力,若是苏将军能够帮忙的话……”
牧秋语冲着秀娘眨了眨眼睛,没有说下去。
但是秀娘已经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