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秋语抬手,轻轻拍了拍墨画的肩膀,示意墨画到自己的身后去。然后她对付鑫道:“他就是想要死一个痛快,你要是真的杀他了,反倒是正中他的下怀。所以,还是把剑收回来吧。”
付鑫看了牧秋语一眼,又看了看神色阴晴不定的壮汉,最后还是反手挽了一个剑花,将长剑收回了剑鞘之中。
牧秋语走进了两步,但是距离壮汉还是有一些距离,道:“我虽然不知道,你这个脑子是怎么想出这样的激将法来的,但是看起来你也知道,你的主子,把你放弃了。”
壮汉垂下了头,语气却是有些恨恨的,道:“要不是你让这个侍卫一直都守在外头,主子才不会放弃我!”。
“你确定要是我把付鑫撤走,你的主子会派人来救你?”牧秋语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笑话的一样,忍不住笑了一声,反问道,“不过就算真的派人来了,你确定是来救你,而不是杀你?”
牧秋语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听起来就像是山间的潺潺泉水流过一般悦耳动听,但是细细品味,却又带着一份山泉的冷意。
谁都知道,天子脚下,要是天上掉下一块砖头来,砸中的估计还能是一个当官人。想要在这个地方将一间酒楼做大做好,光靠菜色服务这类是不够的,背景也必不可少。
想当初富贵楼在北齐刚刚开起来的时候,也是遇到了不少的麻烦,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幺蛾子才有了如今的规模。万事开头难,如今富贵楼已经有了之前的奠基,早就今非昔比。
如果不是一些有背景的酒楼,根本就没有那个胆子对富贵楼动手!
而有背景的人……最大的一个通病就是多疑。
那一日付鑫一出手就是不凡的武艺,一定会给别人造成一种老板娘的背景深不可测的错觉。派来捣乱的人落在了老板娘的手里,估计老板娘有的是手段让他吐出秘密,这样的人,留不得。
如果付鑫不在的话,可能这个家伙已经被灭口了——除非这家伙只是那帮人临时雇来演戏的。
不过现在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如此。
一想到自己这一次扣押的,就算不是一条大鱼,起码还算是一条有点分量的鱼,牧秋语的心情就非常的好。看着壮汉垂首不语的模样,牧秋语轻声一笑,道:“你说,要是我现在就把你放了的话,你的下场会是怎么样的?”
壮汉猛地抬头看像牧秋语,额角有青筋在鼓鼓直跳,看起来若不是因为他被质量十分良好的绳子绑得死死的,他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估计就是要往牧秋语的脸上招呼一拳。
牧秋语稍微的退后了一步,道:“这么看来,你的主子,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就像是赫连云玉。
牧秋语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想到了赫连云玉那个女人,如果是赫连云玉的话,想必不管下属到底有没有透漏信息,一旦被敌人俘虏,赫连云玉就会毫不犹豫的放弃他。
左右对于赫连云玉来说,下属不过都是武器,没了这一把,还会有下一把,甚至还会比这一把更加趁手也说不定。
想到赫连云玉,牧秋语的情绪就不由自主波动了一下,一直都十分平静的眼底难得的划过了一道暴戾的神色。
壮汉没有错过牧秋语眼中一闪而过的暴戾,心中顿时一凉——可能这个女人,真的会那么做也不一定!
那还不如让他死在那个叫付鑫的人的剑下,还能够得到一个痛快,死在敌人手里,总比死在自己人手里要舒坦一点。
“给你一个机会,将你知道的东西全部都说出来,我可以保证你的性命无忧。”牧秋语的心情没有来的有些烦躁,单刀直入地问道。
壮汉看着牧秋语,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不肯说?”牧秋语一挑眉毛,轻哼一声,“怎么,想做一个忠心耿耿的侍卫?”
“这跟你没有关系!”壮汉显然是不打算将他知道的东西告诉牧秋语。
“愚忠!”牧秋语冷哼一声,不过片刻之后就恢复了平静,转身,道:“付鑫,你今日可以不必守着了,我倒是看看他想要效忠的人,到底会不会前来救他,或者是前来杀他!”
“是,姑娘。”付鑫本能的感觉到牧秋语的心情十分不哈,因此什么都没有多说,双手抱拳,应道。
牧秋语没有一点犹豫的走出这件柴房,看着掌柜将门锁上又打开了隔壁的屋子。隔壁的柴房之中,关着那个装作孕妇的女人。
跟那个十分“硬气”的壮汉不一样,这个女人看见牧秋语带着人进来,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由于嘴巴里面塞着一块白布,所以她只能够发出呜呜的声音,不断地摇着头。
牧秋语微微皱眉,转头问道:“怎么把她的嘴巴给堵上了?”
掌柜看起来十分的为难,道:“这女人一直不肯消停的喊着,声音可怖,我们实在是没了法子,所以才出此下策。”
“喊?”牧秋语看了一眼因为挣扎披头散发的女人,“喊得什么?”
“听不出来,这个女人的舌头被人给割掉了一半,虽然不是哑巴,但是说出的话含含糊糊的!”掌柜解释道。
牧秋语看了一眼付鑫,付鑫点了点头,表示事情确确实实如此。
揉了一下自己的眉心,牧秋语这才将目光投向了被绑在柱子上的女人,看着她惊恐之中却又带着一点希望的目光,道:“你先平静一下情绪,只要你不乱来,我就不会伤害你。”
牧秋语的身上似乎天上就有这种亲和力,叫人一眼看去就忍不住放下心来。女人听懂了牧秋语的话,连连点头,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平静着自己的情绪。
“墨画,去把她手上的绳子解开了吧。”牧秋语看她已经平静下来,对墨画道。
“姑娘不怕她……”墨画看了看那个女人,有些踌躇。
“付鑫在这里,难不成还对付不了一个弱女子?”牧秋语笑着摇了摇头。
墨画想了想也对,就上前将绳子解开了。
女人的双手甫一得到自由,整个人就直接跪倒在地,双手撑在地上,不住的给牧秋语磕头行跪拜大礼,额头落在石板上简直掷地有声,按照这个力道磕头,估计没个几下就要头破血流了。
“你这是做什么,起来吧!”牧秋语蹲下身子抓住女人的肩膀,制止了她的动作。女人的额头此时一片青色,泪眼汪汪的看着牧秋语,少了一半舌头的嘴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想要跟牧秋语诉说自己的痛苦,但是却怎么都说不清楚。
牧秋语的心终究还是柔软的,看着女人这样可怜的样子,她掏出自己的手帕,轻轻地替她擦去泪水,擦去脸上的灰尘。
其实仔细一看,这个有些邋遢的女人其实还是挺清秀的,至少这双眼睛——能够看出是一双十分明丽的丹凤眼,只不过这双眼睛之中满是泪水与惊恐,生生给她的美丽打了折扣。
“你想告诉我什么,慢慢说,不用着急。”牧秋语和墨画一起将女人从地上扶了起来,牧秋语安抚一样拍着她的脊背,温声道。
女人点了点头,泪水又从眼眶之中滚落,在带着灰尘的脸上留下一道道醒目的痕迹。可是女人似乎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现在已经是一张大花脸,只是反反复复的对牧秋语做着口型,喉咙里发出含糊而难听的声音。
牧秋语听不清楚她究竟再说些什么,只能够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她的口型上,然后按照她的口型,自己说出她想要说的话。
其实那个女人反反复复就说了三个字。
救救我。
夕阳西斜,牧秋语和墨画回到了他们暂住的四合院之中。
刚一走进大门,就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她跑来,“姑娘姑娘,你可回来了!”
牧秋语顿住了脚步,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好像生怕眼前出现的这个人是自己的幻觉。
不过揉揉眼睛的功夫,那个人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明眸皓齿,仍旧是记忆中的好模样。
“若雨?”牧秋语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一种名为酸楚的感觉爬上心头,让牧秋语觉得自己眼前有点模糊。
若雨显然是今日刚到不久,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眉宇间还带着些疲惫的神色。但是她看见牧秋语之后,脸上的高兴神情取代了一切。
“是,姑娘,是若雨,若雨回来了!”若雨冲着牧秋语行了一礼,却被牧秋语一把拉进怀里狠狠地拥抱着,“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若雨听着牧秋语声音之中的哭腔,自己眼中也忍不住涌上一层泪花,“若雨也以为自己见不到姑娘了,不过好在,我们这不是又见面了吗?”
牧秋语松了若雨,上下打量着这个久别重逢的姑娘,见到她完好无损才松了一口气,道:“寻儿他们呢?”
“他们都来了,在里面呢,姑娘进去看看吧!”若雨笑着道。
“好,我们快些进去!”牧秋语一手拉着若雨,一手拉着墨画,脚步匆匆的朝四合院内走去。